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5-7部————youyu
youyu  发于:2010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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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突然马蹄的声音哒哒从身后传来,不急不徐,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怎么可能有人在坟地里驾马的?江城回头一看,竟发现不仅仅是驾马那么简单,而是架着马车!并且,只要车轮撵过,那些本来应该是石块墓碑的地方,却好像幻影一样消失,等马车过后再次出现。
紫色的纱幔遮住了马后的大片空间,但阴影的空隙之中,却有一个人影隐约可见。此人便是常枫,他奉命出来带滥用「泽之力」的小兑回去受罚。但中途却被一股药香吸引,于是赶过来察看情况。
当马车在江城面前穿过的时候,车中人突然朝他站立的方向看了过来。但那眼神宁定不惊,没有任何拨动,好像把江城和那些僵尸们当成一起的了。但是江城远不能像他这么平静,特别是在看到那人的脸后!
「常枫!」
想也没想,这个名字已脱口而出。江城追出几步,那马车竟然停了,常枫掀开纱幔走出车来,先是捡起了先前江城掉落在地的药瓶,嗅了嗅,后又抬头问江城道:「又是常枫,他到底是谁?」
在平安楼时,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昨天在客栈,那个白衣人也问他认不认识这个叫常枫的人。而现在,又有一个人喊他常枫。那么,这个常枫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被常枫这么一问,江城也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出:「不......好像是我认错人了。」
仔细一看,这人虽然和常枫长得极为相似,但气质和感觉却完全不同,就连说话的方式,都和记忆中的常枫南辕北辙。实在不能相信他就是常枫。
「认错了么?」常枫轻轻一笑,朝江城点点头道,「你过来。」
这人绝对不是常枫,常枫怎么可能说出这种带命令语气的话呢?江城肯定非常地在心里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忧郁,但最终还是朝那个神秘人走去。没想到常枫却突然伸手朝他的胸部摸去!
「哇!你干嘛啊!」江城吓得立刻弹出数米。如果他是女人,早就大叫非礼了,虽然在这个地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有心跳,他果然是个活人......常枫悠然抬眼,凝视了江城好一会儿,总觉得这脸是有些熟悉,难道真是自己以前认识的人......
「喂,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江城被看得难受,转换话题,向他打听尹珉珉的行踪。
「没有。」常枫淡淡回答,再次坐上马车,问江城道,「你这个样子是出不去的,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带我出去?」江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始终是放心不下尹珉珉,如果自己出去了,她怎么办,会不会再次遇上这些僵尸的袭击?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常枫道:「放心,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应该平安无事才对。毕竟,有你帮了她这么个大忙--引开僵尸。如果她还出不去,只能说她本事不够,怨不了别人。」
有本事在紫星宫入口处晃来晃去的女孩子,想来想去也只有小宫主尹珉珉一个了。自从上次找寻西尽愁回来,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她就已经尝试过不下十次的私逃。但苦于机关太多,她又斗不过那些僵尸,最后还是无奈地折返回宫。
紫星宫的大祭司紫坤早知道她不太老实,只吩咐睁一眼闭一眼,不用跟她动真格的。逃不出去就算了,就算逃出去了,必要的时候,自然会有办法把她找回来。所以常枫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尹珉珉那边的情况。
江城有些不太明白常枫的话里所指,问道:「你说我帮她引僵尸?」
常枫点点头,手指摩娑着那个小药瓶道:「这瓶药叫做『冥香』,是蛊虫们非常喜欢的味道。所以他们会跟着拥有这瓶香的人,这些僵尸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这就是那些僵尸会跟着江城,并且常枫会赶来此地的原因所在。但不同的是,僵尸全身已被蛊虫控制,没有任何自己的感觉;但常枫,也就是鬼鸢,只有一半被蛊虫控制,所以还能有部分自己的意志。
「走还是不走?」常枫最后一次问道。
「走。」江城终于下定决心,翻身钻入马车。
紫纱再次垂下,车轮再次转动。僵尸在车后追赶着,不肯放松。直到常枫把一瓶水淋到江城手上,洗去手指的气味后,那些僵尸们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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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紫星宫的囚室内,岳凌楼猛地睁眼,短促地吐出这一个字。
对面的西尽愁叹气道:「听得到又有什么用?自古天牢都是如此,少不了刑房,当然也少不了对囚犯用刑。不过......」声音一转,包含着一些怜香惜玉的成分,「对女人还下这么重的手,那些狱卒还真是没人性就是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惨叫从牢房深处传来。凄惨尖利,好像可以刺破人的鼓膜。岳凌楼也不忍再听下去,闭上了眼睛。他们已经被关在这里一个多时辰了,恐怕外面早已天黑下来。不知明天,他们会不会受到相同的拷打?如果有可能的话,应该趁夜逃走最好。
「凌楼!」西尽愁突然道,「你不要睡,看看你的脚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岳凌楼缓缓抬眼,好像不太感兴趣似的说:「有啊,血迹,还是新鲜的。」
西尽愁道:「那就对了。看来这间囚室,不只是关我们两人而已。」血迹是新的,就说明这里不久前还关着犯人,而那个被关在这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现在正在受刑的不知名女子。
岳凌楼嘲笑道:「你是不是一想到坐牢还有美女陪在身旁,就兴奋得睡不着啊?」
西尽愁摇摇头,惋惜道:「就算以前是个美女,但是被狱卒折磨得这么惨,恐怕也美不到哪儿去了。」
岳凌楼沉声道:「如果我们要走,最好趁她还没被送回来之前。」不然多一个人在场,总会不太方便。
但西尽愁却说:「我倒认为等她被送回来之后再走比较好哦,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你忍心看一个弱女子在这里受刑?」
岳凌楼道:「你以为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子对我们有多大的用处?如果被她拉了后腿,下次受刑的人就是你了!」
西尽愁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铁链响动的哐啷声。那声音在一片回音之中朝他们所在的囚室靠近,响亮地恐怖。同时还有一阵呜呜的哭声,不响,却令人心痛。西楼两人都聚精会神地朝铁栏外望去,几个人影从囚房深处走来,越来越近,光线太暗,直到他们走到近前,依旧看不清脸。
铁锁被狱卒打开,一个软瘫成泥的女子被扔到地上,随后又有一名女子被一掌敲了进来。狱卒重新上好锁,冷酷地离去。那个一直抽泣着的女子猛地扑到在地,摇着趴在地上的那人的肩,哭声这才大了起来:「零儿姐,零儿姐,你没事吧......零儿姐......你醒醒......」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阴影之中,西尽愁的脸色蓦然变了!这个凄厉地哭喊着的声音,何等熟悉,即使那个女子已经满面灰尘,头发如同一片枯草,声音也嘶哑不堪。但是,他依旧可以听出来,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红叶?」
当西尽愁试探性的说出这两个字是,窄小的牢房里,瞬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到。
岳凌楼猛然抬头,朝西尽愁看去;红叶的视线也缓缓上抬,最后落到西尽愁的脸上;就连那刚受过刑的水零儿,也艰难地抬头向他看来。西尽愁干涩地哽了哽口水,那三人一致的视线令他无所适从。如果不是双手都被铁链反锁在墙上,他真的很像抱住红叶,给她一些安慰。不是别的,只是安慰而已。
「西......大哥......」红叶急忙把遮住脸庞的头发拨向耳后,朝西尽愁爬去。天啊,从来不敢奢望还能再见到他,从来没想过会在天牢见面......红叶捧住了西尽愁的脸,替他把散乱的头发整理好,掖到耳后,一遍又一遍贪婪地看着他。
真的,真的是他......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真的是他,他来了......终于见到了......
「西大哥,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说到这里,红叶早已泣不成声。她紧紧抱住了西尽愁,抱得好紧,好像在害怕只要轻轻松开,西尽愁就会消失无踪似的。
「别哭了,红叶......西大哥不是在这里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我不知道......」红叶的脸一直埋在西尽愁的怀里,身体颤抖不已。她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依靠,这是她被关入天牢以来第一次感到安心......即使此时的西尽愁也是铁镣在身,自身难保,但不知为何,只要看到西尽愁,她就觉得自己得救了,是安全的。
「好了,红叶,别哭了......」
但无论西尽愁怎么说,红叶抽泣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直到另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句:「她们是谁?」红叶和水零儿这才注意到,牢房里除了西尽愁,还有另一个人。
「她们是......」
西尽愁正想解释,岳凌楼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红叶,对吧?」
没想到对方竟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红叶这才仔细地打量了岳凌楼一遍。可是,她的的确确不认识这个人啊......
岳凌楼笑笑道:「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西大哥他......曾经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今日一见,才知道此话果然不假啊......」
不知何故,此时的西尽愁突然感到了一股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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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越变越冷,明月越升越高。
看吧!星月之下,竟有两点亮光比天上的星光还要晶莹剔透!那就是--闪烁在金发蓝眼美少年双眼中的迷人泪光!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要叫了......」
「你叫啊!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破,破喉咙......呜呜,不要啦......小坎,人家......人家真的好怕啊......我不要回去......我一定又会蹲天牢的......」只见美少年紧紧抱住路边的某根树干,惹人怜爱地呜呜抽泣,「饶过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啦......总之这次放过我啦......」
「不行!就算你哭死也不会饶你!你死心吧!」低沉且带着恚怒的声音随即打断了少年的话,态度坚决,不容半点商量。
此时的紫坎已褪去了遮住大半个头的紫色风帽,那一大块布料软软地搭在他形状漂亮的肩上,正好衬托出他纤细的脖子和长发掩映下性感的小锁骨。和少年一样,紫坎也有着不同于常人,过于白皙的皮肤,并且就连发色和瞳孔颜色,看上去都和少年如出一辙。乍一看,恐怕很多人会把他们两人当成是一对兄弟(不过更有可能被当成是姐妹)。唯一的不同,就是少年的头发带着波浪,而紫坎则是长发飘逸,笔直闪亮。
「我不回去......」小兑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无辜地乞求着。
「你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紫坎已经接近在用吼的了,一把抓住小兑的衣领使劲往外拉。但是对方却紧紧抱住了树干誓死不丢,就好像已经和树干融为一体,仍凭怎么拉,就是不动一动。
「啊!不要!小坎你好坏哦,不要脱人家的衣服!」
「我没脱!」青筋一暴,急忙争辩。
「你有......你就是有脱......」
「算了,不和你扯。」低头柔了柔被气痛的太阳穴,紫坎心想自己一定是前辈子造孽了,所以这辈子才会遇上这么一个折腾人的家伙。不过,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能再这样耗下去。想到这里,紫坎嘴角一翘,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微笑。
「你、你、你、你想干嘛?」预感到情况不妙,小兑提心吊胆地瞥了紫坎一眼,把树干抱得更紧,恨不得立刻钻到树干里面去。
「哼哼哼,你不要逼我使出杀手锏!」
「杀手锏......?」
小兑的两眼睁得大大的,只吧唧吧唧眨了两下,就见两道白光从树干上划过。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被紫坎提住了领子,像对付小猫一样拎了起来。
哇哇,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兑下意识地缩紧双臂,没错,自己明明是抱住树干的呀,怎么还是被提起来了呢?再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确是抱着树干的,但是只是「一截」而已。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两道白光迅速在树干一上一下切了两刀,于是被小兑当成救命稻草的大树,就这样哗啦啦的倒塌了。
紫坎抓住时机,利落地把小兑往肩上一抗,嘿咻嘿咻就带走了。
一路上,留下了美少年一串串凄惨的呼喊:「小坎啊,人家明明这么喜欢你的,你不能这么残忍得对待我啊......小坎啊,你是不是已经不再喜欢我了......你这样把我弄回去,我会死的......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呢是不是......我......」
「你闭嘴!」生硬地打断,沉着一张俊脸的紫坎认真地说道,「你不会死的。」
「呃?......」小兑一时无言以对。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去死。」
小兑充满期待地问道:「真的?」双眼被感动得泪光盈盈。
「当然是假的!」这种问题还用问?
紫坎的毫不犹豫彻底击败了感动中的小兑,「喂......你这么说我会很受打击的,不过......」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兑舒服地趴在紫坎的背上,食指一遍一遍地在对方肩膀上画着圈圈,「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那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快乐,虽然只是一秒种......下次不要用那么认真的口气讲冷笑话,我会当真的......」
「......」
「喂!」小兑画圈圈的手指突然在紫坎背脊骨上一戳,「除了沉默,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嗯......其实......」紫坎依旧是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在说,「刚才那句话,也不完全是假的......大概有五成是认真的吧......」
「五成而已啊?」
「......也许是七成......大概吧......」
「八成好不好?」
「随便你吧......」
「九成呢?」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两成算了......」
「怎么越变越少了!」
「还是一成吧......」
「不要啦......」
这时,只听很轻很轻的一声:「呵......」
「小坎,你在笑?」小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恨不得立刻挣脱跑到前面去,看看紫坎现在的表情。
「我没有。」
「明明、就是、有嘛--」小兑嘟嘟嘴,不满地重重趴在紫坎的肩上。心想算了算了,回宫就回宫呗,反正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横竖都是一刀,十八年后本少爷又是一个美男,咱们谁怕谁啊?
「来了。」紫坎突然一抬眼,朝树林深处望去。
小兑叹气道:「这么快啊?」
马铃的声音越来越近,车轮撵过树木枯枝的响动在这沉静的夜晚,显得恐怖而又诡异。不过再诡异的事情,对紫星宫的人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吧。所以,当马车停到他们面前时,他们依旧平静得如同古井。
「总算找到你们了,上车吧,不要让主上等久了。」常枫轻轻撩开窗帘,低声对窗外两人道。
「帮我把他看住了!」紫坎直接把小兑从车窗里狠狠塞了进去,自己随即也钻上马车。
「车都上了,我才不会乱跑呢!」小兑朝紫坎皱皱鼻子,随即大声嚷道,「啊,这座位好热啊......还有其他人吗?」
热?常枫和紫坎同时颦了颦眉。刚坐好的紫坎一摸坐垫,果然如小兑所说--是热的,扭头问常枫道:「刚才有人?」
常枫低头拽了拽马缰,调转马车朝来路驰去,「不,没有,只有我一个。」
「是么?」
紫坎虽然不信,但也不打算深究。其实刚刚坐在小兑位置上的人,正是江城,但常枫带他出了坟场后,他就下车了,去向不明。
在悠然的叮铃声中,车轮骨碌骨碌地转着圈,渐渐驶远,那一辆诡秘的紫色马车,最后终于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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