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织————照无眠
照无眠  发于:2010年0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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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痕。
慢慢地祁川终于挪到了大殿中央。
"见了我主,还不下跪!"旁边侍卫厉声喝道。
祁川不为所动,只直视着面前的虞仲文,冷笑连连,"我跪天跪地,跪我大祁列祖列宗,独不

跪你这个东虞小蛮子!"
"祁国主果然是帝王本色!可如今你已沦为我东虞的阶下囚,这副模样是要做给谁看!叫他跪

!"虞仲文一声断喝,旁边洪瑞的心已揪起来。
两名侍卫立即动手,按着祁川的肩膀用力下压,祁川死命挣扎着,嘴里喊道:"小蛮子就是小

蛮子,搞这种伎俩,算不得什么英雄!"
"好,你要呈英雄,就让我们东虞小蛮子来看看你的英姿吧,掌嘴!"
虞仲文话音未落,那两名侍卫已扯住祁川脖领,左右开弓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掌掴,只掴

得祁川头晕目眩,满嘴满脸血流不止,一名侍卫乘机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祁川受不住,一

下子跪在了地上,只觉头顶嗡嗡作响。
这时虞仲平已明白了,皇兄这是要当众折辱祁川,让他生不如死,不得不死!
洪瑞的心抽搐起来,不忍去看祁川的惨状,只扭头看着虞仲文,"皇上......"
虞仲文不理他,只死死盯着祁川。
祁川受此大辱,全身如筛糠般哆嗦起来,他大口地喘着气,似要憋过去一般,好一会儿,他

才定下神来,他慢慢抬起头,目光在虞仲文和洪瑞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突然笑起来,笑声

朗朗,响彻大殿。
"虞仲文!你道你赢了?我祁川坐拥过万里江山社稷,怀抱过千般绝色娇娘!就是我这个文武

全才的三弟,也可称得上是个男中绝色,不也在我身下俯首帖耳?生能尽欢,死又何惧?我

知足了!倒是你,我三弟帮你得了天下,接下来你该不是想法子把他弄到床上去吧,他可不

是那么容易驯服的,不过,你既能让他为你出战,应是知道他的弱点了?对!你就继续用他

的弱点逼他吧,保他乖乖上你的床......"
"住口!"虞仲文本想当众折辱祁川,绝了他生的念头,没料到他会突然反客为主,只气得眼

露凶光。而洪瑞则脸色煞白,手握在了腰中佩剑上,微微颤抖。
大殿里已是一片哗然。
"你别看他这个倔脾气,伏我身下时可是一头小绵羊,你知道他身上何处最敏感?我来告诉你

!保准你摸了他会......"祁川对周遭情景似没听见也没看见,只顾自邪肆地说着,声音越来

越高,只想盖过众人。
"割了他的舌头!"虞仲文强压着怒气,沉声命令道。
"皇上!"洪瑞急道。
"我答应你留他一命,可没答应让他活着来侮辱你我!"虞仲文转过头来怒视着洪瑞。
洪瑞喃喃地答不上话来,只慢慢抽出了剑柄。
祁川身旁的两名侍卫已上前去掰祁川的嘴,祁川甩头躲避着,口里还是污言秽语不断,却最

终抵不过侍卫的挟制,一人已扒开了他的嘴,一人举去了短刀。
"住手!"洪瑞再也忍耐不住,拔出佩剑,冲下座去,刷刷几剑逼退了那两名侍卫,而后一剑

刺进了祁川的心窝!鲜血汩汩地冒出来,沿着剑柄缓缓滴在了地上。
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已被惊呆了。
祁川笑了,扶着刺入胸膛的剑,身子慢慢软下去,他看着洪瑞,虚弱地说道:"你终于肯杀我

了?呵呵,你想轻松?你这辈子休想安宁!我要你一辈子记着我,记着你亲手杀死你的大哥

,你的皇上,我要你永远内疚,永远记着我......"
洪瑞手执剑柄抵在祁川的胸口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直看他微笑着断了气,然后一

咬牙拔出了剑,扔在地上。
他蹲下身缓缓抱起祁川的尸身,揽在怀里,伸手轻轻为他合上了眼,摇头道:"你聪明一世,

为何糊涂一时?我错了,也许死对你才是解脱,放心,无论你如何做,已伤不了我分毫,我

再也不会为你牵肠挂肚了......"说着,洪瑞起身把祁川的尸身打横抱起,默然地看了一眼龙

椅上的虞仲文,顾自转身向殿外走去。
殿中众人无人敢出来阻拦,只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洪瑞抱着祁川一步步走出了金銮殿。
殿外正是一片高远蓝天。
第四十一章
虞家兄弟积极为开国准备着,每日忙碌在宫中,安置俘虏降将,发配大祁百官。大战中死去

的大祁将士皆被封号厚葬,祁书衡被封为永栎侯,头颅被护送到天栎与尸身和葬在天栎山下


洪瑞亲自为祁川建了灵堂,灵堂里,满处银白,幡带飘扬。
太后与一众后宫和王子王孙在东虞士兵的押解下赶到了,莺莺燕燕们花容失色,跪满灵堂,

哭天抢地。
太后一跺龙头杖,斥道:"皇上不过是不屈于东虞人的淫威而率先去了仙界,哭什么哭!平白

叫人笑话了去!"
洪瑞在一旁听了,心头一紧,他看着太后的苍老容颜,颤声道:"虞仲文已经答应送皇室去襄

城安居,我也在城中找到了祁风的灵柩,就让他二人一起上路吧。"
"多谢洪将军!至此祁家与你再不相欠!"太后看了一眼洪瑞,冷声说道,随后又与一众皇室

在东虞士兵的押解下急急而去了。
洪瑞目送着太后强自挺直的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独自回去城中的临时行院,不知为何,并不想去平天府安歇,虞仲文对他说要重修平天府

,他可有可无地应承了,反正虞仲文是要借此做样子,以示对自己的看重,就随他去吧。
刚到行院,就有天牢狱卒来禀报,那祁敬不吃不喝,只吵着要见他。洪瑞为祁川守了一夜灵

,已是满眼通红,只想歇息,听后有点疑惑,想起今日在灵堂并未见到祁敬,不禁好奇他找

自己有何事。
又一次来到祁敬的牢房,洪瑞还未站定,祁敬已质问出声:"洪将军英雄盖世,却为何要行宵

小之举?"
洪瑞一愣,而后淡然说道:"是说我倒戈灭了大祁么?成者王,败者寇,连太后一介女流都明

白的道理,彗明王为何还再纠结不休?于情于义,我与你们祁家已是互不相欠。"
"不!我不是说你欠祁家的,我只是说你欠衡儿的!你欠他的!"
洪瑞怔了怔,随即平静下来,"战场上生死有命,令郎虽然心思污秽阴损,战场上倒是一个不

怕死的人,一直战到最后,很是英勇。"洪瑞由衷说道。
祁敬眼中泪光已浮上来,他抹了抹发红的眼角,沉声道:"八年前,衡儿得知皇上要杀你和祁

风,求我进宫救你,那夜你被皇上押到寝宫后又被送回到天牢,我支走天牢当值,衡儿与他

师傅扮成侍卫劫你二人出狱,后来皇上率侍卫军赶到,衡儿与他师傅混在侍卫军当中,一直

跟着你,你中了侍卫军的毒箭,落下悬崖,衡儿与他师傅乘乱找到你,当时你已昏迷,他二

人为你服下解药,怕皇上发现,只藏你在山洞中,次日他们再去寻你,你已不在了......"
"原来如此......"洪瑞沉默了一刻,苦笑起来,"小孩子意气用事而已,这恩情我早已还他了

,令郎喜好龙阳,八年后与我第一次见面,就迫我在他面前脱衣露体,更恩威并施把我掳去

客栈奸淫......"
祁敬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衡儿可能是忍不住相思之情,但

他找你回来,是想让你重返战场,重震声威,他用心良苦......"
"他做着大祁的官儿么,要我出战只是为了保住大祁江山,与我何干?"洪瑞打断了他的话,

语气依旧平静如水。
"你被皇上困在寝宫,衡儿与我想方设法让你脱困,衡儿更是为你解毒渡功,他怕皇上会再起

杀意,他不想你有任何闪失......"祁敬的声音颤抖起来,依然坚持说着。
"慧明王真是说笑了,令郎是说过要为我解毒渡功,但被我拒绝了,后来是虞仲文为我解毒渡

功,最终救我脱困。"洪瑞不以意地笑起来。
"虞仲文狼子野心!他骗了洪将军!是衡儿为你解毒渡功的!"祁敬急道。
"虞仲文对天下有野心,我早就知晓,他只是想让我帮他打天下而已,这是他多年前就有的心

思,但他不会骗我,那日他为我解毒渡功是我亲眼所见!慧明王,你想挑拨我与他的关系,

可是白费心机了!"洪瑞声音冷起来,还是不为所动。
"你可敢与虞仲文对质?你可敢与他对质!衡儿为你解毒渡功,耗尽功力,更私自去兵部拿了

令牌救你脱身,你当真半点不曾发觉?"祁敬直视着洪瑞,声音已有些嘶哑。
洪瑞身子一震,忆起那日在平天府与祁书衡对掌时他内力虚空,又想起在天栎俘虏他时他说

的话,心猛然抖了一下,"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虞仲文为我解毒渡功,不是他!"这话

出了口,不知为何,他感到有点软弱无力。
"口说无凭!洪将军中的箭毒是天下奇毒,洪将军不是不知道,它除了皇上亲自保管的解药外

,天下少有能解。衡儿是用他师傅的七星丹丸为你解的毒!现在他府上还有此药!你可前去

查看,更可以去问问虞仲文,他到底是用什么为你解的毒!"祁敬见得洪瑞神色,提高了调门


洪瑞盯着他,眼中似冒出了火,祁敬毫不退缩,只定定与他对视,过得一刻,洪瑞咬牙道:"

好!我这就去问虞仲文!"说着,他大步走出了牢房。
一直强撑着的祁敬此时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他全身冷汗渗出,已浸透了衣衫。他靠

在墙壁上喘息着,片刻嘴角现出一缕莫测高深的微笑,"此人命不久矣......书衡,吾儿!你

在天之灵可瞑目了?在阳间你得不到他,就让他去阴间与你相会吧!哈哈......"
祁敬狂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凄凉和绝望。
看守闻声赶来了,"老家伙!老实点!不要笑了,不要笑了!"
祁敬不理他,只扶着墙壁颤巍巍站起,嘶声悲呼:"洪瑞你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算什么英雄

好汉!吾儿才是真正的英雄,吾儿才是真正的英雄!"
洪瑞冲出天牢是一路疾行,心中似杂草丛生,万般心思冒头,说不清,理还乱。慢慢地他停

住了脚步,笑起来,那小贼不过是为了私利要我出战,更为了私欲污我清白,不过是个蝇头

小辈!只是区区解药就能乱我心智么,那虞仲文贵为东虞国主,什么解药会没有?想要我心

存不安?祁敬啊,你可是打错了算盘!你想要我与虞仲文互起疑心,互相残杀?我又如何会

上你的当!
洪瑞的脚步渐渐轻松起来,这世上再无人事能扰乱我心!
他抬眼望去,邺城的街道还是那么熙熙攘攘,连日来大祁百官及家眷接连被押送发配,一队

队昔日的达官贵人此时正走在街上,慢慢向城外行进,众人皆是灰头土脸,神色黯然,百姓

在一旁围观议论着,指指点点。洪瑞看着这些往日同僚,心潮涌动,不知悲喜。
这时赵容正好随队伍走过来,看到洪瑞,他一愣,马上认出了他,冷哼一声,已是一口吐沫

啐在了地上,"呸!叛贼!"
洪瑞嘴唇抖了一下,不去理会他,依旧往前行,突然队伍中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手持

发簪,直奔洪瑞而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可怜我相公一心对你,你竟对他痛下狠手!

真是狼心狗肺!"
洪瑞急忙闪身躲过,惊谔地看着她,那女子扑了个空,收不住脚,已摔倒在地,发簪滚落到

一旁,可等她慢慢爬将起来,竟是一头又向洪瑞撞来,"还我相公!你这个东虞走狗!"
洪瑞没料到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豪气,只愣在当场,那女子正是赵莹华,平日里娇柔无力,

可一看到洪瑞,不知哪来的胆量,竟拔下发簪,冲出队伍,只想杀了洪瑞。
洪瑞石化在原地,赵莹华已被士兵押回了队伍,赵莹华哭喊着,拼命挣扎,一句一个东虞走

狗骂个不停,骂声尖锐凄厉,直击洪瑞的耳膜!
洪瑞的脚步踉跄起来,眼前象飘着一层雾,隔着一层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他只觉自己

在朝着一个莫名的方向艰难迈进,每前进一步,心神就不安一分,情形竟是比战场上的刀山

火海更令人心惊胆寒!
他心乱如麻地向宫中行去,路过平天府,看到正有人在修缮门楣,重挂平天牌匾,大战结束

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平天府,他快步走进府中,直奔书房,只想借故地一游来稳定心神,

却一眼看到自己画的那副水墨鱼儿已被裱好挂在书桌上方的墙上,水草摇曳,鱼儿优

游......正是自己被困此地时的心情写照,只是画旁多了一首诗,字体苍劲有力,笔势潇洒

雄浑:
鱼不自困人自困,水无强留心强留,
蔓草无边痴缠苦,唯愿断茎与君游。
而诗的下面是端端正正一方红印,上镌四字:瑞永书衡!
洪瑞身子晃动起来,眼前满是触目惊心的红色,席卷而来,如鲜血淋漓,如烈焰焚烧!他定

定看着眼前的诗,看着那红色印章上戳心捅肺的四个字,全身颤栗,这个小崽子......这个

小崽子......他飞身跃起拽下那画,呼啦啦卷好揣进怀里,直扑向门外!
他疯狂地冲出平天府,冲出几步,脚步又嘎然而止,他扭头仰望已挂好的平天府牌匾,"平天

,平天......小崽子,你赢了!我没做到的事你全做到了!忠!孝!仁!义!一网情深,至

死不渝!你才是真正的君子!这平天之名原来不是我的梦,而是你的!"
洪瑞眼中泪光闪现,"你终于让我伤心了,终于让我念你的好,念你的情了!瑞永书衡......

你狠呐,还留有后招!你等着,我这就来了,我这就还你!我不会欠你的!"
洪瑞纵身一掌击落平天牌匾,那匾落地,应声而裂,断作几截!门口几个工匠已吓呆了,傻

愣愣地看着他。洪瑞跳上门边的一匹马,飞驰而去,直奔宫中。
一路狂奔至皇宫,洪瑞下了马,直奔御书房,侍卫们无人敢阻拦,洪瑞如入无人之境,到了

御书房门口,正遇到刚从御书房出来的陈桡、白先禹和王左同,三人被他撞身冲过,都吃惊

地回头看他,王左同看着洪瑞急匆匆的背影,目光闪烁起来,似有所悟。
此时虞家兄弟正在御书房里议事,侍卫慌忙进来禀报,可未等那侍卫把话说完,洪瑞已冲进

来了,虞仲平忙要呵斥,虞仲文一摆手问道:"贤弟这么急,有何事?"
洪瑞急速喘息着,慢慢平复下来,"我有要事启奏,请皇上先遣退众人。"
虞仲文沉吟着,虞仲平见洪瑞神色,担忧道:"皇兄......"
"你们先退下去吧。"虞仲文抬了下手。
虞仲平看了看虞仲文又看了看洪瑞,与书房里的侍卫都退出了门外。
洪瑞随即扑通跪下,"皇上迟迟不允我离去,恐怕是不想放我走吧......"
虞仲文一怔,即而正色道:"贤弟何出此言?对,我是想留下贤弟,我想让贤弟实现书信中所

表的宏图大志,新国开立,正是需要贤弟这样的人才......"
"我是一个叛贼,皇上就不怕我再一次倒戈谋反?"洪瑞冷笑。
虞仲文又是一怔,洪瑞这话是正中他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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