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叫下人退下,亲自倒出一杯酒推到我前面,“这不是只是需要酒量吗?”
我端起杯子,浅浅地尝了一口:“千日春?”
他点头,也喝了一口。
“平时我是不会这么喝的,”我转着酒杯,看着杯中晃动的酒说,“其实,我也就五、六杯的量,可是我每次和他们斗酒的时候总会先猛喝三、四杯把他们吓住,若是有人不信还要和我斗的时候,我就只能用一点其他手段了,比如说把酒倒掉一些,或者只骗他喝。”
“原来是这样,”他笑了出来,“他们总是说你傻……”
“谁?谁说我傻了?”我生气地打断他。
“我知道!”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瞪圆的眼睛,“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傻,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记得你,你要知道十二年的时间可以让人忘记多少东西,但是我始终不能忘记的只有你!”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人家对我的印象这么深,我居然只记得那条被剃掉的眉毛。
“喝酒呀,难道不合你的口味?”
我心虚的慌慌张张将余下的酒全部倒如口中,他满意地笑了,含着杯沿不放。
“你干什么?难道想只灌我,把我灌醉了你有什么好处?”我不满地说,逼着他一口气将酒喝干净,然后得意地再次把两杯酒斟满。
“把你灌醉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端起杯子碰了一下我的杯子。
“我到想知道你怎么为所欲为。”我和他同时饮尽杯中之物。
“自然是玩笑,我不会那么对你的,”他低下头,看了一下脚尖,“对了,你和皇上走的这一路一定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吧。”
“有趣的事情没遇到,麻烦倒是一大堆。”我皱了皱眉头。
“哦,说说看,”他满脸好奇,也不忘在杯中注满酒,“我都没有像皇上那样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只让几个侍卫远远的保护走那么远的路,皇上胆子真大,大到让人想象不到!”
“那是自然,皇上毕竟是皇上嘛~~”我们再一次举杯。
“说说看你们遇到的麻烦事。”
“好呀!”三杯酒下肚,我好像也有些兴奋,“我们在江陵的时候……”
我们在江陵的时候遇到了江陵王李玄浩,要说这一段的话就肯定要提起我和李玄浩的旧仇,那中丑事我巴不得魏王忘得一干二净,怎么还会再这个时候加深他的印象?还是不要提为妙。
“在江陵怎么了?”等了半天的魏王再次倒酒。
“遇到了江陵王,他为人淳朴,待客……热情周到,我们在那里住得十分~~舒服,”我又喝了一杯,润了润喉,“不过到了襄州,就不一样了,我们遇到了江楼月的姐姐,她居然用药把我麻翻了!”
“你说的是江寒雪吧,那个女人从她娘那里学了一点皮毛医术,还总是喜欢卖弄在人前卖弄,”魏王帮我添了一杯,摇着头像是感同身受,“你不知道她嫁到襄州的时候,全城的贵戚都出来送她,每个人脸上都喜洋洋的比过年还高兴。”
“她娘那里?仆射夫人还会医术?”
“当然,而且是世家,相比之下江楼月的医术就好多了,要不是行医没有什么前途,就算熬到太医院的院使也不过正五品,所以他爹怎么肯让他这么被埋没。”
“哦……”我点了点头,“原来他会医术,难怪做起事来总是一板一眼的……”
“你那时被江寒雪那么整,不会是因为得罪了她的宝贝弟弟吧?”
“呵呵呵呵~~”不愧是我表弟,果然和我一样聪明,我端起酒杯,将无措的表情隐藏在长袖的后面,“我喝了多少了……”我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看着眼前笑意渐浓的魏王,结结巴巴地说:“怎么……头这么晕?”想要起身却一脚踩空,歪在桌上,将桌上的东西抚到地上。
“你醉了……”他压低声音说,在我耳边像是念着咒语。
“没……有……”我趴在桌上,无力地抬起手,挥舞着否定。
“真是喜欢逞强。”他笑着握住我的手,将我扶起抱在怀里。
“你抱……不动的……”我笑着缩进他怀里。
“我们试试看,好不好?”他一边哄着我一边把我抱在怀里放在床上,然后帮我脱去外衣盖上被子。
我原以为他会离开,可是他却没有离开,而是伴着我坐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然后做了一件让我想不到的事情,他慢慢伏下身子接近我的脸,然后温柔地吻上来。我惊讶得险些翻身起来,他一边用嘴唇触着我的眼角、鼻尖、嘴唇,一边默默的自言自语:“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的,因为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他的语气诚恳,决不像在开玩笑,我不知要如何反应,只得侧身向内,避开他的吻。
他不甘心地跟进来,描着我的耳郭继续说:“你一定不记得当年你为什么会气得剃掉我的眉毛了,因为我不许别人和你玩,还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等我长大了要娶你做我的王妃。你还记得吗,你说我们都是男的,而且是表兄弟不能结婚,我不听继续缠着你,于是你火了趁我睡熟剃掉了我的眉毛,还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了……”
他拔去了我的发簪,散开我的头发,我一边“哼哼”一边往床里面缩,可是他依旧不愿放弃,依旧拉着我的头发不放:“没想到你喜欢的居然是东宫的姐姐,可惜她远没有你专情,匆匆远嫁外邦。你找人代替我无话可说,可是你为什么要找那个男人?你忘记了自己以前说的话了吗?难道他不是男人?还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你才选他?你们都选他,我哪一点不如他?”
他气恼地拉紧了我的头发,我痛得皱起了眉头,他慌忙松了手,轻声安慰:“不痛吧,我不小心……锦,你愿意再等等吗,看看谁才有资格拥有你,和这个国家……”
“殿下……”门外传来低低的声音,他不情愿地放开我的头发,细心地帮我盖好被子,放下帏帐才离开。
等人声渐渐远去的时候,我才慢慢从床上起来。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千杯不倒”自然是因为酒量甚好,不过我只喝醉过一次,那是在我爹的面前,因为我相信只有这样的至亲才不会趁我酒醉算计我。
而魏王,我原本就不是很信,现在看来的确不能信……
我匆匆披上外衣,熟练地穿戴起来,那在衣带间纠缠着手指似乎还留有他的余温,让我回忆起他教我穿衣服的情景,我微笑着抬起手,吻了吻指尖。
作为臣子,我必须保护国家的安定,为皇帝陛下分忧!
而作为一个男人,我一定会力保心爱的人的幸福,不惜任何代价!
23
我拾起桌上的发簪,随意绾起头发,推开门,门外果然站满了一脸戒备的侍卫,他们手中紧握着的已经拔出一半的利剑,反射着月亮的寒光。
“魏王殿下真是费心,居然派了这么多人‘保护’本王的安全!”我笑着望着听见动静匆匆赶来的管家。
他堆出一个恭维的笑容说:“时下京城里不是很安宁,殿下也是怕郡王殿下有个闪失不好交代。”
“京城里怎么会不安宁?是有些人想让它安宁吧!本王想见见魏王殿下,麻烦去通传一声!”
“这……”管家眼珠不安地转动着,“您看,现在天色已晚,何不等到明日再……”
“本王必现在须要见他!不然……”我推开他想要硬闯,突然听见一个冷冷地声音。
“不然怎样?当今圣上的江山不保?”商州刺史曾子睿带着一抹嘲弄的浅笑立在月色之中,犹如至寒的美玉,与身边的萧杀之景融为一体,全然不见那夜在商州客栈里的那种六神无主的惊慌表情。
我淡笑:“我原本还在可惜当年那个有‘小诸葛’之称的曾子睿现在居然变成那副窝囊模样,原来是白操心了,你的那种窝囊是专门为皇上准备的。不过我说的不是当今圣上的江山,而是魏王殿下的性命!”
“危言耸听,我看你又要白操心了。真是难为你了,为了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不惜出卖自己的亲人,忠心可鉴日月!”曾子睿咬牙切齿地说,平心而论他也算得上美人,虽然我现在没什么心情欣赏,不过看他这么糟蹋自己的脸实在有些不忍。
“是不是出卖自己的亲人,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既然你来了我也不用为难这些下人了,”我甩开管家,走到他的身边,“是魏王让你来找我过去的吧。”
他自豪地一笑:“你虽然有些头脑,但根本不能和殿下相比!你也不用这么急,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舌战群儒,仅凭三言两语说服魏王殿下改变主意,然后在上演感人肺腑的兄弟一家亲,最后为你那可悲的传记中添上几笔体现你的忠诚的‘辉煌业绩’吗?”
“你们今夜就已经起事了吗?”我从他得意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
“过不了多久,魏王殿下就将成为皇帝陛下,这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我垂下头,不忍心再看他脸上那份猖狂的自信,孰不知那份毫无道理的自信中已出现了死亡的预兆。
当我在魏王的书房中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脸上有着如曾子睿一样的自信,也许他现在需要这种自信来骗大家,同时也骗自己。
“你没醉?我就知道我喜欢的人绝对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没有心计的庸人。”他似乎有些兴奋,拿出一卷东西递给我,“这上面的官员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掌握在我的手中,所以现在不得不听命于我。我当时也派了人到你的府中打探,他们回报说你只不过是一眼就能就透的糊涂虫,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探。确切的说,应该是你这个心机太深,让别人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吧。”
“错,是我对皇上的忠心可鉴日月,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到图谋不轨的人手中!”
“我算是图谋不轨的人吗?的确有点,我原本还打算以秀程为质,要你来也加入我们的,这样我的胜算会更大一些,没想到被你识破了。”
“秀程要是知道,他喜欢的漂亮表哥原来是在打这种主意,一定会伤心死的。”我看着卷轴上长长的名单,淡淡地说。
“会吗?我相信他的亲亲大哥早就把这些基本的东西告诉他了,他一定不会奇怪的。”
“他是不会奇怪,但是我却很奇怪,”我扬起手中的书卷对他说,“你不要告诉我你要用这么几个人,和屈家的势力和现在的皇上斗!”
“怎么可能,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在先帝晏驾之时夺取皇位,反而要帮助李玄鸿镇压陈王和赵王两位皇叔的反叛,把他推上皇位?”他肆无忌惮地直呼皇帝的名字。
“你当然不会只是为了要一个‘忠臣’的虚名,因为用它只能骗骗无知妇孺,要骗的过皇上,还差些火候。那么理由就只有一个,你的力量不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王和赵王起兵之时打的是你的旗号,目的只是为了引起虽然人在关外,却拥有全国三分之二的兵力的太子和你之间的争斗。若是你依附他们起兵,必然中了他们的圈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当时你的力量连单独对付太子都勉强,又怎么可能在绞杀了陈王和赵王二人之后再与太子相争。于是你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先将皇位送给太子,然后借着他肃清乱党为名,网罗他们旧部为己所用,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魏王缓缓地击掌:“一点没错。”
“我有两个疑问,先帝晏驾之前,只有你在他的塌前,如果当时你就让他改立你为太子,不就省去了这些手脚?依照皇上讲的情况,他不过是先帝抛出的一枚棋子,一枚保护你和姨妈安全的棋子,那么先帝为什么没有下完这局棋呢?”
“哼,你和李玄鸿的感情真是深哪,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和你讲了。你有没有想过,棋子突然变成了与你对弈的人,他又怎么可能还听你的摆布?而且一盘棋已经下到无处落子的局面,你还想把子落在哪里?当时李玄鸿慢慢掌握了军政大权,先帝完全被他架空,就算先帝最后下旨改立太子,他李玄鸿也可以诏告天下,改嗣的圣旨是假的,是我李玄淳假造的!那我岂不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要抱着‘名正言顺’的皇位碎尸万段了?”
“看来你很清楚,你和他的力量有差距,而且还不小。就算是现在依然如此,你当时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还选了一条不错的退路,现在为什么要急着把自己的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呢?”
“殿下!不要听他的妖言!”曾子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他肆意在拉大您与李玄鸿的差距,扰乱您的心神!”
“子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手中有多少力量我自己清楚,我就是很想知道他的怎么能扰乱我的心神,你先出去吧。”他用绝对不容反对的口气说,曾子睿一脸不情愿地退出去,他再次转向我,“我来为你解疑,你以为是谁逼我不惜后果的急着起事的?你以为李玄鸿刚刚登基,位子还没坐稳就跑到南方去转了一个圈,你不会自负到以为他只是去与你相认吧?他是去调查谁想谋反,谁有能力谋反!”
“因为这样你就坐不住了?急着往他布下的网中钻?你想过没有,你若是没有这些动作,你始终是皇帝最信赖的御弟,可是现在算什么?”
“若是被他识破,我就再没有机会翻身了!不过还有一个原因,”他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因为你!”
“我?”我愣了一下。
“我喜欢你,这你知道,相信我不用再重复,我真的很不愿意看见你们在一起的样子——宛如一对恋人……”他看着我急欲反驳的样子,淡漠地笑了,“什么都不用说,你们在桌下手握手,甜蜜地用眼神交流的样子,以为我没看见吗?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为什么你会喜欢他!难道我十二年的等待都白费了吗?到底我哪一点比不上他?……”
“你是为了我吗?”我笑着握住他落在我肩上的手,尽量平静地说,“若是,我愿意回应你十二年的等待,你打算怎么办?”
“你……”他似乎开始动摇。
我在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心,调整出温柔的语调,诱惑他说:“需要考虑这么久吗?我和你的‘江山’哪一个比较重要……”
玄鸿,希望你能够幸福,即使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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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很乐于接受我的诱惑,抚落桌上的书卷,将我压在上面,与我纠缠在一起。我在意外自己不知有什么魅力,三言两语就能激起同样是男人的他的欲望的同时,更加惊异他的技术的纯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