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样最好。免去了日后真的无法在一起的痛苦,毕竟现在,看来彼此都还能割舍。但让我不解的是,对于她,好像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要么是恋人,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也许她不想让自己太痛。”
“我是好的,虽然现在没有新恋情的发生,但我的感情是完整的,成熟的,我为自己的理智骄傲。我不是将就一下就把自己卖掉的人,我不会将就,我就要最‘对’的感觉。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相信感觉可以‘培养’,因为那只是‘适应’!适应是妥协,向环境,向气氛,向别人的心智。适应不能是完全的,完全的适应是丧失自己,唯一的出路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并且独立思考。也因为,我更重视自己的独立的感觉了吧。”
“我的状态还好。”
“你知道,有时——不时的我会掉进自己的思维陷阱,思维左右我的情绪,情绪将我的行为引向恶性循环的怪圈。我一旦置身其中,便难以自拔,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我正在做的正是将自己引出这个怪圈,虽然不时的又因为巨大的惯性而失控,但知道我看到什么——希望。”
“我正在学着不为还未发生的事担心,不为自己的极限担心,因为我不想小看自己。我的失控源自我的恐惧,恐惧让我无法正常思考——这对我影响一直很严重,也相当可怕。”
“而恐惧因为心智的不成熟。”
“其实我一直累——相当的累。我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正常的思考。”
“——想见你。”
“现实点,看来要等到寒假。想学法语、摄影、太极,找时间吧,爱好需要时间的,听来对现在的我们有点奢侈,但我不会放弃。我会平衡。——这也是痛着学会的。也是正在学的。”
“‘你从不曾让我失望过。’,我记得,好像是在初三,我对你说过的,但不会很近。可能是我的时间感有误差,因为初三给我的印象太深了。那是我中学时代最自豪的时段。其实对于现在的我,我对整个中学时代都会自豪,因为我们——我和你,我们还在保持联系,我们彼此拥有真正的朋友——你能明白我的话。”
“山是山,水是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我只是在想,有多少人会经历‘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又有多少人会到达‘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难。”
“很难。”
天蓝色的信封被一滴水湮成了很深很深的蓝色,秦浅的信一向可以带给苏祈粲幸福和快乐的好心情,这次是个例外。
苏祈粲呆呆的盯着眼前熟悉的字体,把什么样的心情都用着那般坦白淡然的语调写出来的秦浅,其实非常的寂寞啊。
但是他勇敢,他决不要妥协,从苏祈粲刚认识秦浅时,那个微笑着咬着赤豆冰棒的少年就是如此。20岁了,终于可以说“爱”了么?但为什么爱情的形式是这样的?明明好不容易才了解了自己的心意,为什么把彼此弄丢了?
眼泪顺着苏祈粲无表情的脸颊滑下来,粘粘的、痒痒的,苏祈粲抖出信封里的照片。
在他们看起来很不错的宿舍的窗边,秦浅和其他五个男生一起,他竟然笑着。
苏祈粲猛地沉下头去,他咬住自己的衣袖,眼泪是咸的,潮湿的印在脸上。
尽管很累,尽管过得并不好,尽管心中充斥着想念,尽管失去了爱的人,秦浅还是笑着,哪怕笑得寂寞,哪怕笑得勉强。
“It’s time to say goodbye, but how to fly?”D10E10D错都古走瘦:)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自己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比任何都希望能看到他开开心心的笑容。可是为什么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为什么幸福这么的难,为什么看的见开始,却永远猜不透结局?
31
苏祈粲起身,用凉水冲了冲自己肿痛的眼睛,头隐隐的发涨,袖口湮湿了一大片,颜色明显的暗了下去。手机“嘟”的响了,他迟钝的打开,又是顾响的短信:“来不来图书馆自习?”这些天来,他们常常在一起自习,但无论是十指交握还是肩膀抵着肩膀,都不再能够交流彼此的信仰与感情,两个人仿佛只是面对面的观望着对方,尽管距离近到伸手就能触碰彼此的身体,他们也只是沉默的互相凝视。
苏祈粲曾经想改变顾响,他就如同一个老艺人一般想专心致志的雕刻出自己心目中的艺术品,那个艺术品不需要太华丽也不需要多么完美,他只是想重新塑造出自己记忆中那个嘴巴有点坏但也会很温柔的笑着的顾响,他试图帮助现在的顾响褪去他已经太过世故太过沉重的负担,可是越是尝试越是失败。
从前的心情只能沉淀在模糊的记忆中,只能任由岁月缓慢的描绘,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的静默着幻化了模样。时间改变了一切,天空、世界、人,还有感情。心明明有了新的依恋,却还不曾遗忘旧的,想将酝酿了许久的怀念重新提炼,却发现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滋味。
有一种感情叫做“寂寞”,就有一种方法叫做“妥协”。心境软弱的人会被渴望引导着亦步亦趋的走上妥协的道路。苏祈粲不是个非常坚强的人,但他是个很怕孤独的人,虽然不希望自己被太多的人注意,却又企盼有人陪在身边。
苏祈粲最崇拜秦浅,秦浅就如同他信仰的一部分,他将秦浅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当作真理般坚信不移,因为秦浅总能给他改变的勇气。不想再软弱下去,不想再妥协下去,不想再任凭自己如此这般的“适应”下去;想要展开困顿的双臂,想要拥有自己的完整天空,每一块颜色都要亲手描摹。
“你知不知道,我答应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寂寞。”面无表情的回复了短信,苏祈粲静静的坐在床上,等待着最终的决裂。是应该结束了吧,也许整个事件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顾响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爽快,苏祈粲诧异的盯着屏幕,他看到的不是设想中的指责或是询问,而是一排乱码。
手机中的乱码很少见,但那确确实实是一条乱码,有方块有黑色柱体还有莫名其妙的字。苏祈粲整理了一下心情,还是没好气的说:“我还没有强到能看懂乱码的地步。”在非常想知道结局的时候,竟然被这样的打断了,就好像铁杆的球迷在比赛的最后时刻家里的电视突然全是雪花。
“这不是你发给我的吗?”
顾响奇怪的反问道。苏祈粲呆呆的愣在原地,刚才一股脑涌上头顶的冲动及决断已经有相当的一部分都冷静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乱码?难道连上天也和我开玩笑吗?苏祈粲不是个无神论者,却也没有坚实的信仰,和大多数学生一样,他也会在考试前说两句“上帝保佑”“菩萨显灵”之类的,对各类奇闻异事充满好奇。他宁愿相信有鬼,也宁愿相信有神,这能让他在某种程度上找到慰藉。此时此刻的怪事,让他从心理上不得不选择将一切冷却。
“没什么,等会儿来。”苏祈粲疲惫的拉起书包,他没有将那句可以立刻结束他们关系的文字再次发给顾响,他想起了自己暑假时在佛面前的许愿,那个给他爱情的虔诚的愿望。苏祈粲苦笑了一下,他选择再次等待,唯一不同的是,从前等待的是理想而完美的开始,现在等待的是现实而残破的结束。今天,将是他和顾响最后一次一起上自习,然后他们将慢慢疏远,将这段不知道是怎样的、纠缠凌乱的感情埋葬。
苏祈粲沉默了一个晚上,他没有和顾响说一句话,只是一丝不苟的做着作业。在寒冷的回宿舍的路上,他不动声色的挣脱了顾响的手。顾响没有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张口去问,但他百折不挠的将手环在苏祈粲的肩上,他突然的将脸向苏祈粲凑了过去。
苏祈粲吃了一惊,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一般,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张嘴越靠越近,他猛地一扭头,干燥的唇顺着脸颊轻轻擦过。这种柔软的触感让他脸上的每一块皮肤都紧滞起来。两人之间的空气立刻充满尴尬,尽管僵持在寒风中并不是明智的选择,苏祈粲却仍旧一言不发,他不想做什么解释,只想用事实来说话。到头来,人可以相信的,还是只有自己的双眼,将世界映入脑海,再作所有的判断。
“好冷的脸。”顾响短促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向前走去。苏祈粲静立在原地,看着他迅速的走出自己的视野,才慢慢的抬起脚,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踏出黑暗。
“唉~苏祈粲!”声音突兀的撞击着耳膜,苏祈粲猛地从走神中清醒过来,四下张望着寻找声源。
不远处奔来一个女生,背上的书包一颠一颠。女生气喘吁吁的在苏祈粲面前站定,四周打量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咦,今天就一个人?”苏祈粲感到一阵冰冷的恶寒从脊椎升起,他勉强的回应:“什么一个人?”“以前不是总是有个人和你一起自习的吗?好像也是我们系的,不过不怎么脸熟。”不熟才好,苏祈粲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看来这个叫做陆晓雅的女生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心中放松下来,表情也缓和了不少:“哦,那只是我高中同学罢了。也不是常常在一起自习的。我以后都准备一个人去教室自习。”陆晓雅的脸垮下来了一点,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是么。”她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还准备好好观察一下呢。”苏祈粲奇道:“观察什么?”女生转了转眼珠,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哦呵呵~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比较有潜力罢了。”听着陆晓雅有些变态的假笑,苏祈粲歪了歪头,刚想问“有什么潜力”,不过估计她的回答自己也听不懂,于是就住了口。苏祈粲笑了笑,这个女生还挺有趣的嘛,只是自己的思维和她的好像不在一个层面上。
32
苏祈粲真正意识到陆晓雅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是在两天后的全班出游活动上,由于理工科学校的男生一向是处于一种狼多羊少的饥渴状态,体贴的班长从学校仅有的女生资源丰富的经管系邀请了一些女生,好不容易将出游的男女生比例拉到了1:1,美其名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那些激动不已的男生们的策划下,刚坐上车的所有人都抽了一支签,签上用圆珠笔写着各式各样的名字。
“来来来,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我来核对一下,被叫到的人坐在一起。”班长的大嗓门让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吕布!谁抽到了吕布?”
一个平时沉默不语的男生举手。
“坐过来坐过来!”班长热情的招手,“貂禅呢?貂禅是哪位?”
一个女生红着脸站起来。
“貂禅和吕布坐一起!哦~~”大家一起起哄。明明不认识的两个人闹了个大红脸,和相亲似的,还被迫将头靠在一起照了合影。苏祈粲有点小紧张的看了下自己手中的纸条——许仙。
“许仙!”刚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会轮到,名字就被叫了,“到!”苏祈粲弹簧似的站起来。
“祈粲很兴奋呢~,祈粲,上~”同宿舍的那几个还有对门的活宝三人组叫得最响,苏祈粲狠狠的剜了他们两眼。
“白娘子呢?”
“我我我!”陆晓雅扬起纸条,笑得阳光灿烂的从后排的座位挤过来。
“这么高兴啊?你暗恋他多久啦?”班长的嘴也不饶人。
陆晓雅心定气闲的翻了个大白眼:“我去你的。不过好不容易和帅哥坐在一块,高兴一点也正常。”
“哦~~”狼人们沸腾了。
“许仙白娘子一起坐。”班长把他们按在一排坐下,“谁带DC了?拍照留念!”闹哄哄的时候,忽然有个陌生的女声响起:“现在不是早就不流行许仙和白娘子配了嘛?现在流行的是许仙和小青配。”吵的一团糟的车厢突然静了下来,气氛很有些尴尬,最尴尬的属苏祈粲,这个女生对他来说可不陌生,她曾经在几个月前通过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苏祈粲的手机号码向他告白,也曾在苏祈粲的宿舍下围追堵截,这件事让苏祈粲在宿舍里被开了好长时间的玩笑,那些已经处的不错的男生们常常一边吹口哨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说:“祈粲啊,人家还在等你哪,你真是没良心啊。看都不看一眼,是不是搞过了始乱终弃啊?”这时候的苏祈粲从百口莫辨到迫不得已保持沉默,以至于他在义正严辞的拒绝了那个女生后,每次见到她都绕道行走。没想到这次出游她也来了。其实大学中有些女生还是很疯狂的,她们并不欣赏所谓的矜持,对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毫不掩饰野心,哪怕那是无法勉强的感情。
几秒钟都没有人说话,原本是热火朝天其乐融融的出游却搞成了一个僵局,所有人都安静着等待这沉闷的气氛被打破,因为这种事啊,谁都不好说,除了当事人。班长头痛兼后悔的揉了揉太阳穴,向苏祈粲使了个“抱歉啊”的眼神,苏祈粲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真是到哪里都不得安宁。他不知道应该在这样的场合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不妥,但是这令人不快的空气还是要自己来趋散吧。刚准备站起来开口,身边娇小的女生突然雄纠纠气昂昂的一下跳起来,仍然是非常开朗的大大的笑容,陆晓雅很有些不屑的用异常轻快的声音向着挑衅的女生说:“这位姐姐妹妹,莫非你抽到的是小青?哎呀班长大人,你怎么多做出一支签来?不过啊,你说的还是不对。什么小青配许仙,也早就不流行了哦。”她顿了顿,无限得意的环视一周,好像是在检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安静的听她发表演讲,她满意的清了清嗓子,兴奋的宣布:“现在流行的是许仙配法海!”一车的大老爷们都在仔细的凝听着,然后很有默契的全部张大了嘴巴,苏祈粲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轻闲的坐下来的陆晓雅,她嘿嘿的笑了两下,很纯真的补充着:“真的哦。”全班的男生努力的调整着表情,还是班长最有定力,勉强的竖起一只大拇指:“你是强,看不出来。”陆晓雅甩甩头发:“我知道男生是不怎么能接受啦。但是人人平等你们知不知道?不能歧视同性恋,只是喜欢的人性别不同罢了。”班长逃避似的摆摆手:“好好,我们不谈这个,继续抽签。来,牛郎,牛郎是哪个?”
“噗哈哈哈。”陆晓雅很没有形象的爆笑了一阵,班长紧张的看了看她,生怕她会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似的,催促一般:“织女呢?织女坐这里。”
被打败的经管的女生不甘心的愤恨的瞪着沉浸在快乐中的陆晓雅:“你……”半个字还没说完,就被陆晓雅打断了:“怎么啦?什么许仙小青的,真的是你过时啦。我怎么?我就是传说中的‘同人女’。”
苏祈粲第一次听说“同人女”这个专业的名词,但他立刻对这个组织或是个人产生了一种亲切的好感,也对陆晓雅刮目相看,他冲陆晓雅温和的笑了笑,心中是暖洋洋的感动,第一次听见有人那么勇敢的说“不应该歧视同性恋,只是喜欢的人性别不同罢了”,整个人好像突然有了精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