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熬夜看这些令人头痛的东西吧?”麻生琉宇不可置信的瞪著他。
“你说呢?”黑羽彻在心里偷偷的叹了一口气。
一向不在乎批评的他,从来不曾指望过别人会视他为勤奋努力的好学者,或是像蚂蚁一样卖命的工作狂,但说也奇怪,坐在他面前这小子所说的话总是让他莫名的介意。
麻生琉宇注意到他身边放著一叠像废纸一样的东西,上面画著密密麻麻的树状图,还潦草的写了许多注解。好奇心驱使他拿起来翻了翻,原来这些都是黑羽彻在阅读档案资料时所做的纪录。
黑羽彻将帐册与采购清单上发现的疑点摘要下来并加以串联,加上自己的猜测与推断,然后用画图的方式来模拟藤木邦男犯下盗用公款案以及海外非法吸金的计画。
看来,自己错怪他了……
仔细想想,麻生琉宇发现自己真是粗心得不可原谅。黑羽彻再怎么说都是大财团的理事长,公司里海天上上下下有多少事情要由他决定,有多少机要会议必须由他主持,就算他公司里也有像川野耀司一样令人信赖又能干的部属,身为公司最重要的首脑级人物,他也不可能离开公司半年之久啊!
自从黑羽彻开始履行合约的那一天起,他没有缺席任何一次的会议,尽管不需要打卡,他也总是准时来麻生住商报到。根据秘书工藤小姐的统计,除了假日以外,黑羽彻没有一天是在晚上十二点以前离开办公室的。
虽然不能确定他留在公司都做些什么,但是看著他手上那一本厚厚的卷宗,还有桌上那一大
叠的帐册资料,以及堆在墙角一箱箱未拆封的档案,麻生琉宇的心里多少有了答案。
“教我。”麻生琉字将手上那一本资料伸到正在专心阅读的黑羽彻面前。
“太晚了,明天再说。”接过麻生琉宇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黑羽彻仍目不转睛的盯著手上的帐册。
“教我。”
麻生琉宇清澈的双眸露出闪亮的光辉,这是黑羽彻的最爱。
“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一堆没看完,不能吵著要回家。”
“那有什么问题!"
麻生琉宇和黑羽彻并肩坐在沙发上。
麻生琉宇专注的看著黑羽彻手上的帐册,他修长的手指在帐册上来来回回的比画著。
他们的距离由原先的一个手臂宽慢慢缩小到只有一个拳头的空间,现在两个人的手臂不时碰撞在一起,麻生琉宇还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以及那股熟悉的清香。有一瞬间,麻生琉宇回想起置身黑羽彻家中的情景,亦想起他为自己准备的丰盛早餐,他为自己熬煮的美味粥品,当然也想起他的体温……
“发什么呆?”黑羽彻用手上的笔在麻生琉宇呆滞的双眼前来回的晃了几下。
“恩……没事!”回过神的麻生疏宇摇了摇头。
“对于刚刚讲的地方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的话,你就从去年六月份的资料开始看。”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麻生琉宇赶紧拿起桌上的资料开始埋首阅读。
“那是前年的,去年的在那里。”黑羽彻指了指麻生琉宇右侧的那一堆。
密密麻麻的数据资料是枯燥乏味又令人头痛的,麻生琉宇才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频频用手探捏著酸痛的脖子。
当他转身想要抱怨时,却看见黑羽彻单手支著额头认真的看著手中的帐册,那专注的神情令人著迷,麻生琉宇收回已到了嘴边的话,静静欣赏著。
而黑羽彻或许是太专心了,所以并未注意到。
带着满足的心情,麻生琉宇继续挑战令他昏昏欲睡的资料。
几分钟过后,瞌睡虫赢了,麻生琉宇靠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开什么玩笑……”麻生琉宇突然口齿不清的说起话来。
黑羽彻从令人头痛的数据中拾起头来。
“既然累了就不要逞强。”数落著睡梦中的麻生琉宇,黑羽彻将他的身体放平,使他可以躺著休息,并且让他的头枕著自己的大腿。
“这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我守护……责任……”麻生琉宇的口中再次说著模糊的话语。
虽然只有简单的几个宇,但是黑羽彻相信他想要表达的是——开什么玩笑!麻生住商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结晶,守护它是我的责任。
黑羽彻相信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想要留下来的原因。
金黄色的光芒随著太阳的升起,慢慢地洒满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命运交响曲的音乐,吵醒了正好眠的麻生琉宇。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黑羽彻迅速挂上行动电话,生怕吵醒睡在自己大腿上的麻生琉宇,没想到他那双迷蒙中一样吸引人的眼睛早已经注视著自己。
“你要去哪里?”
“有点事。”
“我也要去。”麻生琉宇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刚睡醒的孩子,白皙的脸蛋上有著方才因侧睡被牛仔裤印出来的淡淡纹路,煞是可爱。
“那你最好赶快起来梳洗一下,我现在就要走,不等人的。”黑羽彻随手整理起看了一个晚上的资料。
没一会儿,他们已经坐上黑羽彻的车,麻生琉宇毫不掩饰的打了一个呵欠。
“我们要去哪里?”
“现在才开始担心不会太晚了点吗?”
麻生琉宇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约莫几分钟的沉默后,麻生琉宇试著打开话匣子:“你整晚都没睡?”
“这么问是怕我开车会打瞌睡?”
“有一点。”
“那你来开。”
“我不会开车……”
自讨没趣的麻生琉宇索性面向窗外,继续专心欣赏沿途的风景。
经过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一片像小太阳般金黄色的花海在距离不远的山坡地上出现。
他们来到一座小型牧场。
一栋白色的木造房屋坐落在车道的尽头。
木屋的周围还有修剪出动物形状的灌木丛,以木屋为中心向两侧发展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左侧的草原上有成群的乳牛正在做日光浴,如果麻生琉宇没听错的话,牧场上正在播放给乳
牛听的音乐,和今天早上吵醒他的是同一首交响曲。
想到这儿,麻生琉宇不由得笑了曲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没什么。”
车子尚未熄火,一位身穿白色T恤、蓝色吊带裤以及黄色雨靴的自发老先生从木屋中以小跑步的方式来到黑羽彻旁边。
“快快快,我去看锅上的热水,顺便准备营养剂,你先去帮我看著!
老先生话一说完又立刻跑回屋里,麻生琉宇连打招呼都来不及。“跟我来!”解开安全带,黑羽彻快速的朝木屋后方像是仓库一样的地方跑去。
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麻生琉宇只好跟著追上去瞧个究竟。
麻生琉宇跟随黑羽彻的脚步来到木屋后方一座仓库。
六米高的屋顶让这个原本就不小的仓库显得更大,光线透过屋顶上的天窗将整个谷仓照得很亮。
麻生琉宇这才注意到最里面的围栏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他跟在黑羽彻的身后快步向前走去。
弯著身跨进围栏里,他看见黑羽彻蹲在一头乳牛旁边,另一边还坐著一位同样身穿吊带裤的老妇人。
如果猜得没错,她应该是刚才那位老先生的妻子吧?麻生琉宇这么想著。
她用手不停的抚摸著身旁那一头看起来相当疲累的乳牛,面露倦容的她亦不停地和黑羽彻说著话,像是在交代些什么。
黑羽彻不时专注的看著妇人,一会儿又看看那头乳牛。
不一会儿,老妇人注意到麻生琉宇的存在,便亲切的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那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晚上点我再过来看看。”老妇人转头对黑羽彻道。
黑羽彻伸手搀扶著准备起身离去的老妇人,麻生琉宇也赶紧上前帮忙。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倒是接下来的事要麻烦你们了,如果有需要就过来叫一声。”老妇人向两人挥挥手,一边槌著腰际慢慢走回木屋。
目送老妇人离去之后,黑羽彻不发一语,立刻转身回到那头乳牛旁边。
“它怎么了?”麻生琉宇走到黑羽彻身边,小心翼翼地注意脚下,生怕一个不留神会踩到这头彷佛生重病的乳牛。
“难产。”
“胎位不正吗?”麻生琉宇挤出对难产所知的唯——个名词。
“昨天上午就开始分娩,都已经一天了还没生出来,原本怀疑小牛是被脐带勒住颈,但是冈田医生说小牛还有心跳,所以我们也只好再等等看了。”
麻生琉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黑羽彻的身旁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正专心思索事情的麻生琉宇被突然靠上来的温暖身体吓了一大跳。
原本以为黑羽彻只是用力地伸伸懒腰或是打打呵欠的,没想到才一眨眼的下夫,他竟然靠著他睡著了。
麻生琉宇惊慌的想要将身体开,却听见他语音模糊的说道——“别乱动,这样很舒服………”
黑羽彻自顾自的说著,也不管麻生琉宇愿不愿意,他缓缓移动自己的头部找到一个觉得舒服的位置之后,便把脸埋进麻生琉宇带有香气的肩窝上,满足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进人梦乡。
麻生琉宇微微伸长颈子偷瞄黑羽彻的表情,只见他靠在自己身上,毫无防备的睡著了。
他一定很累了吧……麻生琉宇心里想者。
黑羽彻深深的鼻息在麻生琉宇的颈子上均匀的吐呐著,轻微的搔痒感让麻生琉宇不得不缩起脖子并将身体挺直,方便支撑黑羽彻的重量。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黑羽彻那放松靠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并不会让他觉得讨厌。
对麻生琉宇来说,这种自然的身体接触是不曾发生在他和黑羽彻之间的。
以往黑羽彻对他的触碰就意味著权力与性,而且是建立在白纸黑字上的契约关系。
但是现在麻生琉宇却可以感受到黑羽彻只是在他肩上单纯的享受著睡眠的舒适感,没有任何侵犯的念头。
存在他和黑羽彻之间的紧张与敌对悄悄地消失了。
麻生琉宇轻轻为他拨开脸颊上的发丝,那有著女性般柔亮光泽的秀发让他忍不住多抚摸了一下。
清晰的轮廓、高挺的鼻梁、鲜红的唇办,这是他第一次静下心来看这个人的脸,麻生琉宇这才发现,原来黑羽彻有著连男人都羡慕的外表。若与自己相遇的不是那个在商场上身经百战的企业家,而是现在这个看似不拘小节的农村青年,说不定自己还会被他深深吸引。
麻生琉宇不禁为自己想到的事情感到好笑。
“喂!你睡太久了吧?”麻生琉宇喃喃自语的抱怨著。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听著他规律的鼻息,麻生琉宇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印象似乎开始有了变化。
经过一番休息,母牛突然有了动静,它睁开眼睛,疲惫的身体似乎决定要放手一搏般奋力的动了起来。
“有动静了!"麻生琉宇赶紧唤醒熟睡的黑羽彻。
睁开惺忪的睡眼,黑羽彻紧张的盯著母牛,还不时伸手按摩它的腹部。
麻生琉宇不知道该怎么做,也只好在一旁有样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