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爱是什麽？是种什麽样的感觉，邱扬不知道。

      他从未爱过谁，也没有被谁真正爱过。

      他拥有的，除了邱晟和邱正亲人的爱护之外，只有嫉妒、防备、蔑视、算计、利用。

      相互仇视的两人，会不会产生爱，他不敢确定。

      回头，用探究的目光回视邱晟，脸上有没有掩饰的迷惑。

      邱晟笑得苦涩中又含著甜蜜，“我知道我突然说爱，你肯定无法理解。……确实，我和官鹏，从小斗到大，互相伤害、互相防备、互相刺探，彼此都对对方造成了很多伤害。……但是，爱情盲目而突然的发生，我也始料不及。……现在，我不想去区分过往的那些事情谁对谁错，谁胜谁负的……我爱上他，或许代表的，就是我在我们的战争中，我输了，不得不放弃一些自己原有的东西……但是，我却心甘情愿。……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爱我。……他对我应该也有感觉吧，不然，昨天也不会……”

      说著，邱晟停住了话，脸上居然浮现起微微的羞涩晕红。

      大概是回想到了昨夜的欢愉。

      邱扬头有些发晕，扶著床边坐下来，诧异的瞪视著一脸幸福与痛苦的邱晟。

      姑且不论他们是否互相相爱，就是邱晟爱上了邱家的对头这件事情的後果……

      凝视著邱晟半是幸福半是苦涩的脸庞，邱扬润了润喉咙，开口，却满是苦涩：“哥，你和他……根本不可能的……他家里，和我们家，背景、权势、过节、历史都无法融合，……要是让本家的人知道你委身给黑手党老大的儿子，恐怕……恐怕会被逐出家门。”

      而且……邱家的手段，凡是不能给家族添光的子孙，统统会被“灭除”，以绝後患。

      这样的话，邱扬自己不说，邱晟心里也明白。

      邱晟闪亮的眼眸果然黯淡下来，“我知道本家那边……而且，官鹏的态度现在也不明确。”涩涩的笑笑，拍拍邱扬的肩膀，“我现在也是走一步算一步，我也不希望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但是，身不由己啊。……小扬，你的爱情比哥哥我要简单纯洁许多，要好好把握啊。”

      “我的爱情？”邱扬念念的重复著这个词汇，一脸茫然，心中隐隐有什麽像是立刻就要被揭开般，跃跃欲试，却惶恐不安。

      邱晟含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好好把你和廖建波的纠缠想清楚，如果认定了，就不要放手失去。……别象我，当初错失了可以和他比翼双飞的时机，现在只能徒留痛苦。……小扬，你长大了，哥哥说不定以後不能照顾你，该把你真正才干显露出来的时候了。搞定了你的爱情後，带著他，回去争取你该得的利益吧。”

      “哥……”邱扬蹙眉。

      邱晟回复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後，疲惫的皱起了眉头，似乎刚才轻握邱扬手的小小举动牵动了身体里某个不适地方，蹙起的眉头第一次显现出娇弱的神态。

      “我累了……你该公司了吧，转告我爸，我今天请假一天。……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邱晟闭上了眼睛。

      邱扬站起来，替邱晟将被褥拉好，“那你好好休息。”

      在公司里一天都坐立不安。

      不仅仅是担心家里的邱晟身体、和他那危险的爱情。

      也为了邱扬突兀的那句“你的爱情”。

      他……爱上了廖建波吗？

      邱扬扪心自问，自己对廖建波是什麽样的感情？

      34

      刚开始，廖建波确实只是个个性、身材、脾气都对了自己胃口的美味猎物，尝起来很可口。

      用手段将他弄上床，强暴了他，虽然结果搞得自己和邱晟都惹上了麻烦，还连带把公司和永世都拖下水，但越是对自己不利的状况下，廖建波越表现出那种无理由的倔强、不屈与高傲，仿佛默默放射著引诱光华的钻石，吸引他的征服欲。

      他用了最激进的手段，象永世施加压力，迫使建波屈服，让人将廖建波的身体强制地调整为除了和他做爱，再也无法勃起的生理。

      没想到，这样的建波还是不屈服。──他依然用倨傲的态度高高地昂著头，面对他。

      他的征服欲被激发到了鼎盛。

      逼於无奈，建波不得不接受只有同他做爱才可以释放性欲的协定，他觉得自己是得到了他。──虽然只有人，只是作为性爱的工具，但是，他得到了建波温顺地躺在自己身下任他侵犯的结果。

      他觉得自己很满足。──应该是很满足。可以任意摆弄这副身体，任意品尝他不为人知的甘美。

      但是，最近时间里，仿佛有什麽东西没有得到般，就算是抱著建波，依然会觉得空虚。分开时，越是不想想他，就越想他；越是不想顺他，就越顺著他。

      看到他为自己亲手制作茶点，心里会觉得温暖。

      看到他留宿在身边，清晨醒来会觉得满足。

      触摸著他，会觉得自己变得完整，心里的空虚也会消失。

      甚至，为了他一声满足的呻吟，一个迷惘的眼神，破天荒心软地让他上了自己。

      昨夜的自己──不就是象邱晟一样吗？自愿做了受方。

      自己的感情不对劲！已经偏移了对普通床伴的感情。

      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廖建波？

      爱情是不是就是象自己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惶恐不安？

      越想头脑越混乱，邱扬断然放下手中被无意识划得乱七八糟的便签纸，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windy，我要出去一下，二叔要是找我，请他给我电话联系。”

      简短地吩咐了秘书，邱扬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公司。

      驱车的路上，有烦乱，也有期待。

      想弄清楚自己对建波的感情，也想见到他。──早上没有来得及吻别，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失落。

      吻别？！

      记忆中，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建波接吻过了。

      什麽时候开始的？……好像是自建波同意与自己在君悦做爱那天开始，自己再也没碰到过那张柔软丰润的嘴唇。

      似乎，每次自己一将嘴唇凑过去，建波就会侧开头躲开。

      握著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雀跃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握住，憋闷得窒息。

      建波……这样的举动，是为什麽？

      车无声无息地滑进仙境主屋门口的车道，邱扬抬起头，仰望著台阶上，沐浴著夏天灿烂阳光的大门。

      只是匆匆一眼，邱扬本来已经够憋闷的心，骤然抽痛。

      在仙境大厅门口的阳光中，他渴望见到的人影正背对著他，欣长高挑的身影不是一个人，他的臂弯里，巧笑嫣然的偎著一个模样娇美甜腻、风流妩媚的男孩。

      男孩因为身高的差距，仰著头，手臂长长地伸著，半吊地环绕在建波的脖子上，一副小鸟依人的甜美模样，美豔的脸庞上撒娇般细媚的笑著，嘟著红润的小嘴，不满的嘟囔著什麽。

      看不清建波的表情，只看到他低下头，似乎在男孩耳畔说著什麽，仿佛在哄著。

      男孩不依的扭动著身体，小嘴嘟得更高。

      建波抱著他，转了身，正好面对著门口，可以让邱扬看清他的动作。

      建波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是宠溺、是无奈、是甜蜜、是幸福……

      说不清究竟是什麽含义，但绝对不是被迫或者不悦的表情。

      他弯下腰，在男孩耳畔又说了什麽，挽抱著男孩纤细腰部的手收紧了一点，半抱半举地将男孩搂住，在他额头上印上一个亲吻。

      男孩侧过头，得逞般甜笑。

      两人互相挽抱著，慢慢往门外走出来。

      邱扬端坐在驾驶座上没动，也不打算回避，尖锐的眼光研判地紧紧盯著面对自己走来的男人。

      “啊，好漂亮的车！”男孩一眼就看到邱扬拉风的新款保时捷，雀跃欢呼著挣脱建波的怀抱，朝邱扬奔过来。

      “森……”建波在後面打算叫住男孩，但刚刚喊出口，猛然对上坐在驾座的邱扬凌厉的眼神，後面的话语统统咽进了嘴里。

      男孩笑眯眯地摸著银色保时捷流畅的外表，一脸羡慕：“我回去也要买一台这种车，到时候你陪我去兜风、旅游，建波，你说好不好？”男孩并不是在征求建波的意见，而是命令的口气。

      “好，好，你爱怎样就怎样。”建波嘴里宠溺的回答著，眼睛却依然粘在邱扬的脸上，“阿森，你先去办公室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我有点事要和这位先生商量。”

      叫森的男孩偏过头，望望驾座里脸色极端阴沈的邱扬，又看看建波一脸担忧的样子，顿了几秒，突然窜了过来，一把拉过建波，快速在建波的唇上印上热热的一吻，娇笑著放开，细媚的眼睛里闪烁著独占欲般的光芒：“好啊，是不是乘我不在，又勾引了别的男孩了？……这个美丽的男孩是不是你的新欢？！……哼！给你十分锺，把他甩了，不然……”

      建波苦笑：“好了，我的少爷，你就安分点，先去里面找许嫣他们耗一会儿时间好不好？”

      森看看建波，又敌意般瞪瞪邱扬，委屈的嘟起嘴，“好吧，十分锺哦，快点！”

      小腰轻摇著，迈上阶梯。

      “慢著！你等等。”邱扬沈下声，叫住森。

      森转头，指指自己的鼻子，模样可爱的笑著：“叫我？”

      “是，叫你。”

      “就凭你？！”嚣张气焰的模样，看样子一定是被宠坏的骄子。

      邱扬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站定在他们面前，一把挽住建波的腰，大力将他搂过来，一副占有般气势对著稍稍比他矮一点的男孩，“对，就凭我，你问问你的建波，我的话是不是一定要听。”

      森蹙起眉，瞪起大大的眼睛，敌视而恼怒的竖起了一身的毛般浑身都散发著怒气。

      建波侧开身体，技巧地让开邱扬挽著他腰部的手，皱起眉头，转头看了眼同样阴沈不悦的邱扬：“你这是干什麽？”

      邱扬扬扬下巴：“他是谁？”

      建波还没来得及回答，男孩一下跳了过来，一下子偎进建波怀里，高高昂起斗士般的下巴，得意地说：“我是建波的爱人，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那根葱，敢在我面前命令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就算论先後顺序，也是我大你小，敢在我面前摆架子抢建波？……你……”

      邱扬挑眉，打算发作。

      建波及时喝止了男孩的一大堆挑衅：“森！……别闹了，快进去吧，你不是一会儿要去游乐园玩？再闹，我就不陪你去了。”

      男孩翘起柔嫩的嘴唇，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回眼再瞪了邱扬一眼，这才转身进去。

      “他是你的情人？”邱扬知道自己口气很不好，仿佛抓奸在床的妒夫，语气里都是酸味，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刚才看到建波搂著他又哄又爱的样子，已经够生气了，後来看到男孩居然任意就可以亲吻建波的嘴唇，建波也没反抗，心里的怒意更盛，现在居然被一个小男孩挑衅著说什麽他大自己小之类的话，心里更是满腹怒气。

      建波张口，脸色变了变，像是要说什麽，但很快又忍住：“是。”

      邱扬秀美的脸已经可以滴下水来，“什麽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