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飞诚实地点点头,他以为诚恳能挽回一点沐扬辉对自己的信任,却料不到这个举动竟惹来沐扬辉愤恨的一个眼刀。
“我会像姐夫求证的,你现在可以走了!”沐扬辉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一脸地不耐与鄙夷。
顺着对方的视线,异飞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见着自己那精神饱满的老二,心中暗暗呼惨──可悲啊,身为男人,心爱的人在自己怀里呆了这麽久,不起反应的,那一定是不正常的,可是起反应了,那一定会被当成色狼!
“那个,小辉……”
异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沐扬辉沈声喝止了:“异飞先生,我们也不是很熟,你还是叫我沐扬辉吧。”
“……”异飞讨好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不过,好在他的脸皮实在够厚的:“扬辉,你看,现在都这麽晚了……”
“你认为我会收留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过夜?”沐扬辉毫不留情地反问着。
这话,对於明确地表明自己是看上了沐扬辉的异飞来说,是有些残酷的,他的情绪被打击得不轻,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退一步说:“我没衣服,回不去,你总不能让我变成狗,用跑着回去吧?”竞天那天回去时的惨状,他是听说了,他可没兴趣效仿。
沐扬辉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要求的确有一点点过於苛刻,便说:“我去给你找衣服……”
“你的衣服根本不够我穿的!”论身形的话,异飞的体型至少比纤瘦的沐扬辉大了两个码子。
“你变成狗,睡沙发!”沐扬辉冷冷地开口。
“冷……”
异飞刚想说话,又被沐美人给截去了话茬儿:“不想睡沙发,就马上给我滚,否则我就报警了,说家里来了个‘变态’!”
异飞想哭的心都有了,这人,怎麽突然就变得这麽铁石心肠了?
“你自己慢慢选吧,我要睡了!”折腾一晚上,也确实累了,沐扬辉冷淡地说完,转身进了浴室。
第二天醒来,沐扬辉觉得昨夜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虽然算不得恶梦,却也绝不是什麽美好的梦境。
他来到客厅,见到阿飞已经醒了,一对滴溜溜的金色兽瞳正巴巴地望着自己,似乎是在控诉自己的冷情。
沐扬辉当没看见那幽怨的眼神似的,兀自穿了过去,拿起电话,拨通的高斯淳的手机。
周一,又是这麽一大早的,忙得焦头烂额的高斯淳有些不情愿过来,沐扬辉的一句“事关犬妖异飞先生”,吓得高斯淳魂飞魄散,挂了电话立马驱车赶来了,当然,在此之前,他还苦哈哈地央求沐扬辉先不要告诉沐筱雨。沐扬辉本来就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就轻易地应承下来了。
来到沐扬辉的家里,高斯淳和大狗异飞就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整齐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沐扬辉的“处置”。
“他是犬妖?”沐扬辉看似不经意地问着,其实他的耳朵竖得厉害。
高斯淳看看不怒自威的沐扬辉和可怜兮兮的异飞,迟疑了一下,点头承认了:“恩,阿飞就是异飞。”
“你带他回去吧,我就当没这回事,也不会告诉我姐。”沐扬辉声音刻板而僵硬。
“扬辉,你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事已至此,大狗也有些急了,他相信他能用自己的诚意打动沐扬辉,可问题是,对方也得给他个展现诚意的机会啊!
沐扬辉最後又瞥了红棕色的大狗一眼,虽然这一眼匆匆而过,可其中却分明蕴藏着些恋恋不舍,他表现出的却只有冷然,甚至懒得再与阿飞多费唇舌,直接对高斯淳道:“你带过来的,现在你自己带回去吧,等一下,我还要去见编辑,就不多留你们,请便吧。”
这是很严厉的逐客令,大狗还想继续赖着,高斯淳却是丢不起这个人了,眼前的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以後多的是机会见面,他可不能就这麽把关系给闹僵了。
死活拖不动扒着沙发不肯放开爪子的大狗,高斯淳也有些恼了,大喝:“异飞,你也够一点!”
“异飞”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利刃一样, 把异飞杀得片甲不留,疼痛难耐──他得记得,他终究不是没脸没皮的畜生,虽然他不是人类,但他是甚至比人类都要高等一些的生物,犬妖。
大狗慢吞吞地爬了起来,跟在高斯淳身後,这一人一狗就这麽灰溜溜地走了。
当玄关的门被轻轻带上的时候,沐扬辉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微红,这就像是一个悲剧,可惜在现实中,渺小的他却无力挽回这个结局。
没有人能够忍受被变态看上,没有人能够忍受被人合力欺骗,更没有人能够忍受自己心中的想念就这麽赤裸裸被窥探了个彻底……
沐扬辉抬眼望着天花板,盈眶的热泪被他生生地忍了回去,就这样吧,他可以把这段不可思议的经历写尽最新的故事,或者,能讨个好销量,切身经历,总该生动些吧?
沐扬辉自嘲地扬了扬嘴角,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然後他进了书房,开启电脑,打开文档,就像阿飞来的那天一样,默默地开始敲文,就像那红棕色的大狗就真是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感一样,与现实无关……
第七章
高斯淳郁闷地合上手机──基本上,他前脚一离开公司,那边正好就出了点问题,不满地望着浓眉深锁的异飞:“做朋友的,你就这麽害我?!”
“你不是吧,一个小CASE能跟我的终生大事相提并论吗?”心情不好的异飞立马反驳。
“呵,终生大事?”他以为自己气的是什麽?!高斯淳无语冷笑,“连个谱都还没有,算哪门子的终生大事?你再这麽闹下去,要让沐扬辉吃了亏,筱雨非跟我分手不可!”
异飞撇开脸,没有开口。
“没话说了?”高斯淳不厚道地反问,末了,又觉得自己有点落井下石了,看异飞这次的表现,确实不像是闹着玩儿的,便放软了语气,“你要捅破,好歹也先知会我一声,弄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异飞郁郁地望沙发上一靠,拿了个抱枕狠狠地砸在爱犬异翔头上,吓得温驯的哈士奇撅着屁股直往沙发後面躲,他嘴里还大骂着:“笨狗!”
“喂喂,你干嘛?!还说是兄弟呢你!”高斯淳赶紧站起来,阻止异飞继续虐待动物──抱枕虽然是很软的,可是扔得狠了,这狗还是要疼的!
这只哈士奇是乖顺到极点了的,当初异飞一见就很喜欢它,还可笑地给它取了异翔这个名字,说这家夥就是他的亲弟弟,不过真别说,这狗是真的可爱,高斯淳见了也是喜爱得不得了,几次都想从异飞手里要了过来呢!
高斯淳心疼地将哈士奇抱在怀里安慰,那大狗委屈地往他怀里蹭,末了,还惊甫未定地探出半张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几个月不见的自家主人的脸色。
“不是所有的狗,都跟你一样笨的,别迁怒!”高斯淳见异飞也是後悔了,却没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给一只大狗道歉,死撑着,便忍不住调侃说。
异飞听得郁闷,却也无话可说,幽幽地叹了口气,露出孩子般的困惑:“我到底那里做错了?”
高斯淳无奈地摇了摇头:“敢情老兄你还以为自己没错?”
“因为他是个男的?我爱上了个男的?”异飞提出第一个可能性。
“终於知道用正常人类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了。”高斯淳一副“褥子可教”的模样。
“你到底是不是帮我的?现在同性恋是不是什麽稀奇事!”异飞怒瞪。
“的确不是。”高斯淳慢悠悠地开口,“非要把直人掰弯、还会读心术的同性恋就很稀奇了,更何况你还不是人呢!”
“我……”
高斯淳懒得继续听智商变得极低的好友废话了,兀自抢过话头继续:“你突然变人肯定跟你的读心术有关系吧?”他问得很肯定。
“你怎麽知道?”异飞狐疑。
“大哥,你就不能稍微出息点?遇着个男人,就神魂颠倒了!”高斯淳吐槽,“小辉许愿的时候,你是不是去听他的愿望了?你想帮他实现愿望,所以变了人好行事,对吧?”
异飞就跟斗败的公鸡似的,蔫掉了:“差不多是这样,你看出来了怎麽不早点提醒我?”
“我有时间说吗?昨晚你一个劲儿地拽着沐扬辉回家,我连跟你使眼色的机会都没有!”想起自己差点抽筋的眼睛,高斯淳还有些愤愤不平。
“你别越说越来劲,这还不是因为你跟筱雨粘得我牙酸!”异飞冷哼。
“呵,我看你啊,是心里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高斯淳噗一声乐了出来。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真没同情心啊?”异飞踱过去,抱回自家的大狗放在脚边,拍拍哈士奇的头,算是安抚。
“那你现在想怎麽样,你说。”高斯淳见异飞是真的很烦恼,便正了颜色。
“他好像很反感我偷听了他的心。”
“是人都不会喜欢……”
高斯淳还没说完,就被异飞用拳头威胁了:“你最好给我说点有建设性的话,小辉的过去,你知道多少?”
高斯淳略作沈吟,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知道,我要娶的是他姐!”我怎麽会知道沐扬辉的事情?
异飞毫不留情地起身赶人,轰着高斯淳出了自己的别墅:“走走走,没探出筱雨的口风,咱们就一拍两散!”
高斯淳无语得不行,这人,也未免太嚣张了吧,求人还有用这态度的?他只得大叹着交友不慎,驱车离去。
“喂,好兄弟,你说我该怎麽办?”异飞轻轻地揪着哈士奇的耳朵,自言自语般开口。
那大狗虽然不明白异飞话中的意思,不过自家主人脸上的苦恼相,它还是瞧得出来的,伸了大舌贴心地舔了舔异飞紧绷的脸,直到那英俊的面容上重新挂起平日里的笑容,才收了粗糙的舌头,又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异飞刀削似的下巴。
金色的眸子忽然一亮,异飞扯着异翔的耳朵轻啧了一声:“宝贝,你真是太聪明了!”他不理我,但我可以理他啊!又不是没死缠烂打过,怕什麽?而且……异飞忍不住自己一个人嘿嘿地傻笑了起来:如果是沐扬辉那种冷淡个性的话,恐怕会连逃开都嫌麻烦吧?呵呵!
哈士奇被扯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歪头一躲,两眼无辜地望着男人,它是第一次见异飞笑得这麽傻气,瞪大的圆目中闪过好奇的光芒,狗爪一伸,一掌拍在异飞的嘴巴上,想要打掉这与自家主人帅气的形象一点都不相配的表情。
“我算没白疼你!”异飞竟然也不恼,反而兴奋地对着哈士奇的脸又是捏又是挤的,整弄得性情温驯的大狗呲牙咧嘴,却发作不得,“哥哥今天给你弄顿好的!”
哼着个流行小调,异飞将大狗丢在客厅,自己进了书房──既然已经有了方向,那就该早点付诸行动了,身为大奸商的异飞可是身体力行的典型!
想起某次因为那只大肥猫而被关在书房的事,异飞不无得意,至少他记住了沐扬辉所在的杂志社和他所签的出版社,当然还有他的笔名,这些东西,可是非常宝贵的资料,呵呵!
异飞先在网络上找到杂志社和出版社的网站,然後直接联系了这两家的负责人,之後自然是等高斯淳为自己送来更多有用的情报!
第八章
突然接到社长的电话,沐扬辉是有些吃惊的,在这之前,沐扬辉是只与负责他的姚可薰编辑有过电话接触,以他淡定的性子,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认识杂志社的其他“大人物”。
他的专栏业绩的话,只能算算不好不坏吧,大约到可以维持他的生计,让他不至於入不敷出的程度,他虽然在整个社内算是比较稳定的,却绝不是大红大紫的那种写手,他实在想不透,这样的他何德何能,要劳动到社长大人跨过三个省千里迢迢来亲自“接见”。
他们约见在五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里,沐扬辉站在堪称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越发迷茫──他们那个落魄作家出生的社长怎麽看也不像是会搞这种排场的人,不过,想到姚可薰笑呵呵的那句“既来之,则安之”,沐扬辉也就释然了。
沐扬辉跟着迎宾小姐来到顶楼的总统套房,那迎宾小姐侧身将门打开,又微微鞠躬,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沐扬辉甫一进门,身後的房门就被轻轻合上了,他听到一声不算响的“哢”声,察觉那是分明落锁的声音。
沐扬辉警觉地一震,忽然觉得这华丽非凡的总统套房生生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进了客厅。
厅里的家具、电器都很高档,格局也设计得别出心裁,但这些不过只是体现了高档酒店的总统套房的价值罢了,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特别,沐扬辉不禁为自己的莫名其妙的谨慎感到可笑。
沐扬辉的左手边是卧房,房门大敞着,他走进去,里面的卧具摆设得简单大方,让他一目了然。
环顾一周,却见不到传说中的社长,俊秀的眉宇不自觉地隆起,沐扬辉直觉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家夥,他干脆地退了出来,兀自去敲了右手边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沐先生,请进吧!”
不待沐扬辉开口,里面的人就先说话了,声音有些怪,像是捏着嗓子在说话,不过却还是让沐扬辉他觉得耳熟得很。
沐扬辉的眉心越皱越紧,他觉得自己被卷进了一个孩子的恶作剧,一扭门把,门开了,国不起人啊,他还是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那个社长。
“你很准时。”
那人继续他怪腔怪调的言语,似乎是渐渐适应了对方的行事风格,沐扬辉反而舒展了眉心,静静地望着坐在BOSS椅上,面朝落地玻璃的男人,并不打算率先开口。
“还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了,口吻含笑,语气中还带点报怨的意味,沐扬辉撇嘴冷笑:“异飞先生觉得很好玩吗?”
“嘿嘿!”异飞干笑着站了起来,踱到沐扬辉的跟前,他扬了扬手中的打印稿,笑得越发得意,“小辉,你别总是这麽拒人於千里嘛,其实你也挺喜欢我的,不是吗?”
沐扬辉面无表情地盯着异飞手中的稿子,还是没有说话。
“呃……”沐扬辉冷淡的反应就如同一桶冰冷的井水,将异飞一头热的兴奋劲儿全给浇灭了,他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的热情的残渣在耳边呲呲地做最後挣扎的声音,“这只叫‘金帝’的藏獒,应该就是我吧?”
“小说就是小说!”沐扬辉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冷冷地驳回去,末了又道,“异飞先生要是没有事要说,那我就先回去了。”语毕,转身就朝门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