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雄壮的苍鹰俯身坠下，在单羽脚边停了下来。

　　翠鹰又长大了些。

　　单羽摸摸翠鹰的脑袋。“能托动我么？”

　　翠鹰了然地扑了扑翅膀。

　　单羽笑，一把抱起蓝阳，放在了翠鹰的身上。“小阳，你先上去，在上面等我。”

　　蓝阳抱紧了鹰脖子。“知道了！”

　　苍鹰张开了翅膀，长鸣一声，腾空而起。

　　蓝阳兴奋不已，高喊着“呦呦！”

　　这孩子，身体恢复得好快。

　　过不了多久，苍鹰再次飞回谷底。单羽跳了上去，随着苍鹰震翅，身体重心缓慢下移。单羽俯下身。眼下，房屋树木都在快速变小，单羽知道苍鹰加快了速度。

　　终于看不见谷底的任何东西了，单羽觉得眼眶有些湿。

　　蓝阳可能早已泣不成声了吧。

　　苍鹰安全着陆，单羽从鹰背上跳下，看到不远处卷曲着身子的蓝阳。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发。声音轻到自己都听不大清的程度。“哥在这里。”

　　蓝阳突然转过了身，扑到单羽身上，头深深地埋进单羽的肩膀。“我没事……哥抱我。”

　　单羽应声抱起了蓝阳，凭着自己的记忆向天魔宫的方向走去。

　　徒步比较慢，单羽抱紧了蓝阳便开始飞奔起来。可刚到大路上时，就看到了御马而行的天魔宫弟子。

　　应该说成是运气好。单羽吼了一声，所有的弟子们就都停了下来。

　　“大师兄？”师弟们纷纷下马，跑到单羽面前，显得很激动。

　　“师兄还活着？太好了！”

　　“没看错吧，我们没做梦吧。”

　　“要是师父知道了，该开心死了。”

　　“鬼话，什么死不死的！”

　　“总之师兄就在我们面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

　　师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单羽喊停了他们。

　　“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这是去哪？”

　　众师弟面面相觑，突然沉默下来。

　　单羽又问：“不能跟我说么？”

　　师弟们慌。“不是，只是……”

　　“说！”

　　“二师兄被梅林梦打成重伤，已经接近生死边缘。现在有几个兄弟在旁边候着，我们是想回天魔宫搬救兵。”

　　“梅林梦？他为什么要伤辰天？”

　　“不知道，自从师兄消失以来，他俩的矛盾就没停过。”

　　“不是师父下的命令？”

　　“不是，这几个月，辰天师兄代替了大师兄，很多事都是自己做的主。”

　　“辰天……”单羽低头想了一会。

　　这时，一直安静的蓝阳抬起了头。“哥，发生了什么事？”

　　单羽摸摸蓝阳的脑袋。“没什么，回头哥再跟你讲。”

　　“嗯！”蓝阳从单羽怀里跳了出来。银色的头发在空中飞舞。

　　“师兄，他是……”

　　单羽道：“我兄弟，以后对他就得和对我一样！”

　　“是！”

　　单羽又道：“给我一匹马，带我去辰天那儿。”

　　一师弟牵出一匹纯黑色骏马到了单羽面前，单羽将蓝阳放在马背上，自己也跳了上去。

　　“出一个兄弟带我去找辰天，其他兄弟先回宫！”

　　众人又分成了两拨，单羽跟着一兄弟往回奔去。

　　奔波了两个昼夜终于到了辰天疗伤的客栈。

　　单羽领着蓝阳走了进去，蓝阳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感兴趣。

　　进入了一间上房，房子里所有的弟子突然警觉，又突然开心地跳了起来。

　　“大师兄！”

　　单羽对着众兄弟点了点头。“辰天呢？”

　　众人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看向了床上趟着的一动不动的辰天。

　　单羽走上前，握住了他的脉搏。

　　很是虚弱。

　　“单羽哥。”

　　“小阳。”

　　蓝阳对着单羽笑。“我来治疗他吧！”

　　单羽点头。“好！”

　　单羽命众师弟先出去，他独自看着蓝阳治疗辰天。

　　蓝阳的手指上抽出几根银丝，和那二老一样的银丝。

　　银丝快速将辰天包围。

　　蓝阳闭上眼，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丝线像活的一样穿梭与辰天的身体之中，将受伤处一一合上。

　　非常精致的针线活，连血管都缝上了。

　　单羽抿了一小口茶。

　　蓝阳睁开了眼，抽离了辰天身上的银丝。向单羽点了点头。

　　单羽走上前，再次把了下辰天的脉搏，笑着将蓝阳揽到怀里。

　　赞扬道：“好厉害的小阳！”

　　蓝阳傻笑。

　　众师弟闻声冲了进来。

　　单羽对急切的师弟们道：“辰天师弟休息两天就好了。我现在想知道灵飞的情况。”

　　师弟们先是很开心，和听到后面一句话后又面面相觑，许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少宫主他……已经……死去了。”

　　------

　　25.回到天魔宫

　　瞬间，天塌了下来。

　　单羽万万没能想到白灵飞会……

　　他两步上前，拽住了其中一名师弟。

　　“你，给我再说一遍！什么是去了，你妈的再跟我说一遍！”

　　师弟战战兢兢，早已说不出话来。

　　“师兄！冷静一点！”众师弟有些慌。

　　单羽松开了手，退几步坐到凳子上，双手抱着头。

　　“单羽哥……”

　　“蓝阳……”单羽伸出手，将蓝阳紧紧地搂在怀中。“灵飞竟然……怎么可能……”

　　蓝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单羽，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单羽缓缓抬起头。“告诉我，灵飞怎么死的？”

　　众师弟看着有些无神的师兄，缓缓地说道。

　　“那时，少宫主和大师兄一起过了半个月都没能回来，师父有些心急，就派了二师兄去查看。”

　　“结果，在峡谷不远处，看到了九副尸体，确定是天魔宫弟子。其中包括少宫主。”

　　单羽顿了顿。“半个月，尸体都干了，如何确定里面有白灵飞？”

　　师弟们低下头，继续道：“师父亲自确定的……”

　　单羽的精神嘭地一声，彻底垮了。

　　“不，我不相信，回宫，我要挖坟！”

　　“师兄冷静一点，死者不能复生。”

　　“不能复生个屁！”单羽大口大口地喘气。

　　“师兄！”

　　蓝阳拉了拉单羽，单羽再次安静下来。

　　“那么，杀灵飞的，是华山派么？”

　　“不……少宫主身上的不是剑伤，是刀伤……”

　　单羽感觉到有些不妙。“刀伤？”

　　“据二师兄分析，极有可能是梅林梦所为，所以二师兄才……”

　　单羽一拳打到了桌面上，整张桌子裂开。“又是梅林梦！”

　　单羽闭了会眼，又张开。“我先回宫……你们在这里照看辰天。”

　　“是，大师兄！”

　　单羽带着蓝阳牵出一匹马就往天魔宫方向奔去。

　　不管怎么说，儿子死了，最疼的徒弟也失踪了。这段日子，白恒敬一定不好过。

　　自己也不能太过自私，宫主才是最痛苦的人。

　　先赶回天魔宫，告诉白恒敬自己还活着总该是比较好的。

　　蓝阳不动声色地向单羽怀里钻，帮他去暖。

　　“小阳，哥没事。”

　　蓝阳笑。“我知道！”

　　单羽搂紧了蓝阳，加快了御马的速度。

　　经过几天的奔波，单羽领着蓝阳风尘仆仆地赶回天魔宫。

　　顿时，天魔宫沸腾了。

　　单羽让一名师弟将蓝阳带到自己的房间，自己则前去找师父白恒敬。

　　一个偌大的房间里，有一张不小的床，宫主安静地睡着，远远看去，消瘦了许多。

　　“是羽儿吗？”

　　单羽停了停，又继续向前走去。“师父，正是羽儿。”

　　白恒敬腾得一声坐了起来，向单羽伸出的手竟然在发抖。

　　“羽儿过来，让为师的好好看看。”

　　单羽坐在床边，白恒敬的手摸过他的脸。

　　“羽儿，果然是我的羽儿。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单羽握住白恒敬的手。“师父……”

　　白恒敬笑了。他动了动。

　　单羽坐起身，帮助白恒敬更衣。

　　棕色的长发披了下来，单羽发现，其实自己和白恒敬很相像。

　　记得很小得时候就有人这样说过，只是没太注意，可现在看来，竟越发像了。

　　象征着宫主尊贵的服装披上了身，单羽缓缓地告诉了白恒敬他这三个月来的际遇，白恒敬听得认真。

　　“那个叫蓝阳的小子……”

　　“我已将他带来宫里。”

　　白恒敬点了点头。“救了羽儿又救了辰天，我白恒敬一定会好好感谢他。”

　　单羽笑。“多谢师父。可蓝阳还小，没什么真正想要的。要补偿羽儿会好好补偿他。”

　　白恒敬的手再一次摸过单羽的脸颊。“你长大了，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单羽微笑着点了点头。

　　回屋的路上遇上了白崎，白崎激动地抱着自己哭，单羽也由着她。

　　哭够了，白崎甩他一句“去死吧”就走人了。

　　崎儿还是和以前一样。这让单羽很宽心。

　　回到房间救看到好奇心异常旺盛的蓝阳。

　　单羽房间里的东西很多，大部分都被这银发少年弄得乱七八糟。

　　单羽不气，他安静地站在正在玩闹着的蓝阳身后。

　　蓝阳仰头，对单羽灿烂一笑。“回来拉，单羽哥。”

　　单羽点头，一把抱起蓝阳。“哥不打算休息，大概明天就出宫。小阳跟哥走么？”

　　“好的，等我收拾一下。”说着，就准备清理自己弄乱的现场。

　　单羽抱紧了蓝阳。“不用了，让下人处理就好。”

　　“下人？”

　　“就是照顾你的人。”

　　“那就是单羽哥咯？”

　　“不是，哥照顾你，但哥不是下人。”

　　“照顾我的人是下人，可照顾我的人就是单羽哥，那为什么哥又说自己不是下人？这很矛盾……”

　　单羽扑哧一下笑出声，抱着蓝阳出门。“不用想那么多，有人处理。”

　　蓝阳点头。“好的。”

　　天魔宫外张灯结彩，蓝阳是一典型的人来疯，直往人多的地方窜。

　　单羽吩咐众弟兄要好好照顾蓝阳，于是弟兄们领着蓝阳四处玩去了。

　　单羽坐到一边。

　　如果白灵飞在的话，应该会缠着他撒娇吧。

　　单羽擅自将蓝阳当做白灵飞，可到底两人是不同的。

　　灵飞不是人来疯，灵飞只喜欢粘着单羽。

　　白恒敬自也喜欢看着两人在一起，那时的感觉很温馨。

　　但是现在，单羽根本不敢在白恒敬面前提白灵飞，他害怕白恒敬会受不住。

　　可是自己就受得住么？

　　以前玩闹的时候，白崎问过自己，家在哪？单羽答：天魔宫。

　　如今，家还是家。只是已不再完整。

　　夜空中的风吹得灯火摇晃。

　　这时，一名师弟对单羽喊道：“大师兄，一起来！”

　　单羽点头。“就来！”

　　在灯火之中，兄弟们提着坛子喝酒。

　　小杯子不行，那叫娇气。只有坛子才符合男儿本色，那叫洒脱。

　　“兄弟们，为了我们大师兄的归来，大家一起干了它！”

　　“好！”

　　天魔宫兄弟们闹得开心，竟到了第二天天明。

　　单羽带上一个黑纱斗笠，牵出一匹俊马，找到了睡趴在一旁的蓝阳，抱起来便火速出宫。

　　耳边呼呼的风吹过，蓝阳睁开了朦朦胧胧的睡眼。

　　“单羽哥，打算去哪？”

　　单羽摇头。“先去梅剑山庄看看。”

　　此次，单羽是真得想要替白灵飞报仇。

　　经过了几天路程，单羽来到了梅剑山庄。略微有些遗憾的是，这里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有关梅林梦的蛛丝马迹。没有目标的单羽有些迷茫。

　　此时，蓝阳跳到单羽跟前。“哥，我们先去休息。”

　　单羽应声点头。

　　带着蓝阳，单羽赶着天明到了武昌。

　　这里是一个很繁荣的地带。

　　单羽牵着马，压低了斗笠。

　　只身在外，惹是生非的总不好。更何况如今的江湖上知道自己活着的人应该不多。

　　不过蓝阳银色的头发太招摇，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许久，疑惑的蓝阳拉紧了单羽。“哥，他们为什么都看着我？”

　　单羽摸了摸蓝阳的发。“因为小阳长得很可爱。”

　　蓝阳微笑，又拽拽地走到单羽前面，指着路人。

　　“看什么看，老子可爱也不是给你们看的！”

　　单羽笑，将蓝阳拉了回来。“不是说不在我面前称老子的么？”

　　蓝阳别嘴。“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单羽牵着蓝阳：“不舒服么，哥带你去看看戏曲怎么样？”

　　“戏曲？就是书里说的那种……”说着，做出了拉二胡的手势。

　　单羽点头。“去么？”

　　“不去，那是女人家的玩意！”

　　单羽敲了下蓝阳的脑袋。“什么叫女人家的玩意，你都没听过。”

　　蓝阳紧紧地捂住头。“好好，我去！”

　　和花楼不同，这里聚集的是一群艺人和一群闲散之人。

　　单羽带着蓝阳到了二楼，选了一间雅座坐下。

　　小二忙上前，哈腰轻声道：“这位客官，此座已经……”

　　单羽掏出一锭银子：“够么？”

　　小二刚要说话，老板娘便忙着上前：“够了够了，爷要什么马上都给你上上来。”

　　“一壶小酒。”单羽看了蓝阳一眼，“还要些茶水。”

　　蓝阳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单羽也猜到他对音乐没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