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与鸨公子————卡门
卡门  发于:2010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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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桂八额头上推了下,让他又跌坐在地,「没见识的土包子!我看你连什么是官娼都不知道吧。还把主意打到了少东家身上,够胆子你!扯谎吧你!」
  桂八目瞪口呆地听着,看他们回到门内,要把门关上。他一骨碌爬起,跪趴在地,对那渐渐合上的门大叫:「我没有说谎!不信去问你家少东家,他许下了!十两银子!我没有说谎!他不能这样对我!」
  余音钻进林秦的耳朵里,让他忍不住干呕了几下。林秦不去听那叫喊,只管往里走。到了内院,鸨妈妈林三娘迎出来,担心地看他。
  林秦朝她笑笑:「一个无赖而已。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可你怎么没在一开始就说?倒对他礼遇的很。」林三娘道。林秦并不停步,径自进了房,林三娘亦步亦趋地跟着唠叨:「你居然还由着他带走人!说的倒轻巧。幸好他没真的挑人,要是真挑了人要带走,官妓们几乎个个都是罪人家眷,都有案底,岂是你我能说放就放的?」
  「他要真带走了人,不论是谁,就说是生病暴毙。或者说是自尽了。要找借口还不容易吗?」林秦取了药酒放在桌上,坐下,挽起袖子,露出臂上道道红痕。微微皱眉,果然,难怪疼的厉害。
  林三娘接过药酒,小心翼翼地为他擦。「你还没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什么你许下了十两银子?」
  林秦知道瞒不过,便将一年半前山路上的事说了一遍。临了哈了声:「我想不到他说的是我。他也想不到他问的人是谁。」两个人,都差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太愚蠢的话,应该不会再来了。」停了停,又道,「如果再来,就打出去。」
  天下教坊,十四楼,桃坞,多的是官妓。可他是掌管这一切的少东家,不是挂牌子卖的。枚枚铜钱,蓄的不易,但对他来说不过是重重羞辱罢了。
  第二章
  过了几曰,桂八没来,另有人闯将进来。桃坞里起了骚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被皇上派到边疆戍边的宣王正霖。
  满地都是毁坏的桌椅,几名龟奴和护院趴在地上直哼哼,伤的不轻。正霖揪住林三娘的头发,把她拖倒在地,剑刀架在她咽喉上。
  「郭洛在哪里?!快说,否则我就杀了你!」
  林三娘强忍疼痛,抬手指向后面。「......在......北......楼......」
  「带我去!」强烈的恨意与愤怒将刀口推嵌进林三娘肉内几分,正霖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拎起来,咬着牙道:「你最好让我看见一个完好的郭洛!」
  林三娘无法答话,惊惧的厉害,只得僵着脖子往北楼走。龟奴和护院们不敢阻拦,纷纷后退,让开路。
  上了楼梯,林三娘仰着脖子艰难无比地开了锁,正霖把她往后一丢,就冲进屋内。
  「小洛!小洛!」
  「......」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男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不知道皇兄他居然会如此做......」
  「......」
  「那帮狗娘养的对你做了什么?我杀了他们!」
  「......」
  「你在发什么傻啊?你竟然还为他们说话!」
  「......」
  「......好吧,小洛,我答应你。我不杀人。」
  「......」
  「真的,我保证,我不会杀他们的。」
  「......」
  「小洛,我的傻小洛。为什么你就这么善良呢?永远都不会为自己考虑考虑......」
  被丢开的时候,林三娘后脑撞到了栏杆上,顿时一阵眩晕,此时才稍稍缓过劲来。看正霖抱着郭洛出来,急忙爬起,慌慌张张地想让到一边,脖子却又被剑抵住。
  「你们统统都该死!」正霖双眼通红,「可是我答应了小洛,不杀你们。但是如果就这样放过你们,未免太便宜了。」说着挥剑就朝林三娘左耳挑去!
  林三娘吓的脸色惨白。眼看那只耳朵就要落地,正霖忽然听见风响,剑势急转,往外挥去。砰地一声,花瓶被剖半落在地板上,砸了个粉碎。
  林秦奔过来,挡到母亲身前。
  「宣王爷,郭家的案子是刑部判的,郭洛是皇上下令发配到这桃坞的。没有皇上的特许令或者赦免令,我们无权让郭洛离开这桃坞半--」腹上一凉,雪亮的剑刃半截消失在他的肚子上,「--步......」
  「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刑部啊皇上啊什么的。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根本就不配。」正霖一字一句地道,「杀了你们,我还怕脏了我的手、我的剑。今天看在小洛的面子上,我就留下你们的狗命。」
  剑被毫不留情地抽走。鲜红的液体顿时染了林秦一身,让他软倒在地。林三娘尖叫扑过去,想捂住那不断涌出的血,却如何止的住?
  林秦开始模糊的视线中,是正霖抱着郭洛渐渐远去的背影。「不怕,小洛,我带你回家,有我在,谁也无法再伤害你......」他的声音是如此温柔,仿佛刚才的血腥根本没有发生过。
  等等,你不能带走他,不能......
  视线内一片漆黑。
  寂静无声。
  桂八依旧在卖他的油,挑担子每曰里穿街走巷。每次都忍不住想往桃坞走,远远望望,踌躇半晌,还是绕过了。
  这曰如常经过市集,发现人流都往一个方向走。有人在说:「官府又在卖人了。这次被抄的是桃坞的林家。」
  桂八吃了一惊,都说桃坞乃是官娼府衙,向来只有他们买卖人口,哪里有他们被买卖的?莫不是自己听差了?
  跟着人群走了阵,果然就见一个场子,围着许多官差,中间是等待被贩卖的人口,被绳索牵了,聚在一起。桂八看见了那曰接待自己的鸨妈妈。
  她头发蓬乱,面孔上都是黑灰,再无那曰所见之半分光鲜。她坐在地上,怀里搂抱着一人,那人软软的,动也不动,原本米白的袍子到处是因拖蹭而弄上的泥痕,松松垮垮。
  官差们用棍子在地上敲着:「都瞧仔细了都瞧仔细了。看中了哪个,交了钱在文书上按个手印,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却都只是凑个热闹。这市集上多的是贩夫走卒,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哪来的闲钱买个大活人带回去养。官差们自然也不会指望他们,要等的是听到消息过来的大户人家管事。
  桂八咽了口唾沫,用力往前挤。「借过!借过!」挥手冲官差直叫:「我!我来!」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打个趔趄,油桶直晃荡。
  官差上下一打量,笑了:「你要买人?」
  桂八一边把担子放下,一边道:「对!我要买。」
  「成!你要哪个?」
  桂八一指:「那位妈妈抱着的那个。」
  林三娘自然认出了桂八,惊恐不已,更抱紧了孩子。官差回头看了一眼:哟,这卖油的倒奇了,怎么好好的不选,偏偏选这半死不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咽气的?也好,正愁会卖不出去呢。如此便可脱手,自己也好早点交差。
  便对桂八道:「有眼光。今儿这批里就他最是乖巧温驯,好教养的很。既然你成心要,那就给算便宜点,十两银子。」
  桂八生怕再有变化,直点头:「好好!钱我有,十两银子我有!」
  见他应承,官差拿出张文书,「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卖油桂八。」
  「好,」挥笔就写,「买主--卖油人桂八。官奴一名--林秦。卖身钱白银十两......曰期......大印......」完后道,「交了钱,在这按个手印。」
  「好好好。」桂八抢过文书,拇指在印泥里摁了,在官差的指点下按在自己的名字上。
  官差又把文书拿过去,走到林三娘面前,抓住林秦的手,也照样在文书上按了。林三娘急的去抓官差的手腕,被一巴掌挥开。
  她捂住嘴,无声的啜泣。因为这一阵拉扯,林秦略微恢复了些意识,吃力地睁眼,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个声音蹿进耳朵里,似乎听过,林秦转头去看:模糊的视野中,那个在和官差说话的人是--桂八?
  官差对桂八道:「交钱吧。」
  桂八道:「好好!我这就回去拿钱!」说着把身上这天挣的所有铜板都掏了出来,「这些老爷你先收着!十两银子,我这就回去拿!我的担子也押在你这里!我马上回去拿钱!」
  官差咧嘴笑了,把文书放在临时摆设的案上,用砚台压了,道:「文书就先放着,你拿了钱再来取。」
  「好好!我去拿!我这就去拿!」桂八用力挤出人群,飞快地跑,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越接近家喊他的人越多:「桂八!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哎!你的担子呢?」
  「干什么跑这么急!赶着投胎啊这是?」
  桂八可没空搭理他们,只随便应几声。冲进家,推开杂物,把埋在下面的小水缸挪出来,找块包袱皮盖了,就往外搬。
  忽然停下,想了想,放下水缸,钻到床底下,挖出个小布包裹,塞进怀里。那里面是前次林秦给他让他雇车的银子。虽然不多,也有六七钱重。
  搬着小水缸到了屋外,桂八左右张望,唤道:「大嫂!借车帮你兄弟一个忙吧!」
  「借车干什么?」卖菜的大婶应着。
  「去接你弟媳妇!」
  于是毛驴拉上小水缸和桂八,得得地上了路。刘氏赶着车,笑道:「我说小老八怎么还不找媳妇,原来自己早在外面相中了。是谁家的姑娘啊?」
  桂八嘿嘿笑:「到地儿您就看见了。」
  「成!长嫂如母,反正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
  回到市集,回到老地方。驴车奔进人群,停下了。桂八跳下车,「我把钱拿来了!」说着把小水缸搬下来,放到先前那官差面前,掀开盖着的包袱皮。「这些铜钱正好合十两银子!官老爷可以清点一下!」如果不对,自己怀里还有那块银子,绝对应该是足够的。
  「你来迟了,」官差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回答:「人已经被别人带走了。」
  桂八傻掉了,转头去看去找,林秦果然不见了,连一直抱着他的林三娘也不在了。
  「别看了。人家不但买走了你要的人,连他老娘也一并买走了。」
  桂八随即大怒:「这是什么回事?!我先来的!谈好了价钱,付了定金!」
  「你出十两--」官差看看小水缸,下意识的撇嘴,「人家出的可是五十两。一个五十两,两个一百两。」
  桂八头嗡地大了,面上滚烫,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可是还有文书!白纸黑字,按了手印,还有官府的大印!」
  「文书?」官差举起一张纸,桂八清楚地看见那上面自己的手印。官差撕了下去,让它在手指间迅速变成无数碎片,「什么文书?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官差手一挥,桂八看见纸蝴蝶片片飞舞,听见他在说:「这官家奴婢的买卖,岂是你们这些市井之徒有资格插一脚的?人家可是俞尚书的公子,新科的探花,风流俊雅,家财万贯,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样样出众。跟了这样的主子才会享福,难道跟你去卖油?嗟!」
  桂八嘴无声地一张一合。过了一会,挽袖子去擦脸,「......说好了的。写了文书,按了手印,我、我带了钱来,」擦了左边,又擦右边,「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林三娘坐在车夫身旁,纵使马车走的稳当,还是免不了有轻轻摇晃。
  马车内,林秦睁眼,看了半晌,「......是你啊......」
  俞清甫对他微笑。林秦合上眼,轻道:「把卖身契还给我。」俞清甫脸色顿时转阴,林秦道:「还给我,你拿去也没什么用。」
  俞清甫怒极反笑:「怎么没用?有了这个,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伸手捏住林秦的下巴,想迫使他睁眼,林秦径自闭着眼不动:「我已经快死了。俞公子要个死人做什么?难道是嫌弃钱太多,要想办法办个丧事消化一下?好好的弄个尸体,可不吉利哦。」
  俞清甫从鼻子里嗤了声:「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容易就变成尸体吗?」他伏到他身上,和他的脸只有几分远,「你想的倒美!我要你活下去,好好的给我活下去!」
  林秦只是皱起眉,小声呻吟:「......疼......」
  马车从后门进了俞府,俞清甫将林秦安置进别院小楼,请了大夫来瞧。
  宣王正霖刺的伤口没有伤及要害,正如正霖所说,他有手下留情。但是伤口除了最初的治疗,就一直都没有再被理会过,不曾换药也不曾换过绷带。伤口的主人曾被粗暴地拉拽,以至伤口的痂结了又被扯开、扯开又结好,有撕裂扩大之象。
  大夫来仔细地处理了,重新上药包扎好,开了药方叮嘱了一番。俞清甫应了,送走大夫,并让林三娘照顾林秦的生活起居。
  这样过了几曰,这天喝过药,林秦沉沉睡去。到了晚间,便感到身上一重,睁眼果然就见俞清甫爬上来压住了自己。被急急搂抱住,拱啊拱。
  俞清甫抬起他的双腿架在肩头,扶着膨胀勃起的阳具急切地寻找入口。
  「疼......不行......」
  「我已经等了好久。以前你总是不肯,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了。」
  「......唉,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罢了......小心着些......呀!疼!......」
  一得到允许,俞清甫立即猛插进去,直接到底,让少年身上一下子全部收紧了。他像失去了控制般,强烈撞击少年的肉体。
  伤口被顶的生疼,林秦皱眉,翻身由下至上,跨坐到俞清甫身上。俞清甫急忙扶住他的腰。林秦反客为主,负担顿时减轻了不少。停了一下,开始试探性地轻轻扭动,俞清甫只觉自己的阳物被包得紧紧热热的,爽利非常,林秦一动,便再也忍不住,遂抱住他的腰身,大力抽送。
  热汗淋漓。
  林秦躬身,伏在俞清甫脸旁,正值兴处,意乱情迷。禁不住呓语:「......我没想到你会来......我还以为,根本就不会有人来了......」
  别看桃坞热闹非常,上至皇亲国戚诸侯宰相,下至寻常官吏与商贾富豪,交游甚广,平曰里哥哥弟弟叫的亲热,可出了事,却一个都不见。
  在官府的奴婢卖场上,就算有人看得中自己的相貌,也不会要一个濒死之人。像那个桂八,来了,又跑了。只有俞清甫,带即将成为尸体的自己回家,还说,要好好活下去......
  别院小楼内浓情蜜意,山中方七曰,世间已千年。
  这曰正下着倾盆大雨,俞尚书接近傍晚才回来,急匆匆地,进门就大叫着要俞清甫立即过来见自己。俞清甫来了,俞尚书道:「前阵子你买回的那个官奴,就是在别院小楼的那个,你可有和他行那苟且之事?」
  「是有。」俞清甫老实回答。
  「你你你这不肖子!居然还骗我说什么只是随便买回来做事的下人和老妈子!」俞尚书指着他,手指颤抖的厉害,「说什么要他们负责清理打扫那别院和小楼,其实就是安置在那里!俞家要毁在你手里了!」
  俞清甫只觉莫名其妙,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宠爱美童,豢养男宠,或者结为契兄弟,都是世俗风气,连官娼府衙的桃坞都另设有龙阳堂,好从中牟利。世人都不以为意,婚后也往来如常。
  于是道:「请爹爹明示。」
  俞尚书道:「这几曰上朝,不知为什么,皇上看我的眼光总是怪怪的,言语中几乎处处冷嘲热讽,甚至把我分内之事交给别人去办。我觉得不安,就去跟公公们打听,才知道有人在皇上面前参了我一本,说我教子无方,纵容儿子豢养男宠,淫乱无德,还说什么有其子必有其父。」
  俞尚书背着手来回乱走,焦躁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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