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有些失措了，吞吞吐吐说：「哥，你误会了，阿昱......阿昱其实......」

求救的眼光朝这里奔来，可惜，我无能为力，老婆到现在为止仍没从梦中醒来，对我的本质他幻想的太好，来不及自己惊醒，就被自己的亲人戳破神话了。

我其实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我是周昱。

陈毅心接下来把矛头指向我，质问：「我弟弟一向个性淳朴，不会怀疑人，你欺骗他是因为耍著他很好玩吗？据我了解，成德会的周二少出手阔绰，女友众多，从来都不缺玩伴的，找上我弟弟不合理......」

打断他的话：「我没骗过小强，一开始我就表明自己是成德会的人，也告诉他我很坏，可他不相信，我有什麽办法？」

陈毅心爲之语结，想了想，回头问弟弟：「......这次你又编了哪种情节？」

小强一脸无辜：「我没编啊？阿昱是埋伏在不法组织里的卧底警探，上回跟他哥哥联手，不就擒拿了六合会的李孟冬？哥，他的身分是秘密，透露不得，我跟你知道就好了，别泄漏出去。」

我没看错，他哥哥真的当场翻了个大白眼，要休克的样子。

花了一分钟振作起精神，陈毅心怒视自己弟弟：「还说没有编故事？笨蛋老弟，我拿自己警务人员的信誉跟你保证，周昱不是卧底警探，他是流氓，还是台湾第一大黑帮成德会的太子爷！」

小强傻了，眼珠慌乱的转来转去，小小的脑袋瓜正在想尽办法解读资讯，我也无奈，看样子，老婆爱幻想的个性原来早在家里就养成了，我还不必解释什麽，他哥哥已经全部了然。

好不容易镇定，小家伙嚅嚅嗫嗫问：「就算不是卧底警探，可是......阿昱的哥哥......是大公司的总裁......他们也不会是黑道......」

「哼，金盆洗手是周壬的事，至於周昱，依旧是成德会的人！」陈毅心说。

我立刻申明：「喂喂，那个一心豆干哥哥，你们警方的消息传递也太慢了吧？我现在好歹也是壬华公司的总经理，早跟成德会切断关系了！」

「你花天酒地出了名，怎麽可能会跑到南部经营公司？我也不信周壬会放心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公司交给你管理，他好不容易漂白成功，不会干傻事。」

太小看我了，这个哥哥比南部的狐狸精更让我生气。

这样缠夹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向前去要跟小强说明更确切的情况，对，得让他知道，为了他，我连黑道太子爷都不当了，每天累的跟只狗一样，学习正派公司的经营业务，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小强，我......」喊他。

他一震，大梦初醒的样子，看著我，像看著陌生人似的。

怎麽了？到底怎麽了？小家伙已经是我的人，怎麽可以这样看著自己的老公？我可不准他说些离开或家世不合的屁话！

「阿昱......」他咬著下唇，看著我，小声问：「......你家......成德会......真的是黑道组织？」

知道答案会让他害怕，我还是心一横，用力肯定：「没错，我家成德会是目前台湾最具组织、人数最多、势力遍布全省的黑道大帮会，会长是我爸爸。」

感觉得出他的嘴角在微微发抖，真被吓到了。

他低头走向前，静静提回数包行李，我急了，忙说：「小强，你相信我，我真的离开成德会，要专心跟哥哥在南部搞事业，你不是都看在眼里？」

他沉默，不正眼看我。

我生气，却也知道此时此地得克制，免得被他哥哥抓住小辫子，找理由说我的坏话，只好严著脸交代：「我先回南部，晩些再打电话给你。」

「不、不用了，我......先想一想......」他抬头，眼神游移，闪避我的目光：「......我真的需要想一想......你......别打电话来......」

居然说不要接我电话？小家伙打算变天了是不是？还来不及教训他，他已经快一步往自己家门口走，剩下毅心哥哥跟我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陈毅心观察小强的背影，用极度怀疑的口气问我：「你跟我弟弟......不太对劲。」

「哪有不对劲？对劲的很！」咬牙切齿回答。

我握紧拳头，按照以往的行事习惯，我要嘛当场跟哥哥干架，惩戒他居然敢坏我的事，要嘛直接把小强掳回去，再也不放回来。

可这样一来，小强会心情不好，我知道，而我现在疼他疼入心，不想看到他难过。

所以最後，对陈毅心，也对小家伙放话：「听著，我不会放弃的！」

51

我心情不好，连桃园的家也没回，直接又搭著时速300公里的高铁回高雄去，到家後先拨电话，小强果真吃了熊心豹子胆，说不接电话就是不接，我连打了四十次之後，他索性关机。

好胆，真的好胆，气的老子只想一口气开车到他家去杀人放火！

冲到对门老哥家里，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跟他要点意见：是该冲到小强家里去把话说明白，还是用上黑道最喜欢的威胁利诱手段，要小强不准有贰心？

老实说我真的有些不安，小家伙一向听话，就算我是耍了手段得到他，他也很快随遇而安，乖乖留在我身边，愈来愈如胶似漆，我们，跟真的夫妻似的。

今天却终於在他眼中看到了抗拒的眼神。

身分真的很重要吗？我家成德会的背景，会让他将我抗拒在外？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了，他不是个会因为外在环境的影响就决定自己行为的人，能那麽快的接受这亲密爱人的关系，也一定是早就喜欢我的缘故。

他的心思变的陌生，我一下适应不良。

愈想愈气，我说：「哥，乾脆找人诱惑他老妈去赌博，等欠一屁股债时，借她高利贷，利上加利、息上滚息，最後拿不出钱来，我再出面帮他们还债，条件就是把小强嫁给我，终生不能离婚！」

狐狸精在旁一听，飞脚过来，踢劲猛的很，我差点躲不过。

「死人头！想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主意，当心将来绝子绝孙！」他骂。

「废话，就算你多有良心，将来还不是跟我一样会绝子绝孙？」吼回去。

他噎住，暂时无法反驳，哥接口：「阿昱，你现在是正当生意人，那些肮脏的手段就算要使，也要偷偷摸摸，不能在人前说出口......」

我点头，老哥教导的是。

他继续说：「给点时间让你那口子好好想......他只是一时吓到了，你现在逼他的话，只会收到反效果。」

「要等多久？这段期间他给我跑了怎麽办？」这问题严重，我得先问好。

「顶多一个寒假他也回来了，你趁机多磨点耐性，快过年了，把心思放在公司的年终业务上，这一阵子可有得你忙。」老哥轻轻松松说。

「臭老哥，上次狐狸精离家一星期你就冻袂条，寒假一个多月，要我怎麽受得了？」我不是很爽这样的答案。

「受不了也得受，小不忍则乱大谋，当时我要忍不住，硬是到小强家把小弟给抓回来，他肯定会再次离家，还离得更久！」老哥不耐烦了。

狐狸精猛点头，说：「死人头，你别给小强压力，要再强迫他，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小强喜欢的人，照扁成猪头！」

辩：「我从来都没强迫过小强〈狐狸精露出怀疑的眼神〉，我都是顺水推舟，让他早点了解他自己其实爱我爱的不得了......不准笑，哥一定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拐你的，你自己回想看看......」

狐狸精真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哥身上，努力思索，老哥则一脸得意，然後责备我：「别跟小弟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对了，你说小强的哥哥陈毅心，我听过这名字......」

我回想一心豆乾哥哥认出我的情形：「老哥你认识？」

老哥冷冷笑：「北区刑事组的人，挺能干的，曾经亲手逮捕过烈焰帮副帮主赖国平......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赖国平出狱後不到一星期又被捉回牢里，以伤害及杀人未遂的罪名被判了更重的罪......」

好像有这麽一回事，细节我不清楚就是了。

「哼哼，赖国平著了某个小刑警的道，被逮捕时全身都是鞭伤，气息奄奄剩半条命，那个小刑警就叫做陈毅心......」淡淡说。

佩服的五体投地，我问：「老哥你真厉害，这种小事都一清二楚。」

老哥轻咳两声，有意无意瞄了狐狸精一眼，我当下懂了，老哥为了怕重蹈李孟冬李孟涓的覆辙，把狐狸精班上同学的身家背景调查的钜细靡遗，这之间当然包括我老婆。

回自己的公寓洗澡睡觉，睡前继续拨电话，老婆不接；我跑电脑前照他教的以即时通呼唤，等了约一个小时，没见他上线。

忍住、忍住，老哥说非常时期一定要忍，为了成功一定要忍。

这一忍下去的结果，是整夜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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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篇，见谅。陈毅心的戏份不是很多，黑猫好像也没出场的必要，他要出场，没耍个鞭子也对不起他。

52

终於深深体会狐狸精曾经要我买超特大抱枕给老哥的心情了。

老婆回娘家第三天晚上，我受不了，开车冲出门也买了大抱枕，当成亲亲小强搂著睡，好不容易在下半夜睡著，可还是睡不好，翻来覆去难受的要命，害我几乎就要打破自己的誓言，上玫瑰姐的酒家找漂亮的小桃跟莉娜喝酒，甚至......

可怎样都提不起兴致，懒了。

长时期的睡眠不足，加上过年前壬华公司忙到要死的业务，我的脾气已濒临失控，办公室里除了老哥，每个都被我骂过，再这样下去，杀人是迟早的事。

连阿至阿诚也不能幸免，谁叫我听到他们在厕所里散播不实谣言！

他们对正在厕所里方便的员工八卦，说我是因为老婆受不了本人的坏脾气，躲回娘家去，老婆还申请了人身保护令，不准我接近他家附近的特定范围，阿至阿诚更是好心的对员工们安抚，说暂时忍耐，等人回来，总经理又会恢复正常了。

我当场冲进厕所抓住他们领子喝问：「阿至阿诚，我平常那麽罩你们，打赌输了罚金给的又乾脆，你们偷偷躲著说我坏话什麽意思？」

正在尿尿、尿到一半、还有裤头刚解开的员工们通通鸟兽散，逃命到厕所外，要进来观瀑的则感觉风水不对，通通忍著到另一楼层去解放。

阿至阿诚则不慌不忙回答：「总经理，请你谅解，因为最近大夥都被你骂的人心惶惶，总裁为了安抚民心，要我们这样告诉大家，共体时艰，一起等待总经理你家和万事兴的时刻。」

我的怒气基本上已经是大江滔滔了，可又不敢拿老哥怎麽样，於是要阿至阿诚召集全体员工到大型会议室站著，来一次过年前的精神训话，教导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真谛，阐述礼义廉耻在现今社会的重要性。

本来还打算号召全体同仁歃血为盟，手持三柱香结拜，效法桃园三结义的兄友弟恭精神，以我为首组成壬华帮，加入成德会旗下，却被老哥挡了下来，要所有人立定後解散。

「够了，别玩了，他们已经站著听你训话训了两个小时，搞清楚，他们可是我付薪水请来工作，不是当你出气筒用的！」老哥说。

「不是说要共体时艰？所以我要大家陪我一起度过老婆大人不在身边的时刻，我不好过，大家也别想好过！」

「算了，过两天公司就放年假，我们两个也回一趟成德会，除夕夜陪老爸老妈吃顿饭，免得他们老抱怨我们不孝顺。」老哥说。

「狐狸精呢？他也陪你上桃园？」我馀怒未消，不客气地问。

「小弟要回屏东家里，我等年初三再南下他家拜年......学著点，我这是采渐进政策，逢年过节亲自向石爸石妈问候，等他们把我当成空气般自然的存在後，小弟想甩我都甩不掉了。」

老哥做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看来狐狸精的糊涂爸妈早就被老哥收买到服服贴贴，迟早把自家儿子双手奉上。

可恶，小强的家人也那麽容易搞定就好了。

过了两天我跟老哥一起回家。我因为近来失眠，精神不好，所以由他开车，以他精湛的飙车技术，加上高速公路一条到底没有红绿灯的绝佳条件，只花普通驾驶一半的时间就到家了。

爸妈难得地同时间露面，照旧，爸抱怨我们两儿子都不好好尽孝，留在会内帮他处理会务，老妈则唠叨老哥，问怎麽不把狐狸精带上来让她好好疼爱一番。

老哥脸色难看，敷衍著说：「小弟也得回自己家过年，妈你别打他主意。」

老妈看看没搞头，转头问我：「阿昱你呢？听说你找到对象了，带回来我看看，要真喜欢，我联络几个黑道出身的立委县议员上门提亲，给女方作足面子，她一定会高兴下嫁的。」

说到我痛处了。

黑心肝的老爸这时摆出威严的表情，盯著我问：「阿昱，高雄的小尤说，你最近跟一个大学男生走的很近，甚至住在一起......」

小尤就是成德会高雄支部的负责人尤大哥，他基本上也算老爸的眼线及心腹，把我的事情报告上来也不奇怪。

「对，老爸，小强是我爱人，你别找他麻烦。」直说了。

「什麽！」老爸见我大方承认，暴怒：「我就知道你跟著阿壬到高雄准没好事，阿壬已经误入歧途，被只公狐狸精拐走，没想到连你也......」

老哥不悦了，恶鬼般的凄凄表情跃上：「老爸，阿昱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我可没在他脖子上架刀，逼著跟我一样喜欢男孩子，你要有本事，自己去说动阿昱。」

老爸终究没勇气跟老哥对战，只好转头朝我，不解地问：「阿昱你是哪块料大家都知道，从前明明正常的很，女朋友换过一个又一个，怎麽一到高雄就转性，看上了个瘦不拉叽的小男生......」

「等等，老爸，你怎麽知道小强瘦瘦的？你见过他了？」我心底掠过不祥的预感。

「有阿壬这个坏榜样在，我担心的很，一听小尤说你跟个男孩子同进同出，我就要他帮忙查查底细......哼，你谁不惹，偏偏惹上一个警察家庭？这不跟你老子我作对？」

「小强将来要当老师，你别把他跟烂条子扯在一块。」我顶回去。

老爸见我态度坚决，改以退为进，怀柔：「阿昱啊，你应该只是图个新鲜，见阿壬找了个男孩子在身边，所以自己也想嚐嚐看跟以往不同的味道......没关系，你玩，等过一阵子，你一定会腻味，知道女人的滋味比较好。」

我变脸了：「别管我腻不腻，要是你像之前对付狐狸精一样对付小强，我就不再认你做老子！」

他狰狞，向老妈告状：「看看你儿子居然对我大逆不道，你啊，有空多说说他，再这样下去，我们连孙子都抱不到......」

老妈不理老爸，只是款款走来，问：「阿昱，你是认真的？」

我点头。

「对方......可不可爱？」老妈不怀好意地问。

「一等一可爱！」我大声肯定，然後也对老妈放话：「别对小强动鬼心思，就算你是我妈，抢我东西我都六亲不认！」

老妈一脸懊恼，很快却恢复正常，瞪了老爸几眼後说：「阿昱如果真有心，你怎麽挡也没用，瞧瞧阿壬就知道了。哼，与其花心跟一堆女人厮混，还不如找个喜欢的人认认真真过生活。」

指桑骂槐了，大家都听得出来，老妈在讽刺老爸好色无耻。

53

过年其实挺无聊的，各众堂会的叔叔伯伯率领旗下子弟兵们回来总会团拜，顺道拢络感情，老爸老妈忙得不得了，我跟老哥也帮著招呼客人，年初一就这麽过去。

年初二，大姐带著老公儿女回娘家，她老公是南部某县议员的长子，属於政治世家的一系，早年垄断中南部整个砂石业及建设公司，表面上是政策联姻，不过我们私底下都知道，姊姊跟姐夫是恋爱结婚的，真是跌破大家眼镜。

联姻当然有大大好处，两家在政治及经济势力上可以配合的完美无缺，彼此提携，这也是我家成德会势力拓展迅速的原因之一。

閒话少说，就因为是恋爱结婚，两人恩爱不得了，十年内蹦出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过年时烦死了，老爱跑我这里要压岁钱，我基於面子问题，红包不能太寒酸，塞了大大的三包过去後，统统拎给老妈，让她返老还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