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获得这样的幸福的权利,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你能幸福。你不需要失去不需要抛弃不需要承受什么压力,你只要轻轻松松的笑着就好。
我爱着你那样的笑容,纯净到没有一点杂质。我悲伤,因为我一点都不想放弃,我总是做着那样的梦,梦到我们可以如此顺利的走下去。然后,梦醒了,人却依旧想沉迷下去。
那样的幸福,或许真的能属于我们,但是我无法保证。我想留给你,我能保证的一切,哪怕我要失去所有。
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去美国,哪怕是遭到算计的,你也一定回去,因为你从不放弃任何实现理想的机会。
“苏祈粲,苏祈粲!”陆晓雅焦急的摇他的肩膀,略长的指甲几乎弄痛他的皮肤,他回过神来,身边的女生,满脸的慌张。
“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么?”陆晓雅拽着他的衣袖,紧紧捏着,生怕他也消失了似的。
苏祈粲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晓雅默不作声,她仔细观察着苏祈粲的脸色,她没有开口。
“他要去美国了。”苏祈粲尽量平静的说,每个字都冰凉。
陆晓雅仿佛舒了一口气,她松开手指,她斟酌着用词:“那又不是不回来了。”她想了又想,坚决的说:“苏祈粲,你知不知道,不要轻易的放手。”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一直在向着向往的一切那样努力的靠近,我小心翼翼,我一点都不想放弃,我相信着他能够和我一起实现一切,可是那天,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喜欢他不是错误,被他喜欢也不是错误,我们牵手我们拥抱,我靠在他的肩上他搂住我,我们大声的那样快乐的笑着都不是错误。但是错就错在我改变了他。
“我听见他对他妈妈吼了一声,他一向是个冷静的懂礼貌的人,比谁都要孝顺,我第一次听见他用那样的声音和他妈妈说话。”苏祈粲没有回答陆晓雅,他甚至没有看着她,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他的眉眼如旧,他的气息如旧,他的笑容也如旧,但是我知道,他还是被我改变了。我可以感觉到他家气氛的紧张,尽管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尽管是那样的不起眼,但我仍然能够感觉到。”萧妈妈的介入平静安和,没有威胁没有压迫,有的只是柔情款款的笑容和淡然的暗示。
苏祈粲是敏感的,特别是在家庭问题上。他为自己的家而麻木,但这不代表他不曾痛苦或是不再痛苦。他比谁都知道这小小的三人世界的斗争,是多么的折磨和残酷。
如果可以,他永远也不想让萧溟寒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那样的感觉就像是亲眼注视着自己的爱人慢慢的死去。如果自己是引爆他们家的导火索,如果自己有可能成为始作俑者,那么,自己也能够阻止一切的发生。
“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他的爸爸也会说:‘我不要这个儿子’,而且,他也没有可以为他哭泣的姐姐。”苏祈粲惨然一笑,陆晓雅红了眼圈。
“可是我想相信,每个人是不一样的,也许,也许真的会有办法呢?为什么你不能想象的幸福一点,想象的完美一点?你为什么不能再自信一点?”
“我真的真的都相信我们可以永远这样下去,我们可以共同面对一切。那时候我是那么的高兴,他说向他许愿的话一切都会实现,我就向他许愿,因为他从不食言。可是你或许会嘲笑我的幼稚,会藐视我的软弱,就是因为他的那句暴怒的叫喊,我猛地发现,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毁掉他。我会毁掉他的家庭会毁掉他原有的幸福。我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件事,我不能冒险,我要谨慎,谨慎到一丝不漏。‘让他幸福’——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唯一愿望?我只能选择最保险的方法,我只能选择我最有把握的方式。”萧溟寒的笑容应该永远的纯净,他的身体应该永远远离那些阴暗的破碎的存在,只有他,应该生活的圆圆满满。苏祈粲闭上眼睛,他捂住胸口。心痛,这个词原来这样的确切,没有体会过的人再也不会知道,心也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堵塞着无法抒发的哀切,也缠绕着挥之不去的渴望,就是有着这样的渴望,才会难受的更加厉害。
电话铃声响起,苏祈粲知道一定是萧溟寒,只有他,会那样准时的在晚上十点打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用词方式,熟悉的询问口气。
“啊,手机停机了。”
“嗯,明天就充值。”
“别担心我,又不是你去了就不回来了。”
“可以发邮件,还有QQ,还可以打电话。”
“29号走么?那我送不了你了。我要考试。”苏祈粲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着,心里慢慢的堵成一块,塞的满满的。
“你先挂。”他抢先和萧溟寒说,“这次你先挂吧。”
萧溟寒愣了片刻,他突然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好吗?等到我回来。”
“好的。”苏祈粲平平静静的回答,他的声音不泛起一丝涟漪,他的右眼流出一道细细的泪,他总是奇怪,为什么泪水只从右眼流出。
萧溟寒满意的挂了电话,这次他先挂,但他没有忘记那句“晚安,作个好梦”。
原来,独自守着被挂断的电话是那么的寂寞啊。
“你傻了么?我们27号就考完了,什么29号?”床上的谢全提醒道。
“啊,没傻。”苏祈粲纹丝不动的坐着。
“那怎么说29号有考试啊?”2294071奏得牵候:)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我知道那天没有。”
再过一个星期,你就要走了,你走的时候不会知道,我如此草率又如此坚定的做了个决定,其实说坚定,那是骗人的,因为如果我不提神防备,从前过往的记忆就会一丝丝一缕缕的渗透进来,有时候,一个恍惚,我会露出一抹微笑,我会闪电般的想到我们以后也许真的能幸福。我从来没有具体的想过怎样实现两个人的幸福,想象中的过程都是一片模糊。可是现在,我会咬着牙去思考,我逼迫着自己去做一个想象——我们的通信会慢慢变少,我们慢慢疏远,你的学业会繁忙,你会应接不暇,你会来不及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然后你渐渐对我失去了原有的感觉。你不再会说你也最喜欢我,你不再会说晚安,你不再会说“放心,还有我”;然后我在你的记忆中慢慢的淡掉,若干年后,或许你会携着你的女友回来,或许我会做你的伴郎,或许你会把我向大家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或许我会做你乖巧的孩子的干爸爸,我会摸摸他们的脸蛋就像是你当年对我做的一样,那般轻柔;然后我会微笑着看着你,不管你是否还微笑着看着我,因为我那时一定像现在一样的喜欢你,兴许更加喜欢,我不会忘记你,
永远也不会,我只能肯定这一点。
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我想说的是,我不希望你忘记我。
但是也许,你忘记我更好。
51
苏祈粲给秦浅打了进大学以来的第一个电话。他们曾经有过绝不通过电话交流的约定。因为秦浅说过,他讨厌那种隔着一条电话线无话可说的尴尬感。“我们有了不同的生活圈子,我们认识不同的人,我们的话题肯定会变少,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之间会有冷场,所以,还是写信最好。”秦浅的话苏祈粲都奉为真理,他们的通信,多则一周一封,少则一月一封。但现在距秦浅的上一封回信已经有快两个月了,苏祈粲的信像是石沉大海,这不符合秦浅的一贯风格,就是再忙,他也会寄一封彩色的回信,哪怕里面只有三个字“我很忙”。
苏祈粲的耳朵贴着话筒,他习惯性的发呆,其实打这个电话还有其他的原因,他实在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他每时每刻的疼痛着,这让他发疯。
“喂,你好,请问秦浅在吗?”苏祈粲的声音有点紧张,有点颤抖,电话那头的陌生人显然一愣。
“你不知道么?秦浅住院了,蛮久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苏祈粲站在久违的秦浅的面前,他痛恨这样纯白到底的单调颜色,他痛恨这里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痛恨所有板着脸的医生护士,他痛恨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全堆积在一起到来。
苏祈粲轻轻的走上前去,秦浅垂着头,他没有睁开眼睛。苏祈粲唤了一声“秦浅”,秦浅费力的眯着眼,但他还是笑了一下“苏祈粲么?”
“是。”苏祈粲不再说话,他很想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能开口去问。
他只是知道,从秦浅的同学那里知道,秦浅的眼睛有了问题,视力变得相当糟糕。他遇到了秦浅的妈妈,那个憔悴的守在医院的女人,哽咽着说那个病叫做Eales,许多人得了都没有大碍,只是秦浅的情况特别严重,连惯用的玻璃体切割手术都不能治疗,只能换角膜。
苏祈粲恍惚了神志,他觉得自己在看着一部悲剧的小说,亲眼目睹着所有珍惜的东西一件件的崩毁。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道,“换角膜要多少钱?”他询问着秦浅的母亲,他找不到任何的可以作为安慰的言语。
“钱不是问题,我们倾家荡产也要治好他,只是排着队要换角膜的那么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女人端着保温杯,慢慢走远。
苏祈粲注视着面前瘦削的少年,他的头发已经略长,他的手指依然苍白纤细,他仍旧安静,静到几乎融化在空气中。
他一直是苏祈粲心中的天才,他会调出那么美丽的颜色,他能作出那样新颖的构图,他的每一份作品都令人惊艳,这样的他,怎么能够没有双眼?
混乱了,一切都混乱了。好像全天下的不幸都在一夜之间汇聚在一起。怎么办?怎么办?哪怕秦浅没有一句伤心绝望,哪怕秦浅没有一句自暴自弃,哪怕秦浅是真的乐观真的开朗,苏祈粲也知道,他不能经历太长时间的等待。
秦浅是开在五彩的颜料和粗糙的画布上的花,没有色彩的世界就是地狱,没有视力就意味着枯萎。画家的灵感不会消失,但是画家拿笔的触感却会生疏,当自己的手指再也表现不出自己的内心,他的灵魂定会一片片的被撕碎。
秦浅失去了他爱着的女友,他尚可以勉强的笑着,如果他再失去自己的创作,一定会迅速的崩溃。
“没事的,会好的。我向你保证。”苏祈粲陪着秦浅静静的坐了许久,他们稍稍闲聊,直到苏祈粲不得不走的时候,因为他下午还有一场考试,最后一场考试,今天是6月27号。
秦浅点点头,布制的不合体的病号服愈发衬托出他的瘦弱。苏祈粲咬紧了下唇,他快步的走到门口。
“喂。”身后有低低的呼唤,苏祈粲转过头去。
“你怎么了?过得不好么?听起来很不快乐。”秦浅的说话永远直白,“我不是指因为我的事,我是说其他事。”
“哪有,没有,还好。”苏祈粲的胸前一阵绞痛。
“我看不见你的脸,但我至少还听得见你的声音。”清冷的言语,洋溢着担忧。
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担心我?你不是应该更加担心你自己么?苏祈粲吸了吸鼻子,他笑着说,秦浅,你放心,你很快就能看见我的脸了。我向你保证。
苏祈粲冲出病房,差点撞到了门边一个颤巍巍的老头,老头摇着头说,小伙子,你以为你说保证就能保证的?你看看有多少人为了那对角膜排队?如果他家有权有钱他早就移植好了可以出院了,干嘛还等到现在?
“为什么要有钱有权?”苏祈粲有些疑惑,他看见老头的眼神轻蔑,分明是在嘲笑着他的稚嫩。
“有权的没话说,打个招呼就能优先。有钱的,给院长送个二三十万,说不定明天就上手术台了。”他布满皱纹的手一指,指着病房里那些木讷的面孔,“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人都在等,等到什么时候?”他抽了一下鼻子:“我的老伴不也在等?等了快一年了。等我穷的连锅都卖了,我们也只能回家了。”
苏祈粲打了个寒颤,他不能,他不能让秦浅的脸上也染上如此麻木的绝望。权利,他没有,钱,他同样也没有,那么,应该怎么办?
他随随便便的答完最后一张试卷,他被夹杂在充满回家喜悦的欢呼的人群中,他机械的和他们招手说着再见,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王桐,他快步走向前去,他抓住那个活络的男生,急切的问:“你知不知道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赚三十万?”王桐明显的一愣,他上下打量了苏祈粲一番,他突然忍不住爆笑起来,口水四溅。苏祈粲恼火的皱着眉:“我认真的问你,你认识的人多,如果知道的话就告诉我。除了买彩票。”
王桐揉了揉肚子,他索性放下行李包,他伸手猝不及防的拈起苏祈粲的下巴:“卖啊。”他一把甩开了手,在目瞪口呆的苏祈粲面前又笑了一阵,最后勉强板起脸:“别生气别生气,我昨天看了一部电子小说,里面有个女的老摆的!她的初恋情人生病了,她就上网贴了个帖子,把自己的第一次卖了三十万……”王桐闷闷的笑着,他捉弄般的看着苏祈粲。
“有人买么?”苏祈粲不介意的问。
“有啊,真的卖了三十万呢。”王桐瞪了瞪眼,抓起地上的包,“我还要赶车呢,不和你说了啊,暑假把那部小说给你看看,让你学学怎么赚钱。”他一溜烟的跑了,苏祈粲却没有暴跳如雷。
他从前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如果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做爱,那么和谁做都一样。
他从不认为这是一句真理,但此时,他却有点赞同。
如果可以让秦浅的眼睛尽快复原,如果可以立刻赚到三十万,如果真的可以,他觉得自己也能够接受。
他厌恶的看着这样的自己,他悲哀他绝望他从心底里开始一点点的崩溃,原来我是这样的肮脏啊,原来我是这样的没有节操啊。
他没有多给自己留下犹豫的机会,他迅速的上了一个同志网站,他在混乱的网络社区发了帖子,他问,谁愿意用三十万买我的初夜。
这会是他为秦浅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会是他的初夜也是最后一夜,从此,他将不再配做任何人的朋友,因为他会是连自己都厌恶的肮脏。但是,不管如何,还要继续的生活,还要继续这样的活下去。
很快有人回应了他,地方也被对方定好,是这个城市著名的五星级酒店,他有一丝欣慰的想,能住的起五星级酒店的,肯定也能付的起那三十万。
“我要一次付清的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他敲击着键盘,言语冷静。他是真的冷静,心像是空了一般。
“好的。”对方也答的爽快,“绝对不会少。”
苏祈粲转身拨了萧溟寒的电话,他淡淡的说,明天我不能送你了,你注意安全。
然后他突然很想再聊几句,于是他开始口若悬河的讲,他回忆着当初他们戏剧性的相识,他回忆着萧溟寒猫着腰带着他钻进漫画店的样子,他回忆着他们每天放学一起走过的路,他回忆着萧溟寒的天下第一泡面,他回忆着他们的点点滴滴,直到说的口干舌燥,直到笑得泪湿了眼角。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十点半。你明天几点考试?”
“九点。”
他们突然都沉默,寂静,寂静的像一切都已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