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流又是头一个走,十二少和轻尘雪影落后一步,最后的是程慕和一蓑风雨。只是一蓑风雨刚走出船舱,原玄青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你是一蓑风雨?”
星夜一怔,连忙向原玄青打眼色,原玄青却是不理会。前头的一蓑风雨也是怔了一下,回头看向原玄青。
原玄青只是道:“慢走一步,我有几分句要说……”
74.情结
原玄青本来并没有认出一蓑风雨,他记忆力虽然很强大,但还不至于对十年前的一个路人甲还记得清楚。能他想到主要是星夜的态度太奇怪,他与星夜是堂兄弟,虽然不能说是一起长大,但彼此性情还是很清楚的。
星夜今天很失态,当然做一个成年人,失态了并不会失仪,但是星夜看一蓑风雨的神情实在不对劲。与其说他在看一蓑风雨奇怪,不如说他那种很想看,又不敢的神情太奇怪。
“原先生有事?”一蓑风雨只是从容的说着,刚才星夜己经说了,两人是堂兄弟,他大概能知道原玄青说什么。
“十年前那件事是婷雅做的,只是很巧的,星夜刚好出了车祸并不知道当时的事情。”原玄青只是说着。这是当年的事实,相信星夜是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的,因为就他认为让婷雅找到那些东西就是他的错,他的保密太不到位才会害了一蓑风雨。再者也是他误信他人,才造成当年的结果。
一蓑风雨却是怔住了,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星夜。星夜第一时间没拦住原玄青,现在两句话当年事情己经捅了出来。星夜突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张口想说原玄青,但只是扫一眼原玄青一脸与我无关,刚才的话虽然是我的说,但是也照样无关。很早以前就知道,跟这个堂弟讲道理是完全没意义,完全不听。
一蓑风雨仍然在怔忡中,原玄青脸上却有几分不耐烦,大猫向来明白主人的心思,走到一蓑风雨身边,轻声提醒到:“一蓑先生该上岸了……”
一蓑风雨这才回过神来,只是神情有些恍然,却是压低声音道:“感谢原先生告知,现下我与逆天正在交往中。”
原玄青头都没抬,他只是觉得星夜这个黑锅背的冤枉,至于一蓑风雨现在跟谁交往完全与他无关。
几个人上了岸,星夜自然是留在原玄青船上,原玄青最后说的那句声音虽然不是太大,但是一行人也是听得清楚。几个人都听得莫名,倒是孟青流有几分明白过来,毕竟十年他还是一蓑风雨裤下之臣,对于星夜的长相ID虽然都忘的差不多了,但现在有人提起来了,自然也有印象。
孟青流虽然八卦,但心思却是细密,只是看看一蓑风雨的神情也能知道,这不是该八卦的事情。干脆也是装着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好疑惑的模样。
十二少却问得直接:“原玄青那话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一蓑风雨只是淡淡说着,又道:“我下线接个电话。”
一蓑风雨说完,白光一闪直接下线了。
几个人都很是惊讶,这实在是很逃跑的行为,当然明显不是逃避他们的八卦,而是原玄青刚才的话。程慕还显得更惊讶一些,因为他与星夜本来就是认识的,现在突然间跟一蓑风雨暴了八卦,这还真是戏剧。
一蓑风雨从游戏里退出来,却只是怔怔看着电脑,原玄青只是简单的两句话,要是初次见面的时候星夜就跟他说这个,他也许还会怀疑一下真假。但是现在原玄青说出来,他却不由的信了,不是说原玄青的话多值得相信,而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星夜很是遵守那天说过的话,真没再出现过。
今次如此巧的遇上了,原玄青突然说了,与其说是在解释,不如说看不惯星夜背这个黑锅。更重要的是都这多年了,无论什么理由,都没必要撒这个慌。
说不清什么感觉,一蓑风雨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他还记得婷雅,是星夜游戏里的妹妹,也是现实中的妹妹。不是亲的,但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真比亲妹妹还亲。回想当年,两人因为她还真是吵过好几回架。她对星夜的心意他很清楚,真是她做的倒不奇怪。
起身走出卧室,到厅里一蓑风雨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己经很久没有喝酒。尤其是见面逆天之后,他几乎是滴酒未沾过,现在他却只能用酒让自己冷静一下。
初中的时候他就知道的性向非主流,出柜要付出的代价那时候也有点心理准备,但是他从来没想到他会在那种情况下暴出性向。
星夜是他的初恋,虽然自己的性向非主流,但是游戏里会选女号,那是职业限定的关系。当然后来没有特意说是自己是男生是因为星夜,就是现在一蓑风雨回想起来也觉得当年很傻很天真,又不像现在的仿真游戏,连脸长成什么样都没见过,就敢说喜欢。
但却是真喜欢,每次上线时既甜蜜又纠心的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得,在他的性别没成为公众焦点前,他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牧师时。星夜有几次旁敲侧击问过他性别的事情,甚至于很直言的说过,你要是女生我一定娶你。
那种说不了是伤感还是喜悦的心情很微妙,也因为这句话,到后来有人把他和双胞胎妹妹弄混乱时,他没有否认。反而骗妹妹说,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己,大家玩玩就好了,却不曾想过这场混乱也把她牵扯在内。
还记得当年游戏里一些气愤的同伴们说的,不管什么样的原因,欺骗他人感情就是不对,遭报应也是理所当然。是,只是这样说确实如此,但是既然觉得他恶心变态,为什么在最初的时候要接受他。
星夜是直男他早就知道,所以在星夜求婚之后,一蓑风雨就直接坦言说了,那种感觉很像是最后的挣扎,虽然这样的挣扎也很无可奈何。星夜早就说过,他绝不在游戏里随便结婚,意思很明显现在结婚也是有打算向现实向发展的。当时他妹妹的现实资料游戏里早传来了,他总不能看着星夜去追他妹妹吧。
先约了现实中见面,但是面对面一蓑风雨实在开不了口,最后是电话里说的。先是震惊,就在一蓑风雨都觉得自己死心的时候,星夜却突然打来了电话。电话里一向很是干脆利落的他却是结巴了,说的断断续续,一蓑风雨也是用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他是直男,没有被男生喜过的经历,也不知道喜欢男生是什么样的,但是要不嫌弃,他们可以试试看……
自己说的要试试看,为什么到后来把责任又全都推给他了,当年学校暴出大字报的时候,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相信是星夜做的。甚至于当时父亲震怒问起他的时候,他还跟他父亲顶嘴说,他跟星夜真心相爱的。只是嘴上信誓旦旦的说着这些,再去找星夜时,星夜却突然间消失了,电话打不通,到他的去处找不到人,问人问不到。
是被家人发现在了吧,承担不了出柜的责任,所以把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反正星夜一直以来都是直男,也交过女朋友,只是一时间被勾引了这样的说辞很容易就被原谅。再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星夜的报复,报复他骗了他。
这些都不是他想相信的答案,但却是在国外时推测出来的最有可能的答案。当然在国内的时候,一蓑风雨不止的想过也许星夜发生了什么意外,甚至于还为此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了很久了。但是出国没多久,妹妹那边就给他了消息,当然也是为了打消他的心思,星夜活的好好的,活蹦乱跳,只是风头最大的那段时间消失不见了,其中缘由一想即知。
他们兄妹是同时出国的,按照父亲的说法,送他出国是他这个父亲看在父子情份上最后做的事情,因为当时事情闹得太大,不出国A大会直接开除他。在十年前因为那样的事情被开除,别说其他高校就是想找个立足之都没有,唯一的出路只有出国。
对星夜这个人的失望,爱情的失落,甚至于和家人断决关系后被无奈送出国的绝望,就是现在回来起来他还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在国外的时候他都己经决定,星夜这个人他既使不打算恨一辈子,但这辈子他都不会释怀这件事。
但是现在突然间有人告诉他,其实他恨错人了,当年的事情真的不是他做的,那种感觉太微妙了。
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蓑风雨把手里的空杯加的更满些,还记得刚出国那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泡在酒缸里的。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喝酒,他甚至于消沉到不知道清醒为何物。再次把酒杯倒满,一蓑风雨屋里的电话却是响了,随手拿了起来:“喂……”
“是我……”逆天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蓑风雨倒是显得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试探性的问:“逆天?”
“喝酒了?”逆天听声音有点不对劲。
“喝了两杯。”一蓑风雨只是笑着说着。
“发生什么事了吗?”逆天不由的问着,一蓑风雨不会无故喝酒。
一蓑风雨停了一下才道:“刚才在游戏里遇上星夜,还有他堂弟,他堂弟说当年的事情是婷雅做的,而且很巧的星夜当时出了车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至于后来的事情虽然没说,但也不难推测。”不外乎星夜病好去找他,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后来又查出来是婷雅所为。
“……”
“我心里很烦……”一蓑风雨只是说着,又道:“我也不知道在烦闷什么,只是觉得人生太好笑了,恨一个人恨了那么多,结果被告知恨错人了。”
然后就是现在知道恨错了,但所有的一切也都找不回来。当年的伤心,后来的绝望,这些真实存在过的东西不可能抹的去,绝不是事隔十年后一句解释就能抹去的,就是释怀也真的很需要一个过程。
现在的他就好像一个迷宫的困兽,自以为己经找到了出路,但是突然间己经关闭的门又打开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你想见我吗?”逆天突然说着。
一蓑风雨怔了一下。
逆天又道:“你只要说一句,最多24小时后就可以看到我。”
一蓑风雨只是怔怔的拿着话筒,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却是笑了出来,道:“你来吧,我很想见你……”
挂上电话一蓑风雨突然全身轻松了,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几句话而己。深吸口气,把酒再次放回柜子里,回卧室重新登陆游戏。上线地点仍然是岸边,只是十二少他们己经不在了,画舫也己经不见。
一蓑风雨却是拉开好友面板,申请加星夜为好友。没一会就得到了回应:添加成功。星夜的头像立即出现在面板,一蓑风雨只是看着,好一会才发送信息:“当年的事情是我误会了,上次见面时多有失态,很抱歉。”
星夜的信息回的很快:“没什么的,当年的事情也是我的不好,我不该婷雅拿到那些东西。”
“太久了,我都快忘了。”一蓑风雨发着信息,却又补充一条:“不过,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好一会没有回应,就在一蓑风雨要把星夜拉入黑名单时,星夜的头像再次动了,回应的很简单:“好。”
一蓑风雨稍稍怔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再迟疑,直接把星夜拉入黑名单中。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要是糊涂到连现在的人都错过,那就真的是太蠢了。
75.裁缝铺
当时游戏里程慕与一蓑风雨说定,十一过后程慕过去打工,本来程慕想着七号之后就过去,结果被一蓑风雨告知他们的长假更长。程慕虽然也没问,但是他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对于S市的裁缝行业还真是不了解。
量身订做真的不算什么,就是程慕那个破小区都有一个裁缝,而是算起来订做有时候真比买成衣还要便宜些。所以当程慕坐车到店门口的时候,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即使对于S市的地段还不是很熟,但只看门面的装修,没有个十来万也绝对下不来。这还是他个穷小子的初步估计。
“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程慕刚到门口站住,还以为弄错的时候,店门己经打开了,走出一个微笑的帅哥,非常客气有礼的对他说着。
程慕多少有点受宠若惊,像他们这样的裁缝应该是最会看衣服,他一身都是地摊货竟然能受到如此的礼遇还真是……
帅哥却是开门做出请的架式来,又道:“先生,请里面看看……”
“呃……”程慕怔了一下,又道:“我是来面视的,薛先生让我来的。”一蓑风雨姓薛名御风,一蓑风雨早就说过了。
“噢……”帅哥稍稍怔了一下,笑得却更开心了,道:“你是程慕吧,老板己经跟我说了,我是岳展。”
“你好。”程慕打招呼的时候稍稍有点紧张,主要是岳展看起来真的很专业,自己这样的菜鸟很有压力。
“进来说吧,老板接了你的电话后本来要等你的,结果挂了你的电话,那边客人的电话打过来,说哪里有点不妥就连忙赶着去看了。走前还特意嘱咐我,等你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呼。”岳展笑着,己经引着程慕进来,只从门外隔着玻璃门看己觉得很好,现在进来了就更觉得非同一般。
岳展领着程慕到小圆桌旁边坐了下来,笑着又道:“工作说起来也很轻闲,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但要求确是甚高。”说白一点,只做有钱人的生意,有时候一个月一单生意就可以了。
程慕虽然对于裁缝这个行业还是不了解,但是岳展的话他却是明白,有句话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的就是这种,贵精不贵多。
岳展很是热情先是自我介绍,他是S大毕业的,学的也是这行,一蓑风雨开业时的时候他刚毕业就过来当学徒了,算起来一蓑风雨还是他师傅。
店里的员工不多,把程慕算上也就六个。至于这间铺面,除了下面的门面外,上面一层是工作室,三楼是休息的地方,一般赶单的时候,一蓑风雨会直接住那。至于平时,一蓑风雨是回家住,他的房子买的离铺子并不远,也是市区位置。
岳展说了一大堆,介绍了店铺的情况,但他对程慕工作岳展了解的则是不太多,主要是太细节了,最后岳展抱出来一个大资料夹交给程慕,让他自己研究。
程慕先自行看着,岳展却是整理着,一蓑风雨不在时他差不多就是代老板了,上门的客人不多,所以岳展的目标的就是让人每个上门的都满意。
来之前一蓑风雨就跟程慕说过工作内容,说白一点就是一个统计。程慕对于这个本来很是有信心的,但是对于裁缝他却是完全陌生,很多专业术语他看不懂。程慕正想找岳展问问,就听岳展笑着道:“孟先生,难得您能抽出时间亲自过来……”
听到孟先生三个字程慕也不禁抬头来,结果抬头就抽了,一副金边眼镜,一身白色西装,笑如春风,风度翩翩。
程慕很是痛苦的低下头,孟青流先却是看到他了,微笑的打招呼道:“程兄也在呢。”
岳展稍稍怔了一下,不过他向来识趣,立即退开到一边去。
只是被孟青流招呼的程慕却是低着头道:“你能不能别这样跟我说话……”
“怎么了?”孟青流很是惊讶的问着,声音柔和动人,更带着无尽的自责,只差楚楚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