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尘香风天行+番外————忙里偷闲[下部]
忙里偷闲[下部]  发于:2010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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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察觉到我的动静,耶律丹真放下手里的书,扭头看我。
      “醒了?……下车吧,到地方了。”他说完话,也不等我回答,径自掀开车帘出去了。
      我从鸡窝一样凌乱的被褥堆里爬出来,早有人为我掀起车帘。
      我弯着腰简单整整睡乱了的衣服,慢慢挪出车箱。扶着小鱼的肩从车辕上跳下地,触地的一瞬间,感觉双腿象扎了无数根针,又麻又痛,一时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耶律丹真下车后并没有走远,看见我这个样子,就走了过来。
      “腿麻了?!”
      示意小鱼让开,他把手伸到我的腋下架住我。见我有些迟疑,他反而来了兴致,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趁人不注意,把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想让我抱你,还是自己走?”

      我用眼角冷冷看他,迫他离我远些。
      其实也不用多想,不管他耍什么诡计,我都没那么厚的脸皮能让人当众抱来抱去的。我走就是了,谁不知道这是长时间坐车坐出来的毛病,走走就会好。
      于是我迈步一瘸一拐地奋力向前走,左臂还被他架着。这姿势看在别人眼里,没准会以为是我内急,拉着皇帝要去找地方解决。
      宫人们象被赶着的鸭子一样扭着屁股在我们周围跑来跑去,弄东弄西,直到把我们送进王帐。
      北庭王帐,居中而立,真皮质地,高大宽敞,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走在上面,松松软软,直想让人就这么躺下来,……这是我印象中的北庭王帐。那时,我是战俘,一身的血,被绳捆索绑地推进这里。今天,我又走进这里,却是换了个皇后的身份,反客为主尊贵无比!

      这摇身一变,回马一枪的对折中,沧海桑田,黑白倒转,物是人已非!
      看准了最厚的那块毛毯,我一屁股坐了下去。终于可以感受这纯正羊毛松软的质地了,暖暖软软的,真是好东西。
      “不是腿麻了么!怎么又坐下了?”质疑声从旁响起。
      耶律丹真这点就不如袁龙宜,要是瑭,早就递枕头过来了,哪来这么多废话。算了,懒得跟他磨牙,看见这么漂亮舒适的毯子,我只想躺下歇歇。
      我一歪身子躺了下去。先人说得对,躺着就是比坐着舒服!
      舒展开四肢,侧过头在毯子上蹭蹭耳朵。坐了一天车的腰卸了劲,摞在一起的骨头终于可以抻开了。躺在软毯上伸懒腰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耶律丹真在一边看着我,睁大了眼。
      “哎,起来!”他醒悟过来,做了贼似的慌手慌脚来拉我的衣服,扯着肩头的地方跟拖麻袋似的要拖我起来。“这前帐是用膳的地方,休息在后帐。”他急急地解释着。

      我扭头看看,大帐被华丽的吊帘分成了前后两部分,我现在就躺在靠帐门的这外边。再看看左右,什么桌椅板凳都没有,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嗯,传膳吧!”我确实有些饿了,赶了大半天的路,希望晚膳能吃点顺口的。
      耶律丹真拧着眉头指责我,“你躺着,怎么传膳?”
      这叫什么话,我躺着怎么就不能传膳了?金銮殿我都躺过的,你个破帐篷有什么不能躺的!我不起来!
      “起来吃!”耶律丹真象个老夫子一样坚持着。
      “我累了,起不来。”刚刚躺得舒服了,我才不想起来,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就别吃!” 耶律夫子生气了,跟一头驴似的。
      哼,也不过如此么,不吃就不吃,饿一顿也死不了,夫子说过:失礼事小,失节事大!大不了就饿一顿呗。我爬起来,歪歪斜斜向后帐走去。
      “你干吗去?”驴夫子在背后不依不饶的追问。
      “睡觉去呗!”我在心里暗笑,看咱们谁拧得过谁。
      进了内帐,一头扎进更柔软的榻上,把自己埋在一堆绫罗绸缎中间,假装睡觉。也不知道是跟他赌气还是跟自己赌气。
      听见外面有耶律丹真吩咐传膳的声音。不一会儿,听见许多脚步陆续走了进来,忙了一会儿,摆好了杯盘碗碟,又陆续退了出去。
      我侧耳听着,外面没有动静。不知道耶律丹真在干什么。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用手顶着,可一点都不见缓解。摸着扁扁的肚子,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强硬。刚才不该赌气进来的,至少应该呆在前帐,拉着耶律丹真一起挨饿才对!

      正懊恼着,耶律丹真走了进来。
      肯定是吃饱喝足了气我来了。赶紧把脸埋进被子里。吃这么快,也不怕噎着!
      耶律丹真伸手拍拍我的肩,“来,出来用膳。”语气很平和,好象刚才没有不快发生。
      我不动,丢不起这面子!
      他见我不动,又来拉我的衣服,“快起来,等一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有些犹豫,想想,他已经先开口了,话里好像也没有嘲弄的意思,我要是再拧下去是不是又得我吃亏了?姑且信他一回吧。
      我真的饿了,管不了那么多,翻身起来,也不理他,径直走去外帐。
      我喜欢的那块厚地毯边上放了一个古朴典雅的雕花紫檀木长几,几上盘盘碗碗,缸缸罐罐堆得满满的。走过去坐下,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都是北庭的宫廷菜式。
      我对北庭的宫廷菜式不熟,有点犹豫不知道应该先从哪个盘子开始吃。
      耶律丹真在我旁边坐下来,“我听说,你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来,先喝点汤,润润肠胃吧!”说着,从手边一个罐里帮我盛了一小碗汤。
      那汤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很好喝的样子。
      我没伸手去接,等着他把汤碗端过来。天底下,能使唤皇帝端汤递水的机会不多,不能错过!何况这是他自己愿意的,我可没逼他。
      汤来了,奇怪的是,耶律丹真没把汤放在我面前的几上,却放在了我面前的地毯上。我看看地毯上的汤碗,再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躺着吃么,我放上边怕你够不着。” 耶律丹真指指地毯上的汤碗,一脸认真地解释着。
      这摆明了是在装傻充愣么!我再看看地上的碗,心里的邪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气死我了,看来今天我这顿饭是注定吃不成了。
      提了一口气,咬着牙、压平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冷笑:“你喂狗呢?!” 狗的碗才放地下吃呢!要不是不想弄脏了这块我喜欢的毯子,非一脚把碗给他踢飞了不可。
      “别瞎说,……” 耶律丹真绷着嘴角嗔怪我,他竟然还笑!
      努力忍住一拳挥过去的冲动,我告诉自己不要轻易上了他的当,他是故意耍我的,就是要让我失了分寸。
      见我没发作,耶律丹真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伸手过来端起地毯上的罪证,把碗一路凑到我嘴边,“好了好了,你不是饿了么,来,快吃啊!”
      声音柔柔的,连哄带劝地假装讨饶。
      可听着怎么还是觉得跟喂狗似的!
      信不过他,推开他的碗,我自己另外去盛了一碗汤,踏踏实实地吃了。拿起筷子,挨着个尝各盘子里的菜。管他打什么主意,我先把这顿饭抢过来填饱肚子再说。
      耶律丹真看我专心吃饭倒也没再惹我。把手里那碗汤收回去,凑自己嘴边喂狗去了。喝完汤,见我吃得欢,也拿了筷子开始吃菜。还专挑我喜欢吃的吃。
      我在他面前的一个罐子里发现了一碗好吃的上汤青菜,心里颇觉满意。这个季节,能在野外露宿时吃到这么鲜嫩可口的青菜,这才是帝王级的享受呢。看来北庭人也不是只会吃苦的。

      夹了一大筷子青菜,放在自己的盘子里,我慢慢地吃。
      他这次没跟我抢,放下手里筷子,挪走我面前一盘没动过一筷子的什么肉,把那碗青菜挪了过来,摆在我面前。 的
      我就当没看见他在做什么,只管闷头吃我的。刚才敢耍我,把我气成那样,现在我才不会感激他的假殷勤。
      耶律丹真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对着盘子说:“你啊,真是被宠坏了!”
      嗯,这叫什么话!我风天行一向凭本事吃饭。朝堂上兢兢业业、杀场上一刀一枪换来的功名官声,谁宠我了!
      他也不管我的脸色难看自顾自接着说:“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警觉起来,胡闹的心思飞得一干二净。
      “至少让人知道你还活着!”
      你很在乎我是不是活着的?!
      “我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了?那我怎么能放心呢。
      这饭是彻底没法吃了!
      第二十七章
      
      放下筷子,反正我也吃饱了,不如就趁现在没人,跟他理论理论,把话说清楚。
      “别吃了!”油乎乎的一盘肉,他一口一块的,吃了半盘子了。
      耶律丹真停下嘴,喝口茶,扭过头来用目光询问我。
      “你把我弄来,到底想干什么?”这问题我想了好久了,都没想明白。
      “做我的皇后啊。”他又开始装傻,好像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让他乐此不疲。
      我讨厌他这付德行,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玩这套把戏。
      “你若不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你就什么都得不到!”我直接陈述利害,告诉他最坏的可能。想做好一件事不容易,想做坏一件事就太容易了。我本来就无所欲求,所以我没有顾虑,我可以任性而为。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有所图的!

      耶律丹真仔细看看我的脸,收敛了调笑,慢慢恢复了沉稳的帝王神态。想了想:“也好,咱们去里面躺下说吧!”
      躺不躺我无所谓,只要你肯说实话。
      简单洗漱了一下,两个人到内帐的软榻上并排躺了下来。我躺里面,他躺外面。各裹着各的被子,各枕着各的枕头。这样子,象以前行军打仗在军营的时候。那时,我跟竹儿也经常是这样睡的,两个人挤着,暖和一点。竹儿半夜里还要起来弄火,所以都是我睡里面。

      下午睡得多,晚上一点都不困。正好有精神跟他斗法,“你真的不要那块地了?”我还是比较关心这事,我总觉得这是个阴谋,谁会那么傻,拿一大块地换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男人到身边。他又不是个七老八十的昏君老朽。

      “这天底下,土地不是到处都是么?” 耶律丹真满不在乎的说着拉上被子。然后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有了你,还有什么样的土地我拿不下来?”
      我皱眉,一点都不喜欢他的游戏。
      “我为什么要帮你拿地?”我的话比冬天的井水还凉,直泼过去,希望他别再玩了。
      “你不帮我?”他仰起一侧眉毛瞥着眼看我,还在玩他的游戏。“唉,那我只好跟袁龙宜算账喽!他可是说了,你答应做我的皇后的!”假惺惺地做戏,装得跟他有多大委屈似的。

      “我只答应做你的皇后,可没答应帮你打天下!” 我漠然陈述,希望他能仔细想想交易的内容。
      “着啊!”他听了我的话,两个眼睛反而烁烁放光,用力一拍我们中间的褥子。“我们北庭的皇后,可不就是要帮着丈夫打天下的么!”
      什么?原来张好了口袋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们北庭的皇后,皇太后,可都是要参与朝政的!记住了,这是当家主母的义务!朝臣和百姓们可都仰仗着你呢。你忍心让他们失望么?!”
      耶律丹真用手背碰碰我的胳膊,殷殷期盼求贤若渴的样子装得跟真的似的。
      我有点哭笑不得,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今天才知道耶律丹真他这么有才情,说得真是比唱的还好听!
      可我怎么以前就没听说过你是个惧内的呢?!
      我在心里掂量着他的话,还是拿不准他的用意。只好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试探,希望能套出他的心思。“你想让我去替你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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