“为什么我要送他。”皱眉不甘愿的瞪了眼赖在自己身上的方寒，林言非看着手机，“都过8点了，我该回家了，要不然我妈她……”

　　“言子，有你这么对大哥的吗？”抢下手机塞到林言非的包里，顺手又摸出钥匙，方寒推开电动跨坐在车后说，“快快，先送大哥回家。”

　　“真是，借着酒劲就耍大牌。”白了眼坐着的方寒，林言非上前扶着车慢慢启动，对路边看着他们的徐大磊说，“那拜拜了大磊，您今天破费了。”

　　“没事。”豁达的笑笑，徐大磊挥手目送林言非开着小车晃晃悠悠的离开，“方寒这小子，倒真是找到个好兄弟。”

　　能和方寒混在一起的，不是小混混就是长相不错的不入流女人，这次，居然让方寒找到个宝，和他们这群人不一样的说着笑着，却那么自然。

　　即使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20出头，可一个人的气质却看的出来，林言非那样的人，有着他们这些小混混做不到的清澈恬淡。

　　“唔……言子……”华灯初上，街边是熙熙攘攘的夜市，穿过人流，林言非开着小车按照方寒的指示拐进一个小巷子。

　　“干嘛？”扭头看向贴着自己背后搂住自己腰的方寒，林言非笑着说，“喝醉开始难受了？”

　　“我怎么可能喝醉。”不屑的反驳，想他方寒可是18岁就出来混，怎么可能被几瓶啤酒放倒，他只是太舒服了，抱着林言非的腰，鼻尖环绕的是清爽的味道，夏风缓缓的拂过脸庞，让方寒舒服的想叫林言非的名字。

　　“言子，突然觉得抱着你的感觉比以前抱女人的时候舒服多了。”

　　“哦？那您真是抬举我了。”电动车路过坑坑洼洼的小道，街角的路灯忽闪忽闪的有些怕人，“知知可是一直都看不惯我的身板，嚷嚷着要我去健身房。”

　　“健身房？不用不用。”掐掐林言非腰间不多不少的肉，方寒又哼了一声随后皱皱眉问，“知知是谁？喊得这么亲热。”

　　“知知是我弟弟。”拍开放在腰间惹得自己有些痒的手，林言非接着往前开，“当然亲热了。”

　　“哼。”带着点点酸味，方寒踩着后轮的小踏板站起身来按住林言非的肩，好看的下巴抵在林言非的发顶撇着嘴开口，“我说言子，你在大哥面前说对别的兄弟亲热，是不是太目无尊长了一点？”

　　“这什么跟什么啊。”被方寒抵在自己头顶的下巴弄的发疼，林言非大叫道，“喂喂方寒，你别站着，就你这体型会压坏我的小电动的。”

　　“怎么可能。”不在意的切了声，方寒为了让林言非信服而特意左晃晃右扭扭的哈哈大笑，“你看你看，我就说不会吧，还在这……”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崩一声，在寂静的小巷里显得特别清脆以及不悦耳……

　　Chapter 9

　　唰的一下刹车，林言非不可置信的停下，转头看不远处傻傻的不知道干啥的方寒，因为踩断了踏板，方寒此时光荣的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

　　站在原地，方寒目光呆滞的看着林言非渐渐铁青的脸，打死他也不相信，这车居然这么不禁踩。

　　“方寒！”林言非平常算是温柔的嗓音现在凄厉无比，一波一波的朝外扩散，像是投下一颗石子的池塘，“我就说你会踩坏它的！”声声控诉，让方寒只能站在原地揪着头发一个劲的赔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修修看。”借着路边的街灯，方寒和林言非蹲在电动车旁仔细研究。

　　后轮的踏板坏了，因为咯到硬物，轮胎也华丽丽的下岗，拾起那破碎的踏板，林言非眼中含泪目光幽怨的看着方寒，“方寒，你果然跟大磊说的一样，是混蛋……”

　　“言子，你别这么快就下结论啊。”急切的解释着，方寒拉着林言非起身，“反正这么晚了也没办法修，要不然这样，明天我把它拽中心去，下午你来拿，行不？”

　　“行是行。”拉拉挎包，林言非抬头看着方寒，小声的问，“可我晚上怎么回家啊。”看见方寒两眼放光的兴奋样，林言非本能的补充，“爸妈可不许我在外过夜。”

　　“切……什么人啊，都成年了还……”扫兴的踢踢脚下的石子，方寒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打车送你回去做大哥的我付钱，可以吧。”

　　“恩，好。”勉强点头，林言非其实本来想说他坐公交回去就行了的，可没想到方寒居然这么大方，耸耸肩，林言非扶着坏掉的小电动问，“方寒，你家离这还远吗？先把车送回去吧。”

　　“不远了。”接过电动，方寒推着车向前走着，“还有几分钟，记住了言子，往后有事就来这找我，等有空了我再带你去我奶家，成吗？”

　　“你还有奶奶？”走在方寒身边，林言非笑着问，“方寒，你可真好命，居然还有奶奶疼。”

　　“那是。”得意的笑着，方寒抬头看看天，墨蓝的天幕，缀着的点点星子显得清冷孤寂，“我奶奶就我这么一个孙子，我也就奶奶这么一个……所以，奶奶当然疼我了。”

　　“……啊。”呆呆的看着方寒略显寂寞的侧脸，不再上扬的唇和低垂的眼睑不复刚刚的神采，顿了一下林言非拍上方寒的肩，“方寒，等我有空去看奶奶，她老人家就有俩孙子了，你还有我。”

　　扬起唇角，林言非看着方寒惊愕的目光佯装不满，“怎么，你在嫌弃我还是有个奶奶不想和我分享？”

　　“怎么会……”摇摇头，方寒低头轻笑，停下脚步，攥紧了握着车把的手，随后抬头看着林言非黑暗中神采奕奕的眸子，方寒头一次放下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开口道，“林言非，以后我奶就是你奶，咱哥俩有福同享。”

　　“……好……”

　　夏风清爽，夜晚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凉，碎发扫过林言非的脸，痒痒的让人发笑，前方是并不平整的小路和昏暗的街灯，破败的脏乱小巷却意外的温暖，第二次……抬眼看向扶车走着的方寒，林言非抿唇不语，这是方寒他今天第二次说的话让他的心，跟着不受控制的狠狠颤动。

　　“对了言子，刚才那的菜好吃吗？我看你好像挺喜欢吃辣的。”

　　“恩，没错。”

　　“那下次哥哥带你去吃一正宗川菜，好不？”

　　“好啊，小弟在这先谢谢哥哥了。”

　　……

　　于是，等一切安排妥当，林言非坐车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家过。

　　小心翼翼的跨进大门，林言非舒一口气，“呼……看样子大家都在楼上……”

　　“还知道回来？”不带感情的声调传来，在凉风徐徐的夜晚中显得尤其清冷。

　　刚放下的心又慌了起来，林言非僵硬的转头，对坐在客厅角落里的人干笑道，“哈、哈哈，知知，你还没进房啊……”

　　“……”冷冷的看了会林言非，林言知合上笔记本揉揉额角，即使是坐着的姿态也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侵犯，“林言非，你吃个饭吃到十点，什么内容让你这么乐不思蜀？”

　　一句一句的都带着些许讽刺，嘴角划出冷峻的线条，眼神是看不透的深邃，但唯有一点能确定的是，林言知在生气，只要一生气，林言知就是这样异乎寻常的说话带刺脸带冷笑。

　　“啊，不是，我的车坏了，所以在路边修了会，但……总之就是耽误时间了，我怕回来晚了可是打车回来的呢。”为了表现自己的自觉，林言非走到林言知面前弯腰，笑嘻嘻的讨好说，“知知，就今天一次，而且你不也是总会过11点才回家或者彻夜不回吗？”

　　“你能跟我比吗？”瞪了林言非一眼，林言知起身推开近在咫尺的林言非冷哼一声，“我是为了公司业务才不回家，你呢，吃吃喝喝没个正经，你要是加班加到现在我就什么都不说，可你不是！你知道你这么晚回来妈妈很担心吗，手机为什么不开？”

　　心底暗暗反驳偶尔回家晚了又不会怎么样，林言非撇撇嘴，低头一声不吭的听着林言知严肃的训斥，听见林言知的问话，林言非恩了声翻出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抱歉的看着林言知，林言非小声说，“对不起啊知知，手机放在包里，我没有听见。”

　　“没听见就是理由吗，要是你真知道给家里说一声早该自动自觉的打回来。”目光如炬的瞪着林言非因为低头只看得见发顶的黑脑袋，林言知越发窝火，说的话也越发尖锐。

　　林言非不在身边，不在他林言知呼之即来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间要你改掉存在了20年的习惯，猝然得让人心慌。

　　“林言非，你和我一样大，可这么多年你为家里做过什么？爸爸不要求你不指责你，并不是代表你就可以从此过着你吊儿郎当随随便便的生活，你有责任，你有你自己的担当，公司的事物你不接手，但最起码的，你能不能认真的过生活，为自己的未来打拼。”

　　“……知、知知，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抬头看向有失冷静，说话开始口不择言的林言知，林言非连干笑都笑不出来，嘴角撇下，眼神受伤的看向依然喋喋不休的林言知，“知知……”

　　“什么知知，我以前就说过，这个名字很难听，以后不许叫！”像老鼠一样的小名，谁听了会喜欢，他已经不再是小时候拒绝不了时时黏在他身边，看似可怜的林言非的小孩了，他现在比林言非高，比他沉稳，比他明白什么是责任是么是担当。

　　林言非应该在是一下班就回家，一看见自己就微笑着说，“知知，你回家了”的单一的人，他不会有自己不知道的生活，就连那个所谓的要好的大学同学也仅仅只是偶尔提起，从没有说会想今天这样晚归。

　　想到林言非和一群他不认识的人混在一起，林言知就窝火的想发脾气。

　　“林言非，你就这么没有目标没有未来吗？这样的你还妄想做我哥哥。”嗤笑一声，林言知冷冷瞥着瞬也不瞬盯着自己不再微笑的林言非，心里的快意像是泉水般涌出来，他最喜欢看的，就是林言非受伤的表情，嘴毒的讽刺林言非，看到他脸上不再挂着那让人讨厌的笑，解恨却也心慌。

　　很矛盾的组合，所以林言知选择无视那些许的心慌，还有心底的点点酸痛。

　　“知知……你……为什么这样说……”清清干涩的嗓子，林言非抬头看着眼前冷笑着，不顾及他的感受说着刻薄话的林言知，搞不懂为什么突然间变得陌生，陌生到他看了便难过，“知知，我、你以前不是没有这么说我……”

　　“以前没有？呵，林言非，你倒真是没有自觉到人神共愤。”斜撇着怯怯开口的林言非，林言知冷笑，“说过了不许叫那个小名，还有……”

　　转身走向楼梯，林言知的声音低沉冷酷，“林言非，我从来都没有承让过你是我哥哥，有你这样的哥哥，真不知道有多悲哀。”

　　不是没有感觉到林言非受伤的眼神，不是不知道他这样说会让林言非有多绝望，但他还是说了，因为今晚的晚归为导火线，心中的无底洞似的不安一股脑的全部发泄出来，只是想说出来，让林言非难过，这样他的心情才会好些。

　　林言知自私，所以用林言非的难过换取他自己的镇定。

　　没有人可以撼动得了林言知自诩沉稳冷酷的心，即使渐渐习惯渐渐亲密的林言非也是。

　　说穿了，林言知在心慌，在为不知道今后林言非会不会走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害怕，所以口不择言，只是他自己不愿面对。

　　“知知……”抿唇看着一步一步踏上楼梯的林言知，林言非受伤得像只小狗，呜咽着轻声喊到，“知知，我以后不会再这么晚回家了……你、你不要……”

　　“什么时候回来是你的事，我管不着。”在拐角处看了林言非一眼，林言知满意的走开，他要的结果达到了也证明了。

　　林言非……还是那个即使不管自己怎么讽刺挖苦，也还是会在他身边的人。

　　“我不会晚回家了……”一遍一遍的重复，林言非跟着林言知慢慢上楼，只要林言知不抛弃他就好，那些话无所谓，讥讽也好取笑也罢，只要有人在他身边就好。

　　表面上看起来满不在意的林言非，在心里还是期待有人能肯定他接纳他，而且，心底最最重要的位置，一直留给家人。

　　“知知……”固执的叫着那个被讨厌的小名，林言非靠在门边神情落寞，“我会按时回家，所以不要不承认我……”

　　回答他的是毫不留情的关门声，咔哒……伴随着习习凉风传到林言非耳中，寂寞的如一首沉寂的诗。

　　咔哒一声，他被关在门外，空无一人的走廊，吞噬人心的黑暗，还有那颗祈求温暖的心。

　　恍惚中想起方寒，那个跟他说着有福同享，咱哥俩永远不分开的人。总是大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眼角还有好看的笑纹。

　　方寒，你说要做我的兄弟，所以不能反悔，不要像知知这样不承认我。

　　Chapter 10

　　于是第二天，方寒一大早就起床，拖着林言非的小电动一步一步的往大街上挪，好容易找了个三轮，吭哧吭哧跟人家老大爷走了半天才到修理中心，拿出自己的工具包，倒持好自己的小摩托就来修林言非的小电动，手没闲着的忙了一上午。

　　“喂，寒子，你这是干嘛呐修车修的这么来劲，车主给你多少钱啊？”不可置信的端着盒饭来的方寒面前，徐大磊咋咋呼呼的说，“今一早你可是破天荒的第一个到，还跟打了鸡血似的修车，虽然不是咱厂里接的活有点说不过去，但你这够勤奋敬业的啊，怎么了这是，昨晚上做梦梦见王母娘娘让你学雷锋干好事了？”

　　“去你的，瞎说什么呐。”不耐烦的挥挥手，方寒拿这块抹布上下来回一丝不苟的擦着林言非的小电动，“这是咱家言子的车，我昨天给弄坏了，得赶紧修好了赔不是。”

　　“哎哟，咱家言子，我说方寒……”笑嘻嘻的拍上方寒的肩，徐大磊挑眉，“什么时候小非是你家的了，昨才拜的把子，今就成你们方家人了？”

　　“言子当然是我们方家人。”往车杠上嗬一口气，方寒看也不看徐大磊一边擦车一边摇头晃脑笑的得意，“言子哦，咱家言子怎么看都好看，头发软软的小眼乌溜溜的，小性子还使得那么可爱，这是咱家言子，我方家的言子啊，还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