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色————东篱
东篱  发于:2010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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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你的气?”梁冉昂了下头,激烈的说,“别自做多情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地球人都要围着你转,这个也要讨好你,那个也要关心你?”他哼哼冷笑几声,似乎很满意叶云色变色的样子,加上一句,“真脏。”

他成功的看到叶云色手指一抖,他的脸色如常,但眼底那种痛苦已经不是光靠掩饰就能遮住的了,他觉得他做到了,得意的抿起嘴角,向叶云色甩了下头,然后他抱着那堆没有挂完的礼物,快速跑开了。

 

叶云色站了好久。那些彩灯和彩带还堆在脚边,他顿了顿,把它们拾起来,默默往树上挂去。仆人们在他们吵架的开始已经知趣的退下了,现在整个大厅只有他一个人,守着五光十色的圣诞树,一室伶仃的帝王家私,还有厅里放着的温柔音乐。

 

打扫房间的仆人偷眼看着叶云色不时弯腰往那棵圣诞树上装饰着什么,捅了捅另一人说,“叶少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他干这种活啊?”

另一人道:“和梁少吵架了吧,我刚才看见叶少脸色都有点变了的样子。”

“啧啧,”先前的人叹气,“你别说这人小吧本事还挺大,我来这么长时间,还没看谁能让叶少变脸的。”

“就是。”另一人也叹气,“少爷那么对叶少,他每次和少爷说话还都是笑的样子,真不知道这小鬼哪来的能耐。”

“哎,他跟叶少说什么了?”

“他说叶少,真脏……”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叶云色装点完圣诞树,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仆人过来向他请示,“午饭在哪里摆,要不要等少爷?”叶云色想了想说,“先摆在餐厅吧,请梁少爷过去吃,我等少爷一会就好。”

他拿了本书坐到小客厅里,随手翻了几页,只觉得密密麻麻看不进去,索性把它遮在脸上合上了双目,他一向习惯起早,不知今天怎么有一种浑然无助的乏力感。

肩膀被人推了推,殷宸北在他身后说,“怎么睡在这,也不怕着凉?”

他立刻拿下书,起身向殷宸北笑道;“回来的刚好,正在想要不要等你一起吃午饭呢。”

殷宸北一身寒气,他身后跟着的苏进也有点冻坏了的样子,正伸手在空调上焐,叶云色道:“换换衣服这就去吧。”殷宸北摆摆手,“出了点小事,吃饭的事不急,小叶你跟我来书房。”

叶云色很少见殷宸北这么深沉的表情,怔了一下,说道:“好。”

 

他们进入书房后,苏进也跟了上来,叶云色隐隐觉得事情严重,“出了什么事?”

殷宸北手搭在叠起的双腿上,微微阖上眼睛,“阿进,你来说。”

苏进擦了一把眉毛上的水气,尽量平静着说,“藤堂司长出事了,是刚刚获得的消息。”

“哦?”叶云色眉毛扬了一下,“怎么回事。”

“看看这个吧,小叶哥。”他从怀里拿出份报纸,平铺在桌上,“媒体已经见报了,现在还炒的不是很凶,我托人去打听官方口气,一个个都讳莫如深的样子,感觉有点不太妙。”

报纸是配着彩图的那种,大大的铅字印着“财政司司长藤堂正仁涉嫌猥琐少年,照片一日之内数次爆光。”下面配了一张彩色照片,衣衫半褪的藤堂司长紧紧压着一个白人少年,双方的动作看起来正要擦枪走火,人物照得很清楚,连衣服间的褶皱都纤毫毕露,不过背景有点模糊,隐隐是卫生间的样子,如果在他们身后的确实是抽水马桶的话。

“只凭这样一张照片,不可能告倒财政司长吧。”叶云色合上报纸。

“问题是不单单只有这一张照片,这是最先被人发现在网络上传播的版本,如果用相关字搜索的话,会查到很多张类似的,猥亵男人的,女人的,他妈的藤堂这老家伙喂口还真不小,有张照片清楚的印着他把手放在一个女人胸口上,这无论有什么理由都已经构成了性骚扰。而且这次照片里的少年听说来历很不光彩,维亨利集团为了向政府要一笔拨款,向藤堂行贿,藤堂趁机暗示看上了总裁的弟弟,听说第二天就有人把这小子给他送去了。”

“也就是说,这不仅仅是一桩性丑闻,更涉及到政府高官行贿索贿以及暗箱操作。这些条理由足以老头子从财政司的位置拉下去。”

殷宸北吸了一口烟,问身边的叶云色,“你怎么看?”

叶云色想了想,一笑说,“我想先给藤堂姐打电话。”

 

藤堂慧那边状况显然不是很好,很多人围着她吵得叽叽喳喳,藤堂的保镖拼命护着她向外走,藤堂脾气暴燥的在听筒里骂,“我还没死呢,你打什么电话?!”

“藤堂姐,你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的话,等你回家我再打给你。宸哥已经在想办法了,请安心。”

“shit,死老头子进去就进去了,担惊受怕的是我妈,又不是我。”藤堂咬了咬牙,看一眼人山人海的记者,“你们还是都担心点自己吧,大家手里都是一副牌,我这副翻开了,吃亏还的不一定是谁呢。”她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把来电记录全部清零,然后抛到手袋里。

 

“动手的人速度很快,而且进行严密,我们这边还没听到风声,旧金山的条子已经立案拿人了。”苏进摸了摸下巴,说,“这不是摆明了拆宸哥的台吗,藤堂司长的钱一出岔子,贝利先生的那批货怎么办?这几年的合作一向是他出钱我们出人,现在财神爷就这么让人连锅端了。”

“也许还有办法补救,”叶云色想了想,说“这还不是订罪的时候,我们趁着现在把帐户转出来,应该伤不了太大元气,我心里担心的事……”他看了一眼殷宸北,“政府会不会借着新年办这起案子把民众支持率搞大,那样的话,事情才真的有些扎手。”

殷宸北点点头,“苏进,这个内幕你负责找人去弄,务必要在抢第一时间。”

“明白。”

“货的事先停一停。”殷宸北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现在动手,搞不好又给警方牵了线,把这锅水越搅越浑。”

“既然是浑水,何不大家一起摸鱼?”叶云色沉吟着说,“案子是由照片引发的,能不能找人在照片上翻案,就说是合成版的,再反诉他们诽谤。”

“晚了。”殷宸北一掸烟灰,冷笑着道:“你当我没这么想过,不过那白人少年已经自己去警署报案了,大约是藤堂这把玩的太凶吓着了他,要不然他能这么快就落进网里去。”

人证物证都在,这副牌果然不好翻身。

他看了看苏进和叶云色,“先把自身弄净吧,我们现在还在这水里搅和不起。”

 

但是事情很快发展到不能控制的局面,藤堂正仁在警署的第一轮审问下来,就已经招供了自己的性交易丑闻和收贿事实。与此同时,由他一根藤上扯出来的政经要人纷纷落马,一时间“财政司内无廉吏”的说法已在旧金山街头流传开来。藤堂数十亿的资产被冻结,官邸被查封。叶云色已经在竭力拯救殷氏和藤堂共同帐目下的资产,但收获颇小,大部分还是连同藤堂家的一起被封了。政府显然要通过雷厉风行的手段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同时为了确保下届竞选拉高人气和支持率。

 

由于这次的突发事件,大厅里的圣诞树也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作用,一群人都在忙着做事,谁还能分一半心思到过节上面。叶云色每次从那棵树边经过,都忍不住要回头看一眼,虽然他的目光之中,什么情绪都没有。

 

又过了几天,藤堂慧打来电话,请叶云色去中国茶馆喝茶。

圣诞节的喧闹气息还没有过去,街道上处处可见节日余后的气氛,那些精心装点的圣诞树和各式各样的圣诞礼物还堆满在橱窗里,盼着过往的行人能够驻足回头。

叶云色的车子泊好位,藤堂慧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她坐在上次两人坐过的位子,衣饰和首饰还是那么华美精贵,惟一不同的是她脸上架了一副墨镜,只这一点,已看出今时不如往日,那么嚣张任性的女孩子,现在也要借一架镜子来阻挡记者的围攻……他叹了口气,走到她对面坐好。

“喝什么茶?”藤堂问。

“毛尖吧,上回喝的是龙井,这次尝尝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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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很快上来了,叶云色亲手为她斟满,“你知道我不爱喝茶。”藤堂突兀的说,“我只是想和你说会话。”

叶云色微笑,“藤堂姐开门见山,好爽快。”

藤堂盯着他的笑容不语。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小叶,你在玩火。”

叶云色停了一下,抬起头笑道:“藤堂姐的意思是……”

藤堂抱起手臂,语音清晰的说,“我们来做笔交易。”

“哦?”叶云色露出感兴趣的笑容,“什么交易。”

藤堂慢慢的说,“你放了我爸爸,我帮你从宸北身边逃出去。”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开口叫自己父亲“爸爸”,说完后竟然感到一阵别扭。

 

叶云色端起的茶杯慢慢放在了桌上,他垂头一笑,额头的碎发滑下来,挡住了他的眼和表情,只听他慢慢笑着说,“藤堂姐你误会了,我根本不想离开宸哥。”

藤堂轻轻的咬住牙齿。

叶云色不再说话,开始一口一口喝着他的茶。藤堂看了他半晌,冷冷的道:“这并不是你内心的想法,小叶,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的痛苦。”

叶云色的视线落在茶杯上,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温和的说,“藤堂姐,我曾用很长时间来练习,现在,我保证这双眼睛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你刚才说的话,我不认同。”

“那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搅和在这水里了?”藤堂嘴角挑起一抹笑,她人生的美艳,这一笑更是艳丽无双,她慢慢倾过身来,用欺霜一样的声音说:“跟我斗,跟宸北斗,就凭你一个人吗,小叶?”她扬了下手,“你这副牌压的还真是悬。”

“斗?”叶云色好像听到了有趣的笑话,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要斗,我想的是……”他顿了顿,微笑着说,“拼命。”

藤堂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她慢慢坐回椅子里,抱起双臂,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叶云色。她这辈子从没用这种认真的眼光看过一个男人,那目光既像要把他洞穿,又像是充分玩味着这个男人的神秘。叶云色任她打量,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浅笑,过了许久,藤堂叹了口气。

“小叶,你真是个狠角色。”她推开椅子站起来,拢了拢鬓边的发,“既然你如此执意,那大家就等着牌桌上见吧。不过,你究竟有几分胜算呢?”

叶云色陪着她一起站起来,仍然笑着道:“几乎是大于等于零。”

“那你还敢来,”她轻叹着说,“你不知道,我还真是舍不得对你下手。”

“我好像做了件错事,”叶云色笑道:“我惹你生气了吗,藤堂姐?”

“没有……你很好……”藤堂手伸出,似乎要触碰一下叶云色的脸,终于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她摇摇头,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她的脚步和来时的比何止迟缓了数倍。

“藤堂姐,”叶云色忽然又叫住她,她听他含笑的声音说,“谜底现在揭开的话,游戏就进行不下去了。”

“没错,”藤堂耸耸肩,“我了解你,你也最了解我,你知道我是不会把事实告诉宸北的,更何况,”她顿了顿,忽然一笑,抬高了声音,那里面充满了属于藤堂慧的自信和跋扈,“我还要看你怎么把这出戏唱下去,直到唱赢为止呢!”她摘下墨镜远远抛出去,再没有回头看叶云色一眼。

叶云色独自目送着她离开,许久之后,他眼睛里浮出一丝倦色,轻轻靠进了椅子里。

 

7

殷宸北的书房开着灯,他和苏进在里面说话,叶云色敲门进来,殷宸北指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你继续。”他和苏进说。

“是。”苏进弯了弯腰,语气有点惶恐,“弟兄们还是没找到那个人,已经请了网络高手来调照片来源,结论是对方把地址覆盖了,根本找不到是由哪部电脑上传的照片。”

殷宸北看着他紧张局促的样子,笑骂了一声,“丢脸的废物。”

苏进不敢回嘴,干巴巴的说了个“是”。

 

“我倒是有点眉目,”殷宸北姿态闲适的坐在高背椅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说眉目现在还有点早,不过我大致能猜出来他是怎么得到这张照片的。”

他的视线对上叶云色的眸子,那琉璃样的眸子里乌黑深邃几乎望不到底,“至于是哪张照片,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苏进眼前一亮,叶云色微笑着看着他。

殷宸北还以微笑。

“阿进,如果是你,你会把微型摄像头贴在什么位置?”他吸一口烟,说,“位置,应该是在洗手间里。”

苏进十几岁跟着殷宸北跑黑帮,也算是历练丰富的了,想了想,说“门扶手?玻璃镜?墙角……反正那么大个空间,要装个微型摄像头很容易嘛。”

“是容易没错,可是你要怎么把它带出来?再回去取一次?”

“这……”苏进踌躇,“怕不行吧,一个地方去两回,这也太明显了。”

“所以说你是榆木脑袋。”殷宸北弹了下烟灰,嘴角的笑意加深,他问叶云色,“如果是你呢?”

叶云色微微一笑,“宸哥不是有了答案,就直接告诉我们好了。”

 

殷宸北转了转椅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道:“所以要满足既容易拿进来也方便取出去……”

苏进脱口说,“废纸篓!”殷宸北目光转过来冷冷瞪了他一眼,叶云色在旁边笑道:“我猜是洗手液。”

殷宸北眼中光芒一瞬,微笑道:“猜得好。”

“放在明显的地方,一是容易被发现,回去取又容易暴露身份。不过,如果我把摄像头贴一次性洗手液上,镜头的角度对着蹲位……”

苏进一拍手,“每个蹲位长得都一个德性,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找不到他拍的是谁家的洗手间!高明,这招我怎么没想到……”

叶云色接口道:“而且用过的洗手液会有人替换新的进去,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旧的瓶子。”他微笑着说,“果然不愧是宸哥。”

殷宸北目光闪动,说道:“当然,这只是我想到的一点,还有一点可能就是,这场戏是由两个人唱的,一个事先进去放,另一个事后进去取,配合默契,当然让人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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