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5-7部————youyu
youyu  发于:2010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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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吗?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岳凌楼边说边把西尽愁凑过来的脸推到旁边,想趁机揩油,没那么简单。
「就是......这个......」西尽愁突然坏笑着把岳凌楼的手指含入了口中。但就在那一刻,被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到的岳凌楼全身都打了一个寒战,手猛地向外一抽,挣脱西尽愁的束缚,后退了几步,恨恨地瞪了西尽愁几眼,然后丢下一句「无聊」就自顾自地快步朝前走去。
「喂,开玩笑的,没那么小气吧......」没想到岳凌楼会是这种反应,西尽愁有些后悔刚刚的行为了。见岳凌楼不但没停,反倒越走越快,而且脚步还踩越来越重,知道他是真的不高兴了,于是西尽愁只得一边暗暗叫苦,一边厚脸皮地跟上去。
于是,岳凌楼气冲冲地走在前面,西尽愁一脸苦瓜地跟在后面,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岳凌楼甩不掉西尽愁,西尽愁也不好凑太近。好不容易才把距离拉近了一点点,居然这么快又恢复原状了,西尽愁正在反省中。
这个时候,夕阳的最后一点残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没入了地平线一下,光线越来越黯淡,晚风也跟着呜呼了起来,坟场里不知名的树木枝叶摩擦着,发出阵阵鬼哭般恐怖的声音。西楼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夹杂在其中,更显得沉重阴森,令人寒毛倒立。
仿佛在这样的沉闷气氛之下,人也变得格外警觉起来似的。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终于被西尽愁打破了,完全不同于不久前嘻笑的语调,这时的他感觉非常稳重,「别往前走了,方向错了。再往前走的话,就会越走越深。」
话音刚落,岳凌楼就很听话地停了下来。倒不仅仅是因为西尽愁的一句话使他停下来的,而是他本身也感觉到了事情的怪异。按照常识来说,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就不会迷路并且应该可以走到这片坟地的尽头。但是这片坟地实在是大得出奇,甚至可以说是超乎想象,就好像根本不存在边界似的。现在他们两人不但没有成功走出去,反而越来越迷糊起来,周围的景象仿佛在一遍遍地重复着,而他们就好像只是在一遍一遍地绕着圈子。
「现在麻烦了......」岳凌楼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转身把西尽愁望着,微微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想?」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西尽愁不负所望地一句话说破真相,「我们已经被困到一个阵里了。而且这个阵还布得还极为高明,要破,或是要退,都不容易。」
「是啊,其实早就应该发现的......这些根本就是空坟......」岳凌楼环顾着四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迹,甚至连祭悼的迹象都没有。他搭下一只手抚摸着身边的一块碑牌,那块碑牌竟是无字的。西尽愁蓦然大惊,立即查看起附近的几个坟冢,果然全都是无字墓碑。
这一切景象勾起了西尽愁的一些久远的回忆,于是他若有所思道:「不只是麻烦,而且还是大麻烦......弄不好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面......」
岳凌楼忧心地问道:「怎么?」
西尽愁苦笑着回答:「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已经来到紫星宫的门庭了。」
多年以前,紫星宫七宫主的弟弟尹昀,也就是尹珉珉的父亲,曾经跟西尽愁谈起过,紫星的入口是设在一片荒坟中的,非常隐秘,一般人绝对无法通过。而现在他们身处的这个地方,和尹昀当年的描述极为相似,也难怪西尽愁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岳凌楼突然不再说话了,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了他的接受能力,他最最不愿意正面对上的邪教,居然会好巧不巧地没有准备就这么给撞上了。如果对方是紫星宫的话,恐怕现在自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不用担心的......」西尽愁安慰地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破不了的阵,也没有真正天衣无缝的事情,总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
岳凌楼努力使自己轻松地说:「但愿如此了......」
同一时间,就在西楼两人因为那股闻到那股焦臭而改变方向的地方,常枫突然站住了,他冰冷地对身旁的月摇光说道:「不能在往前走了。」
「为什么?」月摇光不解地望着常枫。
但同时,他、青炎、欧阳扬音都跟着停了下来。虽然常枫话不多,但每句话好像都颇有分量,只要出口就一定有十足的原因,所以也由不得他们三人不听。
而他们三人中,最明白常枫刚刚那句话原因的人,就是欧阳扬音了,于是她就替常枫解释道说:「因为再向前就是紫星的地盘,如果想贸然闯进去,就要做好再也出不来的打算。想要试试吗?月大教主?」
欧阳扬音挑衅地朝月摇光扬扬嘴角,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其实她也在暗暗祈祷西尽愁千万不要误闯进去,不然可就麻烦了。本来以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好运不死,恐怕也走不得路了。但是刚刚他们沿着石壁边找过一遍,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却发现了一些血迹。分析一下,很容易就推断出西楼两人根本就没受什么重伤,而且腿脚还很灵便,不知道现在已经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理会欧阳扬音的话中带刺,月摇光问常枫道:「不能带我们进去吗?」虽然月摇光曾经被紫巽带进过紫星宫一次,但是却是在双眼被蒙上的情况下,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通往紫星宫的正确路线,甚至连这片坟地就是入口的这件事情都不知道。
可是常枫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月摇光的意料之外,因为他说的不是「我不能带你们进去」,而是--
「我也不知道路......」
但随即,月摇光便认定常枫是在敷衍他,生硬地说道:「怎么可能?」
常枫却无动于衷地淡淡反问:「怎么不可能?」
「如果不认识路,你要怎么回去?」
「会有人来引路的......」常枫话音刚落,突然就有一阵夜风很配合地卷了过来,把地面杂乱的枯枝败叶都扬到了半空,气氛诡秘地难以言喻。不可思议的是,那风中仿佛还夹杂着某种声音,很远,听不清楚,并且被凉如冰水夜风撕扯地支离破碎,所以就更加难以辨识。
这时,常枫把头转过一个角度,毫无表情地对月摇光说道:「就快来了......」
那声音正是笛声,每一声都拖得老长老长,并且又极为尖细,仿佛灌注入了一股魔性在其中,让人神志也会跟着模糊起来,就好像是被那凄厉的声音给网住,然后深陷,挣扎不出。
同样的声音在平安楼被烧毁的那一晚也出现过,那是常枫在一条深巷里奔跑的时候,伴随着笛声来到他身旁是一辆载着紫色软垫的马车,还有一个狐媚地笑着的女童......
同一时间,就在紫星宫的荒坟阵里面,被困住的岳凌楼和西尽愁都同时警觉起来,因为他们两人也都听到了那悠长的哀怨笛声,并且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仿佛就要来到他们身边似的。
他们虽然不会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但有种莫名的恐惧却在那一瞬间急剧地侵袭了他们两人的心脏。
「这就是你所谓的蛛丝马迹么?」难得岳凌楼还可以笑着问出这句话来。于是,西尽愁也配合地轻松答道:「差不多了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笛声仿佛已经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了,冷风在那一刻又狂躁了起来,甚至还可以听到一些夜行动物尖利的嘶叫。
「无论发生什么事,呆在我的身边。」
当西尽愁说出这句话时,幽灵般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
◆◇◆◇◆◇◆◇◆◇
照理说,在这个碑牌林立的荒坟阵里,马车是不能行驶的,但是现在出现在西楼两人眼前的景象,已经诡秘得超出了常识。那拖着一张巨大紫色软垫的马车不仅跑得好好的,而且速度还极快,仿佛那些石碑根本就是空气似的,对它没有丝毫阻碍。
「这到底是......」西尽愁咬着牙,双眉蓦然下沉。同一时间,马车从他们面前碾过,发出骨碌骨碌急促的声音。仔细一看,才发现那马车竟是空的!
「上来!」就在西尽愁怔住的那一下,岳凌楼已经翻身跳上了马车,用短促而又带命令的声音说,「快啊!你不想走了吗!」
「喂!你!」西尽愁急忙追上几步,也跟着跳上了马车,朝岳凌楼凶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这马车是紫星宫的,你不要命了!」
「命当然是要的,不过呆在阵里横竖会被困死,倒不如碰碰运气......也许还逃得出去......」说着,岳凌楼给了西尽愁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船到桥头自然直,对吧?」
「随你便好了。」反正坐都坐上来了,西尽愁也懒得多说,更何况他也承认岳凌楼并没有说错,困在阵里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拼上命来赌一把,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平安无事。
不过,西尽愁心中那一点点的侥幸,在不久之后就被击得粉碎,因为他看到了四个人影正立在马车驶去的方向上。急忙把头一低,思考着到底是要躲起来,还是立即跳下车,但是时间根本不容他多想。
眨眼工夫,马车离那三人已不足十米。人影越来越清楚,西尽愁首先认出的是欧阳扬音,然后是月摇光和青炎,还有......常枫。
不得不承认,那人的脸确确实实是常枫的。只是不知这一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有了这种仿佛被彻底改造过似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西尽愁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那是他握剑的手,但是此时已经结满乌红的血痂,连稍稍动一下都会引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手中有剑,也绝对不是那四个人的对手,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武器。
「抓紧我。」意识到事态危严的岳凌楼压低了声音,拽着西尽愁猛然腾身而起!那一刻,他们就在那四人的眼前飞身坐上了马背!岳凌楼手中青光一闪,切断连接着软垫和马匹的绳索。猛地一夹马肚,打算硬冲出去!
没有想到马车上会有人的月摇光等人都大吃一惊,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反应,西楼两人就已经逃出十几米远!但是还不够,这个距离仍然在青炎的攻击范围之内!只见他右手一挥,五指张开,三根交错的金属丝线仿佛飞蛇般朝西楼两人追去!
青炎的目标是那匹膘马的后腿,只要扯住马腿,西楼两人自然难逃他们的手掌心。但是就在那三道白光即将触及马腿的那一刻,光线骤然合拢,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青炎偏头望着常枫,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只是非常一般的询问语气。
常枫低头,松开了捏住青炎那三条银白金属线的手,这世上能徒手抓住那三道光的人并不多,但是常枫却做到了,虽然他自己也不会明白他那样做的原因,但是就在刚刚的电光石火之间,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绝对不能让他们被抓住,绝对不能!
「他们两个就交给我吧......」常枫对月摇光说,「你们也应该早点赶到十三水寨去与紫巽他们会合,不要再呆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月摇光干巴巴地回答:「我自然知道。」心里非常不满刚刚常枫的出手干扰。青炎曾经无意中提起过西楼两人和常枫是认识的,所以月摇光立即指责起常枫的徇私道:「只是鬼鸢大人你不要为了那两个人而背叛了你的主子。」
不理会月摇光的话中带刺,常枫淡淡回答:「不劳教主费心,我知道什么是我该做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欧阳扬音突然插话,朝常枫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另一边,好运顺利逃脱的西楼两人正沿着一条山路奔驰。考虑到西尽愁手上的伤势,所以就由岳凌楼在前驾马,而西尽愁就坐在后面望风。
「好险。」西尽愁回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终于稍微放心了一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能这么顺利反倒让我觉得不太对劲,好像是被故意放走似的......」
「无所谓啊......」岳凌楼抖抖马缰,若无其事地说,「反正只要他们不追过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想好对策,到时候就看谁能笑得到最后了。」
「你啊......」西尽愁宠溺地环住了岳凌楼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说,「就是一张嘴巴厉害而已。」
岳凌楼不满意地扁扁嘴,「不要以为你厉害得到哪去!如果不是我,恐怕你现在早就被五花大绑着押送到紫星宫里面去了!」
「是是是,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跟你道谢呢?」西尽愁说着抬起了岳凌楼的下巴,转过一个小小的角度,放到唇边问。
「免了吧。」
岳凌楼冷冰冰地把西尽愁的话给抵了回去,还用胳膊肘撞了西尽愁的肚子一下。想趁机偷香,没那么容易。
「算了算了......」怕惹岳凌楼不高兴,西尽愁只好放弃,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们?」岳凌楼的眼睛倏地变成了两条平行线。
「不是吗?」西尽愁用纯情的声音反问。
受不了,岳凌楼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说:「反正我要回杭州,你要去哪里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回杭州?」西尽愁再次确认。
「没错。」岳凌楼回答地勿庸置疑。
「是么......」西尽愁想了想说,「那也好。」
「什么叫也好?」本来以为西尽愁会不要脸地赖在自己身边不走,但听他这种语气,好像打算跟自己分道扬镳似的,岳凌楼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别扭。
「『也好』的意思就是说,你乖乖回你的杭州,不要再插手这次的事情。然后......我办完事情以后,就会去找你。」
「难道你还打算跟欧阳扬音去四川?」岳凌楼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不是......是其他的事情,必须要去办的事情......」西尽愁叹了口气,环住岳凌楼的手臂又紧了紧,「等我......好不好?」
岳凌楼不再说话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必须要办?不想去多想,算了,岳凌楼自嘲般的笑笑。他从来就只是一个人而已,以前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本来是这样以为的......本来是这样一直告诫自己的......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害怕寂寞,厌倦孤单?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份期望,想和某个人呆在一起?
这种改变让岳凌楼感到恐慌,仿佛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做事情时总会产生诸多顾虑,也渐渐学会了向别人妥协......究竟是怎么了?一阵心绞。还是无法开口说出「让我们在一起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不要再分开了......」
沉默,各有所思的两人都一声不吭,这种气氛仿佛把空气都变得奇怪了。
西尽愁所说的「必须要办的事情」是指救出红叶,无论如何,那个娇俏可人的女孩毕竟是他的......妻子。突然浮上脑海的这个词语让西尽愁心中一阵苦楚,该怎么向她解释?告诉她自己记忆已经恢复,并且真心眷恋着,并且想要终生厮守的,其实--另有其人。
夜越来越深,夜风凉得冻骨。西楼两人终于敲开了山路边一家酒栈的门,要了几壶温酒。
从梦中被吵醒的店老板,刚开始时还一脸厌恶地抱怨着这两个不选时间到来的客人,但随后就因岳凌楼递上的几锭沉甸甸的银子而笑逐颜开,热情地招呼起来。毕竟这荒山野店的,能有机会能遇上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就已经让店老板偷笑不已了。
西尽愁拿着酒壶正想给岳凌楼掺上时,却笑着多问了一句:「你也喝?」
「当然,你可不要看不起人。」岳凌楼睨了他一眼。
「是啊,暖暖身子也好......」西尽愁低头往碗里倒酒,自言自语般说,「不过喝多了,可是会乱性哦......」
「你知道最好。」岳凌楼扁扁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我乱性,也是要看对象的。」西尽愁把酒碗推到岳凌楼面前,很认真地陈述着。
「懒得理你......」
酒到嘴边,岳凌楼突然停下了动作,因为他注意到西尽愁的表情蓦然大变,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身后。岳凌楼循着他的视线转头,竟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青衫依旧,长发直垂腰迹,神色冷漠,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常枫?岳凌楼认出了来人,却叫不出他的名字。他真的可能是常枫吗?那个本该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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