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天白竟也张开嘴回应了起来，一吻末了，小家伙顶着一张红嘟嘟的嘴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男子修长的五指抚摸上那安睡中精灵的脸颊，微微叹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天白，你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我真想就这样把你一辈子关在屋子里栓在我的身边，让你哪儿也不能去，谁也不能见……成为真正只属于我的人……可我做不到，我是那么的自私，即使心里忍得紧，也只愿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不过，这些话，我惟愿你永远不会听见……到底为什么呢，在你的面前，我的自信是那么的容易动摇……你不知道，那个霰羽，真的，让人很不安啊……”

　　被吻的人睡得极舒服，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边那强势美丽的男子此刻所流露出的脆弱。末了，邪破三千仍是在他额头印上一吻，重新露出自信而美丽的笑容：

　　“但是，你是我的，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清晨的鸟鸣将一夜熟睡的两人唤醒，稍作整理之后，萧萧瑟瑟和霰羽也起了身，一行人向村长打听了天使树的位置，就都起身告辞离开了。

　　清晨的天使森林带着种朦胧的神秘，轻纱般的薄雾随着清晨微凉的风飘荡在林间，给人一种仿佛连呼吸间都满是湿润水汽的的感觉，几人的发在雾气中渐渐被濡湿。焰华抬起头，这才发现邪破三千的睫毛上沾上了小小水珠，朝阳下，折射出迷离的光……这个男人，是那么的美，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森林的中央，挂满白色剔透果实的巨大树木，就是传说中的天使树，天使诞生之地。

　　翠绿的叶片若手掌般大小，密密麻麻挂满树枝，每一个分枝处就有着一颗漂亮的果实，那里面，孕育着与果实表面的颜色毫无二致的洁白无垢的天使……

　　“生在雨雾中，长在密林下——这句话，就着形容眼前这番景色的吧……真的，很漂亮……”

　　天白见到如此情景，不禁走上前，试探着伸出手去抚摸那颗连树干都隐隐透着乳白的天使树。正要感叹游戏设计的精妙，手下的枝桠却发出隐隐的白光，惊得他立刻放开了手。那白光渐渐聚集起来，周围的雾气也缓缓凝结，不多时，一颗透明的水晶就此成型。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天使心了——小天使在变成真正的天使前，作为树的果实进行成长的这一必经之路。

　　“这个？！”

　　看见那透明的水晶，霰羽睁大了眼睛。不顾三人或奇怪或询问或玩味的眼神，径自走上前去，伸出手，一寸寸近了那树上新生的天使心，轻触之际，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东西，与他当初自地宫得到的东西相较，除了一黑一透明这一小小差别外，根本就完全一样……天使心……既然透明的是天使心，那黑色的呢？

　　“小羽？”

　　见他一副入神的样子，天白只得伸出手在那灰色眸子前左右来回几次。无奈，几次下来，男子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果然，还是推推让他回神的好吗？

　　“小羽！”

　　天白的手才刚刚接触到霰羽的身体，一道光就从男子的体内窜了出来，随即，取代那颗新生天使心原本柔和的白光，血色的光芒渐渐弥漫了开来。

　　所有人都呆在了树下，一时间，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黑色的水晶在充沛的能量中急速生长着，渐渐成型的人形让四人震惊不已。终于，血色的光芒散去，一双漆黑的翅膀张了开来……黑翼的天使有着美丽的面孔，黑发黑眸，静静悬在半人高的空中，带着种睥睨众生的意味。半晌，薄唇轻启，道：

　　“沉睡千年，只为等到可以有人将我唤醒的那一天。继承了暗之力量的精灵啊，将你的力量为我所用吧！”

　　巨大的魔法阵突然浮现在众人脚下，没有回过神来的几人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天白后退几步，想要远离魔法阵，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这情况……和当初在地宫的时候一模一样……

　　侧脸到眉梢上蜿蜒着的黑色纹章绞痛起来，那仿佛揪住人灵魂一般的恐惧又涌了上来。天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天白！！”

　　鸿的表情很是着急，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应。

　　“死心吧，因为，从种下这锁命索的一刻，你就已经是我的奴仆，只能为我所用……”

　　黑翼的天使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滑过精灵的脸庞，沿着那蜿蜒曲折的纹样勾勒着，本是一种权利的宣布，却由于此时的位置和手上的动作带上了该死的暧昧。邪破三千似乎受制于什么，怎么也走不过来。

　　埋头在那黑色的文章上印下一吻，黑翼天使绽开一个艳丽的笑容：

　　“焰华，记住我的名字，漠。因为，你将成为侍奉这个名字的精灵，走上迷失之路……”

　　话音刚落，漠就展开双翼飞了开去，留下几人在魔法阵中，自己则在一旁看着。

　　“漠？……不管你是什么BOSS，总之，打败你就可以了吧！！”

　　会性急的永远都是萧萧瑟瑟，无奈，这个进入攻击状态的龙骑还没来得及接近天使坐着的大树，就被一个从天而将的火球逼退了回去。漠的眼角都带着笑意，挥动着自己的食指，缓缓道：

　　“你们的对手，不是我哦～”

　　三人惊讶的将目光收回，聚集到一旁的天白身上。

　　一身白衣的黑发精灵脸上没了平时调皮的表情，一脸的漠然。手上的法杖隐隐有红光流转，很明显刚才的火系法术是他发出来的。

　　“天白？！”

　　“小华……”

　　“不是吧！！要我和老大的老大打架……神啊，你一个雷劈死我算了吧……”

　　仿佛是为了应证神的存在，在萧萧瑟瑟发出抱怨的同时，又一个火球飞了出来。虽然不是天雷，也算得上是可以烧死了……

　　一时间，漫天的火球将萧萧瑟瑟炸得满地跑，狼狈不堪。

　　天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在游戏里，意识清醒，却怎么也操控不了自己，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的发动攻击。动不了，发不出声音，这样的情况，让人有种近乎绝望的伤心。

　　萧萧瑟瑟自顾着跑了几圈后，也不见有火球落在自己身上。猛回头，意外的发现自家老大连位置都没挪。细看之后，才发现……几乎所有的火球，攻击目标都是霰羽……

　　“霰羽，你是被攻击的目标，不要管我们，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

　　法师的攻击本就高，何况是同样达到魔导师水平的120级左右的一只。若是能反击，这样防低血薄的法师自然不在战士话下，可……眼前的人，却是三人都下不了手的。

　　仔细思索一番后，邪破三千几步上前，挡在了霰羽面前。

　　“你快走，这里我挡着……”

　　“为什么？！”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诧异。会长大人一贯完美的表情有了一丝的松动，叹道：

　　“因为，我不想你死在天白的攻击之下，让他内疚伤心……我情愿，承受这一切的人是我，他为之伤心的也是我……既然是任务，总要有个结局……”

　　火球再度袭来，邪破三千却是不躲不闪，连举刀抵挡的意思都没有。天白无力阻止一切的发生，只有闭上双眼，任泪水滑过脸庞——只有他知道，若邪破三千死在这里，后果是多么的严重……

　　被守护契约所制的龙族没有伤害被守护者的权利，若是被守护者杀了他……那么，只能说是被守护者讨厌其到了必须强行解除契约的地步……也就是说……邪破三千将受到的惩罚是难以估计的……最起码，这个美丽强势的男子第一的位置将不复存在。

　　但，眼下也只有这么做了吧……保护他不红名，也不会因为杀了霰羽而内疚……

　　“可惜，我也不喜欢欠人人情呢……是我的错，我自己承担。”

　　一个转身，凭借自己现实中也引以为傲的灵巧身手，霰羽将邪破三千完全护在了自己的身躯之下，承受住了所有的攻击。

　　男子的血条瞬间见底，天使族本就不适合做战士，在承受如此大的攻击之下，想要不挂一次是绝对不可能的……

　　“霰羽！！”

　　吃惊于他的行动，邪破三千反射性的伸出手接住了那具下落的身子。带着勉强的笑意，霰羽看着一边已经向自己跑来的焰华，缓缓道：

　　“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接受那个所谓地宫主人的馈赠，收下那块黑色的水晶……如今，衍化出来的天使要我陪着挂上一次，也是很正常的……

　　“小华，你知道吗……当我知道用那块水晶就可以操控你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不安，挣扎了好久，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做……最后，得来了这样的结果……果然，我错了，因为，你永远不会是属于我的……

　　“不要为我伤心，不要觉得欠了我什么……因为，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的结果……”

　　男子的手试探着伸了出来，想要抚摸眼前哭泣着的精灵的脸颊，却终究在接触到之前化为了一道白光。

　　“切，这样就把锁命索给破了，真无聊……还以为有更精彩的呢……”

　　树上的漠眼神一滞，却是很快恢复过来。张开翅膀，拍打一番，笑吟吟的飞了起来。

　　“期待着我们下一次的会面哦！焰华……”

　　此刻，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音效也响了起来，可惜没有一个人都心思去听……

　　看着小家伙一脸伤心的样子，会长大人抬手，摸摸他的脸，却想不到该怎么说的好。一旁的萧萧瑟瑟见了，故作惊奇的道：

　　“哎呀，老大的老大啊……你脸上的纹章变成血色的了……放心啦！不会再被那个该死的漠控制了……”

　　“天白，我们去最近的城市复活点吧，霰羽应该在那里……”

　　看着男子一脸深埋的担忧，天白抬起头，虽不能如愿露出一个笑脸，却也显得轻松不少。

　　“嗯！”

　　第四十四章：决断

　　距离天使森林最近的城市毫无疑问是神迹大陆的主城光耀城，这一段回头路，虽然不长，可对天白来说却是每一步都艰辛异常。按照路程来说，从天使森林到光耀城索要耗费的时间，远远比一个人回城复活要来得多的多，可是……从霰羽飞走复活那一刻到现在，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却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鸿……”

　　呼唤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即使这样，天白还是感到握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紧，似乎是在安慰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很真实，让人眷念，禁不住让人想要从中汲取足以支撑自己的力量。

　　“没事的，天白……那只是任务，你没有掉善恶值，队伍名单里霰羽的名字还在，他不会真的被系统进行什么隐藏任务特别惩罚对待的。无法用密聊，也许是他还呆在复活阵没出来，只要我们赶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天白一路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的，一来，按照一般的游戏规定，玩家杀人，必定会有善恶值上的变化，恶意PK一次扣除5点善恶，杀死一个玩家则根据玩家的善恶值多少来扣除杀人者的善恶值。按照霰羽的级别，他的善恶值绝对不会少，即使天白的善恶值数量相比同等等级玩家的平均值来说高出不少，但挂回去一个人，扣掉的点也绝对不可能细微到看不出变化。

　　二来，玩家若回到复活点，除了重生后的不适感，状态应该处于全满，一般情况下会第一时间走出复活点联系队友。就霰羽目前的通信状态看来，他绝对没有走出复活点，或者……根本没有就近复活……在焰华online里，曾有过玩家因为特殊情况死掉而挂回0级重返出生点的情况……而在新手村，密聊系统是不能使用的……

　　一路的担心，让天白以游戏生涯中最快的速度，发挥最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回到了光耀城。交过入城费用，第一时间就奔往了中心复活点。复活阵边，坐着的，正是那三小时前在自己眼前化为白光飞走的男子。

　　“小羽……”

　　叫出了声，人也站在了复活阵外，却是怎么也伸不出手去。见到霰羽的那瞬间，男子一贯微笑的脸上尚未褪去的悲伤让天白不知所措。这样的他，有种陌生的感觉。

　　“小华……怎么，你都特地来了，还不拉我出去吗？”

　　眼前突然多出一只手，天使的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笑容。霰羽抬起头，看着一脸自责的小家伙，试图缓和眼下的尴尬气氛。

　　“为什么，复活了也不通知我们……”

　　抓住精灵伸过来的手借力站起身，霰羽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一脸轻松的走出复活阵：

　　“嗯……因为我知道小华一定回来找我啊，而且，和我同时复活的几个人一直在旁边讨论自己为什么会被斯芬克斯挂回来，很有意思嘛……”

　　“对不起……”

　　眼看自己转换气氛失败，小家伙的眸子里满是泪水，霰羽叹了口气，无奈的将他搂进怀里。

　　“小华，不是你的错……真的……”

　　“可是……”

　　“我没有掉级，也没有掉落物品。那是个任务，完成的条件是我必须挂回去一次，懂吗？因为……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欲念，从恶魔的手里接过了罪恶的果实，所以，我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是，小羽……”

　　搂着自己的手突然撤去一只，天白一愣，被人单手托起下巴。对上的，是男子那双灰色的眼瞳。

　　“如果觉得抱歉，那么，让我吻一下，如何？”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是霰羽的拇指轻拂而过的温度。条件反射的摇头，后退一步从男子的怀里挣了出来，下一秒，那双灰色眼眸透出的悲伤让他怔在了原地。

　　“对不起……小羽……”

　　“不，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因为……从一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如果你真的因为觉得抱歉而让我吻你的话，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悲，因为……你在怜悯我……”

　　“不，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