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阿!快动阿!莱威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你没事吧?」低沈的大提琴嗓音自身后传来,是他这一生中听过最优美的天籁。
「没事!没事!我一点伤都没有!」菲利克斯快速的转过身去,对上的是那男人疼宠的笑靥。
即使染血,这男人的笑还是这么温柔。
「放心,这只是小伤而已。」莱威笑道,脸上没有任何一丝不适。
「我知道。」菲利克斯尝试着微笑,但由莱威的表情看来他一定笑得很难看,「两个人去把那个人搬走。」他简洁的命令道,伏下身体察看莱威的伤势。
他不由得佩服自己此刻居然能如此冷静。
「照他的话做。」莱威冷冷的道,两名近卫这才动手去搬那个尸体。
子弹很干脆的穿过肩膀下,完全避开骨头、神经束和重要脏器,只是一个要住院的小伤,自己应该可以离开了,莱威的近卫会处理得很好,况且现在不走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动手了,可是为什么他会拿刀划开自己的衣服下摆,匆忙的帮莱威包扎?
去搬尸体的人悄悄的靠近,菲利克斯扶着莱威站起,拉过他的左手挂在自己的肩膀上。
「走。」
到了省凡推荐的医院,莱威立刻被担架推进去手术室,在进去的前一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
手术中的红灯刺眼的亮着,做到这样应该已经够了吧!子弹干脆的穿过肌肉,只要休息个几天就会没事的,自己已经可以走了,再不走等莱威醒来他就走不成了。
可是为什么不能动?
莱威会没事的,他的伤他检查过,是很漂亮的小伤,只要将伤口缝合休息个几天很快就会好的,最多要做个几个星期的复健,除了一个小小的弹痕什么都不会留下。
自己可以走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今晚发生的事要报告给闇羽,那个杀手的来历要拜托他们查,那两个人要处理,季慎行的事情也是,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该死!不过是一个小手术而已,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医生还不出来?不过是将伤口缝合而已,为什么红灯还刺眼亮着?手术不是应该早就结束了吗?难道有什么意外的变量?
不可能的,子弹漂亮的穿过大胸肌上方,怎么可能有任何意外!
如果他看错了呢?
不可能的,我可是有着夜眼,在有光源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看错!
如果擦到神经束怎么办?
不可能的,那离着弹点还有一段距离,莱威不可能会有事的。
那为什么会这么久?
不会的,像莱威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失去右手,不可能,不会的,莱威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完美的,神怎么忍心夺去他的右手!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太过担心了,等待会造成错觉,搞不好莱威现在只是进去一下下,是自己的时间感出现了问题。
是的是的一定是的,一定只是自己太紧张了,莱威一定是刚刚才被推进去,只是如果他是如此坚信着,为什么提不起勇气去看左腕上的手表?
不会有事的,莱威绝对不会有事的,神阿!上帝!阿拉!释迦牟尼!所有的神佛阿!请保佑莱威没事,请保佑他!我不要莱威有事,我不要阿!!
是他不好,他不该坚持这种没有必要的原则,只要利用闇羽的势力就可以完成的小事他偏偏要弄得这么复杂,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太过愚蠢,将生死之事视作游戏,他也不会中了暗算,也不会连累莱威一起受罪!
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只要莱威没事,要我断一只手都愿意,神阿!我只求莱威没事,我只求他没事……
等待,漫长得彷佛没有尽头,红灯一直亮着,像是持续了无数个白天和无数个黑夜,日光灯照耀下的长廊越来越刺眼,终于,灯熄了,菲利克斯第一个冲上去抓着医生猛摇,「怎样?他怎样?他有没有怎样?你他妈的快点说阿!」
一旁的近卫忍不住架开菲利克斯,中年医生终于能够喘口气好好的说话:「手术十分成功,病人待会就可以会面,接下来只要好好休息,勤做复健,身体很快能恢复成受伤前一样灵活。」瘦削的脸上有和蔼的笑容,看多了生死,也就不再以病患家属过激的反应为忤。
没事!莱威没事!「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菲利克斯高兴的狂吼,感谢神!感谢神!我就知道莱威一定会没事的!
只是──
半刻后,狂喜的俊颜却变成冰雕成的漠然。
我还有事情必须去做!
朝出口走去,三名近卫不知所措的跟随,却苦于莱威没下命令,无法拦阻。
「你应该留下来,他一定希望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你,你也有这个责任。」利剑般的声调,邢懿缓缓由长廊的另一侧走来。
有了邢懿的命令,三人也大胆的挡住菲利克斯的去路。
「你凭什么拦住我?」果然他是……
「凭我是莱威的朋友,他的伤你难辞其咎,你没有资格走。」
「你是吗?」菲利克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我是,我是亚洲分部的人。」
「手机拿来。」菲利克斯对邢懿伸手命令,既然他是闇羽的人就方便了。
面无表情的将手机递过去,菲利克斯接过,不甚熟练的拨了一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是我,菲利克斯。」专线电话是不可能由接话端先响应的。
「小菲?阿……恩……不……停阿……」接下来只有淫荡的喘息呻吟声。
「把手机拿给能说话的人。」菲利克斯不悦的说道,都一把年纪了还……
电话过了很久才有响应,「没想到你会打给我,终于长大了吗?」另一端传来的嗓音优雅得欠扁。
「我没心情陪老人家讲古,你在亚洲的影响力如何?」虽然要利用这死变态的势力,可是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应该不算差吧!不是太麻烦的我都有办法。」
「那请你让下一个听电话的人接受我的命令。」菲利克斯冷冷的说完,将手机交还给邢懿。
面无表情的接过手机,他对另一边人的身份大概有了底。
瞥了一眼号码,「嗨。」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将手机交还给菲利克斯。
「你还有什么事吗?」对这个死变态,他的口气一直好不起来。
「不来看看你师父吗?小孩子闹脾气该有限度,他可是很想你的。」令人不爽的长辈口气。
「他就请你多照顾了,如果你敢欺负他,小心我一枪让你变成女人!」说完不等对方响应,菲利克斯立刻收了线。
将号码消除才还给邢懿,虽然这没有什么意义,他肯定已经记下号码了,只是这个号码也无效了,一组号码只能用一次,现在专线号码已经变成计算过后的另一组,公式当然是秘密中的秘密。
「麻烦你查一下那个死人的底细,我怀疑他的来历不单纯,至于其它事,不是你分内的,请你不要插手!」说完便要离开。
「你真的不等他醒来?」
「我处理完事情就会回来,不会耽搁多少时间,请他等我。」语毕,果决的转身离走。
「菲利克斯先生,请留步!」近卫长在挣扎许久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菲利克斯狐疑的回头,只见戒指银色的光芒在他眼前闪烁。
「我想──您应该把这带走。」
鲜血和银光在眼前交织。
我该怎么办?
「这么快你就不行了!」
潇洒的吐出一口烟,有着白金色头发的男子挑衅似的说道。
黑发男子停下走向浴室的脚步,转头无奈的看着床上嚣张的男子──一个据说是他情人的麻烦人物!
「人老了果然就不行了,还是年轻的小子体力比较好。」似乎没有看见男人沈下来的脸色,男子依旧我行我素的望着天花板大声的自言自语道。
黑发男子静静的踱到桌边,「陛下!恕我提醒您,这些话您在昨天就说过了,麻烦您换点新鲜的好吗?」抄起烟灰缸掷向床上的男人,「还有!别弄脏我的床。」
轻松的接住烟灰缸,金发男子刻意的、缓缓的弹掉香烟上短短一节烟灰,「是吗?可见我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深深吸一口烟,缓缓朝黑发男子吐出,「或许我不应该再这么委屈自己,是该考虑换一个年轻点的情人了,三开头的中年男子似乎已经满足不了我了。」金发男子瞇起冰蓝色的眼瞳,像一只山猫般狡笑着。
黑发男子冷冷看了他许久,闇蓝的眼中不时有着异样的光芒闪过,最后,冰雕似的脸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痕,「你还在想那个小子?」
「是阿!好久没见到他,真想他~~」金发男子不正经的说道,拉着床单像是在回味以往的激情。
闇蓝色的眼瞳越见深沈,金发男子笑得越狂。
「真可怕的眼神阿~~他没死成您很遗憾对吧!」金发男子挑衅的笑道,又缓缓吐出一口烟,「可惜他现在有莫洛维亚家的公子撑腰,您敢动他吗?」
「您希望他死?」
「不!我希望你过来。」男子挑逗似的笑了,伸出舌头舔舐着湿润的薄唇。
「已经五次了,我不觉得该继续纵容你。」不因男子的诱惑而有所动摇,黑发男子冷冷的回道。
「小菲一个晚上有六次喔~~」男子邪邪的笑着,瞇着眼睛睨着他,「我该说年轻的比较好吗?」
「陛下!别太过份了!」黑发男子不悦的吼道,却乖乖的向床边靠近。
嘻嘻~~再过来~~再过来~~
「我说错什么了吗?小菲本来──唔……」尖刻的唇被深深吻住,男子挣扎着想摆脱黑发男子的束缚,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唔嗯声。
真好骗~~男子在心中笑道,表情却是一脸的不情不愿。
「别再提那个小子!」黑发男子抽空吼了一句,又继续俯下身痛吻。
比较是人的天性,而嫉妒是人割舍不掉的原罪……
他在心中暗笑,拉着男子的肩背让他倒向自己,冰蓝色的眼眸渐渐变得深沈。
比起体力,技术更加重要……
手顺着男人结实的肌理滑下,男子发出猫一般兴奋的喘息。
而有体力有技术的更是绝品……
热情的回吻压在身上的男人,双手不规矩的在肌理上滑动。
可怜的小菲……谁叫你是我徒弟……
为我而死,本来就是你的义务……
手机刺耳的铃声突兀的响起,黑发男子撑起上半身,深深呼吸了两口才没把喉咙中的咒骂吐出来。
金发男子倒是很痛快的骂了一堆多国俚语的脏话,「别理它!」双臂缠着男人,湿润的红唇吐出最后的结论。
用尽所有自制力才拉开缠在脖子上的双手,「我接一下。」现在开机中的只有组织的专用号码。
不情不愿的倒回床铺,「给你三十秒。」男子睁着海蓝色的眸子,警告似的说道。
挥手安抚在床上的男子,他无奈的接起手机。
另一头传来的似乎不是什么好事,男子警戒的抱起棉被坐起,看着男人的脸越来越沈,他的眸色也跟着越来越淡。
「我知道了,叫隼带人过去支持阿拉斯,我不希望看到状况外的情形出现。」男人严厉的说道,一边向金发男子打着只有他们懂的手势。
金发男子的脸也跟着沈下去,他现在只想砍死打这通电话的人。
对方的报告又持续了一会,「对!他在这里,我把电话给他。」将手机掷向床上的男子,「Ice,找你的。」望着冰蓝的眸色,他隐隐皱了一下眉头。
接过电话,金发男子眸色渐渐变蓝,嗯了一声,对于另一头传过来的声音,他只忍耐了一秒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海蓝的眼眸渐渐变浅,再撑了不到十秒,「我不干。」语气一如北冰洋上的极风。
对方似乎还在劝说,只见金发男子的脸整个凝了起来,「老子没空!」冷冷丢下这句话,啪一声挂掉手机。
将手机扔回给黑发男子,「我不接受任何劝说。」冷硬的语气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手机再度聒噪的响起,黑发男子无奈的接起电话,客套的说了两句,便草草的收线。
「朗(Non),不要破坏艾司(Ice)的声誉。」
「先去检讨那家伙的态度吧!艾司好歹也是S级的菁英,轮不到他一个小角色来差遣,上头的命令?哼!叫他先拿到狙杀令再来跟我嚣张。」拉开被子,朗曲起一膝瞪着他,「艾司看不下去会跟我说,还轮不到你来数落我!」
「朗,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子走近床边抱着朗,「我是无心的,你们两个我都爱,别生气了好吗?」
「谁管你爱谁!」朗挣开男人的怀抱,「我在意的只有你心里的意图。」扯过男人的头发瞪着他,「『大公』阁下,您在玩什么把戏?」
「陛下!您言重了。」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闇蓝色的眼瞳更见深沈。
「是吗?我不管你在玩什么把戏!」放开大公的头发,朗冷冷的说道:「有一件事请阁下记住,菲利克斯是我的人,要杀!也只有我能杀!」
死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身边的人消失,我无法无动于衷。
痛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种感觉,会让我想把眼前的一切全部撕裂。
而我,正处于这种烦躁,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压力,一种让我想破坏一切的苦闷。
银色的光芒在眼前闪烁,背景却是大片的鲜红。
血闻起来是什么味道?我已经忘了……我只记得它有一点腥、有一点甜,却绝不是冰冷的铁锈味,而是温暖的、黏腻的,一种会将身体浸湿的感觉,黏黏的附在肌肤上,缓缓的侵蚀进骨髓,在皮肤上干涸成黑紫色的残渣,慢慢的固结,拖着皮肤一起干枯……
黏腻的液体不断滑下,淌湿了干枯的肌肤,滴落在黑暗的地表,发出恶心的水声,水声越来越小,液体越来越冷,缓缓的冷却,缓缓的干涸,缓缓的……
我想杀人!我想狂叫!我想毁灭掉眼前所有的一切!
我一定是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才会安安静静坐在这里等血液慢慢干枯!我应该立刻离开,洗掉这一身恶心的血味,撕掉黏在身上的衣物,然后毁灭掉毁灭掉我的──
「小菲……」干哑的低沈嗓音。
犹如突然自恶梦中醒来,菲利克斯无意识的站起,望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他只是呆楞的站在原地。
「小菲?」低沈的嗓音多了一丝疑问。
大梦初醒般的走近想碰触莱威的脸,却又像是害怕什么似的挣扎了许久才敢伸手,「莱威?」菲利克斯抖着声音说道,眼泪却已不受控制的滑落。
「没什么好哭的,不过是小伤。」莱威温柔的笑道,想抬起手擦掉菲利克斯脸上的泪痕,却发觉手无法动弹,一只手被绷带缠得死紧,另一只手插着点滴,麻醉药的效力似乎还残留在体内,他只能苦笑,任由着菲利克斯的泪一颗颗的滴落。
发觉到莱威的尴尬,菲利克斯立刻想扶着莱威坐起,却又觉得这么做不一定对莱威好,「我去叫医生。」这才是他该做的。
「不用。」一句话阻止菲利克斯所有行动,「扶我坐起来,有些事我要先跟你谈谈。」
遵照着莱威的吩咐服侍他坐起,「我去通知赖维尔。」
「不用了,我希望能先跟你私下聊聊。」虽然是请求的语句,但由莱威说出来却是令人无法违抗的命令。
菲利克斯小心的调好点滴的管子,「我以为你会为我留下,看来我似乎太过自负了。」莱威自嘲的说道,闪着银光的戒子似乎在嘲笑他的过度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