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方圆(出书版)by 亦凝
  发于:2010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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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握紧拳头。
「我喜欢你!」
苏悦书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固,「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已经很长时间了。」话一旦出口,一切就变得简单,「我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我并不是要你回应我,只是想把这份心情告诉你。」
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人,苏悦书第一次认真的思考叶晓的感情。半晌,他笑起来松了口气,「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不过还是......对不起。」
听到答案,叶晓也松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回答。」
早已料到的答案,还是让他一瞬间难过得呼吸停滞。叶晓低眼看了看自己脚尖,旋即又抬头看向苏悦书,千言万语堵在喉中说不出。是该告别的时候了──「再见。」
苏悦书见叶晓转身离去,不是回去Joker的方向,于是想开口喊住他,手不自觉的抬了起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却不知该怎么说,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视线。
过了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苏悦书刚转身,意外的看见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哟,原来后门这里一向这么热闹啊。」
「晓晓呢?」
「他走了。」
「往哪走了?他没回店里。」
「那......」
刚指了方向,话音还没落地,苏悦书就被飞快擦身而过的人吓了一跳。望着朝叶晓离开方向追去的陈达,苏悦书不由笑了起来。
这世上,没有寂寞的人吧。
初时的雨丝,渐渐化作打在脸上微疼的雨滴。惊醒过来的叶晓,望了下四周,却发现晚上店铺关门的关门,别说避雨的地方,连个电话亭都没有。
坐在街旁的台阶上,短小的屋檐略略挡了些风雨,大半的雨水还是直接打在了他身上。
叶晓抱着一个膝盖,将脸放在上面,回想着认识苏悦书那天起的点点滴滴。
雨势越来越大,头上、脸上、身上都湿湿的。他却觉得有点惬意。
感到风雨小了许多,抬眼看见那双长腿。再抬头,和拿着一把诡异红伞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你还真会跑。」
「你还真会找。」
又对视了一会,两人都噗哧笑了出来。陈达伸手将他捞了起来,一手举伞,一手揽紧他的腰。叶晓额头轻靠在他肩膀处,闭眼感受传来的体温。
「结束了。」
「喔。」
「你没有话要说?」
「晓晓,我喜欢你。」
「对不起,我的心情一时还无法改变。」
「那我就预先登记。」
「这样就够了?」
「够了,你没有推开我,就已经足够了。」
「啊,原来你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
「你觉得我不是?」
「怎么说呢......我有种一脚踏进你圈套的感觉唉。」
「还是被你知道了,啧啧,你还不赶快逃吗?」
「你希望我逃?」
陈达胸腔震动了两下,将怀中之人拉开些距离,紧锁住他的视线,一字一顿道:「你、没、机、会、逃、了!」
哈哈的笑声,被烈火般狂野的吻所阻断。虽然又是一个未征得允许的吻,但叶晓心中的某根弦仿佛被拨动了,有种心悸的激动让他非但没有推开覆在身上的男人,反而在他怀抱中浑身轻颤。
那探进的舌叶就如同主人强势的作风,霸道的纠缠至他透不过气。
「唔......」
无意识下发出的呻吟。听起来要多少暧昧就有多少。原打算轻吻上的陈达,这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又或者说低估了叶晓对自己的影响力。
扶着叶晓腰背的双手渐渐下滑,在他舒服得忘己时,已抽出他的衬衫下摆,大刺刺的探了进去。
当胸前的两处敏感点被袭击时,叶晓仿佛遭到电击般全身剧烈的一颤,继而摆脱了唇舌纠缠,抖着声抗议道:「这、这太超过了......你等等......唔!」
反射性的用手压着在胸前衬衣内肆虐的魔手,却无法阻止那轻抚夹杂着猛然刺激的动作。忽然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他肩窝处,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蹿了起来。
叶晓的双腿抖得发软,随时会跪坐下去的感觉。鸣鸣,这样真的太过啦......虽然感觉是不赖,甚至可以说很舒服......啊啊,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就当那只带着魔力的手试图钻过他皮带的时候,叶晓终于叫喊起来:「拜托!这里是大街!你究竟想干什么!」
想立刻吃掉可口的你──陈达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眸锁着叶晓发烫的脸,在心中如是回答。
叶晓没有勇气抬头,可即便如此,还是能感受到钉在身上的视线有多么火热。
「怎么办,我被你勾引得有反应了。」
边说边拉过叶晓的手,下流的将他的手强按在胯下那个膨胀的部位。叶晓理解了他的意思,脸渐渐红得能滴出血来。
愤怒的抽回手,将这只满大街乱发情的雄性动物用力推开,恼羞成怒的大吼:「你这个就知道勃起的色狼!去死去死去死吧!」
身后传来哈哈大笑声的时候,叶晓已经心情混乱的逃离了。
当重新站在Joker门前时,发现忽然找不到失恋该有的苦闷心情了。
摸摸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有种想笑的欲望。
于是,他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原以为属于失恋的只有痛苦与失落,在走过那片潮湿的天空后,忽然发现轻松呼吸的感觉很美妙。
被拒绝那又如何,得不到那又如何,如果生命有「注定」二字,那么就注定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人生本就是在不断的「拿起」与「放下」问徘徊。
失去又怎知不是一种财富?
正如那盈满心间的期待感觉,期待着真正属于自己的宝物被带至面前。
一切刚刚结束。
一切正待开始。
第三章
张辽拖着旅行箱的拉杆,走在有些凹凸不平的水泥小道上。没戴手套的左手,在阴湿的风中冻得发红。旅行葙的轮子滚过积水处溅起的泥花,不知不觉弄脏了他的裤脚。
下火车的时候,这个陌生的城市正飘着蒙蒙细雨。
他站在出口处,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与嘈杂的人群足足三十秒,最后叹口气将自己投入这片混乱中。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就连计程车的外形都很陌生。
而那个人,就在这陌生的世界中──一个自己所不了解的世界。曾经的曾经!他们熟悉到连呼吸都彼此分享,而现在陌生正如这座城市。
自外套的内口袋中,掏出小心翼翼折叠好的纸片,纸片上面是地址。司机熟门熟路的十五分钟就把他载到了目的地。付过车资,在司机帮忙下,睡在后车厢内的拉杆箱重新回到了他手中。
雨,已经停了。而天色昏暗依旧。
再度打开那印着地址的纸条,看了半天终于确认眼前这片住宅区就是他要找的。社区门口值班室的警卫,嚼着一口软软的土话给他指路,可惜他有听没有懂,「谢谢了!」他敷衍着逃走,决心自力更生。
一幢一幢的摸过来,幸好公寓门牌号码的排列还算规则,找起来不算吃力。拐了个弯,张辽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上一条小道,直通到头的那栋楼应该就是他要找的。拖箱子的手有些酸了,他停下来换了个手,继续低头前进。眼角瞟过,他抬头见迎面过来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微微偏身让那女子先过去了。
站在楼下,他调整了半天呼吸才伸出手指,反而因为极力的克制而微微颤抖起来。大门上的对讲机忠实的传达着每一声门铃,每一响都敲击在他心上......
星期五的晚上,是被划入周末范畴的存在,因此「加班」二字显然不是受欢迎的字眼。看着手下人一个个心神不宁的样子,童瑞林暗暗一笑,终于开了金口宣布会议结束。
「童经理你还不走?」
冲黄敏笑了笑,童瑞林回答:「我再加一会班。不像你们个个都有约会,年轻真好啊。」
「啊......那要不要我帮忙?」努力想以平静自然的方式说出这句话,结果声调还是拔高些许。
「你回去吧,女孩子留得晚不安全。」童瑞林补了句玩笑话:「我可不希望半夜送你回家时,被堵在门口的吃醋男友拎住了扁一顿。」
脸色一白,黄敏低下头嗫嚅道:「我、我还没有男朋友......」
「啊,抱歉,看来这玩笑开得冷场了。」不在意的歪歪头松了松脖子,去茶水间给自己沏了杯热茶,回办公室前他再一次催促黄敏早些下班。
十点半,童瑞林的车子滑出了公司的停车场。橘黄与淡蓝的路灯沿着道路两边延伸,在远处蜿蜒盘曲纠结成一片光点,灿若多年未见的满天繁星。
周末的晚上,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不少于白日里,他将车驶上了高架道路。瞬间拔高的车速发出割破空气的声音,因为车窗良好的隔音效果,车厢内只有轻轻流淌的音乐敲击着耳膜。
过了一个岔口,到了高架的交汇口。放眼望去,沿着高架道路外侧亮起的蓝色光带,犹如舞动的绸带,层叠交错、华光溢彩,衬着茫茫夜色令人眼花缭乱,又不忍错开眼。
一个没注意,竟又勾起了心事,纷乱了心神......
快到家时,童瑞林猛然发觉肠胃叽叽咕咕的造起反来。
吃饭皇帝大,既然他的人生已经枯燥到只能靠加班来打发周末,那至少不能在口腹上亏待了自己。有心放慢车速沿途觅食,可轮胎滚了没两圈就到了社区门口。懒得回头的他,最后去超市买了份白天卖剩下的便当来应付。
走出车库才发现地上有些湿,显然白天已经下过雨,他居然一点不知道。童瑞林不由哀叹与自然圈隔绝的生活状态,只怕迟早会变成工作着的人形水泥块。
开门上楼,一阶阶跨步的同时,他自然而然想起「拖着疲惫的步伐」这句形容。胡思乱想时,已到了自家所在的四楼。
然后,当童瑞林的身躯扫过感应器,整层楼道大放光明的瞬间,他惊讶的发现自家门口蜷缩着一个人!
显然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他,被突然的光明刺得有些睁不开眼,抬手挡了一会才慢慢适应四周。迷蒙的双眼眨了眨终于锁定在眼前的物体上......
如果说当童瑞林认出睡自家门口的人时已惊得没语言的话,那对方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他僵硬得媲美花岗岩。
「啊!你终于回来了!我已经等了四个小时。」张辽精神抖擞的一跃而起。
「你怎么在这?」
「喂。不是你说我可以随时来投奔你的吗?所以我就来了。」
「哦......可、可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
「四年前又怎么样?难道你的信用还有期限?」不待童瑞林回答,张辽抽抽鼻子,兴奋的扑上:「啊!吃的!」
没错,他扑上了童瑞林手中的便当,不客气的接过,感激的一笑:「你真好,我正巧饿得三魂见了上帝、七魄见了佛祖呢。」
见他大有当场开吃的架势,童瑞林头昏脑胀的打开门,将这位大爷请进屋再说。
饭厅中,橘黄灯光下相对而坐着一双人。其中一人狼吞虎咽,另一人边抽烟边欣赏他进食。
看他吃那么猛,童瑞林拿杯子递过去:「水。」
「谢谢!」感激的一点头,张辽接过仰头喝得涓滴不剩。
「怎么饿成这样?」
认识那么多年,童瑞林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狼狈的吃相。张辽从小娇生惯养,挑嘴又爱好美食,能安安分分把一顿饭吃完就谢天谢地了。今天看来真是饿急了。
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直到把整个饭盒吃得底朝天,张辽才心满意足的仰天长叹──「呼,好饱!」摸摸滚圆的肚皮,没忘了加上评语:「实在是有够难吃的。」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童瑞林看见他用餐后的邋遢相,温柔的笑了出来。伸出手指到他嘴角,轻轻一勾,终于将那颗坚强不屈的饭粒给拔了下来。
愣了愣,张辽继而漾出了笑:「谢谢!」
童瑞林也是笑,那种引起胸腔共鸣的低沉笑声。往椅背上舒服的一靠,他用指头搓玩着从张辽嘴角没收来的饭粒,似不经意的开口道:「吃饱了,说说发生什么了吧。」
「牙签,谢谢。」
怔了片刻,童瑞林无奈的失笑,摇摇头起身从冰箱后找出牙签罐递过去。
接过牙签,张辽将残留在齿缝间让他不爽的饭菜屑驱逐干净。
「我老板更年期到了,心情一个不稳炒了盘鱿鱼请我吃。」
「然后?」
「然后,我就包袱款款来投奔你啦。」
童瑞林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张辽瞪着眼看他。这家伙本就面嫩,这时更带上了几分天真的神气。
「少跟我玩这套,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边说童瑞林探过身,不客气的伸出两指夹住他鼻子,顺着前后方向拖了拖,「快给我老实招来!怎么就想到了我。」
抢回了鼻子,张辽撇撇嘴无奈的开口:「真的没什么......」瞟见童瑞林冷冷的神色,赶紧缩回了话头:「你听了别吃惊,就是......那个......我遇上了些麻烦......」
「你没遇上麻烦,我才叫吃惊。」
扯扯嘴角,张辽决定放下分歧,表述重点先:「总之有些不好的传闻......呃,或者说是事实......被散布了出去,害得我不仅丢了工作,那地方也待不下去了。我平常交的都是酒肉朋友,到这生死关头根本指望不上。最后,只能来投靠您了!」
张辽用「这件美差交给你了」的口气结束说明,接着笑盈盈的期待童瑞林的回应,于是饭厅内飘过一阵诡异的沉默......只有香烟燃后的烟雾袅袅直上。
「那个,张辽,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们快四年没联系过了。」童瑞林斟酌着开口,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当然不是说不欢迎你,如果你打算在这落脚,我很愿意帮你留心下以后的住处和工作。」
「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张辽在胸前乱挥双手。
「怎么说?」
「我来不是打算来这里扎根的!只是来转换下心情。」
「嗯?」
「我打算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日子,散散心,然后再作打算。所以,今后请多关照咯。」
说完,张辽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用力笑了起来,白晃晃得耀花了童瑞林的眼。
清晨的空气透着阵阵舒爽的味道。前日的雨水涤去了浮尘,满是湿湿润润的气息。
童瑞林站在阳台抽着起床后的第一支烟。
心神松懈的望着对面大楼的墙壁,光明与阴暗的交界线慢慢滑落,直到整幢大楼被温柔的包裹住。随着阳光抚过整片大地,银白色的天空,露出了蓝色的味道。
雨过天晴,不自觉浮起微微笑意。
走出房间去洗漱要经过客厅,所以他自然就看见了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家伙。
童瑞林当然没忘了家里多出来的这一号家伙,只不过在看见他香甜睡姿以及那颗鸡窝头的时候,还是小小吃了一惊。
恶作剧的心情遽起,轻手轻脚的掀起他脚跟的被子,在脚底挠过......「啊!」一个猛缩身,被骚扰的人差点滚落地板。
「你干嘛啊?」迷瞪着眼责问道,张辽不满的抱怨:「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童瑞林笑着回答,乘张辽暂时没有抵抗力,伸出两指夹住他鼻子蹂躏起来。看他为抢回鼻子露出气鼓鼓的表情,立时心情大好的哈哈大笑。
「哼!」怒瞪他一眼,张辽忿忿然翻个身裹好被子继续埋头睡觉。
「没想到你睡沙发居然睡得着,」童瑞林揉着他的头感叹,「要是放以前!你肯定是折腾一晚都躺不平。」
张辽一掀被子,回头和他对视了半分钟,漾出一笑:「要是以前,你早就二话不说把床让给我,自己睡沙发睡地板哪里都成。」
「想得美!」给了他一记头皮,童瑞林起身去卫生间,随口感慨道:「没错,我们都和以前不同了。」
和以前不同了......都已经变了吗?张辽愣愣的瞪着沙发上的织物图案,合不上眼。
刷完牙,童瑞林一探头,见张辽还在沙发上发懒,开口催促道:「快起来!我叫你起来当然是有事,别赖床了!」
「啥事?」
「去给你买床。如果你比较中意沙发的话,那就继续躺着吧。」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我要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挣取早日有个小、苹、果......呼,搞定!」一边唱着小曲,张辽终于将一头乱毛压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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