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抓我来做什么?”
塞利尔说:“想知道你和赛瑞卡的关系。”
我说:“我和他没有关系。”
塞利尔说:“只要是对地狱有害的,我都必须为陛下铲除。”
我说:“我并不是有害的。”
塞利尔说:“真的是这样吗?”他米金色的眼睛好像蛇类的瞳孔,总是直视人的内心。
我说:“你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塞利尔说:“最近的打算……是到赛瑞卡离开这里。”
我说:“可以。不过要麻烦你维持我的血液。”
塞利尔说:“这倒不是问题。你都已经昏迷20天了,还不是好好的活在这里。”
20天,看来梦中的时间是随着现实的时间一起流失的。不知道吉贝尔有没有发现我的失踪,而梦中的男人,大概已经回到人界了。
我说:“吉贝尔那?”
塞利尔说:“似乎正在找你。不过这里,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来。”
我说:“那……”
塞利尔说:“不要问了。现在我不是囚犯。”
我说:“最后一个问题。”
塞利尔说:“好。我愿意仁慈一下。”
我笑着说:“和那个女人做的也是你吗?”
塞利尔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大,然后就轻笑一声说:“做戏难道还要做全套吗?”说完就离开了房间。我打量这个屋子,和德库拉完全不同的装饰。没有水晶吊灯,没有高高的天花板,没有曼陀罗的气息。一切都是梦,唯一相似的只有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杯血液。这是今天的份额。我喝着它,心想着刚才塞利尔说得,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吗?被殇彻底的忽视,然后在以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在回忆中度过。心中泛出的酸痛猛地放大,似乎成为压在身上的巨石。或许也该感谢塞利尔,他让我知道,即使我成了这副样子,也不会选择死亡。只为了这双眼睛还能看到他。说到底,依旧不能忘记。
我醒了以后,塞利尔很少来。倒是在第三天看到了沙逆夜。她看到我的时候一阵惊叫,几乎帮我把手上的锁链震断了。
我堵住耳朵,本来听觉就比人类敏锐,这时候格外的受罪。
我说:“沙逆夜。你出门以后再叫喊。”
沙逆夜扑过来,搂着我蹭了蹭说:“怎么这副样子了?我哥哥也太过分了。”
是啊,我也觉得挺过分。不过你们用几乎一样的容貌,用同一个身体说这样的话我真想打你两拳。心中这样想,却还是保持笑容对着她。我的脸,即使笑着也不能看,何况扳着脸?
我说:“没什么。补充足够的血液还能恢复。方便的身体。”
沙逆夜说:“还好还好。要是不能恢复了,还不如直接杀了你给我做娃娃。”
我说:“沙逆夜,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沙逆夜瞪着眼睛看着我,用最认真的语气说:“你说吧。我一定努力的记得。”
我说:“如果我死了,身体会化作灰烬。”
沙逆夜靠近了一些说:“所以那?”
我说:“你是不可能拿我做娃娃的。”
沙逆夜有使用了她强有力的呼叫声,我躲的远远的,却还是被她的声音震的耳朵疼。
我说:“好了好了。”
沙逆夜眼泪汪汪的眼睛好像一只被欺负的小狗,可惜本应该有的可怜样子被她性感的身体冲淡了,我看着只觉得无聊。
我说:“你来做什么?只是来看我的丑样子吗?”
沙逆夜说:“梅里美还惦记着你们的赌约,想问问你想要什么。可是他找不到你啊,我又不敢告诉他你在这。”
这位小姐真是……梅里美会不知道我在这里吗?就算不知道,你这样说他也会知道了吧。
我想了想说:“我要枫落。”
沙逆夜说:“是那只黑色的猫妖吗?他是我的啊!”
我说:“告诉梅里美我就要他。要是做不到就算了。”交给梅里美这个难题,至于他打算怎么解决就是他的事情了,看他是否能摆平眼前的女人了。
沙逆夜沮丧的从我身上爬了下去,从她扑过来到现在就一直压着我,于是我这才缓缓的舒展了一下。沙逆夜说:“讨厌!夜残真讨厌!让你这么老死吧!跟我抢枫落。”
我艰难的伸出手臂,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可以告诉你哥哥,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就结束我的痛苦吧。”
沙逆夜气鼓鼓的离开房间。我枕着自己的胳膊休息,这里没有镜子,倒是省了我看自己的样子。听到沙逆夜惊讶的叫声,我真是有些好奇自己到底恐怖成什么模样。大概真是殇都不会看我一眼了。尽管有点无聊,但是比梦里时候自在。
在第七天的时候,我如愿的看到了枫落。我对他微笑,他却落下了泪水。
他幻回人身,眼角的黑色蝴蝶被泪水濡湿,散出幽幽的月下香气息。我搂着枫落,他的身体并不比我结实多少。
我说:“落。别哭了。”
枫落轻轻的呢喃了一句:“残……”然后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单字,只是不停的流泪。我擦了他的泪水,他就继续流,虽然看起来尽了全力,仍然无法克制自己一样。
我只能拍着他颤抖的身体,等待他自己平静。
和血族接触多了,会忘记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眼泪,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用笑容代替哭泣。
枫落一直哭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只能抱着我的腰,伸出有点锋利的指甲抓着我的皮肤。
许久以后,我感到他的抽搐减弱,就拉开他一点,说:“落。你没怎么样吧?怎么哭得这么厉害?”他墨绿色的眼睛因为泪水的侵湿显得更加晶莹,我可以看到自己的样子,心中小小的震惊后,别过眼去。
枫落又抱住我,更用力,好像怕我再次把他拉开。他说:“残,你怎么可以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都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我说:“跟你无关……别哭了。”
枫落说:“你说过的,不要骗你……不然你不会原谅我。可是我,我没办法啊……我对不起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如果是你,我愿意原谅你。”
枫落说:“真的不怪我吗?我上次不敢跟你说话呐……残。你还愿意再次让我做你的宠物吗?”
被他的眼睛盯着,就没办法拒绝他一样。何况我知道那是萨麦尔的阴谋,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另一个人被派来,没有差别。殇明明知道这点,还故意让我和枫落做了一次。如果因为这个被跟踪,枫落一点过错都没有。他也只是个小棋子。
我点点头,说:“如果不愿意,我就不会向梅里美要你了。只要你这次认准到底谁是你的主人。”
枫落马上起身,站在我面前,目光灼灼其华。他说:“猫妖枫落,以日月星辰起誓,从这一刻开始,只有夜残·德库拉一个主人。永不背誓。”
简单的说了一下我现在的处境,聪明如枫落自然很快明白了我现在的危险。
他跪趴在我的膝盖上说:“呐,残,我能为你做什么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
我说:“现在还不会有问题,毕竟塞利尔还不知道我和赛瑞卡的关系。我只能赌赌赛瑞卡这次来的目的,到底是不是会对地狱有害的。”
枫落说:“如果赛瑞卡做出坏事,是不是你也会被牵连?”
我点头,这是最坏的状况吧。我隐约预感,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体内的天使,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所以我和赛瑞卡两个都不知道,我和他是否真的有什么联系。
我想了想说:“落,我希望你帮我找一个人。”
枫落说:“任何事情。只要是残的希望。是想要找吉贝尔吗?”
我说:“不是。我要找多玛。”
100章
枫落想了想说:“难道不能召唤七十二魔神吗?路西法陛下给了残这个能力啊。“
我说:“我当然尝试过。可是这里的地面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或者塞利尔施加了结界,我的血液似乎无法渗透到地面。”刚刚醒来的时候我曾经想尽办法逃出去,可是现在已经放弃了。
枫落说:“真狡猾!”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似乎稀薄了不少。曾经大片大片好像流沙一样的墨发如今不过凝固的池塘一般。如果想要个宠物,枫落这样的乖巧大概是完美的了吧。
而多玛……虽然我这样说,但是枫落到底是否能寻到他还是未知。
塞利尔知道,如果枫落一直留在我这里只会给我更多的逃生机会,毕竟依靠猫妖的血液我就能够回复精力,或许还能重获力量。所以他把我的锁链缩短了很多,唯有挣扎着够到血液的程度。而枫落被锁到了房间的角落,只能靠着墙角坐在一边。
不过因为枫落,时间变得不难度过。他不时的跟我说话,或者化作猫,做做玩耍的样子给我看黑色的皮毛在分开的这几个月间变得不再光亮。大大的眼睛望向我时总是透露着哀伤,可是却勉强的对我微笑。
我都不难过了,你又在难过什么那?我笑着看他。
枫落说:“这样下去,是不可能找到多玛的。”
我点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我说:“现在只能这样。塞利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太危险。”
枫落低着头好一会,说:“我想我可以试试啊……残。”
盯着他的眼睛,好像知道了他的想法。我说:“如果你要拿自己冒险,我宁可被困在这。”
枫落说:“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吗?我犯下了错误,自然要我来承担。”说着念着咒语一般的字音,似乎是猫妖特有的语言,刹那间在空中喷出一阵流火,直接冲向栓着他的锁链。塞利尔的锁链上面封印着他的魔法,所以枫落越是施展魔法,锁链收缩的越是厉害,枫落的手腕开始渗出血液,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我说:“落……放弃吧。”枫落的眼睛眼睛化为棕黑色,头上留下大颗的汗珠。锁链被流火包围,却纹丝未动。枫落不说话,他做什么我都无法阻止他,一意孤行的走下去。很快,锁链彻底收紧,枫落的手腕已经血肉模糊,金属陷入皮肉中,发出骇人的光芒。
我坐起来,尽量在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内向他靠过去,说:“落。别这样了……塞利尔的魔法很强,你太勉强自己了。”
他依旧不说话,暗暗的加了力量。在我近乎不忍看他的时候,锁链传来了断裂的响声。
枫落松了一口气,可是整个手腕的骨头都断裂破碎,发出的血腥气息几乎让我体内嗜血的欲望彻底释放。我只能看向别的地方,却又不忍心就忍着饥饿的感觉再次看他。
枫落勉强的咧出一个笑容,说:“我只要去找多玛是吗?”
我说:“嗯。”如果你能做得到,如果你能不害了自己。
枫落说:“我会尽力的。”说着就拖着脚步慢慢向门口移动,手上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我直直的看着他的身影,几乎怀疑他是否能够真的离开这里。他却忽然转过头,快速的走过来。
我诧异的看他,他站在床头,伏下身吻我的嘴唇。可是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时间停滞,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这一刻之中,最后只说“残,枫落真是……”就撞开了门冲了出去。我隐约记得他笑得很凄然,好像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见到枫落后,除去呆在一起的时间,这不过第二次见面。如果第一次是生离,那么这一次是否就是死别。我不知道,只是摇了摇头,不想再想。不是不想再想,而是不能再想。再想下去,我会挣脱锁链,哪怕玉石俱焚。
没有声音,哪怕一点点。四周惊的好像可以把我吞噬。枫落出去后再也没有消息,不知道是成功的逃出了,还是已经化为地狱河水中的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全部思虑都放在枫落身上,已经遗忘了时间。塞利尔才拖着长长的披风缓慢的走了进来。对于这个人,我一直是看不透的,他穿着米白色的衣服,清爽的好像还是天使一样。只是目光中隐隐闪烁的是凶狠和残忍。
塞利尔说:“我还是小看了你。”
我在床上抱着膝盖团坐着,侧着头看他:“什么意思?塞利尔殿下。”
塞利尔说:“没想到血族也会有感情深重的属下。”
塞利尔是在说枫落吧。他说的没错,血族都是自私的,没有忠实的观念,留在头脑中的是利益的计算。唯一可能存在的,只有深刻的感情了。枫落对我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爱上一个人太难,所以我不奢望他爱的是我。只能期待他还有一点点的真心。
我说:“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离开。”
塞利尔说:“你很幸运,那个猫妖拼了自己的命,虽然他逃了出去,不过会不会被役魔和犬神吃的骨头都不剩……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说:“那你还担心什么那?”
塞利尔说:“你不过就是要找多玛吗?赛瑞卡确实住在他那。”
我说:“我要找谁与你无关。”
塞利尔说:“我知道赛瑞卡来做什么,而他自己还没有想起来。”
我略微有了点兴趣,便说:“还是那句话,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藏着。”伸开腿,躺了下去,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塞利尔却不在意,只是走过来坐在床边,带着不知什么心情的笑容俯视着我。
塞利尔说:“真不同,或许是我尝试过你的味道?怎么就是不忍心杀你那?”
一阵寒气几乎顺着后背凉凉的袭上头皮,这个样子会是不忍心?
我说:“蒙塞利尔殿下抬爱了。”
塞利尔说:“沙逆夜应该是警告过你别被我看到的吧……”
我瞥了他一眼:“是。她说她哥哥是个可怕的人。”
塞利尔说:“既然这样,你怎么还是出现了吗?光明正大的坐在路西法陛下的身上。”
我说:“那种情况,我能够拒绝吗?”
塞利尔说:“所以被我看上也是不可抗拒的对吗?血族都是这样善于推卸掉自己的责任。”
我说:“换做是你,你有别的办法吗?”
塞利尔似乎真的是认真的想了想说:“没有。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就这样死。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和你一样选择,哪怕生不如死也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