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第 11-13部————youyu
youyu  发于:2010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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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楼有些头晕,一边敷药,一边道:「路还长着呢,腿都伤成这样,以后怎么办......」
洛少轩没有答话,淡淡一笑。时而仰望天空,时而注视着那些闭目假寐的锦衣卫们,盘算起来:圣旨应该藏在为首那人身上,只要把圣旨拿到,就等于拿到了罪证。不仅可以免去我们的这次灾难,还可以反告一状。但这些锦衣卫又都训练有素,似是不好对付,现在不要心急,静待时机。
想到这里,洛少轩不禁望了望靠在自己肩上的黎雪。自己还可以等,但是黎雪,不知道她撑得了多久?
好一会儿,岳凌楼终于给洛少轩上好了药,小心翼翼地瞥了西尽愁的脚一眼,见他的伤势也不比洛少轩轻,有些心疼,微微皱眉,本想顺便给西尽愁也一起上药的,但一抬头就看见西尽愁的一脸奸笑。顿时那点心疼烟消云散,狠瞪了西尽愁一眼,低喝道:「笑什么?」
西尽愁一边卷着裤腿,一边道:「虽然我还是第一次被抽这么惨,不过......有你帮我上药,就算再多挨十鞭子也愿意呀。」
「谁说我会帮你上药了......」
「你太狠了吧?」
「反正你皮厚不怕抽......」
岳凌楼一边嘟哝,一边把药瓶塞回腰带里,正想低头睡觉,却被西尽愁撞了一下。
西尽愁道:「你差别待遇也太严重了,什么叫皮厚不怕抽?我也是肉做的,会痛的!」
「喏!」岳凌楼把药瓶塞到西尽愁手上,「自己擦。」
西尽愁接过药瓶,见岳凌楼又想低头睡觉不理人,干脆耍赖道:「我的腰弯不下去......」
「我大着肚子都没说弯不下腰,你说什么!」
「我真的腰疼......」其实是假的。
「好啦好啦......帮你就是了......」
说着,岳凌楼从西尽愁手里夺过药瓶,往伤口上一洒,就擦了起来,动作比起刚才对待洛少轩,是粗鲁了不少,把西尽愁痛得呲牙裂嘴的,但又忍着不敢叫,怕惊动了那些锦衣卫,只不断在耳边提醒岳凌楼道:「你轻点轻点......」
岳凌楼虽然放轻了动作,但嘴巴却嘀咕起来:「才这么两步路就伤成这样,看你以后怎么办!」
西尽愁道:「要不我坐车上,你下来跑?」
「想得美!」
「反正你也不是真怀孕,也不是真女人......」
「那我也不想跑步。」
「所谓同甘共苦,你有没有带打胎药,把孩子打了,明天跟我一起跑呀,锻炼身体?」
「闭上你的乌鸦嘴!」
西尽愁的确是很乌鸦,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在第二天清晨就成为了现实。
岳凌楼的打胎药不是药,而是水--一盆从头上泼下来的水!
水是锦衣卫泼的,为了把那他们泼醒了继续赶路。
岳凌楼的肚子是用棉花塞的,虽然塞得很紧,但被水这么一泼,还是立刻现了原型,扁了下去。岳凌楼坦白从宽,未经拷打就直言供认了自己不但不是孕妇,还是男人的这个事实。
为此,他的乘车特权被剥夺,那两辆囚车,一辆关着黎雪,另一辆就关着苏姨。虽然苏姨百般不愿和黎雪分开,但最后还是拗不过锦衣卫的强制,无奈地爬了进去。
而囚车后面,则跟了三个人--洛少轩、西尽愁和岳凌楼。
洛少轩和西尽愁昨晚已经受伤,比起他们,岳凌楼还算跑得轻松得意,有精力抱怨西尽愁的乌鸦嘴,西尽愁也时而跟他抬两句杠。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跑,好像路程也变轻松了不少。
但没过多久,岳凌楼渐渐变得吃力,脚下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差点跌倒。
这时,已经接近正午,太阳变得明晃晃的,三人都被炽烈的阳光烤得昏昏沉沉,只听『啪』的一声,岳凌楼的腿上就挨了一鞭。这一声鞭响,打在岳凌楼身上,同时也把洛少轩和西尽愁打醒了过来,精神一振。
西尽愁一急,没考虑后果,就朝那锦衣卫喊话道:「你打他干什么!要打朝我打!」
那锦衣卫什么话也不说,几鞭子就抽了下来,全都抽在西尽愁身上。抽完过后,一夹马腹,又骑到前面去了。
西尽愁多挨了那么几鞭子,好像还跟没事似的,跟岳凌楼交换了位置,把岳凌楼夹在中间。这样就算再有鞭子抽下来,也是抽在左右的西尽愁和洛少轩身上,打不到中间的岳凌楼。一路下来,的确是岳凌楼的鞭子挨得最少,全都被西尽愁和洛少轩两人挡了。
但岳凌楼依然没坚持多久,脸色极差,像是要到极限了。洛少轩也有些担心,安慰道:「再坚持一下,快了......」
「快了?」岳凌楼苦涩地一笑,「什么快了,我只知道自己快死了......」说到这里,双眼蓦然一亮,「--我去杀了他们!」
「你冷静点......」洛少轩和西尽愁同时凑到他的耳边说。
正在这时,马车的行进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下。
岳凌楼双膝一颤,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洛少轩急忙跑到囚车边去看黎雪的情况,而西尽愁则敌意地注视着那个高高骑在马上,俯视着他的那个人。
--很眼熟!真的很眼熟!
西尽愁在记忆里反复寻找,但就是想不出他到底是谁。只知道他是这十名锦衣卫的首领,奉命要把他们带到京城。但是......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见过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不说话,跳下马来,丢给西尽愁一个水袋。
西尽愁一愣,虽然手被铁链锁着,但还是条件反射地一抬,把水袋接住。那人转身要走,西尽愁却把他叫住:「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答非所问道:「这次的事情,和他、他、她、她......」说着依次指向洛少轩、岳凌楼、黎雪和苏姨,又道,「......都有关系。但唯独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那人竟挥刀斩断了西尽愁的手镣!
那人冷冷道:「我放你走。」
谁知西尽愁去轻轻一笑,并不领情,又把水袋扔了回去,「我不走。谁知道你们在耍什么阴谋?再说......如果我走了......没人挡鞭子,这家伙细皮嫩肉的,不知道会被你们抽成什么样子。」说着,指了指软在地上的岳凌楼,岳凌楼朝他哼了一声。
那人看向岳凌楼,沉默了一会儿,又对西尽愁道:「你真不走?」
西尽愁道:「什么东西都可以欠,就是人情不能欠。你这么好心放了我,这个人情我欠不起......」
闻言,那人突然笑了起来,朗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放定你了!」
「哦?」西尽愁越听越昏,「愿闻其详。」
那人道:「因为我放你走,不是要你欠我人情,而是在--还你人情!」
「我救过你?」西尽愁吃惊。
那人道:「你虽然没有救过我,但却给过我一个忠告。我现在就还你那个忠告的人情。」
西尽愁脸皮厚道:「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好像有恩于你。常听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泉涌相报。你也别那么小气,只放我一个没意思,干脆大方一点,把我们都放了吧?」
「都放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那人大笑起来,「--西尽愁,机会只有一次,你不走不要后悔!」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西尽愁脸上。
洛少轩给西尽愁使眼色,好像在叫他同意。
而西尽愁假装没有看到,面对这么大好个逃生的机会,却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老实讲,你们在千鸿一派抓人的时候,有个人的一句话把我感动了一下。虽然那句话不是对我说的......但那种感情是一样的。我想,如果有机会让我也说出同样的话,可不可以把他也感动一下......」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
只听西尽愁道:「在天比翼,在地连理,生而同寝,死而同枢--刀山火海,愿随此行!」
14-15
穿过树林,走上官道,道路虽然平坦不少,但却赶上最难熬的正午。
晴空万里,烈日当头,在树林里枝叶阴翳时还有习习凉风,但一旦出了树林,眼里全是白炙的阳光,明晃晃的刺眼。那十名锦衣卫有马骑,有水喝都渐渐支持不住,就更别提没马骑,没水喝的岳凌楼等人了。
岳凌楼不止一次地瞪着那些锦衣卫,咬牙切齿,低声咒骂,在意识里把他们碎尸万断。如果不是洛少轩和西尽愁不断提醒他保持冷静,不要冲动,恐怕他早就把囚车给掀了。岳凌楼忍耐到了极限,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便拿着身边的西尽愁出气。
「刚才那么好的机会放你走,还死赖在这里干什么?看到你就来气!」
西尽愁虽然被骂得冤枉,但也不敢吱声,知道岳凌楼是存心在找他吵架,越搭理就越要吵翻天,干脆闭口什么都不说。让岳凌楼觉得一个人吵没意思,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动停下来。
见西尽愁不搭理自己,岳凌楼气得眼睛鼓鼓的。
这时,旁边的洛少轩见岳凌楼把西尽愁欺负得连话都不敢说,也有点同情西尽愁了,好脾气地调解道:「他不走也是因为担心你,凌楼......你不要太......」
话只说到这里,只觉头顶黑影一闪,随即『啪』的一声厉响,洛少轩的肩膀又挨了一鞭子,被迫收声。抬头一看,出鞭之人竟是那名为首的锦衣卫。那人目光说不出的阴冷,冷哼一声,警告道:「少说点话,多走点路,不然有你们的苦吃。」
说罢,一夹马腹,又跑到前面去了。
那鞭子没抽到岳凌楼身上,所以那句警告也对岳凌楼没起什么作用。岳凌楼靠近洛少轩,低声打听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东厂的人,还是问洛少轩这名朝中之人比较清楚。但是这次,连洛少轩也似是有些迷糊,没有立刻回答,迟疑了一下,微微摇头,只道:「很眼生......其他几人我倒是有些印象,但唯独是他......没怎么见过......」
「那就怪了,看他趾高气昂的,应该是有些地位的人......」岳凌楼对这人的身份越发生疑。
洛少轩苦笑道:「东厂的人,哪个不是这般趾高气昂?不过东厂这次会派这样一个生人来担任指挥使,的确奇怪......而且我们现在在往南走,而不是往北......」
岳凌楼道:「那是因为北岳司杭他们也被抓了,现在滞留在广州,他们押我们南行,恐怕是要和那批人会合。」
「就算这样,东厂只出动区区二十人,就想押送我们两百人回京......这未免......」说到这里,洛少轩忍不住往最坏的方面想去,「如果他们不是自识过高,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们真的是奉了朝廷的命!--不然,他们以二十敌两百,就算妄图行凶,但真有信心杀了我们全部么?」
见洛少轩的眼神又慌张起来,岳凌楼道:「现在想什么都是推测,究竟真相如何,只有看一眼那圣旨的究竟了!」
「可是我现在真的很怕......如果那是真的......」
岳凌楼打断洛少轩的话,坚定道:「你怎么不想如果那是假的呢!」
洛少轩一时语塞,怔怔望着岳凌楼严肃的面色,不再多说什么。这个时候,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变了,以前的自己是不会这么瞻前顾后的。也许就像岳凌楼曾经取笑他的那句话『有了孩子,就没了胆子』。现在的洛少轩,不敢冒一次险。因为只要发生一点错误,他不仅会失去自己的命,还会失去黎雪,还有他的孩子。
正在这时,囚车停了下来。
那十名锦衣卫突然警觉起来,不再驱马前行,而是围成一个圈,把那五名囚徒都围在圈内,注视着官道的两旁的树林。那树林灌木丛生,枝叶繁茂,并且传来一些奇怪的响动。
岳凌楼、洛少轩、西尽愁都不约而同地朝囚车靠近。背靠囚车,盯着林中窸窣作响的地方,警觉起来。囚车中的黎雪也抬起了头,望着道路两旁的树林,神情有些紧张。
这时只听『唰』的一声,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而已。
五十多名手持刀剑的人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只眨眼,就听一阵『锵锵』的密集打斗声把众人包围。刀刃间响亮的碰撞,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锦衣卫们也拔刀迎敌,展开了一场惨烈搏杀。惨叫和怒喝夹杂在一起,血腥之气刹那间弥散开来,三四里外都能闻到。
有几个人冲破锦衣卫的防卫,斩断岳凌楼等人的手镣。又有几人冲到囚车前,大刀一抡,将囚车砍成两半,把黎雪和苏姨救了出来。
「大小姐,姑爷,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这时洛少轩等人终于认出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千鸿一派和镇南镖局的!
洛少轩、西尽愁、岳凌楼皆有伤在身,但总算还能在自保。但黎雪和苏姨就麻烦了,被一群人保护着,但依旧寸步难行。锦衣卫都看中这个弱点,集中攻击过来。混乱之中,黎雪才走出两步,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脑中一片昏迷,强烈的晕眩劈头盖脸袭来。黎雪支持不住,险些跌倒在地,好在聚集在她身边的一行人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锦衣卫虽然训练有素,但毕竟寡不敌众,再加上千鸿一派和镇南镖局的人又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在以命相搏,更加锐不可当。不多时,优势掌握在千鸿一派手里,而锦衣卫们渐渐应付吃力起来。
众人围成几圈,把筋疲力尽的几名囚犯保护在中央。西尽愁和洛少轩都在黎雪身边,而岳凌楼伤势较轻,再加上一路上受的虐待,对那些锦衣卫恨之入骨,见到眼前这么个大好的报仇机会,哪有不出手的道理。于是夺过一把剑,翻身跃出保护圈,加入到围攻那名为首锦衣卫的战斗中。
毕竟一刀难敌众剑,只两三下,那为首锦衣卫便被挑飞了兵刃,众剑所指,不敢动弹。
只片刻工夫,那十名锦衣卫已死伤大半,没死的都被几把刀架在脖子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岳凌楼走上前去,轻蔑地一笑,朝为首那名锦衣卫的怀中摸去,不一会儿便掏出一卷明黄的圣旨。
手握圣旨,岳凌楼脸上笑意更浓,但那人铁青的脸色却极度难看,可是无奈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卷圣旨被岳凌楼抛给人群中的洛少轩。
洛少轩接过圣旨,缓缓展开,心脏狂跳不已。众人都望着洛少轩的动作,神情也是万分紧张,好像他们的生命全都掌握在那卷小小的圣旨中。绫锦上两条飞舞的银色巨龙栩栩如生,神圣威武。
『勾结妖人......图谋造反......』
圣旨上的一字一句,清晰夺目,慢慢展现在洛少轩眼前。凡是瞥了圣旨一眼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他们瞪大了眼睛,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洛少轩也只觉脑中混沌起来,身子有些瘫软,但圣旨还没有完全展开,他也还没有最终放弃。
最后的希望,在最后的部分--印着玺印的地方。
那一刻,洛少轩竟有些不敢再把圣旨展开,他的动作蓦然停住,迟疑了好久。这时,黎雪在苏姨的搀扶下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了洛少轩捏紧圣旨尾部、不敢展开的左手。洛少轩偏头望着黎雪,黎雪没有说话,只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励。
洛少轩的手终于动了,圣旨又展开一点--一抹鲜红陡然出现!
那一瞬间,黎雪的微笑僵在脸上,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失去所有血色,心也变得如死灰般的冷。她的身子战栗一下,匆忙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下去。洛少轩的手开始抖动,并且随着红印的逐渐完整,越抖越厉害。
虽然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但漫长的折磨却像砂石一样在洛少轩从心里磨了好久。
鲜红方正的玺印就在眼前,证明着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真的,这道圣旨是真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洛少轩不敢再看那圣旨一眼,『啪』的一声把圣旨合上,目光失去了焦距,双腿也跟着软了下来,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在那一瞬间被抽离身体,无论是头脑还是身体,都是空空一片。
不远处的岳凌楼从洛少轩的神色中察觉到事情不妙,拨开人群冲了进去,一把夺过洛少轩手中的圣旨,猛一展开!却在下一秒如被电击般的迅速合上!
--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应该怎么办?
西尽愁也紧张了,伸手欲夺岳凌楼手中的圣旨,但岳凌楼却挥开了他的手,狠瞪了西尽愁一眼。西尽愁一愣,下一秒,只听『嘶--』的一声,圣旨竟被气急之下的岳凌楼撕毁!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岳凌楼把圣旨猛地扔进树林,指着那些锦衣卫,朝千鸿一派的人命令道:「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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