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向我祈求永生。”
“永生?”侧首瞟了乔一眼,杜博文当然能从他的鄙夷的语气中,听出一抹不以为然的嘲弄。“他要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干吗?”
“贪婪的人类,在得到了一生享用不尽的财富与权利后,当然会恐惧死亡的到来。”
“喂喂,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好,你说的只是一小撮而已,并不是全部好不好?!”
“哼哼!人类……”
“人类又怎么着你了,让你这么瞧不起,不要忘了,我也是个人类。”不屑的口吻,让杜博文如坐针毡,浑身好个不自在。
“他,怎么能跟你相比,他是所有人类恶劣污浊欲望的综合体,而你,则汇集人类少有的热情善良的美德……”
“得得,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胡说八道,肉麻兮兮、恶心死了……”头皮一阵发麻的杜博文,连忙拦住还准备继续歌功颂德下去的乔,心下唏嘘电视毒害真是非同小可啊!连身边这个过去惜言如金的老妖怪,如今都给教得是油嘴滑舌满嘴跑舌头。
“啊!对了,除了永生,其它那些什么‘祭品’、‘血’又是指什么?”不准备围绕着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杜博文连忙转换问题。
“难道,你刚才没有听到他们念的那句咒语吗?”漫不经心的乔,在杜博文的耳根落下一个微凉的浅吻,反问道。
“啊!对了,那个咒语,怎么跟我上次见的不太一样啊?”经乔这么一提,猛然忆起的杜博文,质疑道。
“当然不一样,那个是我昨天特意刻上去的。”乔,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
“而且,我还特意跑了趟七千年前,派人四处散布关于献祭的流程及要求。嗯!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能传下来多少……”再补充一句。
“什么献祭的流程及要求啊?”一头雾水的杜博文,困惑的侧首瞅着乔。
“你既然发现咒语跟过去不太一样,怎么不仔细斟酌一下,好好想一想呢?!”
“……”有你在,干吗还要他费这种脑筋啊?!不满的横了乔一眼,杜博文不情不愿的开始回忆那句咒语。
它似乎是这么几句:‘当黑暗吞噬光明,吾主从沉睡中醒来,献上祭品鲜血染红大地,吾主复苏赐福众生。’
第一句跟过去有些许差异,不过也似乎只是简化了开启的条件,把日食改为随意的某个夜晚。第二句没有变化,可第三句跟第四句却跟以前截然不同了,不过最后那句没什么意义,也只有第三句才是最重要的。
‘献上祭品鲜血染红大地’是献上祭品这里跟过去一样,关于那所谓的祭品,以前杜博文也曾因好奇而询问过乔,这祭品是什么?!不过都被他顾左右而言他给敷衍过去了。还有后面鲜血染红大地,又要怎么解释呢?!
绞尽脑筋,反覆思量,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心思不出个所以然来,项来就不怎么擅长抽蚕剥丝寻觅线索这类细致工作的杜博文,简直就是痛不欲生又莫可奈何,最后还是忍不住揪住乔衣襟低吼道。
“那个所谓的祭品到底是什么东西?”
“……百名少年少女。”修长的手指轻佻杜博文的下颔,乔悠然自得的答道。
“要他们干吗?”迟疑了一下,杜博文脸上闪过一抹不解。
“难道你都忘了吗?!我刚醒来时,你曾经历过的那些吗?”饶有兴趣的瞅着杜博文霎时红透的面颊,乔笑得好不得意。
“你、你也不怕肾亏……”羞红双颊的杜博文,咬牙切齿恨恨的诅咒道。
“呵呵!你在嫉妒嘛?!放心那些生命脆弱的祭品,就算成百上千加在一起都无法跟你相比。”乔揽着杜博文的肩,在他耳边调笑道。
“去死吧你!”
“呵呵!你脸好红啊!在害羞吗?”
“你给闭嘴,告诉我,后面那句又指得是什么?”
“‘召唤下仆’这句吗?咦!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啊!上次是只黑猫,上上次是条眼镜蛇,而你就是这次的祭品兼下仆啊!”
“……你心里明白,我问的不是这句。”
“哦!是如今金棺上的那句吗?!呵呵!很容易解释的啊!鲜血染红大地,自然是用祭品的鲜血浸满金棺之下的祭台了。”
“浸满祭台?”
“你没发现祭台跟过去有些不一样吗?”
杜博文垫脚伸长脖子向里面张望,发现以前平坦的祭台向里凹进去近二三十厘米,而且还多了高度上下差不多,左右纵横呈‘米’字型突起的石梁,金棺则正好坐落在那条横线之上。
“你……不会是说要用鲜血把祭台上面填满吧?”杜博文用手指着祭台,张口结舌的问。
见乔点了点头,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一阵晕眩,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眼前这座四四方方的祭台或许看起来并不是很大,可其面积大概也有四十多平,在里面装满了鲜血得需要多少鲜活的生命啊!
“你、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么残忍的咒文?”再度勒紧乔的衣襟,杜博文恶狠狠的问。
“残忍?”微挑眉,乔好生诧异。“怎么会啊?在历史上,此类的献祭并不是未曾发生过。再则,只要你现在认输,所有的一切都会风过了无迹的。”
“这不是又回到老问题上来了吗?!你设计这些有的、没有的,不会就是为了难为我吧?!”一把推开乔,杜博文眉头深锁,不耐烦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
“没错啊!我希望你会因此知难而退。”
“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啊?”停下脚步,杜博文站在乔的面前,失神的凝视着他,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抉择的痛楚。
“逼你?如果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才肯放弃心底的那份侥幸?什么时候你才肯舍弃所有跟我离去?”
“可是我也说过,他们跟你之间是并不冲突的啊?!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们之间为什么不可以并存?就算总有一天我必须离去,可也不必就是现在吧?!为什么你就不能容我一点点空隙,让我……”
“不能,我不能再忍受下去。没错,时间对于你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的确是可以给你几年的时间,让你跟过去的世界告别,之前我也曾这么做过。虽然仅仅是短暂的时间,但是我发现过去对于你来说有太多的羁绊,时间越长你越是沉浸其中也就越是无法挣脱,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一切在这里画下句点。”
“……不,这绝对不是全部的理由。”
“没错!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真正的缘由是……我无法容忍你对我的无视?”
“我、我没有……”
“不要这么着急否认,虽然跟你相处的时间并不常,但我对你的了解,可能比你自己知道的还要多上几分。你是个懒散的人,也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你或许没有很多朋友,但你那些朋友都是你的知交挚友。你交付了所有的挚诚与热情,所以你得到了无法想像的回报。”
“例如:现在正跟他老板誓死力争的马丁就是其中之一,他正在想办法保住你的性命。还有你过去的女友,她这次遇险明明是受你连累,可她不但不怨,反而还想方设法的留在你身边,只为与你同甘共苦。还有那几个小鬼,之所以非要跟着你涉险,也是因为倚仗着他们特殊的背景和地位,想为你承担一部分风险。”
“……”眼圈微红,濛濛泪光模糊了杜博文的视线。
“面对着如此的情谊面前,我相信你不可能不感动,因此只要你继续在他们身边,你就不可能会离开,你会越恋越深,越来越沉溺其中,从此再无法脱身。”
“在他们与我之间,你虽然说是并不冲突的,可实际上你要知道我跟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并存的。他们与我,在你心底的天平上,只要他们存在就永远是你心里的重心,我恐怕连陈雨萌家的那只宠物狗的地位都不如。”
“你……”若有所悟,杜博文一脸惊异瞅着乔。
“你似乎察觉到了,没错,我就是在嫉妒。哈!在这天地间,我这个独善其身最自私的神,从未曾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爱上个曾经视若尘土地位卑贱的人类,而且最无法置信的是,我先爱上了他,可他竟然视我于无物。哈哈……这简直就是个不可思议的笑话。”
“我……你……”慌乱的杜博文,手足无措,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用自责,这与你无关。只是……我不能允许任何障碍出现在你我中间。不错,你现在或许并不爱我,但没有关系,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培养感情,一年不成十年,十年不成百年,百年不成还有千年万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你的世界里永远只有我,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可……可是如果……”感觉喉咙里似乎哽着什么东西,强咽了口口水,杜博文干巴巴的问。“如果一天我爱上了其它人,那你会不会……”
“没关系,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会原谅你的一时的出轨,但是你爱上的那个人,我会让他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这个天地之间。”
“……”打了冷颤,如坠冰窖的杜博文不禁瑟瑟发抖。
“你在害怕吗?请不要怕我啊!我已经舍去了高傲的自尊,把所有的一切坦诚在你面前,请相信我,我永远也不会伤害到你。”伸手把杜博文紧紧的拥在怀中,下颔抵在他头顶,乔悠然的叹息道。
“我、我……”趴在乔的怀中,心乱如麻的杜博文,根本无法理出任何头绪。
说他不爱乔,可是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维持的亲密关系,身体与身体间的纠葛缠绵,心灵与心灵间的冲撞交融,如果说没有什么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这要是说爱,又好像少了些什么,如果真的有一天,要让他在乔与过去两者取一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过去。
“已经没有时间让你继续犹豫,他们的争论已经出了结果。”乔松手放开杜博文,让他转过身去面对面目狰狞的休布特向他们步步逼进。“你的朋友们将成为第一批祭品,随后是潜伏在外面的那群救兵是第二批,然后还有这些在场的知情者,以及这附近所有青壮年都将会为此失去生命,尸骨会堆满地宫,鲜血将会染红祭台。”
“不要再说下去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你赢了……你赢了……你已经赢了,救救他们吧?!求你……”杜博文歇斯底里大吼着,随后脚一软瘫跪在石阶上。
“唉!不要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幽幽的叹息在杜博文的耳边回荡,他只觉得腰间一紧,眼前一花,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
“他们要干什么?”站在众人最前商靖枫与跟站在一排的凤无栖小声嘀咕着,他发现以休布特为首面色各异的一群人正向他们渐渐靠近,周围若隐若现的散发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煞气。
“永生是需要祭品的,而我们可能就会是第一批牺牲品。”漫不经心的响应着商靖枫,凤无栖暗自考虑着要不要暴露自身的秘密,救下这群让他深具好感的人类。
“永生?什么永生?”听得不明所以然的南宫辉,探出头来追问。
“那个白痴刚才向神祈求永生,而永生是需要祭品的。”
“永生?怎么可能?他头壳坏掉了呀?!人类怎么可能会得到永生?他以为那神是吸血鬼吗?!”
“谁告诉你,泛是神就都是吸血鬼?”凤无栖不满的白了南宫辉一眼,对他的无知表示无奈。“不过,他们现在倒是准备让我们做第一批牺牲品。”
“天啊!有没有搞错啊!他们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牛粪不成?哎!他们那副狰狞嘴脸,想要干什么呀?!”似乎也从休布特不怀好意的眼神中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南宫辉护着众人中唯一的女性陈雨萌缓缓向下退去。
“干什么?!哼!”撇嘴冷哼了一声,凤无栖喃喃自语。“寿命短暂的人类啊!总是向往求之不得的永恒,可他又何曾会了解永生者的痛苦呢?!”
“什么?凤,你在哪里嘟哝些什么呢?还不快撤啊?!”
“哦!”
“咦!杜大哥呢?”商靖枫向后张望,发现少了个人。
“不就在后面,他……人呢?刚才还在我后面的啊?!”商靖尧连忙转过头,寻找刚才明明还老老实实站在他后面的杜博文。
“阿文?你在哪里?阿文……”
“萌萌,你先别着急,等我们先退下祭台在找他……”扶住陈雨萌的手臂,商靖尧赶忙安抚左右环顾惊惶失措的陈雨萌。
“啊!杜大哥,你什么时候跑祭台上去?”伸手指着正向他们逼进的休布特众人身后,南宫辉吃惊的大叫道。
随着南宫辉的叫嚷声,大家停下准备逃离的步伐,诧异的抬头瞅着不知何时跑到祭台中心,站在那具金棺之上的杜博文。而对面本来还在步步紧逼的休布特等人,似乎也被这种变化弄得一头雾水,全都面露不解的回头看向一身火红站在金棺上的杜博文……
因本身工作的需求造成杜博文应该西装革履穿着整齐,以便于营造出为人师表的气质,可偏生他对西服这类束手束脚的衣着实在无法适应。
平日总是喜欢偷工减料穿些看起来较为正规的休闲服,不过出门在外他基本上是怎么舒服怎么穿,由于出来大多是有工作的情况下,所以一般穿的都是厚重耐磨的吊带工作裤和一件深色的衬衫或T恤,拉里邋遢就算了事。而这次由于匆忙所以他随意抓了两套就上了飞机,而此时他身上就穿了其中的一套。
那套衣服无论衣裤全都是火红色的,是前些日子陈雨萌买来送他的,不过打从买回来他就未曾穿过,并不是衣服质量不好或是样式老旧,要知道从来都走在时代最前沿的陈雨萌,怎么会买过时的衣服。
而是杜博文嫌那鲜艳亮丽的颜色,并不适合年纪二十七岁,基本上已经算荣登老男人行列的他穿。可实际上,在这套火红色运动衣服的映衬下,肤白如玉,唇红齿白的他,比实际年龄好似一下小了许多。
当然此时引起众人注目的并不是被大家所熟悉的杜博文,而是站在他身后缓缓展露身形的乔……
银亮的长发,如流水般柔顺的披落而下,微挑的银眉,狭长的金眸,笔挺鼻梁,紧闭的薄唇,颀长的身躯上穿着件繁琐镶着银的白色长袍,那超脱凡尘的气质与美丽,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去怀疑他的身份,更何况随后他展现了他的实力。
“嘻!游戏结束了。”一手环抱着杜博文的腰,半趴半靠在他身上的乔,懒洋洋的抬起另一只手随意的打了声响指。
轻声的嬉笑好似在众人心底响起,眼前空气中好像发生一阵波动与扭曲,刚刚还金壁辉煌的墙壁迅速剥落变成空白,满地的金银珠宝也全部消失无踪,甚至脚下金砖堆砌的祭台也变成普通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