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哥哥————清风不语
清风不语  发于:2010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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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宁再也受不了这份恐惧的煎熬,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可是也是韩宁心底的恐惧。
  “做噩梦?”
  是哥哥的声音,韩宁低声应了,哥哥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会儿,带著温度的大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都是冷汗,去洗洗脸再睡吧。”
  韩宁不好意思对刚认识的哥哥说出自己的恐惧,只好听话的跟著哥哥去浴室洗脸,还未到浴室的门口,他忽然感觉握著自己的大手一下收紧了,听不见声音,可是周围似乎有一些奇怪的气流波动。
  韩阳将韩宁扯到身後,两人的身体紧挨著,韩宁可以感受到哥哥身上传来的紧绷的气息。
  “谁?”
  哥哥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一声轻笑响起,“雷火,你的感觉还是这麽敏锐啊!”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著漫不经心的味道。
  韩宁忽然想起,这里是十六楼,如果方位没记错的话,声音传来的地方并不是门口,而是窗户,这个人到底是怎麽进来的?听他的语气是认识哥哥的,可是为什麽他要称呼哥哥为雷火呢?
  哥哥的手并没放开他,“闪电,我的事儿,无论公事、私事都与你无关!”
  脚步声渐近,来人在离他们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怎麽?不介绍一下被你藏在身後的美人?”
  韩阳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我再说一次,我的事与你无干,你再出现在我面前,别怪我不客气!”
  轻佻的笑声又响了起来,“雷火,认识你这麽多年,一直都没机会切磋一下,怎麽?为了这个小美人,肯破例了吗?不过在这里打,我怕你要付很高的赔偿费啊。”
  说完,停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哎,那个小美人,你别怕,我是不会伤到你的。”
  韩宁有些恼火,正常的男人谁被叫成小美人恐怕都不会开心的,可是又分不清状况,哥哥的身体一直保持紧绷,他只好保持沈默,头一回,他想知道这个从未见过的哥哥以前过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
  韩阳拉著韩宁走到套房的里间,将他领到床边,“外面有什麽声音都不要出来。”
  韩宁知道不能给哥哥添乱,努力压制住心头的疑问,听话的点了点头。
  里面的门被拉上了,外面的声音有些模糊,听不清具体在说什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没有真的打架,韩阳的声音一直没有特别的波动,也不知他们最终说了什麽,那人终於走了。
  里面的门又被拉开了,韩阳进来看到韩宁保持著刚才的姿势,一直在床上坐著,知道他心里满是疑问,想开口解释一下,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麽。
  韩宁有点失落,本以为哥哥会解释几句的,可是他什麽也没说,只是走进来,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才两点多,离亮天还早呢,再睡会吧。我在床边看著你。”
  韩宁早已了无睡意了,可还是听话的躺在被里,哥哥的手伸了过来,像妈妈一样拍在被上,感觉似乎有点生疏,一下一下的,比妈妈的轻柔不知重了多少,可是还是让韩宁感觉很安全,闭上眼睛,在一下一下的拍打中,睡意居然真的涌了上来,他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哥哥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韩宁刚从床上坐起来,门就被拉开了,“醒了?我带你去卫生间。”
  韩阳细心的将卫生间里的布置和韩宁说了一遍,又带他仔细摸了摸周围的东西,将他可能用的一一介绍了,这才拉了门出去。
  等韩宁磕磕绊绊的洗完,韩阳已经叫好了早餐。
  吃完早饭,韩阳拉著韩宁起来,一边向外面走一边问他,“你的眼睛是彻底失明了吗?”
  韩宁摇了摇头,应道,“醒来後就看不见了,当时刚知道爸爸的死讯,妈妈又在ICU抢救,大夫和我说的关於眼睛的我都没听进去,後来……”停了一下,努力抑制好心理的剧痛,接著说,“後来,妈妈也死了,剩下我一个人,好多人来抢我的监护权,眼睛的事儿也就没再提起。”
  韩阳嗯了一声,“今年我们再去检查一下,你的眼睛应该不存在外伤,应该是撞击後脑内的损伤造成了对视力的影响,我们等结果出来後再研究怎麽办,我有朋友是很好的眼科大夫,不用担心。”
  一上午就在各种各样的检查中渡过了,果然,检查後的结果是颅内血块压迫造成的暂时性失明,但是血块存在的位置不好,如果动手术很容易造成颅内出血,手术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医生的意见就是采用被动疗法,吃药,让血块慢慢被吸收,但是到底要到什麽时间才能看见,这个就很难说了。
  医生描述的可能出现的手术後果,让韩宁实在恐惧,可是不手术,就意味著做瞎子的日子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韩宁有些六神无主,被韩阳拉出医院後,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哥,我该不该动这个手术?”
  这是韩宁第一次喊韩阳哥,那声音还有一丝不确定,韩阳回头看了看有些畏缩的弟弟,“我们不吃药,手术。放心,我会找一个好大夫给你手术的,很快你就能再看到了。”
  韩宁抬起头,莫名的感觉哥哥应该比他高些,像是为了加强自己的信心一样,他认真的嗯了一声。韩阳看著韩宁的表情,心里莫名的又柔软了下来,这个忽然而来的弟弟总能戳中他心里柔软的部分,忍不住又用手抚了抚他的头发,低声安慰,“别怕,会没事的。”
  接下来是忙乱的下午,韩宁眼睛看不见,能做的就是跟著韩阳,听他不断的打电话,去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安排追悼会的场地,买墓地,买骨灰盒,排期火化,去他父母的工作单位开死亡证明……整整一下午,几乎是马不停蹄,一件件事儿做下来,既是仅是跟著韩阳,也让韩宁累的几乎不想走路了。
  回到酒店後,韩阳还是先给韩宁准备好了洗澡水,“好好泡个澡吧,明天还有多好事儿呢。”
  韩宁刚躺进浴缸里,忽然想起,这两天他一直沈浸在伤痛里,从韩阳出现开始,去医院做鉴定、检查身体加上今天买骨灰盒买墓地,所有的钱都是韩阳拿的,家里的钱到底有多少,韩宁确实不知道,但是想来付完车祸赔偿应该还有不少,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哥哥是怎麽生活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哥哥都付了。
  想到这里,他顾不得身上的疲惫,抓过浴缸边的浴袍,披在身上就闯了出来。
  身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淌下来,把地板弄得湿漉漉的,韩宁刚试著往前走一步,就被过长的浴袍带绊的向前跌去。
  刚失明那会,实在不习惯看不见的日子,几乎每天身上都会多些轻轻紫紫的撞伤,韩宁也习惯了这种疼痛,认命的闭上眼睛,却不料人一下被拥进温热的怀里,是哥哥,韩宁有些安心的靠了上去。
  韩阳把韩宁轻轻从怀里扶起,“怎麽这麽急忙的跑出来?”
  韩宁脸一下红了,男孩子怎麽可以那麽依赖别人?这个人还是刚刚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哥哥?恐怕哥哥心里要取笑他了吧?
  韩阳没注意到韩宁的神色,以为是他又不舒服,大手摸上他的额头,光洁的额头上只有一些湿淋淋的水汽,却没有发热的迹象,倒是脸越来越红了起来。
  韩宁赶快退了一步,有些欲盖弥彰的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低头假咳了一声,“哥,我忘了和你说了,家里还有爸妈留下的存折,这几天住酒店,加上丧礼的事儿应该需要不少钱吧?明天我们回家去取存折吧。”
  韩阳看著认真的弟弟,心里有些动容,这个弟弟真的很信任他啊,“钱的事儿你不用操心了,我这里还有,家里的存折等回去住後再说吧。”停了一下,又问,“你急急忙忙的从浴室跑出来,就是为了和我说家里还有存折?”
  韩宁从韩阳的语气里听不出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有些忐忑的开口,“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和你说……”後面的话却接不下去了,说什麽呢?说父母的事儿不用他的钱?似乎不对,说家里的存款也有你的一份?似乎也不对。
  韩阳有些好笑的看著困窘的弟弟,“好了,我知道了,快去洗澡吧。”转身又将他推回了浴室中。
  韩宁睡觉时候还在想自己傻乎乎的样子,越想越是著恼,好像在这个哥哥面前不是一副软弱的样子就是傻乎乎出糗的样子,也不知翻来翻去的想了多久,终於睡著了。
  半夜时候,韩阳又被韩宁凄厉的喊叫惊醒了,等看到韩宁的时候,又是满头大汗,目光茫然。韩阳知道,这是忽然的打击做下来的心魔,於是软了心肠,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韩宁,“没事了,睡吧,我陪著你。”
  韩阳在韩宁身边躺下时,韩宁吓了一跳,可是自己旁边就有一个温热的身体,这种安全感让韩宁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开口说自己可以,他刚从噩梦中惊醒,一时也没有睡意,身边躺了一个人,又不敢乱动怕影响了韩阳睡觉,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觉得浑身僵硬的难受,终於还是忍不住翻过身来,对著韩阳的方向发呆。
  韩阳其实也没睡著,从小都是一个人睡觉,忽然多了一个在旁边,紧绷的神经很难放松下来,又怕韩宁难以入睡,就一直保持著相同的姿势躺著,虽不像韩宁那样难受,可是终究也不太舒服,等到感觉韩宁反过身来,才知道他也没睡。
  他惯常不会哄人,唯一会的不过是不知听谁提及的,说拍孩子的後背可以哄孩子睡觉,且昨日也这样做了,似乎也哄的韩宁睡了,於是决定照做。
  韩阳莫不动声的将韩宁揽过来,大手一下一下的拍著韩宁的後背。韩宁对哥哥这种表现出来的哄小孩的姿势感到有点好笑,又想起幼年时,妈妈也是这样哄他的,抱著他的双臂这样有力,胸膛上又传来一阵阵温热的气息,於是终於还是安静的靠在哥哥的怀里慢慢睡去了。
  韩阳等韩宁的气息平稳了後,低头看著怀里的弟弟,月光从未拉的窗帘的窗子透了过来,韩宁白皙的脸上带著这几日从未见到的恬淡,眼底还有因为睡眠不足而造成的青影,一双手似乎有些不安似地紧紧拉著他身上的睡衣,韩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静静的等著天亮……
  4.新的一天又是忙碌的一天,韩宁随著韩阳陀螺般的在不同的地方进出,间或也会碰到不少家里的亲戚,各个对他和这个还没确定的哥哥表现出来的亲近表示了不满,甚至有人故作好心的拉过他劝他别识人不清,可是在韩阳走过来领他的时候,又各个不肯出声了。真是一幅欺软怕硬的好嘴脸。
  父母刚故去的时候,韩宁总觉得一天的时间特别特别长,长到让他觉得自己都已经要窒息了,时间才堪堪走过几个锺头,而和哥哥在一起的三天似乎时间过得特别快,快到韩宁还来不及多想就忽然从手边溜走了。
  第三天天亮後,韩宁明明清醒了,却躺在床上假装在睡,开始时好像真的瞒过了韩阳,可是在韩阳第二次拉开门後,很快发现了韩宁呼吸的急促,韩阳有些好笑的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韩宁的头顶,“起来吧,今天去医院拿DNA检测的结果,别担心。”
  韩宁的脸一下红了,不知为什麽,每次都会被哥哥发现他别扭的样子,韩阳的话里有让他安心的味道,於是赶快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往身上穿衣服。
  等韩宁穿好走出来後,韩阳又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再怎麽说,韩宁也是个男孩子,避免不了一般男孩都有的粗枝大叶,他身上穿的是样式很简单的一个休闲毛衣,衣服前後对了,可是里外就反了。韩阳没有开口告诉韩宁,只是自己走过去,帮韩宁脱衣服。
  韩宁有些莫名其妙的,可是还是顺著哥哥的动作,让他把毛衣脱了下来。韩阳的手温度很高,在韩宁的身上扫过时,好像也留下了一道炙热的痕迹,韩宁的脸腾的又红了。
  韩阳给弟弟穿好毛衣後,就发现弟弟脸上身上都红了,有些莫名其妙的摸摸他的额头,才开口问,“怎麽了?很热吗?”
  韩宁也不知自己到底怎麽了,赶快回了一句,“我没事。”
  到医院後,韩宁虽然看不见,可是层层叠叠的嘈杂声告诉韩宁,他的那些亲戚都到了,都是为了他们这个鉴定结果的,韩宁的手里都是冷汗,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牵著他的手的韩阳感觉到了他的不安,用力捏了捏韩宁的手,开口说道,“各位这样早到,还没看到鉴定结果吗?”
  “那医生不肯给,说要拿给当事人!”
  韩阳微微点了点头,不管这些人的反应,带著韩宁大步去取化验结果。
  直到听到亲戚们不可置信的叫声,韩宁才有了确确实实的感觉,心里一下被喜悦给涨满了,身边这个人,不是因为可怜他,不是为了他家的存款,单单纯纯的就是和他血脉相连,以後不管发生什麽事儿,都不能斩断他们两个的联系,他们身上流著相同的血。
  一直到韩阳已经拉著韩宁离开了,他都控制不住想要傻笑的心情,韩阳牵著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韩宁笑著转向哥哥的方向,低声叫道:“哥……”
  韩阳侧头望著微笑的弟弟,应了一声,“嗯?”
  却看韩宁嘴角的微笑越来越大,不住口的唤著,“哥……哥……哥……”一声比一声更大,饶是韩阳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也受不住越来越多看过来的诡异的眼光了。
  看著韩宁脸上那个从心底发出的微笑,终於也软了语气,“好了,知道了!”
  韩宁这才住口,忽然停下脚步,认真的对著韩阳的方向说道,“哥,我终於有点真实感了,请你不要也离开我好吗?”
  韩阳有些动容的看著凝固在韩宁嘴边的微笑,认认真真的回答他,“好,我不会离开你的。”
  办完丧礼後,韩宁感到一阵疲倦,虽然大部分事情都是韩阳著手的,可是在那种气氛中,想著疼爱他的双亲,还是控制不住哭了又哭。韩阳虽然一直忙著,可是也没忘时不时照看一下伤心的韩宁,即便是在伤痛中,韩宁还是感到了一些不对劲,最大的问题是韩阳对父母的死似乎感觉不到伤心,只是在履行著一个身为人子的义务而已。
  自从那夜韩宁在韩阳怀里睡去後,两人就开始了同床的生活,韩阳是为了弟弟不再害怕,韩宁确实舍不得身边的温度。
  两人早已不在酒店住了,原来韩宁的床是一个正常尺寸的单人床,两人同住父母的大床又有心理阴影,韩阳体贴的又买了一个新的双人床,放在韩宁原来的卧室里。
  新的双人床不知是不是订购的,尺寸超大,即使躺了两个成年男子也是绰绰有余,韩阳原本独自一人的习惯逐渐被打破,几天下来,也就习惯了这种同睡的生活。
  一等葬礼结束,韩宁眼睛的问题就被提了出来。这几日虽然没再去医院,可是医生给开的帮助融血的药却一直在吃,眼看著也不见效,离韩宁大学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韩阳终於下定决心要带弟弟去求医。
  从韩阳出现那天开始,韩宁所有的时间都有韩阳陪著,韩宁想,也许是因为家中遭逢如此大事吧,要不怎麽没听哥哥提及工作的事儿,也没听他说要销假上班?韩阳好像看出了韩宁的疑问,拍了拍弟弟的手,“今晚我要出去一次,你自己在家可以吗?”
  “啊?”韩宁愣愣的叫了一声,半天才接口,“哥,你有事就去吧,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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