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之间的什麽？」蒋严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婉转的把话说清楚比较好，他无意间对别人的好，不想别人误会他是有什麽意思。
「我没有误会什麽，小严。」程维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又放下。「你说，在这店里，你是店长，而我就只是你的客人，对吧？」
「嗯，是没错，但我指的不只是这样……」
「所以，我才努力的想把这样的关系丢弃，只要你离开这里，跟著我工作，那我们就不再只是这种普通的关系了吧？」
「不对！」蒋严慌忙的摇了摇头，努力的想解释清楚。「不是这样，程先生，我想你还是不太明白我刚……」
「小严，我们别再说这个了。」程维在这时，阻止了蒋严正要说出口，明显又是一堆拒绝自己的理由。
「程先生，不说不行……你完全误会了。」
「小严，那先让我问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收紧了拳头，蒋严提高了警觉的盯著对方看。
「上一次，我帮你的忙把东西搬回来的那一次，後来把你拉走的男人是谁？」程维的眼睛也同样像猎人盯猎物一般的看著自己，虽然含著笑意，却莫名的让蒋严觉得反感。
「程先生，我想我没必要也没义务要告诉你知道吧？那是我的私事。」他在此时还可以保持著他的理智，挤出了笑容，努力维持著他的礼貌说。江澄的直觉就真的比雷达侦察机还要准吗？看来以後，他都得听江澄这雷达的话，看自己应该要小心应对什麽人了。
「不，我看你好像很不愿意却被这样拉著走，是怕你被什麽坏人盯上了而已。」程维立即露出无心的表情，柔声的安抚著他，但蒋严只是一言不发的瞪著他看。「小严，我只是紧张你而已。」
「我想……我还不需要你来紧张我，你我连普通朋友都谈不上。」蒋严看了他一眼，语带不满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算你说你当我是朋友，但我想我有权利选择接不接受你的关心，我觉得程先生你已经越过了我的底线了，对不起……我想我得回去工作了。」
「小严！」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座椅跟地板因为磨擦而发出了刺耳的响声，然而让蒋严停下了脚步来的原因，却是因为程维紧抓著自己的手不放。
「程先生，请你放手。」蒋严微愠地说道。
「小严，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因为紧张你而已，那个男人看起来不会是好人……」
「请你说话小心一点！」无论对方再对自己说什麽，自己都可以一笑置之或完全不管，但他竟然当著自己的面前说起江澄坏话，蒋严的脾气就再也忍不住的发作起来了，他的眉头皱得快要打结起来，语气也就愈来愈不耐烦了。「程先生，我希望你可以知道你自己到底是在说什麽？你这样是在诋毁我的朋友，而你又有什麽资格对他作出这样的批评？你了解他吗？你甚至完全不认识他。」
「我是不认识他，可是，他对你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就足以证明他不会是个好人。」
「那你觉得你现在的举动，就不是无礼吗？程先生。」蒋严转身用冷淡的语气对他说。「还有，我必须跟你说明白，他对我来说，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重要！即使他对我做了任何无礼的举动，我都绝对不会讨厌他，因为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放手！请你放手！」
骚动已经再一次的引起了店内众人注意，因此简竹凡也连忙跑过来说：「店长，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这个时候，蒋严已经甩开了程维一直抓著自己不放的手，蒋严摇了摇头，对简竹凡说了声没事。「竹凡，帮我多送一杯咖啡给程先生，程先生，如果你喜欢就慢慢坐吧！恕我失陪了，我想我的工作范围，不包括这种陪客服务吧？」
「小严……」还想多说什麽的程维，却被蒋严打断了接下来的说话。
「还有，我想……你还是唤回我蒋严，我会听得比较舒服，程先生，就这样了。」然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冲也似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29
奋力的关上了房门，蒋严背靠著它以撑起身体，努力的深呼吸了好几口来平伏自己激动不已的情绪，可是心脏还是猛烈的跳动著，无论如何都安静不下来。这……太可怕了！自己前阵子每天每天都像刚刚那样跟程维聊著天，却根本不察觉他对自己竟然是抱著这种露骨的念头，他是用什麽眼神来看自己，打量自己的？他在跟自己聊天时，心里想的又是什麽？当他对著程维微笑时，对方的脑海中浮现的又是怎样的一个场景？是怎样的自己？一想到这里，蒋严的身体就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在另一个男人的脑海中，在另一个男人的幻想中，到底是以什麽模样，又是以什麽姿态出现的……他甩了甩头，甩开那像梦魇一般扑向自己的怪念头，不敢再想像下去，他只觉得全身好像被什麽人用手来回的抚摸著一般，又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自己的身体中蠕动著，让他不禁抖了抖身子之馀，也觉得毛骨悚然。
「店长！我是竹凡。」突然传来了两下的敲门声，把愈想愈没办法平伏情绪的蒋严吓了一跳，他握紧了拳头，努力的站直身子。「你怎麽躲在里面了？你还好吧？」
「……没事、我没事。」但在站直了身子的同时，在刚刚消失不见了的胃痛又开始隐隐的作痛起来，让他皱了皱眉头。「竹凡，程维走了没有？」
「走了，在你躲进了办公室，他就离开了。」简竹凡小声的回答，蒋严这才敢松一口气，转身开门，门外人看到他重新出现，才对著自己展露出笑靥。「你没事就好了。」
「对不起，我在店里做了蠢事。」蒋严歉意的道。
「没关系啦！店长，不过你跟程先生是发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吗？」简竹凡侧著头，好奇的问。
「没事，一点小误会而已。」蒋严挤出微笑，不想再提刚才的事。他抓住了工读生的手，轻声的说。「刚才的事，你不可以告诉江澄知道，听到了没有？」
「不告诉他知道，这样好吗？」他皱了皱眉头问。「如果程维再出现骚扰你的话，如果告诉他知道，至少有备无患。」
「我自己也有能力保护我自己，不要把我当成是那麽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蒋严苦笑道。「而且经过刚才的事之後，程维应该不会再出现的了，别把事情闹大，让江澄知道肯定会很麻烦，竹凡，我拜托你，不要说出去。」
简竹凡盯著他家的店长好一会，才终於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不说就不说吧。」
蒋严这才勉强挤出笑容说：「谢谢你！」
十点过後，江澄来到咖啡店接蒋严下班，出奇的看到了蒋严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看到叫自己的出现，就柔声的示意他在外面等一下，处理好一些文件就可以离开了。
「工读生！」因为店已经关门，也没有客人了，所以江澄叫著正在洗杯子的简竹凡一声，他回头给了自己一个什麽事的眼神。「小严他怎麽了？脸色好像很难看。」
「嗯，没什麽啊！」简竹凡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摇了摇头，他既然答应过店长不把程维的事说出来，他就会遵守约定的。
「他不会是不舒服了吧？」江澄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
「也没有听到他说自己不舒服啊！江澄，你太多心了，可能店长只是太累而已，你回去让他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暗示著什麽，让取笑意味显得很重的一句说话，惹来了江澄狠狠的瞪眼。
「你多管閒事！小心我叫小严扣你薪水！」江澄恶狠狠的喊道。
「江澄，你跟著店长混多了，把他的坏习惯都学起来了，动不动就说什麽扣薪水，小心下次你跟店长吵架我就不用帮你。」简竹凡哼了一声，别以为他没把柄握在自己手上，这个把柄足以一个抵十个。
「工读生，你是在威胁我吗？」江澄笑里藏刀的盯著对方说。
简竹凡嘿嘿的笑了两声：「彼此彼此！」
这时，蒋严也刚好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听到他们两人又在斗嘴，江澄的笑脸让蒋严的脸色在此时缓和了一下，露出了微笑：「江澄，我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那回家去吧！」看到蒋严走出来，江澄笑说。
「竹凡，那剩下的就麻烦你了。」脱下了身上那黑围裙，蒋严对简竹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说。
「嗯，我知道了。」简竹凡怎可能会不懂蒋严给他的眼神，连忙点了点头，转身过去继续工作。
於是两人在离开了咖啡店後，就直接上了江澄停在门前的车，坐进车厢中後，蒋严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小严，你很累吗？」江澄有点忧心的转头看著他，用手抚上了他的脸，微微的温热……还好，至少不是冷冰冰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你放心吧！」蒋严笑著摇头，享受著江澄那温柔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徘徊，柔软的手，不同於程维抓著自己时，残留在自己手上那粗糙的质感……蒋严睁大一双在昏阴中也明亮依然的眼眸看著江澄。
「怎麽……？！」本想开口问那个突然凝视著自己眼睛眨也不眨的人是怎麽了，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蒋严就用他的热吻把自己的唇给堵住了。
反常，非常的反常，平日这只小兔子绝对不会突然如斯热情的，一定是出了什麽问题，让他非常不安，所以才会这样的想从自己身上得到让他安定的力量。
他轻轻的抱著蒋严，手温柔的在他背上来回抚摸安抚著他，他知道现在最好什麽都不要做，只要让蒋严觉得自己就在他身边，他的情绪自然就会平静下来。
当他们的双唇分开之时，还没离开蒋严背上的手也逐渐的感觉到对方绷紧的身体开始放松，他把脸埋在江澄的肩膀上，微微的喘息声让这小小的狭窄空间显得更是迷乱而充满诱惑。
「江澄……」这时，蒋严开声叫了那个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对方只是低声的回应了一句。「你会觉得我很没用吗？」
「为什麽突然这麽问？」江澄有点讶异的扬了扬眉，他看不到伏在自己肩膀上蒋严的表情，可是从他的语气中，他听到对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因为我……没有什麽远大的理想，也不想出人头地，一辈子就只是窝在这小小的咖啡店……这样的我是没出色的人吗？」蒋严的手攀上了江澄的背，紧抓著他的衣服。
「可是，每天忙忙碌碌只为了生活，却完没办法享受到自己辛苦的成果，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工作，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忘了自己多久没在鸟叫声中清醒，也从没试过有一天是可以安稳入眠，难道你就觉得这些生活就是你想要的吗？」江澄带著魔力的声音在蒋严耳边徘徊，让他乱跳不已的心也随著缓慢下来。
他摇了摇头说：「我一直很抗拒这样的生活，江澄……我不想有一天会变成我爸妈那样，冷酷又冷淡，话题离不开工作，眼中只看到事业，金钱，名利地位，却连最基本的该怎样跟我相处，该怎样关心我都不知道……」
「既然你懂得这样想，那为什麽还会觉得自己没用？」
「因为我突然害怕了……」离开了江澄的怀抱，他抬头看著对方也同样凝望著自己的双眼。「依赖著你生活的我，过著这样安逸的生活是我的理想，可是你呢……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还是说，其实你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更精彩，而不是这样的平淡……」
「小严！」阻止了蒋严继续说下去，江澄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怎麽了？怎麽突然这样钻起牛角尖来了？我什麽时候说过不想跟你一起过这样的生活？」
「现在也许可以……那以後呢？」蒋严也不想钻牛角尖，可是听了程维说的话，他的脑海中就不停浮现起这样的疑问。「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因此而讨厌我。」
「笨蛋！你不相信我吗？」江澄把人用力的抱进怀中，知道了他反常的原因原来是来自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还说什麽讨厌你……单是爱你，我用上自己这辈子的时间，再多加一百年都不够用，哪来讨厌的时间？」
「你少骗人了……」闭上眼睛，他感觉到江澄那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眼眉，额头，鼻梁，脸颊……
「我骗你的话，我就让你把我的舌头砍下来，让你下毒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样一来，我就再也不能说话来骗你了……」江澄低笑著回答。「到时候，我就用我的身体，用我的行动来告诉你，我有没有骗你……」
「这样一来，我不就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了吗？」蒋严终於笑了，扬起的嘴角带著让人荡漾的诱惑。
「没关系，你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好了。」
「我不要……」
「嗯？」低头看了他一眼，江澄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你不愿意？」
「嗯，只有我一个人说话太累了，而且……」蒋严略略的低下头去，脸颊一红。「而且，你不能说话了，谁来跟我说……」
「什麽，最後我听不见？」江澄侧著头，再靠近了一点蒋严的身边。「再说一次。」
「江澄！」
「我是真的听不见……」无辜的嘟嚷著，江澄说。
「……我爱……」
「什麽？」
「听不见就算了！」蒋严把他推开，站正了身子说。「回家了。」
「小严，再说一次，一次就好了……」江澄却巴著他不让他离开，反正开车的人是他，他听不到就不会开车的。「人家说事不过三，那还没到第三次啊！所以我应该还有一次机会才对。」
……事不过三的意思不是这样吧！蒋严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吻上了他的唇说：「我说，我爱你。」
「原来如此。」江澄露出得逞般的笑靥。「你想听，我就说到你听腻了为止，小严……我不会讨厌你的，更不会离开你，这辈子，我赖定你了，所以，你就只要过你想要的生活就好了，什麽有没有理想，有没有志向的根本不重要，我只要现在的你而已。」
「真的……？」
「你想要什麽，我就给你什麽，你想过怎样的生活，我绝对不会有什麽怨言，我只要在你身边，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了。」江澄吻著他。「早在一开始，我就已经失去自我，以你为中心了。」
蒋严静静的点了点头，他猜到……不，也许他早就知道江澄会这样回答，只是，知道跟亲耳听到是两回事，这样亲耳听到他对自己的肯定，才让他有种踏实的真实感，是的……不需要像程维说的那样需要有什麽理想，他的理想，他的梦想，都已经在他眼前了……至於程维今天对自己那种切身的暗示，他更加不用理会，蒋严相信，只要自己不再对程维有太过份的接触，对方自然就不会有机会再自己做什麽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郁结了一整夜的不安，就如此神奇的烟消云散了。「江澄，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啊，那件事不急於一事，我们先回家去吧！」他听到蒋严对他说，连忙转头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後发动汽车。「你今天累了吧？」
「嗯。」蒋严没有拒绝他的提议，不管他要说什麽，只要他想说，自己都会愿意听，所以真的……不急於把话在此刻说完，他们有的是时间，比一辈子更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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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蒋严依旧在咖啡店跟司徒星宇两边之间忙碌著，每天几乎都是一大清早出门，然後晚上到快十二点才能回到家里，虽然一天睡不了几小时，但还好蒋严本来身体就很健康，虽然人看起来有点疲倦之外，倒是没什麽特别大的问题。
他也因此而没有再跟程维见面了，不知道是他不敢再来了，还是他不好意思再看到自己了，反正自从那天晚上之後，蒋严就没再看到程维出现在咖啡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