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水晴光
水晴光  发于:2010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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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不信他所坚持的道义,却因为他所坚守的道义而救。
      这一刻,唐仇分不清自己是感激是怨愤,是羞怒亦或是无措的惶恐。她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人。
      一跺脚,唐仇转身掠去,眼神中,是她从未有过的迷惘。
      4
      这一夜的月色,分外的明,分外的冷,唐仇就在这月下,看着那一树绯樱,静静出神。
      幽幽的香气,氤氲在这如水的寒夜里,深红色的花瓣,正灿烂的开着,如云如霞,在着月白风清的夜色里,分外的凄美,分外的忧伤。
      一朵一朵的花在夜风里柔柔的摇曳着,唐仇忡怔的站在花间,念念的,却是那一个名字。
      ----铁游夏。
      她想着他,初见时,这名捕的泱泱气度,雍容气派就让她动了心,
      再见时,他宁死不受胁迫,宁伤不屈的坚持让她深深怨愤,却也从此,再也忘他不掉,
      即使是那时侯,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这个男子,这个光明的象是天一样浩荡的男子,她本来只是引诱他,引诱他爱上自己,然后玩弄他,最后再抛弃他,杀了他,他是唐仇,他喜欢这样玩,她喜欢用这样的事来证明他的美丽他的魅力,可是,这一次,却出了意外。
      他救了她,他不肯牺牲她,他甚至对他的敌人都如此维护如此,至此,她就完全失了心。
      唐仇没有男人,从来没有过,她也奇怪,为什么象她这样一个姹女,竟然没有过一个男人,但是,她却为这个巍峨的男子动了心。
      她是唐仇,却对铁游夏倾了心。
      她那么狠毒,却对这样一个温厚的人起了意,
      她那么无情,却对一个不爱他的人有了真情。
      她害过他,却对他有心,
      他救过她,却对她无意,
      他们是敌人,
      唐仇流了泪,泪水从她雪一般的玉颊上滑落,她是个容易伤感的女子,为花落,为夕阳都可以流泪,可是,她却从来不为人流泪,谁都没有让她流过泪,
      今天,她哭了,
      --为那个她爱上的男子。
      --为那个不爱她的男子。
      “你竟然流了泪?”
      一个激越的哀痛的声音在唐仇背后响起,
      那是一个如此惊疑的,不信的,伤痛的声音。
      “你居然为他流了泪?”
      唐仇徐徐回头,月下,花外,站着一个豪壮雄伟的男子—燕赵。
      没有人可以想像。在这么柔和的夜里,燕赵却象是一头月下的狮子,凛然不可侵犯,傲然不可匹敌。风过处,他烈火似的铁髭子黑云似的朝发乃至褶上战阵一般的褶纹,都是愤怒的,
      他的神情却是哀伤的,那是一种静寂的哀伤,接近于悲凉的忧愁。甚至还带有一种极端的凄凉
      他穿着月光似的锦袍,就像月下雾中的一条幽静得发光的流水。
      燕赵不可置信的凝望着唐仇,声音是颤抖的,
      “你竟然为他流泪?你竟然真的爱上了铁手?”
      燕赵不能相信他所看到的,却又知道他看到的都是真的。唐仇,狠毒的唐仇,无情的唐仇,谈笑杀人挥手下毒的唐仇,一颗心比她的毒药更毒的唐仇,却爱上了铁游夏,爱上了她的敌人,爱上了那个光明的男子,爱上了那个没有对她动心的人。
      “师妹,他不是你的,他不会爱你,他的准则,他的道义,他的身份,他的侠情,根本就已经把你永远排除在他的感情之外。
      “他是铁游夏,你是唐仇,铁游夏永远不可能爱上唐仇的。师妹,你明明知道的啊。你,放手吧,回头吧,现在还来的及。”
      燕赵的声音是悲伤的,无奈的,痛楚的,甚至是绝望的,他不知道如何能劝得唐仇回头,不知道如何能让唐仇清醒。
      “你一向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呢?他是铁手,纵使你可以让天下所有人为你动心,他也是绝对不会爱你的那一个人。”
      燕赵悲哀的望着唐仇,不用多想,他就已经可以预见到唐仇的伤悲。
      爱上铁手,已经注定了唐仇的失败,
      而爱上唐仇,则是他一生的错,
      即使唐仇一次又一次辜负他,他仍然,不愿意看她伤心。
      唐仇注定永远得不到那个男子的心,她不会不明白啊,可是为什么,她不肯相信?
      而他,守护了唐仇如许长久的时间,一次一次的容忍她的背弃,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回眸。而铁游夏,却在一见面时就掠走了这个薄情女子的心。
      这无心女子,却为那个人有了心。他不甘心啊,为什么如此?为什么唐仇明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事情,却还要如此固执。
      “就算是错,我也绝不回头。”
      唐仇静了半晌,终于开口,语气如切冰断雪般坚定无悔。
      “我总要试一试,我不甘心放弃,也绝对不会放弃。”
      星光下,唐仇的眸色清寒如雪,月下花间的她,却象是站的悬崖上一样的决绝,那种舍弃一切的决绝。
      三分半台,追命已和惊怖大将军凌落石斗出了真火。
      追命硬接了一记将军令,他的双脚已全然麻痹。他无法接招,只有凭巧劲卸招。对方攻势力大,无坚不摧,他只有飞退、倒践,但所靠的树为之折,壁为之裂,洞为之塌,连山岗上也飞砂走石,月华无光。
      凌落石突然一睁眼,神光暴现,血也似的红。
      他动了。他冲向追命。
        ——以无比的声势。
        追命要避。
        却发现不能动。
        前后如有硬墙堵住。
        追命想躲。
        但移动不得。
        因左右都似有无形的气壁。
        他想上跃。
        但上不得。
        上面一样有劲道阻隔。
        天大地大,他却逃不开、闪不了、动不得!
        大将军已冲近。
        一丈!
        七尺!
        三尺!
        追命忽一张口,又打出一道酒箭!
        ——他咀里竟然还有酒!?
        大将军猝不及防,又着了一下。
        眼又痛得不能视物。
        但追命依然逃不掉。
        他的“将军令”已劈了下去:这一记,他要山为之崩。地为之裂、人为之死!
        没有死。
        “轰”的一声,有人跟他的“将军令”对了一掌!
        大将军退了三步,勉强把住桩子。
        他感觉到对方也晃了一晃,再晃了一晃,然后又晃了一晃,之后就像没事的人一般,伫
      立不动,而他所布的气墙罡劲,也给这人的元气冲散、冲开了。
        但这人并没有马上向他攻击。
        直至他能重睁双目——月色下,风沙弥漫中,只见一个气定神凝。神定气足的男子,昂身拦在双脚微瘸的追命身前,稽首拱手道:“请了。”
        大将军也肃然抱拳,向铁手说了个字:
        “请。”
      “我早就想会一会大将军举世无俦、天下无双的‘将军令’,”
      铁手沉稳凝定的伸出了自己宽大的双手,仿佛拔出了珍藏已久的绝世兵器。
      然后两人皆肃立。
      不动。
      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铁手稳,如山。
      泰山。
      大将军沉,如铁。
      巨铁。
      纹丝不移。
      他们静。
      定。
      相交的四目却几要激起暴怒的火花。
      大将军忽笑了,笑得很难看。
      --让人不寒而栗,浑身寒毛倒竖的笑。
      他问:“你的‘一以贯之’,我的‘屏风四扇门’,谁厉害?”
      奇怪的问题。
      更奇怪的是他的动作。
      他往后退了一步。
      退得很快。
      但他向前冲得更快!
      他出击!
      冲击!
      他是冲出去的!
      势如炮弹!
      一丈。
      他出左拳,凌空一击。
      七尺。
      他出右拳,虚晃一式。
      三尺。
      他双拳齐出,以猛虎下山,猛龙过江之势直击铁手胸膛。
      --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而是高山,大海,巨崖!
      开山裂石,翻江倒海的一拳!
      劲风激荡,如怒海狂涛。
      铁手就是其中载浮载沉的一叶孤舟。
      他要将他掀翻,拍碎!
      拳瞬间就到了铁手跟前。
      铁手抬手。
      动作很慢,力提千钧,手挽强弩似的慢。
      随他动作而起的却是一股猛烈的劲风。
      强劲,却不厉。
      温厚,宽和,包容。
      --一如他。
      铁手就用他的温厚“包容”大将军凌厉的杀气/拳击!
      他左手握大将军右拳,右臂格大将军左肘。
      但他的动作到了半空就滞了一滞。
      顿了一顿。
      这一滞/顿,也就失了先机。
      铁手大惊:大将军之前的一击,一式竟然像铁枷一样封住了他的双掌。
      封得死。
      而且彻底。
      铁手双手就这样僵在了空中。
      无法移动半分。
      --像一头被铁链拴住了的猛虎,再也发挥不出威力来。
      大将军出拳如奔雷。
      去势如疾风。
      拳头挨上铁手胸膛。
      铁手咬牙,将所有真气聚于胸前,硬受一记!
      “蓬”!
      声音低沉,如铁锤敲上了败木。
      大将军疾退。
      他虎口有血。
      --铁手的内力竟然如此高强!
      --双拳被锁住的铁手竟然仍然以无比浑厚的内力反震伤了他!
      大将军又惊又怒!
      铁手笑。
      一笑就是一口血。
      汹涌上喉间。
      铁手将它硬吞了下去。
      他已然受了伤,重伤。凌落石举起了第三扇屏风,重伤。
      铁手心明如镜,知道今天自己已无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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