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啊,你--"他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在,"是你?"
"对,瑾夙。"瑾夙露出牲畜无害的笑容,凯羿的宝贝看来刚刚做了恶梦。
他在这里干嘛?他一脸奇怪的看向他。
"你有没有兴趣知道凯羿那家伙的过去?啊,先别否定,或许等我说完,你就会有兴趣了。"知道他一定不感兴趣的瑾夙忙开口阻止他下面要说的话。
"先听我讲完好吗?"吸了口气,瑾夙开始了他的故事--
时回二十年前,北国第三代统治者凯砂皇帝,为了巩固南边的政权,迎娶了南郡美貌出名的郡主,由于已有顺皇后主权后宫,美丽的郡主被封为了贵妃,受尽了皇上的宠爱。之后皇子诞生,尽管皇上很宠贵妃,甚至曾打算立次子为太子,可是北国一向的规矩是以遗传的蓝眼睛为正统,更何况长子为皇后所生,又恰巧是蓝眼睛,于情于理都该是太子。皇上于是把太子之位给了长子,却将他几乎全部的宠爱留给了次子,只因为次子遗传了他的聪慧和傲气以及当初令他一见倾心的容貌,那双漂亮的黑眼眸便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可皇帝毕竟年轻风流,没有几年,贵妃便失了宠。而皇后并不会因此就放过她,仍然想尽办法直到怂恿皇帝将贵妃打入冷宫才满意。
老皇帝死后,这个蜂芒毕露的弟弟,自然成了兄长的眼中钉,贵妃死后,所有怒气自然也都转加在她儿子的身上,所以凯羿的童年,简直可以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夺权便成了唯一可以支持他活下去的希望。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凯羿会这么冷血无情、不择手段了吧?"
"我......"
"还有一件事呢。"瑾夙冷笑着,"我差一点都忘了,这件事才是彻底让他冷酷的主要原因。"
"你不知道凯羿自从十六岁的时候就被人强暴了吧?"
"啊?"
"因为他太漂亮了,又没母亲的保护,当然受尽了其它皇子们的欺负。"只不过后来他把他们都杀了就是了。
尽管想到了各种可能的恶运,星焰也从来没料到竟然是这样,凯羿......被人轮奸了?!说实话,他一点都不相信,那样的男人,强势而残酷,怎么也和瑾夙说的联系不到一起。怎么可能?!
"所以他谁也不相信,什么时候都没有安全感。"
是这样吗?所以性格才这么扭曲。十六岁,他还只是个孩子呀......他们怎么忍心这么残忍的对待他?想到那双冷漠狂傲的黑眸之后隐藏的痛苦时,他的心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十六岁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大概是和同年龄的孩子们一块闯祸打闹吧。
不对,他不应该对他痛心啊,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他再怎么可怜也是他的敌人啊,他没忘他是怎么蹂躏他羞辱他,他怎么可以为他震动心疼?!
"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他强做镇静的掩饰狼狈的情态,淡淡的道。
"凯羿从来没把什么从看在眼里,可是你不同,他在乎你。"
"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邪恶的一笑,瑾夙凑近了身子,压低声音道,
"想要杀他很简单。"
"什么?"他疯啦?!
"我说过,他谁也不相信、不在乎,所以没有任何人有机会接近他的身,也没有任何人有机会杀了他。但是你不同,他在乎你,我想人孤独这么久也渴望关怀,所以你不用费力,只要稍稍表现出顺从的样子就可以让他毫无防备的......"
"你......你不是他的朋友?"
"我?"瑾夙轻轻的笑笑,"我是在给你出主意,你不是想杀他吗?如果是你,是绝对轻而易举。"
他到底在说什么,说是替他出主意,可说出的话却尽让他为他痛心!他孤独多久了?一个人承受痛苦,承担着一切,堤防所有的人......很累吧?
而瑾夙说的他在乎他是什么意思?他只不过是他的又一件新鲜的玩具罢了。做为阶下囚,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看着眼前以冷静和睿智出名的大将军,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犹豫不决,那忡怔的神情真是可爱,怪不得凯羿那么着迷,着迷到疯狂的地步。要不是早有了阑,恐怕他也会动心了。
唉,怪只怪他太好管闲事了。难得看那无情无义的冷血家伙为情所困,他该好好看一番热闹才是。
"啊,我该走了,告辞了。"起身踱至门边,瑾夙一手扶着门框,转头灿烂的一笑,"不管你信不信,那家伙喜欢你。"
"什么!"这回真的让星焰震呆了,震惊的抬头,造成混乱的罪魁原凶早已不知踪影,留下一脸错愕他愣在当场。他......说什么啊。
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们两个,一直就是水火不容,互相厌恶,还没杀他是他还没玩腻,当他腻的那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剑要他的命。而他自己,一旦有机会逃出去,再遇上他会毫不留情的将剑刺进他的胸膛......这本就是他们两个的命运,不是吗?
"你可不要后悔啊,凯--王--爷!"
沉缓的脚步已经踏到门口:"我从不做后悔的事情,皇后。"
门"哐"的一声关上。凯羿不由自嘲的冷笑,竟然会花上一下午的时间和皇后唇枪舌战,真是无聊啊。不过反正再过不到一个月,他就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了,趁这个时候她就赶快说说吧,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奇怪......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一抹闪光划过脑海,巨大的恐惧顿时由脚底直升上来。他......怎么忽略了,皇后绝不是那种做毫无意义事情的女人,那个女人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而她的目的......她的目的......
"该死!"她一定是趁这个机会把他引开,然后,她真正的目的......是把星焰掳去边境实行她卑劣的计划。
脚步刹时加快,他几乎是狂奔出后院,脑子里除了救人什么也想不起来,完全失掉了平日的机警和冷静,若是他够清醒,也会为这种致命的错误吓得冷汗直流吧?直穿过花园,他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啊--凯羿?"
"瑾夙?你在这儿?太好了,马上--"一句话还没说完,像是突然被刀切断了一样,凯羿半张着唇,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熟悉的人,此刻竟显得那么陌生。
冷冷笑着的美丽男人慢慢抽出了剑,血一滴一滴的从剑身流到地上。
"瑾......夙?"痛得抽紧了下颌,凯羿一手紧紧的按着左肋。好狠的一招,他几乎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但最让他痛苦的不是这个,而是多年生死之交的好友无情的背叛。
"没想到吧,凯羿?"瑾夙竖起耳朵,"听,好象要杀你的不只我一个啊。"死皇后,竟然不相信他的能力!派了那么多人来,只会搅乱!
"你......"过度的失血让凯羿眼前一黑,用力咬着唇,他拨出剑虚晃一剑之后全力的往外闯。他不可以死在这里!他绝不甘心死在瑾夙那个家伙手里!
"还想跑吗?"看来他下手是重了些,瑾夙望着凯羿已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身子摇了摇头,"抱歉,我这人天生不是轻重。"得到狠狠的一瞪,不由笑出来,多年的积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看到凯羿的身影越来越小,瑾夙终于收起笑,提着剑反手刺入自己的肩膀。血顿时喷了进来,将原本吓人的场面弄得更加恐怖。
"凯羿呢?"赶到的人哪里还见得到凯羿的影子?
"瑾大人!"大群的侍卫将他围了起来。
"不用管我,先把那家伙追到再说,他被我伤了,应该不会走远。"
"是。"
待一群人走后,瑾夙才瘫坐到地上,忍不住为自己高明的演技微笑。噢,好痛--所以呢,他怎么可能放凯羿那家伙好过?要痛就一起痛!都是那家伙出的好主意,结果呢,他变成现在这副倒霉的德行!还要背着被阑误会又不能解释的痛苦,害得他被阑天天骂‘叛徒'、‘无耻',却偏要硬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扮坏蛋,连他都讨厌自己了。
不管怎么样,希望那家伙这一趟去边境,能够有所收获。做为朋友,他可算仁至义尽了。
......
"瑾夙受伤了?"匆匆忙忙跨出门槛的脚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明明说好不理会他的生死的,为什么一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就又忍不住要去探望。
赌气的坐回床上的阑,决定再也不想那个无耻的叛徒。
可是,以前受伤,都是他给他包扎的,这回不知大夫好不好,会不会......
不要想了!那家伙死了才活该!
会不会伤得很重......
不--要--想--了!再想他也不会去看他!死也不去看他!
......
明亮的书房,安静得好象没有人在一样。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一条纤细的人影偷偷摸摸的溜了进来,轻手轻脚的靠近了在太师椅中熟睡的人。
他就这么睡着了?望着只披着一件外衣整个人瘫进宽大的太师椅中的人,说不出的心疼涌了上来。阑不由伸手轻轻抚了抚他微乱的头发,暗暗埋怨佣人的大意,都受了伤还让他在这里熬夜!瞥到肩膀上的血迹时更让他担心的事变成事实。实际上再好的大夫也不可能像他这样十二个时辰都守在他身边,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会渴、知道他睡着的时候最怕冷......只有他知道啊。
小心的解开纱布,他尽量小心的不碰到他,重新上好药包扎好。一心一意治疗的他,压根没发现瑾夙早就醒了,一直在注视着他。
阑就是善良,他都坏成这个样了,他仍然忍不住关心他,为他心疼。眼眶没来由的一热,他赶紧闭上眼装着昏睡不醒。
弄好一切的阑发愁的看着瑾夙,总不能就让他这么睡在椅子中吧。没办法只好将他叫醒了。
"瑾夙,醒醒。"弯腰轻轻拍着他苍白的脸。
"嗯?阑?怎么,这么关心我啊。"不正经的轻佻话语随口而出,看来这些天他角色扮演得太投入了。
"起来,要睡到床上睡去!要不是佣人们都睡了,我才懒得理你!"被说中心事,阑恶言恶语的掩饰着自己的狼狈,用力将他架了起来。
"阑--"趁机搂住他的腰,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向他。
"喂,不要这样,好重!"他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才将他架到书房里的床边,"好啦,你就躺在这上面睡吧。"想将他放下,不料他的重量太沉,以致于不小心被他整个人压在身下。
"起来啦,瑾夙!你压着我了!起来!"用力推着他没受伤的左肩,没料到腰反而被他牢牢的钳住,动弹不得。
"陪我睡,阑。"用力一带将怀里的人带到上面,怕压坏了他。
"不......放开我,瑾夙!"莫名其妙脸红的阑慌慌张张的挣扎着,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挣了几次都毫无用处的阑,又怕弄痛了他的伤口,最后只好豁出去的投降:
"好啦,好啦,我陪你睡就是。你转过这边来。"
"为什么?"就这样搂着他不是正好?
"你睡右边会压到伤口的。"
阑的细心让瑾夙再也说不出话,只怕一开口就会泄露了感动的情绪。只有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一刻也不想放开。
就算,他真的做了坏人,也仍然不会伤害他吧?
第九章
可恶的瑾夙!骑在马上,凯羿不由又一次咒骂。那家伙是说过有一剑的,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刺过来!明明说好了只是浅浅的一剑,那家伙竟那么用力!真该死!
他这次要是因为这伤而死在边境,做鬼他也不会放过他。
至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来。明知是个陷阱,他仍然义无反顾的往里跳,真愚蠢!他为了一个男人不断的做蠢事,甚至连命都不要了,他到底在干嘛?!有必要吗?值得吗?难道,他真如瑾夙所说......看上他了?当初只当是听笑话,从来也没想过有朝一日真的会回想那句话:
"你为什么不干脆承认自己喜欢他?!"
瑾夙在发疯,才说出那些疯话;而今,他也疯了,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
好吧,就算他喜欢他,他也不会承认自己不正常!
......
他的恶梦成真了吗?
不!不会的!
"殷--"不,那个人不是殷,那个浑身是血的人不是殷!
"不要,殷......殷!"
"好吵......焰,你还是这么......冲动......咳咳......"
"殷......你没死?你没死!"他破涕为笑的倒在地上,感谢老天,他没死!
"我很好,你......却快不好了......"殷苦笑着看着逼近的几个士兵,"你怎么......惹了这么大的......咳咳......这么大的麻烦?"
"你又怎么会......啊!"被粗暴的架起来绑到十字的架子上,他看到了一张苍老的面孔。
"对不住了,星焰将军,为了皇上,老夫只有遵照皇后的旨意做了。"
"没关系。"他淡淡的道,随便你了。这片他最熟悉的沙场......
幽杳的黑眸望向远方,那边......河的那边就是西域了......他最热爱的地方,甘心了,死在这里,足够了。之前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西域了呢。闭上眼,过去的一个月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像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如今,梦醒了,什么也没留下。那个狂妄该死的家伙,也......再也见不到了吧......
他听见烈火燃烧的劈啪声,也感受到了那肆虐的热量。眼前是一片张狂的火红,殷在挣扎,想要扑过来救他......他想开口制止他不要命的行为,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恍惚之间看见一条黑影扑了过来。
"你......"凯羿?!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跌入熟悉安全的怀抱。
"你终于还是来了。"他一直在赌,赌他会不会出现。皇后料得果然没错。
"我来要回我的东西。"冷冷的开口,凯羿低头看向怀里震惊呆愣的人儿,一点也不顾忌脸上、身上的燎伤。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你追得到再说。"话音刚落,已经翻身上马,掳人去也。
"你受了伤?"感受到身后的潮湿和血腥才让星焰一惊而醒,他受了伤还敢来!
"停下来!"他想失血过多而死吗?!
"我不是说过......在我面前永远不许你用命令的口气吗?"调侃霸气的话由于剧烈的喘息说得断断续续,一点也没达到想要的效果。
"我说停下来!"该死!看见前面的山洞,星焰猛的一拉缰绳,就势将凯羿一拖下马,抵在山洞的洞壁上。
"你在干什么?!"震惊过后的凯羿吼了出来,一把反抓住星焰的前襟。
"闭嘴!"他毫不输气势的吼回去,将他推倒在地,扯开他的上衣就要察看他的伤势。
"这么迫不急待的想在这里和我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