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5-7部————youyu
youyu  发于:2010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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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摇光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来,看他一脸不爽到极点的表情,不知是不满抱住岳凌楼的西尽愁,还是不满被西尽愁抱住的岳凌楼。(也许两个都有一点吧......)
「你......」
西尽愁刚一开口,木船突然一个巨大的颠簸。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月摇光身上,西尽愁竟没来得及稳住身体,搂着岳凌楼,两人一同朝月摇光滑过去。而月摇光则只顾着保护自己,哪里注意到向自己撞过来的两个人,只觉眼前一黑,胸口一痛,就被西楼两人压到了身下,当了他们的人肉垫子。
这下子,三个人都被波涛甩到了右边角落。
「哎哟。」月摇光捂着背,叫唤了两声,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那两具沉重的身体,但哪里推得动,只得求饶道,「西尽愁,你好歹也让一下,如果压过来的人是岳凌楼,我还受得住,谁知道你也跟着一起压过来,到底让不让人活了?」
并不是西尽愁高兴把月摇光压到床角上,而是现在木船依然呈六十度仰角大大倾斜着,他想起身都没有办法。更何况还要护着怀里的岳凌楼,哪还顾得了被压得几乎要吐出血来的月摇光。
「我......」
岳凌楼极其微弱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但就这么一个字,什么下文也没有,倒是身体动作很激动,抓住了西尽愁的衣襟捂住口鼻,干呕了几声。
「喂,不会吧,你......」
当事人西尽愁没说什么,倒是月摇光反应巨大,眼睛一鼓,挣扎着要坐起来。不然照这种姿势,岳凌楼要真吐出来,他也会被无辜伤及的。天生就有点洁癖的月摇光,头可断,血可流,就是衣服不能脏。
不过还好岳凌楼是『光打雷,不下雨』,没用弄脏任何地方。
西尽愁虽然担心,但毕竟经验不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岳凌楼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会晕船的人,而且也没有人教过他治晕船的方法,还好未雨绸缪的找幽河寨的人要了一颗晕船药,但好像丝毫不见效果。西尽愁紧蹙双眉,但除了轻轻抚摸岳凌楼的背脊,帮他顺气以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减轻他的痛苦。
风浪渐小,木船那夸张的倾斜角度也渐渐变小了,终于波动幅度也降了下去,这才使三人有了舒口气的时间。岳凌楼呕倒是不呕了,改成浑身冒虚汗,身体热得不像话。
「我都说你这样是不行的!」
月摇光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吼一句,从西尽愁的背后挣脱出来,一把抓过岳凌楼的肩膀,把他平放在床上。
「你这样抱着他,空气不流通,他连呼吸都困难了,怎么能不晕?」月摇光一边焦急地解说,一边用手指交替按摩着岳凌楼头颈部的几大穴位,「还有,要固定头部,减少晃动。」猛一抬头,命令西尽愁道,「按住他的筑宾穴!」
见月摇光说得有模有样,俨然一副医师的神情举止,西尽愁也暂时放下了成见,听了他的话,低声「哦」了一声,手指往岳凌楼左脚踝内侧的筑宾穴戳去!
「笨!」
月摇光差点被气得吐血。听传闻说,隐剑西尽愁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了得,结果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和凡人一样犯傻。月摇光几乎要抓狂了,吼道:「是叫你『按!』、『按!』,『按摩』懂不懂!不是叫你点他的穴!」
西尽愁虽然被吼得有些不爽,但毕竟是自己先做了傻事,也只好乖乖听着月摇光的训话,纠正动作,替岳凌楼按摩起来。
谁知狂风又起,木船又猛地向右一个倾斜。西尽愁已经被甩飞起来,和岳凌楼齐齐又向月摇光撞去。这时窗外突然惊雷乍响,轰隆一声,盖过了月摇光极度悲惨的呻吟。几下闪电之后,紧张的气氛总算恢复平静。
月摇光再次被西楼两人压到了床柱上,伸手按住自己几乎骨折的腰杆,在心里嘀咕道:「神啊,我月摇光得罪你了吗?为什么每次被压的人都是我!」(神来回答:这是在发掘你做总受的潜质。)
被这么折腾着,岳凌楼虚弱的身子哪里承受得住,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过了西尽愁的胳膊,又把脸埋在了西尽愁的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呜啦--』一声,木船的倾斜程度竟然夸张地达到了六十度以上。被压在最底层的月摇光胸口再次受到重创。不过,这次令他心惊胆寒的还不是前胸受到的冲撞,而是背后传来的几声『吱咔吱咔』的声音。
原来是床柱承受不了三个人的重量,产生了裂痕,那裂痕正以惊人的速度朝上下扩散,但木船却丝毫没有要恢复平静的迹象,依旧是朝右大大倾倒着。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那柱子终于彻底断裂了!
失去支撑的月摇光,身子受重力作用向下倒去,而他的身下,正好是紧闭着的窗户。月摇光一倒,西楼两人当然也跟着倒了下去。结果三人又一起压到了窗户上。那细细的雕花窗格子哪里承受得住他们三人还带有加速度的身体,没有支撑到两秒,也『咔吧!』一下全碎了。
--这下糟了!
被甩出窗户,外面可就是淅川河了!
现在阴风阵阵,浊浪翻涌。就算是通水性的人掉进去也难活着爬上岸,更何况是岳凌楼这只旱鸭子,而且这鸭子还好死不死的选在这个时候晕船!只怕已经没什么意识了......
西尽愁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抱紧了岳凌楼。
紧接着后背一湿,『哗啦』一声巨响,水溅得老高,他知道自己已经坠入了淅川河中......
第二十二章
也许是因为暴雨的关系,河水冰凉,冻得人全身僵硬。西尽愁抱着岳凌楼,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但刚露出个脑袋,气还没来得及换一口,又一个大浪扑打过来,再次把他俩淹没。风大浪大,只用了眨眼功夫,他俩就被冲到了离黑木船十多米远的地方。
天阴霾着,不断有闪电从头顶划过,劈亮了半边天空。巨浪翻腾,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中,还夹杂着隆隆的雷鸣。举目四望,目所能及之处都是茫茫的河水,前后都不见岸,如果不能再次爬上船,只怕凶多吉少。
西尽愁咬紧牙关,奋力划水。岳凌楼则死死拽住他的衣襟,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几经挣扎,几经奋斗。终于,西尽愁一把抓住了从木船上垂下的铁链!
「凌楼?凌楼?」连脸上的水也顾不上擦,西尽愁拍拍怀中人的脸颊,焦急地唤了几声。
已经呛水的岳凌楼睁不开眼睛,『咳咳』的咳嗽着,但听到西尽愁的声音后,双手终于放开了西尽愁的领口,朝铁链摸索过去。风浪还在继续,船身大大倾斜着,所以并没费太大力气,岳凌楼就爬上了船。紧接着,西尽愁也翻身爬上了船。
只要脚可以沾到硬物,岳凌楼的心也就踏实下来。虽然船身依然在风雨中漂移不定,时而左倾,时而右斜,但无论如何,都比呆在水中强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喝了几口河水,经过风浪的洗礼,现在回到船上,倒不觉得头晕了,只是胸口依然闷得难受。
西尽愁扶着他,踩着摇摇晃晃的甲板进到舱内。
岳凌楼靠在舱门外,刚缓过气来,一把抓住西尽愁的袖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问:「月摇光呢?」话音刚落,又捂住了嘴,不停地咳嗽起来,可能是刚才的河水呛到了他的气管,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竟然还惦记着月摇光的下落。西尽愁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心中有点疙疙瘩瘩的,应了一句:「风大浪大的,船都看不清了,怎么看得到人?」
「咳,咳......」岳凌楼捂住心口,蓦然抬头,双眼里竟被呛出了不少泪花,眼神闪烁不定,仿佛带着些惊惧,但更多的则是阴骘。他拽住西尽愁袖口的手蓦然缩紧,脸色突然变得严峻,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来:「我问你!你手上的伤到底有多重?」
西尽愁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岳凌楼又道:「趁你现在还能用剑,杀掉月摇光!这个人--绝对不能留!绝对不能!」
说罢,五指紧缩,用力扼住了西尽愁的手腕,双眼寒光森森,看得西尽愁心中一冷,竟说不出话来。
『趁......现在还能用剑......现在!现在......』
此时,西尽愁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在不断回响。岳凌楼根本不知道,他无心说出的这句话,在西尽愁听来,却有了更深一层的意思--趁现在还能用剑,就是趁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帮他去杀人,杀月摇光!
「快点!」见西尽愁没有反应,岳凌楼又催促了一遍,道,「我告诉你,现在月摇光的内力被封住了。虽然我杀不了他,但是你可以!他绝对不是你的对手!这是个机会......」岳凌楼的眼神变得有些疯狂,但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也许岳凌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但他这样的表情却被西尽愁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引得西尽愁心中阵阵寒流袭来。
岳凌楼抓紧西尽愁的手臂,晃动起来,继续劝诱道:「这样的机会也许再也不会遇上了!你还在考虑什么?月摇光不能留!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我们的敌人,非常可怕的敌人--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然而,西尽愁的回应却是--
冷冰冰地甩开了岳凌楼抓住他的手,一语不发,径自朝舱内走去。
「西尽愁!」
岳凌楼大吼一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拳紧紧握住。他不敢相信西尽愁竟是这种反应--撒手走人?!把他的苦心、他的劝说全都置若罔闻!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冷淡的话语从西尽愁口中溢出。岳凌楼只觉得自己还伫立在暴风雨中,雨水从天而降,灌入全身,从头凉到了脚。他不相信这是西尽愁说出的话!他不相信这会是西尽愁对他说出的话!
「我,自己的事情?」
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喉咙哽到发痛,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的。他语速很慢,仿佛只能这样慢慢念出,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念给自己听,才能理解里面的含义,才能明白西尽愁话中的意思。
「我不会帮你去杀人。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西尽愁一直背对着岳凌楼,坐在黑漆漆的船舱中一动不动。岳凌楼望着他黑沉沉的背影,只觉得那不是西尽愁,而是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不然为什么就连他说出的话里,都没有任何温度了呢?
「......好......很好,你很好......」岳凌楼有些语无伦次,眼中遍布慌乱,只怔怔地点着头,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喃喃道,「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的话!我自己去!和你无关,什么都和你无关!--我自己去杀他!」
「你站住!」
就在岳凌楼夺门而出的那一瞬间,西尽愁霍然起身喊住了他。
而岳凌楼也应声止步,不过却一直没有回头。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种,岳凌楼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到难以想象的声音,回复道:「要不要站住,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说罢又要往外冲去,但西尽愁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他身后,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把他抱入怀中。岳凌楼拼命挣扎,拳打脚踢,但若论力气,他哪是西尽愁的对手?还没能挣扎到几下,整个人都被压到了船舱的死角里,动弹不得。
「让开!」
岳凌楼冷冷地下命令,毫不退缩地跟西尽愁对视着。光线黯淡的角落里,他冰冷的双瞳闪着逼人的寒光。
然而,西尽愁不但没有让开,还靠得更近,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岳凌楼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但他不知道那是因为愤怒,还是紧张。
他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反应。
然后,意料之中,西尽愁抬手挑起了岳凌楼的下巴,望着他惊疑不定闪烁着的眼睛。
他不带任何表情、不带任何犹豫地吻了下去。
岳凌楼本能地要推开他,但刚一抬手,双手就被钳制住,死死按在了舱壁上,只有手肘勉强能挣扎两下,但根本无济于事。齿关被撬开,他的舌头滑入口中。虽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气息,然而,岳凌楼知道,这个吻和任何一次的意义都不一样。
--它带有强烈的占有性,仿佛在宣布着自己的所有权。
西尽愁燥热的气息有些混乱,就连呼吸也失去了节奏,他只想吻他,好好的吻他。无论岳凌楼把脸转向什么方向,都逃不过他的追捕,温热的唇舌一次又一次地缠了上去。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想从岳凌楼身上索取所有,但是现在,这种欲望却产生了。
西尽愁突然有种『不安全』的感觉--而且越来越浓烈。
总觉得,一样一样珍贵的东西都会从自己身边流逝,无法挽救;总觉得,自己可以好好去珍惜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岳凌楼一开始还对西尽愁的吻带着抵触,但不知不觉间,却变成了主动回应。他气的不是西尽愁,而是自己--气自己因为西尽愁而动气--这不是原本的自己。原本的自己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外人的话,一个外人对自己冷淡的态度而大动肝火。
慢慢的,西尽愁见岳凌楼不再挣扎,按住他的手也松了劲,转而抱住了他的后腰,让他紧紧贴住自己,最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体温和热度。
岳凌楼手腕从西尽愁的箍制从滑落,攀上了他的后颈,纤长的手臂交叉着,紧紧搂住了西尽愁的脖子。他比西尽愁更加疯狂和热情地回吻着,也许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西尽愁已经成了他不能失去的一部分。当他对自己说出那些冷冷冰冰话语时,真的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岳凌楼越抱越紧,越抱越紧。此时,不愿放开彼此的人,除了西尽愁--岳凌楼也要算一个。
第二十三章
西楼两人正吻得难分难解,忽然听到舱篷外面传来怪怪的水声。『扑通--』一声,仿佛是有人从甲板跳入水中!
--是月摇光!他上船了,但为什么又要再次跳下河去?其中必有蹊跷!
这个念头在岳凌楼脑中一闪而过,他动作一滞,刚才还被西尽愁吻得恍恍惚惚的双瞳,立即绽放精光,一掌推开西尽愁,追出船舱!
然而空空的甲板上,却不见一个人影。
西尽愁也跟着追了出来,正好看见黑浪滚滚的淅川河中,一个貌似月摇光的物体起伏了几下,好像月摇光正仰头吸气,随即一头扎入水中,再也没有浮上来。此处水域,四面都不见有岸,生还的唯一希望就是这艘黑木船,然而月摇光却潜入水中,这做法的确费解。
思及此,西尽愁不禁皱眉。本想追下水去,看月摇光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顾虑到身旁还有不通水性的岳凌楼,只得作罢。不然他这一走,万一船翻了,那只好不容易稳定下情绪的旱鸭子又落入水中,没人救怎么办?
从西楼两人追出船舱,到月摇光潜水消失,其间不过短短几秒种。所以,可以让西尽愁做出决定的时间更是短得如同眨眼。眨眼过后,他还是毅然决定留在岳凌楼的身边,即使就此丢了月摇光的行踪也无所谓。至少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月摇光并没有要与他们为敌的打算。
不过--
西尽愁转念一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臂,那里伤口仍在,并且毒素带来的紫黑色更加明显,看上去也更加骇人,手臂的感觉也越来越不敏感。正如月摇光所说的,他的右臂已经开始麻痹,并且将会越来越严重。
也许,最坏的结果就是--残废!
如果欧阳扬音真的死了。那么,自己可以继续用剑的时间,不就进入倒计时了么?
欧阳扬音用的毒药绝对不好解!这点,西尽愁也认同月摇光的话。除非是神仙下凡,或者欧阳扬音死而复生,不然自己真的只能退出武林,从此隐居山野,不问世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
不过呢......
西尽愁偷偷瞥了神情严肃非常的岳凌楼一眼,心想,如果到时候能有佳人相伴左右,别说是一只右手,就是再加一只右脚也甘之如饴。
如果月摇光把这个消息到处散播,无疑,西尽愁将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不要忘了,他名义上坐的也是杭州名剑门阮浩天之下的第一把交椅。更何况,江湖中人还以为那传说中出自紫星宫的厉害兵刃--『隐剑』,还在他手里。众人的争夺之心,必定再次把他卷入无至尽的是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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