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浅和看了看他也没有说什么，缓缓坐起身，泡太久的热水让他心跳速度太快了，很喘。

　　「果然不相信。」水千野喃喃的说：「小和你呢？在APN过的应该还满不错的吧？还有……那位一直盯着我看的人，应该是你认识的吧？」笑着指指坐在旁边水池的古川润。

　　石浅和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看见古川润一脸不善的看着他们这边。「补习班的老师，他叫古川润。」

　　「他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水千野不带敌意的直视古川润。

　　「嗯，也许吧。」瞬间就站起来，走出池子。「下次找濑出来聚聚吧，我们几个好久没见面了。」石浅和笑着就往更衣室走去，今天游得也够久，泡完热水全身软绵绵的，还是回去好了。

　　身后有人跟上脚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两人就这样隔着两步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进入更衣室，石浅和拿了换洗衣物就走进了仅剩一间的冲澡间，转身要关门的瞬间古川润也走了进来。

　　「你想干嘛？」

　　「一起啊……」

　　「你不会等一下喔？」

　　「你怕了？」

　　石浅和在心中暗骂一句X你娘之后侧身让对方进来。不愧是高级俱乐部，淋浴间竟然跟他家的浴室差不多大小，要什么有什么，只差没浴缸。石浅和大大方方的脱去泳裤与泳帽，自己就站到莲蓬头下洗起头来。

　　古川润则是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拿着另外一只莲蓬头冲起身体，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由下往上看，可以看见充满泡泡的头顶，有些泡沫顺着漂亮的颈线滑下，落到了胸口、平坦的腹部、充满遐想的下体，以及匀称的双腿。洗发精的香味与自己使用的同品牌沐浴乳混合成一种令人舒服的气味。

　　「我说，你真的不怕我对你怎样吗？」

　　「都已经让你进来了我还能怎样。」石浅和无奈的叹口气，「你对男人……有兴趣？」偏过头看向古川润。

　　「男女不拘。」

　　「你是禽兽啊？」

　　「请说我开放。」古川润笑着说。

　　「去你的开放。」石浅和非常不屑的哼了声，说好听点是开放，其实不过是那些不愿意被道德操守束缚的人为自己的三心二意所造的烂词汇罢了，就像那些说什么是红粉知己的，不就是炮友嘛，还说得那么好听。轻轻打开水柱将自己头上的泡沫给冲干净。

　　「小和……」

　　「干嘛？」因为内心不是很爽快，口气有些冲。

　　「我的眼睛……跑了泡沫进去了。」哀怨的语气有些可怜。

　　石浅和扯了扯嘴角，「干我屁事！」虽然话是这么说还是关水拿了条毛巾走过去蹲在他身旁，「你手给我闪边，别揉。」轻轻的擦干古川润脸上的水渍，弄些清水冲冲他已经发红的眼。

　　古川润眨了眨眼，「好像好多了。」

　　「笨蛋。」石浅和站起来转身就要走，没想到手腕却被抓住给拖了回来，「又要干嘛？」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为了感谢你，让我帮你洗澡吧。」古川润笑得不怀好意。

　　匆忙的想要挣开对方的手，却发现挣不开。「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希望到时候换我眼睛痛。」看着对方另外一只手已经在按沐浴乳了，于是下意识挣扎得更厉害。

　　「帮小和洗的话我会很小心的。」有些得意的在对方眼中看见恐惧，站起身将对方环进自己的怀中，一手抓住对方的手正面按压在墙壁上，一手就着些沐浴乳从对方背后开始洗。

　　细长的手指时重时轻的游移在后颈与背部，造成了一股小小的战栗，石浅和有些怕痒的缩起脖子，身体背部僵硬着。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着。「除非……你希望我对你怎样。」笑着将手移动到对方胸前，轻摸着对方的颈子，一路往下到胸前可爱的红点，以及平坦的腹部。

　　「你抖的好厉害。」古川润轻笑，带点淡淡的暧昧。

　　「别……」硬是从喉咙挤出这个字，原先是不打算发出任何声音的，就算他真的很有感觉，就算他的身体真的舒服到快溶掉。

　　「不喜欢？」手更肆无忌惮的往下，滑过已经有些反应的部位，已经不需要制服对方的手也跟着往下，蹲下身慢慢的洗着对方的腿，在大腿内侧滑动的手，感受着让人爱不释手的细嫩肌肤。

　　「唔……」刚想利用自由的双手去制止，不料口中竟然流泻出一声喘息，急忙的用一手捂住嘴，另一手支撑着墙壁才不至于让这发软的身体滑下。拼命忍着要叫出口的呻吟，奈何越是压抑就越是觉得身体燥热不已。

　　古川润也不打算再继续戏弄他，伸手直接握住对方的硬挺套弄着，看样子石浅和真的是抵死不出声，瞧瞧现在这种时候，光一个莲蓬头的放水声就可以轻易的掩盖过对方带些情欲的细小喘息，以及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石浅和紧皱着眉，扶着墙壁的手不断使力到关节泛白，终于在一阵灭顶的快感袭来时喷射出来。闭着眼喘着气，只感觉到古川润拿起一旁的莲蓬头迅速的将自己全身上下冲干净，仿佛刚刚就真的只是单纯洗澡罢了。

　　「乖，去把自己身体擦干穿上衣服。」古川润吻了吻石浅和白嫩的脸颊，浅笑着说。

　　石浅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笑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意。

　　这样算什么？搞得好像……你情我愿？

　　你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来招惹我，又强势的碰触，我很讨厌那样随自己开心想怎样就怎样的你，那感觉就像我永远只能被动的接受一切，就好像我在你心中一点重要性都没有。

　　于是，石浅和无意识的举起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响在浴室中响起，石浅和忽然发现自己太冲动了，现在的自己光溜溜的，万一对方恼羞成怒会不会奸了自己？若是过去的他一定会这样做的，还是干脆光着身子拿好东西快逃出这里？裸体被看到就被看到，反正在这更衣室都是男的，出去后衣服快些穿上就是了。

　　就当石浅和已经打定主意要逃走的同时，一道声音打破沉默。

　　「对不起……」

　　石浅和抬起头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他竟然……在道歉？只见他说完就转过身开始冲澡，快速的将自己擦干套上衣服，离开这里。

　　自己都快搞不清楚现在究竟干什么了。

　　越是靠近就越是烦躁，前辈子的怒气让他忍不住迁怒这辈子的古川润。

　　恍恍惚惚的走着，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到了俱乐部出口，忽然想到今天自己是坐古川润的车子来的。

　　叹口气看看天空的明月，今天大概是农历十六日吧，月亮好圆好美，忽然一台房车停在自己面前，缓缓卷下的自动窗后露出水千野的笑颜。

　　「一起吃宵夜好吗？」

　　石浅和点点头，上了他的车。离去前，他完全没有发现，在他身后几公尺的古川润脸上的表情有多么难看。

　　听说……月圆容易让人的欲望蠢蠢欲动。

　　人果然也算是动物的一种，还是会受到大自然力量与内心的野性所影响。明明就说好要去吃宵夜，怎么会吃着吃着就变成喝起酒来了？说到喝酒，石浅和是不太会醉的，一方面是因为戒心所以有所节制，一方面是本身酒量就不错，只要让他的胃里先存放些东西的话，就算稍微喝多也不会醉的。

　　距离上次跟水千野喝酒，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一手撑在半边脸上的石浅和，边玩着手里的串烧，边侧头看着水千野。

　　「你什么时候酒量变得这么好我都不知道？」

　　「没你好吧。」水千野的眼神有些迷蒙。

　　石浅和吃了口串烧。「你心情不好？」

　　「果然小和很了解我。」笑了。

　　石浅和看看他，总觉得从刚刚开始自己的问题都被他三言两语给带过，明明就已经聊了好一阵子，但是想知道的事情却一样也没有得到答案，还好本身并不是什么特别喜欢追根究底的个性，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反正现在的他们俩，不过只是一般朋友而已。

　　好像不知不觉中喝了不少，石浅和看了一旁已经意识不太清楚的水千野，于是擅自结了帐，扶着他两人摇摇晃晃的走出店内，石浅和心想今天一定是没办法开车了，只好走到大马路上拦计程车。

　　走在巷内，无意间看到热恋中的情侣卿卿我我，石浅和跟水千野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真好」的表情，只不过他们俩一直以来对于这样的打情骂俏都仅是看看就好，真要他们做还做不出来。

　　因为他们，都不太善于在人前将感情刻意流露出来。

　　因为他们，总觉得这样的表现太过矫情、不合常理。

　　因为他们，太过世故、太过理性了。

　　「千野，你家住在哪里？」问了问一旁的人。

　　「在哪？唔……东边吧，在东边。」口齿不太清晰的乱答一通。

　　石浅和叹了气，果然这人跟以前一样，喝醉总是能够莫名其妙的答非所问，与其浪费自己的耳朵听他说屁话气死自己，还不如希望他能够自己睡死或昏迷来的省事。

　　很顺利的招到台计程车，石浅和将水千野丢进去后跟着上车，今天还是回自己家吧，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大家清醒再说吧。

　　回到家后水千野好像意识比较清醒了，还可以自己走路不需搀扶，于是石浅和跟他说一下自家格局后就打算离开房间。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水千野悠悠的吐出一句话。

　　「小和，今晚陪我好吗？」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不同的是请求者与被请求者间的立场对调。石浅和觉得内心涌出了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情绪反应。

　　是因为月亮的关系吧，所以自己的双脚才会有意识般的走近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一如记忆中的样子，将手抚上对方的脸，然后到颈子，到解开一颗颗的钮扣，跨坐在他身上，闻着对方在自己记忆中的熟悉气息。

　　吻上对方的瞬间，石浅和有些犹豫了，因为他想起了古川润。

　　曾经，他也许会用「反正动物就是要顺应生物本能而放任自己野性」为由，在这样一个双方都渴求温暖的情境下发生关系。

　　石浅和内心苦笑了下，亏自己还说古川润怎样，自己其实跟他的节操根本不相上下，甚至比他差劲好几倍。

　　动作全部停了下来，水千野带点不解的望着他。

　　「已经不喜欢我了吗？小和……」浅浅的笑。

　　石浅和爬起来，随便拿了件棉T给他套上。「不……我还是喜欢你。」

　　「那为什么停？」

　　「因为你真正需要的人……不是我。」就像我需要的，也不该是你一样。所以，就让我们回归最正常的关系吧。「早点休息，晚安。」

　　石浅和这次真的走出房间并带上门，打开窗走到外头的阳台，掏出了好久没抽的烟，点燃。不知道今天晚上的自己究竟是在焦躁什么，抬头看着有些朦胧的月色，吐了一口烟，其实也搞不清楚抽烟的效果究竟是在哪，心里头的烦闷与空虚其实本来就不是香烟这种物质东西所可以填满抚平的，想到这，石浅和有些忿忿的捻熄了烟。

　　掏出手机有股想拨电话的冲动，至于想要拨给谁，自己心知肚明。

　　拨了之后要说什么？说我其实并没有很气你碰我？说我今天遇到的是一个以前的好朋友，但是回家后却差点又搞上？

　　就这样让手机持续在选择到了古川润电话号码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迟迟按不下拨号键。

　　古川润……我好想听听你的声音，不管说什么都好，就是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就好，这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电话忽然就在自己手中响起，萤幕上显示的是古川润。

　　石浅和忽然觉得非常想笑，对于这样像是连续剧中才会出现的桥段，没想到日常生活真的会出现。

　　「喂。」看了几秒，终于接起了电话。

　　「睡了没？」

　　「还没。」

　　「小和，跟我交往吧。」

　　石浅和愣了一下，「我啊，很任性的，脾气时好时坏，不爽的时候就会像今天那样赏你巴掌，这样的我，你确定你受得了吗？」

　　「我的忍耐力超乎你的想像喔！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古川润的声音带了点笑意。

　　「嗯。」就答应吧，与其在那边想些有的没的……

　　「那你早点休息，晚安。」古川润挂上了电话，看着手机露出一股笑，将它拿近唇边轻吻了一下。

　　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有些阴晴不定的小辣椒了，看来接下来自己的日子应该是不会太好过，但是无妨，反正生活的确是有些无趣，不替自己找些乐子，活着似乎有些可惜。

　　第五章

　　古川润觉得跟石浅和的相处很愉快。一如以往的，按照自己的模式，一星期见面两次，一次是补习班上课的夜晚，下课后两人会一起去吃宵夜、体力更足够的时候可能还会去兜兜风。另外一次是固定在星期日，由于星期六古川润早上还有课，因此星期六石浅和就会自己一个人打发时间。

　　星期日，通常两人会先规划好完美的行程再出发，也许是去山林间、也许是海边，也许是个两人都没有去过的观光景点，希望跟对方一起的时间能够有更多的交谈，因此绝对不会去看电影或是逛街，这样一来，似乎就有些浪费了两人难得独处的时间。

　　这样的相处模式，表面上看起来是非常完美的。因为常交谈，所以使他们更了解彼此，更清楚对方的喜好、培养出许多谈吐的默契与笑点，也因此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会有无话可说或是说出杀风景的话的时候。

　　古川润也很宠石浅和，对方看似成熟稳重，私底下也有任性的一面。像是他偶尔会坚持想要吃些非季节性或是非附近贩卖的食品，古川润也不以为意，他会尽量努力的带石浅和去找，可以费尽千辛万苦找不到，但就是不能够没有努力就拒绝要求。

　　另外，也许是工作上的压力，石浅和有时候会来不及收好情绪就发泄出来，这时古川润也任他抱怨、甚至是对自己的行为吹毛求疵，如此费尽心力讨好石浅和的自己，一度让慕冽于怀疑他被雷打到转性了。

　　但是，最近古川润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开始对于这种成熟大人般的相处模式觉得有些不满足。

　　比如说，不知道究竟是谁起的头，他们从交往至今快半年，没有人说过「喜欢你」，更不用说是「我爱你」，身体亲密接触次数是零。

　　比如说，虽然常在一起，但是对方总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像自己总是容忍他的一切，意见分歧也不会咬牙切齿，看起来像是平和，事实上却是缺了那么一点爱情该有的热力与情绪。

　　比如说，明明就已经交换过双方家里的钥匙，但是却没有人真正使用过，他们交往之后再也没有踏进双方家中过，因为怕去打扰到对方。

　　好想逼出石浅和的情绪反应，就算只有一下下也好。

　　于是，古川润设了一个景，就在某个假日，明知道慕冽于要来找自己诉苦，却还是打了电话要石浅和过来。亲吻慕冽于其实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是，他想不到用哪种方式会比亲吻看起来更加容易显出两人的暧昧不明。

　　被看到的瞬间，古川润很确定他在石浅和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痛苦与憎恶，那是在自己看见石浅和与水千野在一起时也会出现的表情。

　　追出去之后，发现石浅和并没有真的想要跑走，而是慢慢的在他家楼下附近的公园晃着，仿佛就是故意要等自己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