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 上————卫风
卫风  发于:2010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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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辉月殿,不是我的地方。
      沿著回廊走了几步,觉得有些茫然。

      这就算是成人了?

      好象还是这样啊?手还是手脚还是脚,又没多长出一双翅膀来!说是力量会变强?哪里?我怎麽没找到什麽力量?
      体貌会变?
      也没有啊,举起手来看看,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手,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啊。

      不知道哪里的花被风吹袭,在空中流浪,漫漫轻舞。我擡头看天,被阳光映得眯起了眼。
      好多飞花。
      哪里来的呢……好奇怪。这附近好象没有花树的。

      “飞天……”清朗的声音在身後响起。我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来。
      我竟然一点儿脚步声响都没听到。
      “辉月……”我有些茫然地看到他。无声无息的站在身後的辉月。
      还是头一次离这麽近的看他。他个子与差不多高矮,可是他有穿鞋子我没有……应该我比他略高一些吧。
      “身上觉得怎麽样?”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麽,脸有些微微发烧。竟然……这麽直白的问,这个问题……
      “还,还好……”
      汗,这叫什麽对话啊……被人那个完之後,还有人特地跑来问你被XXOO的感觉……
      暴汗……

      “头发也不梳。”他竟然微笑,目不转睛地看著我:“是不是不会束发?”
      我有点不大自在。
      我和他不很熟啊,听说以前相处的也不愉快。
      是不是他觉得我已经被XXOO过了,不会再向他提……非份要求,所以一下子变得这麽和顔悦色?
      “坐下,我给你梳。”他温柔地说。
      心里觉得茫然。
      不知道……我和他很熟吗?看他的样子,象是很熟似的。
      他笑的时候,象是泉水流过心间,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他很美丽,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气宇高华,温柔平和。
      不过,从前的飞天,就爲了这样一份得不到的爱去自杀吗?我想不出来,爲什麽他会如此。如果是我,即使喜欢,或者说,即使爱上了他,我也不会把尊严全丢掉而去提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请求吧。

      “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吗?”他拢起我的头发,用玉梳轻轻梳理。
      我想这个人是适合夜晚的。
      日光下的他已经如此幽静清雅,想必夜晚的他,是让人目眩神迷的皓月一样吧。
      “不记得。”我简简单单的说:“我想我不是你们认识的人,我只是一个外来的游魂,无意中进入了这个身体。”
      辉月停下手,慢慢地说:“看来是都忘了。忘了也好。”
      切,这里的人都不相信实话的吗?
      “那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天帝呢?”
      “他一早就动身,回帝都了。”辉月爲我把头发束起来,绕到身前来看:“你这段时间身体会虚弱,先住在这里,等身体好了再回去。”
      我看著这个人,心里的感觉好生奇怪。

      “你没有事情要忙麽?”我来到这世界的时间不长,不知道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每天都要做些什麽事情。我好象是成天无所事事,不知道辉月有没有公事要做。
      “有是有,”他的笑容里满是纵容和温柔:“不过不急在一时。”
      “那……我没有什麽公事要做的吗?”
      难道三殿的位子这麽好坐,只享福利不用工作?

      他笑出声来。
      我有片刻的失神。
      好象……有淡淡的,融融的光晕罩在他的身上,那笑容美丽出尘,如珠玉流光……
      昨天夜里那双眼睛象是有看透世情的倦意和漠然,今天却变得如此温柔清浅……

      我摇摇头,不让自己沈溺在遐想中。
      “舟总管和汉青他们呢?”还是想看到熟悉的人,会觉得放心一些。
      “他们在客舍。”辉月还是认认真真把我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飞天变了样子……好象很合适。”
      我睁大了眼:“我?”
      他笑笑:“你自己还没有看过?”

      “来……”他挽著我的手。
      好奇怪……
      还是觉得奇怪。
      现在眼前的这个辉月,亲切温柔的象……象舟总管一样。
      一点儿不象我听说过的那个样子,很无情很冷漠的人。他不是一直不喜欢飞天,一直在拒绝他?爲什麽现在变得这样温和亲切?

      “沾到花瓣了。”他说,伸手来拂去我发上的碎花。
      这麽简单的动作,由他作来就是说不出的好看优雅。袍袖向下滑了滑,露出一截手臂,肤色如雪耀眼。

      “飞天的剑法还记得多少?”并肩向前走的时候,他不经意地问:“不是也全忘记了?”
      我有点不大好意思:“一点儿都不记得。”
      “哦……那也无妨,回头儿让星华再一一地教你。原来他也教过你剑法……”穿过绿意无限的庭园,我们走到了一株古树的下面。不知道是什麽树,开满了粉色的花,密密的如细雪,有点象樱花。

      大风吹过,落英缤纷如雨。我觉得有些恍惚,好象在哪里看过这情景。辉月站住了脚:“怎麽了?”
      在树荫下,他的眼睛幽深似海,偶然闪过的微光似惊鸿掠影秋水明镜。
      有些痴痴的看著他的眼。
      看到……
      他绝美的眼瞳中,映出来的……
      人影。

      应该是我吧……
      他眼中映出的人影,应该是我吧……


      “辉月?”我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我还是很难看吗?”
      说不在乎长相是假的。站在平舟的面前,总会觉得自惭形秽。如果已经改变了……哪怕只是相貌平平也好,象前世那张脸就不错,只要……只要不是原来那样的丑陋。

      “不,很漂亮。”他伸过手来盖在我的手上,微凉的指尖在脸上轻轻划动:“飞天原来也不难看的。任谁看到你那双眼睛,也不会说你相貌丑陋。”他一笑收回手:“我带你去看看镜子。”


      转了几个弯,进了一间陈设精雅的殿阁。墙上有淡墨的画卷,案上有青玉的盘盏,供著几个佛手,香气在空中氤氲浮动,丝丝萦怀。
      他拉起一边垂的纱幔,笑著说:“你看。”

      墙上一面大的明镜,映出手里执著纱帘的他。
      还有,穿著一件白色长袍的……

      我。

      愣愣的向前走了两步,手摸在冰凉的镜面上。
      镜中人与我做著一样的动作。
      我擡眼,他也擡眼。我张口,他也张口。
      辉月站在我的身後,纱幔上漾出柔软的波纹。

      “这是……我?”

      “是。”他轻声说。

      不真实的感觉。

      看著镜子里的人,觉得就是不真实。

      是我吗?
      看这张脸,告诉我这具身体已经一千多岁。
      我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的。

      辉月轻轻说了句话。

      眉似峰峦聚,目流秋水远。

      不觉得这话可以套在我的身上。但是,又觉得他说的也没有错。原来成人後的飞天,有这样的眉眼,这样的面庞。

      真正是年少风流如诗如画。

      腿一软,手撑在镜面上……这也算是,不如意中称得上如意的事了吧。
      能变成中人之姿我都要额手称庆,更何况现在中到头等大奖。
      竟然与先前判若两人。

      不知道……昨天晚上舟看到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子麽?
      还有,汉青看到现在的我,会说什麽?

      “客舍……在哪边?”我气促的问。

      辉月含笑往南边一指。我提起袍子转身就跑。
      象被追赶一样,大步的跑过回廊穿过庭院。
      烈日炎炎,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著。四周好安静,只有我的奔跑声。
      心跳的好快,怦怦怦怦……象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大步地奔进了昨天停留过的那间院子,三步两步跑过了庭院,一把推开了门。

      有人正向外走,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反作用力太大,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撞我的人冷冷的斜眼看我。

      杨行云?

      “你是哪间院子的?”他有片刻的失神,冷冷的口气说:“回去自领刑罚。”
      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
      他,他没认出我是谁!
      可能看我呆愣,他又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还挡著路?”
      我爬起来拍拍衣服,擡头和他平视:“杨公子,我是飞天。”

      他脸上的表情……
      真叫我形容不上来!

      舟的声音不温不火,轻轻在门里说了一句:“杨公子慢走。”
      杨行云醒过神来,匆匆擡腿便走。我一回头,看到平舟站在门里,嘴角动了一动,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麽样向他微笑。

      昨晚的一切,扑天盖地又全涌到了眼前来。

      舟他都看见了。

      昨天晚上那一幕。

      我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嘴角似弯非弯,进退两难。

      他躬了躬身:“殿下。”

      两个字,淡似茶,温如水。

      我身子在门前,一颗跳得极快的心,却慢慢的缓了下来。

      好象……没有任何不同。

      他仍然是……温雅如风的平舟,我还是……一个莽撞的飞天殿下。

      没有任何不同。

      最起码,在他是如此。

      我昨天在哪里,做了什麽,今天变了什麽样子。

      他关心麽?

      “汉青呢?”我镇静地问。
      “他先回去了。”
      “刚才,杨公子来?”我是没话找些话来说。
      “是。”就一个字的回答,明显是不想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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