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 上————卫风
卫风  发于:2010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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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心偏得不知道多明显,真教人不服气。现在你是我的,我想怎麽喊就怎麽喊……飞飞,飞飞,让哥哥亲亲……”
      我忍无可忍,屈膝就向他腿上撞去。
      他不动声色,斜身化解了这一下,手摸上我腰间的系带:“想闹?我奉陪到底!你今天是想练剑还是想在床上过?”
      我向後退了一大步,手捂著腰带,这个,这个厚脸皮的家夥!
      “凤林也在教楚空的剑法。”他梳了两下头发,顺手挽了一把。因爲举高了手臂,腰身显得轻盈瘦纤,让人根本想像不到

      他的卓绝剑术:“让楚空留在凤林身边,对他只有好处。一来枫城那里,楚情不可能再容他。二来你将来出去闯荡,他跟

      著你颠沛流离,一定会吃苦。你自己的本事还没学到家,不可能把他教好。”他顿了一顿,扯起一根银丝绞珠的发绳束发

      :“凤林对他绝不会不好,你大可放心的。”
      我点点头,他过来帮我梳头:“看你昨天总是心事忡忡,难道我的话你还信不过了?从小到大,我也就骗过你一次罢,况

      且……”
      我反手抱住他的腰:“不用说了,我都记起来了。”
      他身子颤了一下:“你……”
      “我记得你帮我解药性……”我小声说,那些事,夜夜的浮现在眼前,象是走马灯一样,渐渐的连贯清晰。

      那时候他抱著我滚烫的身体想要救我……
      而我神智昏沈的侵犯了他。

      行云,那麽骄傲的孔雀,爲什麽任凭我那样放肆,却不推开我?

      爲什麽明明知道他的父亲必定不会放过他,还全力送我逃出了帝都……
      “我叫你来,自然让你好好儿的走。”他脸色苍白:“只是请你……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杨沃迟……想到这个名字,真觉得心里莫名的怒气升腾,一股子刻骨的恨意泛上来。
      虽然他是行云的父亲,可是他也是伤害行云最深的人。

      那些破碎的往事,击得人头晕目眩。
      杨沃迟一击未成,大肆散布流言,制造事端,说我身爲异族,居心叵测。星华莫名的被刺,我疑重大。辉月也无法回护,

      帝都的人来飞天殿擒我,恶战连番……奔雷最後也来了,亲手把我按翻捆了押出飞天殿……
      那一天浓云堆积,寒风凛冽。
      一向骄傲的我,从来没有低过头的我。
      那一天却觉得整个天塌了下来。如父如兄如师的奔雷……

      骄傲的不染尘圬的飞天,其实在那一天就死了。
      後来……
      我……杀了行云的父亲,就在行云面前。

      行云被其父诛连,原本是死罪,辉月和我求恕,奔雷算是很护短,网开一面。
      只是料不到行云会冒大不违逃出羁所……
      被他侵犯的痛楚和屈辱……挣脱之後立即拔剑相向。
      他胸口那一道伤,的的确确是那时候刺划出来的。
      那时候他是想被我所杀。或许是旁观者清,再看到那些旧事的时候,我明明白白看到他眼里灰蒙的死气。
      灰败毫无生机。他只想求死。
      我和他,究竟是谁错了?爲什麽明明是可以互相交托性命的朋友,却会变成最後血溅满襟的死局?

      我现在完全不明白,我是谁。
      那些感同身受的伤和痛,心动心死,鲜明得让我没办法用幻觉来劝服自己。
      或许这是飞天的记忆,或许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可是看到行云一身是血,站在斜阳暮蔼里的时候,心痛得不能自己。
      骄傲的他,年少气盛的我,最後都变成了自己一开始完全想不到的,另一种模样。

      飞天象是彻底换了一个人。
      或者可以说是我,彻底换了一个人。
      好象心底有个声音,在催眠著自己。
      爱著辉月,全心全意的去爱辉月。忘了名誉,忘了旧事,忘了身外所有。
      只记得辉月。

      灵力渐渐的消没枯竭,奔雷亲来劝尉,可是睁大了眼看他嘴唇开合,却不知道他一句一句说的都是什麽内容。
      身外的事,象是看到了,可是一件也没有放进心里去。
      第一次的沈睡就在那时发生,睡了许久。
      然後醒来,愈发的木然。
      象活尸一样,不希冀未来,不怀念过去。

      一次一次被辉月拒绝,把双盈剑刺进胸口……
      身体里的自己,冷笑著看著一次一次死亡临近。
      想挣脱这一切。
      挣脱这一切。

      然後昏睡的时日越来越长。

      “没出息。”
      我充耳不闻。
      “畏首畏尾,你是个男人啊?”
      我忍,权当他是耳旁风。
      “想去就去啊!怕他什麽来?”
      我咬牙。
      花哨的杨孔雀坐在我一边儿,好整以暇捧著他的瓜子儿。
      我怀疑他一定是葵花孔雀那一种类的。
      蹲了半天腿是累了,我翻个身坐下来,从他手里捏了几粒瓜子儿吃。
      远远隔著一丛绿树,凤林美人儿耐心十足地替我哄儿子。
      手把手儿的教练剑,过一时就让他歇一歇,喝水抹汗好不殷勤。
      原来以爲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恶作剧,现在怎麽看他那样子,倒真觉得他是玩真的。
      不知道这瓜子儿是什麽炒的,真是满香。
      伸手再去捏,行云拍拍手:“吃完了。”一边又从革囊里抓出一把松子来。

      暴汗……难道鸟就这麽爱吃坚果?
      今天因爲不去练剑,行云的衣饰精洁华美,白玉色粉荷印的袍子,腰系锦带玉环,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结上缀著光晕融

      融的明珠。就连装零食的革囊也包著锦绣,上面是金梅银缕的绣纹!
      花哨到让人不敢盯著看!
      臭美的家夥,打扮给谁看!

      “你当人家老子,竟然这麽窝囊!”他嘲笑我,一个媚眼抛过来:“不知道还以爲你才是孝子贤孙呢。要我说,大大方方

      过去,想说什麽就说。这麽偷著看他做什麽?”
      他的语气能把死人气得活跳起来跟他吵,我却往下缩了缩脖子,权当没听到,捏了一粒松子,慢慢剥来吃。
      “要是不去说,那明天我们就动身了,以後没机会说。”他伸个懒腰,身姿无限美好:“嗯,好久没去游历,真怀念那一

      次。我去东战军那里送信,你约我去爬山。到绝壁那里你上不去,是我拉你的……凌绝峰顶,山风拂面,一点儿尘世喧嚣

      都没有……”
      我点点头。这事情隐约是有印象的。
      “先说好,”他翻了个身,腿扣在我腰上,手撑著地,脸贴得极近:“回天城去看了平舟和你那个小汉青,就别再想著他

      们,以後一心一意和我走。”
      我看著他美丽的眼睛,缓慢但是坚定的点头。他一笑,有几分俏皮却也有沈郁的酸楚,混著满怀欣喜,大力在我唇上啄了

      一口。

      “不过……”他手臂绕在我颈上,重量全交给我:“辉月带走汉青,你要见不太容易。”
      我想了一想,点点头。
      照行云和星华说的,辉月如果真的是……很记仇的人,那麽他带走汉青,恐怕就是知道我一定会因爲放心不下而回去看他

      们的吧?
      “还有你那位万能万好的舟总管……”他抿唇一笑:“也不是个好惹的。”
      让他越说我越头痛。
      可是不亲眼回去看一看,始终是不能放心。
      “还有……天城那边传来消息,天帝这一次好象是被七神那边迫得很紧,所以干脆说不论出身贵贱,德行高尚武技出衆,

      就有资格角逐你空出来的飞天殿……”他忽然一笑:“可能等我们到了天城的时候,那里已经不叫飞天殿了。新主人住了

      进去,自然要有个新名子。”
      我对这个倒是不太关心。只是问:“不是说帝都管不著天城的事?三殿的人选从前都是怎麽选 出的?”
      行云似笑非笑横我一眼:“你从头至尾都没长进过。说没牵涉不过是这麽说,自从帝都权重之後,三殿人选无不是与帝都

      关系亲近的贵族人选 。星华的家族不必说,辉月出身神殿那自是理所应当。你如果不是奔雷一手带大,东战军对你赞服

      支持,又怎麽可能登位?笨!”
      我哦了一声。
      原来还是靠关系……就是说嘛,就算在我原来的世界,谁见过无权无势的人可以竞选议员当选执权的?
      觉得有点累,这看来超凡出尘的上界,其实也脱不开那一套争权逐利。

      行云伏我在我胸口,一时也没有再说话。

      天空蓝得纯净无暇,一片空旷。

      “行云。”

      “嗯?”

      “我们在一起,永远别分开,好不好?”

      我抱紧了他,觉得怀中这个人既坚强又脆弱,明明沧桑却还显得童真。他反手搂紧了我,答了一声:“永远都不分开,我

      们永远都在一起。”


      “这些天催逼你练剑,恨我不恨?”他笑嘻嘻,剥了松子瓤丢进我嘴里。
      “恨得牙痒痒呢。”我冲他龇牙狞笑,不怀好意思的在他腰上按了一把:“晚上和你算帐?”
      他淡淡的扫我一眼:“就凭你那点儿些微末技?算了吧,不要闪了自己的腰就好!”
      我瞪圆了眼,这种侮辱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他挽著我手站了起来:“你既然不过去跟楚空告别,我带你上街去走走。你到

      这里这些天,外面的人都没见过,不知道我们羽族的好处在哪里呢。要就这麽走了,真是入宝山而空返,白来一遭。”

      我们就这麽手挽著手在街上走,他漂亮至极,招得人人注目。我看著这样的他,心中矛盾得很,既然得意于有这样美丽非

      凡的爱人,又觉得那些注视的眼光惹得我满心不舒服。


      61
      这里街道上的建筑与天城约不相同,与我曾经见过的其他上界地方也不一样,似乎并不讲究整体协调,也没有精美装饰,

      纯以自然爲主。红墙白瓦的房舍居多,还有的是原木去一去皮就作了建材或廊柱,上面挂著绿叶花草的装饰,连那些树身

      原本突出的盘结凹凸都没有刨平,只上了一点点类似清漆或薄桐油,清新干净。来往的人都显得极精神,笑声语声爽朗,

      令人觉得心情极其轻松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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