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昂捏紧拳头：纤微细尘，你这个信口雌黄的家伙，我还跟你定什么狗屁约定啊？我，看错你了！

048．请别跟我说话

闹铃乱颤，黎子轩伸手把它拍息。坐起来，睡眼惺忪。

昨天睡得有点晚，发疯似的刷怪，不停地喝蓝药，似乎体力有些透支？呃——心理作用吧，在游戏里没有体力一说。

果然，是自己的心情不好吗？黎子轩掀起身上的薄被，下床穿上拖鞋，叽拉着来到洗漱间。看着镜子里面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黎子轩心里五味杂陈。

有人说，在爱情这场战斗里面，先爱上对方的那个人一定是输得最惨的那个。自己现在的状况是不是很惨？爱上了吗？无法确定呢。只是，有些心痛吧，应该过段时间就好了。

黎子轩拍拍自己的脸，拧开水龙头，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一场游戏，一晌贪欢，自己真傻。

今天，是两周带薪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帮大家做完任务，就退出吧。反正，进入四月份之后，工作会越来越繁忙的。记者这活儿，实在是体力和脑力的双重消耗。恐怕，以后也没什么精力玩游戏了。

估计，哥也已经发现什么了。呵呵，黎子轩吐出口中的泡沫，漱了几口清水，对着镜子吐了吐舌头。这次，真是害哥担心自己了呢。哎，真是个不知长进的孩子啊——哥一定会这样说叨自己的。

凉水洗一把脸，黎子轩彻底摆脱睡意。简单地吃了些哥买好的早点，把碗洗了，把桌子擦干净。黎子轩回到卧室，打开游戏舱，躺了进去。

伴着轻快悠扬的旋律，黎子轩见到了他的接引NPC－客服7号。

黎子轩问：“这个游戏，可不可以删除自己的人物？”

客服7号答：“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经过申请，批准后才能正式删除。”

“呃——这样啊。如果我长期不登录血月，人物会不会被清除？”黎子轩继续问。

“这个请您放心，《血月传说》保证所有已建立人物的唯一性和永久性。不管你多长时间未登录游戏，您人物上的所有数据都不会被更改。”客服7号认真地作答。

黎子轩笑了一下，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呢。

“墨雨书轩，您想删除自己的人物吗？是不是属性点加错了？您还有一次重新分配点数的机会啊。即使您已经用过了，还可以从任务奖励中获得额外的机会。不要如此轻易放弃自己辛苦练起来的人物啊。”

客服7号突然非常感性地劝说黎子轩不要轻易删号。连这个NPC也是人工智能吗？黎子轩心下佩服血月的创作设计人员。

“嗯，不会删除的。我只是随便问问。”黎子轩微笑，再微笑。客服7号脸上的大眼睛眨呀眨，透露出一丝困惑。

“您在游戏里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有NPC欺负您了吗？还是碰上了非常难做的任务？”客服7号不气馁地再次打听黎子轩想删除人物的原因。据她对黎子轩脸上的表情数据分析，那种微笑只是敷衍她、让她安心的虚假笑容。

“呃——”黎子轩没想到客服7号会问得这么具体。有NPC欺负他吗？当然有，泉灵、杰克、卡介、布鲁托……这群NPC都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利用他跑来跑去。难做的任务？呵，主线、支线的任务都不容易呢，做得费劲死了。

可是，把这些告诉她有用吗？自己都不打算再玩血月了。所以，还是不说吧。据莫纤尘和亚格雷的对话来看，如果NPC违反了中央处理器的死规定，也有被抹除数据的危险。其实，这些NPC也只是按照他们的记忆路线在过他们自己的虚拟生活而已，没什么对错之分。

“墨雨书轩，请您放心。您在游戏中遇到的所有您认为有异议的状况，都可以告知于我。我们会用最短的时间来核实您所说的情况，然后给予您答复。我们会尽力解决您发现的每一条BUG和……”

“STOP！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客服7号。现在，我想进游戏了，可以吗？”

黎子轩听出来客服7号已经在背诵条文了，立刻打断她。并且，让她打开血月世界的大门，跨步进入。

祈愿之星：墨雨，上来了？我在等你。

黎子轩刚出现在梦境城，就收到了祈愿的私聊短信。黎子轩想了一下，还是打算回复他。毕竟，他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尽可能的升级。

墨雨书轩：嗯，今天有刷怪的队吗？

祈愿之星：有的，你先过来。

墨雨书轩：又要临时踢人出去？话说，我上次没想起来。队长这职位虽然不可以转移，但是可以赋予队员加人的权限。

祈愿之星：……斯拉塔亚地牢四层，我在地牢入口等你。

祈愿不肯给他正面回答，黎子轩也不强求。

当他知道祈愿只是奉了虚拟的委托来带他升级之后，他有一种特仓惶的感觉。祈愿于他，除了是盟友、队友，再无其他关系。

算是被人耍了吗？或者是，被欺骗？毕竟，从头到尾，祈愿并没有说出任何可以让人误会的话，是他想多了。在经历过纤微细尘的事之后，他变得过于敏感了吗？

一阵白光，黎子轩出现在冥想城。

走出西边的大门，黎子轩给自己带上“强化水镜”，向斯拉塔亚地牢方向走去。

“墨雨，你来了。”祈愿果然如约地在地牢入口处等他。

“嗯。”黎子轩简单地回应。

“走吧，跟着我，别丢了，里面人很多。”祈愿扭头钻进了地牢入口，黎子轩快步跟上。

自从上次在这里PK失利后，黎子轩就没来过地牢。倒不是因为联盟的关系，而是个人问题。他不知道魑黥非得加他好友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魑黥与虚拟、纤微细尘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发现，他和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和纤微细尘断掉也属必然，他下定决心离开血月是正确的选择。

一路弯弯绕绕，地牢里的玩家比前些日子又多出很多。都发现这里练级比较有效率了吗？还是级别都撵得差不多了？

黎子轩是一路发呆，浑浑噩噩地跟着祈愿到达了目的地。不过，黎子轩有一种转头离开的冲动。站在他面前的是：栩祢哋亽，壹枼，纤微细尘和一个不认识的人。

祈愿这家伙，把他骗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莫纤尘看到黎子轩跟着祈愿走了过来，快速解决掉跟前的怪，走到黎子轩面前。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黎子轩微皱着眉，看了一眼莫纤尘，就把视线转向了别的地方。

祈愿离开，站到莫纤尘原本的位置上，对付新刷出来的怪。

“叮……栩祢哋亽邀请您加入组队，请问您是否同意？”

黎子轩瞟了一眼虚拟，他可真会挑时候。不过……我就是来升级的，有什么理由不加入组队？同意！

“轩，先别走，我……”莫纤尘看到黎子轩欲走开打怪，急急扯住了他的胳膊。

“纤微细尘，你不用打怪吗？”黎子轩用淡漠的表情、不耐烦的语气，清晰表达了他现在不想与莫纤尘说话。

“轩，给我一分钟。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可是，我是有原因的，你能听我说一下吗？”莫纤尘并没有松开黎子轩的胳膊，一口气说了很多。

听到莫纤尘的道歉，黎子轩并没感到丝毫的开心和轻松，反倒是心脏收缩得更紧了一分。他突然想到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偶像电视剧中的一句搞笑台词：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纤微细尘，我来这里是为了升级。请别跟我说话，以防我分心。这里，可是会死人的。”黎子轩说完，见莫纤尘还没放手的意思，就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掰开了莫纤尘的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莫纤尘一眼，黎子轩站到了祈愿身边的空位，开始施展‘治愈’。

莫纤尘在原地呆了几秒，也走回到队伍中，加入到刷怪的行列中来。

可是，莫纤尘的心绪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轩喊他‘纤微细尘’，不愿再叫他‘尘’了吗；轩说‘请别跟我说话’，讨厌跟他讲话了吗；轩说‘这里会死人的’，莫纤尘想到黎子轩的第一次死亡，因他而起，在他眼前……所以，轩不肯原谅他。

莫纤尘回头看了一眼黎子轩，后者在无比专注地打怪、加血。

还是得另找机会啊，莫纤尘叹口气，转过头对着脸前的怪，‘吸血’！

祈愿之星看了眼莫纤尘，又看了眼黎子轩，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049．为了新的开始

黎子轩在生气，虽然他自己不承认。

有时候，让一件简单的事变复杂。不是因为你不懂得如何道歉，而是因为你错过了最好的道歉时机。

很明显，莫纤尘便是这愚蠢的典型。

黎子轩等了莫纤尘整整两天，每天一大早上线，熬到很晚才下线。

虽然黎子轩自己的理由是，为了缩短与大家的级别差距而要埋头拼命练级。但事实上，他却是在等莫纤尘的私聊短信。

只不过，他什么都没等到，一句话，也没有。

不知道莫纤尘在想什么，他避免了一切与黎子轩碰面的机会。甚至在圣世联盟会长召开的群聊会议上，他也没有露面。

黎子轩那天看到虚拟的邀请，有些犹豫，正是别扭着该不该借此机会主动跟纤微细尘打声招呼，以缓和一下他们两个之间的尴尬气氛。

可是，莫纤尘居然没在。

如果说伤害程度是分大中小型的，那么郁闷程度也是有级别之分的。

黎子轩度过的两日，是煎熬的升级进行时。在莫纤尘不出席联盟会议这个事件上，黎子轩的心理煎熬终于上升到了最高级，直接进入了化学质变。

黎子轩是生了闷气的，质变的结果是可怕的。

如此，不仅萌生了退出游戏的念头，更是不愿轻易原谅莫纤尘的漠视行径。

斯拉塔亚地牢四层的某块区域上空，弥漫着低气压产生的乌云，似乎随时都会电闪雷鸣，外加狂风暴雨。

虚拟身为队伍的组织者，很是郁闷；祈愿之星作为诱骗黎子轩前来的直接领路人，郁闷非常；某个无辜的、甚至姓名都懒得被黎子轩看一眼的组队成员，异常郁闷；莫纤尘很郁闷，黎子轩更加郁闷。倒是队伍中唯一的女性玩家壹枼，全神贯注地刷怪，并刻写了一脸的‘与我无关’。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此六人满队，格外有效率地刷了整整一上午的怪。

临下线吃饭的时候，壹枼问虚拟：“差多少50？”

虚拟说：“就快了。”然后转头问大家，“下午还在一起吗？”

没有人回话，虚拟尴尬地笑笑，说：“那就散了吧，还想来的话，上线密我。”

虚拟、壹枼和不知名队员率先捏碎了回城冰晶，化光而去。

黎子轩也唤出一片冰晶，正要使劲，莫纤尘上前攥住他的手，说：“跟我一起。”

莫纤尘握紧黎子轩的手，同时也捏住了自己手中的冰晶。于是，黎子轩和莫纤尘的回城冰晶同时破碎。两人一起出现在冥想城中的街道上。

黎子轩甩开莫纤尘的手，转身去找传送阵。莫纤尘再一次拉住他。

黎子轩回头，站定，对着莫纤尘说：“放手。”

“轩，对不起。”

“你刚才在地牢中说过了，不用重复。”

“轩，别走，听我说会儿话，好吗？”

“我饿了，要吃饭。”

“轩，给我几分钟的时间，不耽误你吃饭。”

“放手，我和你没什么话好讲。”

“轩……”

“纤微细尘，或许你有你的理由，但是我不想听。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与其以后痛苦，不如早点分开。”

“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纤尘用双手抓住黎子轩的肩膀，皱着眉头低吼。‘分开’这个词刺痛了莫纤尘，轩的态度如此决绝？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唔，痛！放开我！”其实，如果黎子轩的脾气犟起来，连黎子昂都非常头痛。

“不放！就是要让你痛，你才会清醒！”莫纤尘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手上还是稍稍松了一些力道。

“我现在非常清醒！”黎子轩看了一会儿莫纤尘蓝色的眼眸，又把头扭向一边。

“轩，你听我说，魑黥那家伙本来是我……”莫纤尘刚想说点什么，被黎子轩猛地一把挣开。

黎子轩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大喊：“不听，不听，不听！！纤微细尘，我告诉你，你们的事以后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会再玩血月了，我退出！”

说完，黎子轩转身飞快地跑开。

莫纤尘呆在原地，一脸的不敢置信。轩刚才说什么？他退出？不再玩血月了？开什么玩笑！！

黎子轩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个方向跑，他只想逃开而已。

乱跑了一阵后，黎子轩停下来，扶着墙大口地喘气。

他早上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明天开始，就不再玩血月了。和纤微细尘这种幼稚的感情游戏，他也已经厌腻了。当断则断，对谁都好，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呢？是因为不甘心吗？

黎子轩靠着墙坐在地上，仰头看湛蓝的天空，和天空上飘浮的朵朵白云。

血月世界，是很美的地方。可惜，不属于他。

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黎子轩看着上方的人脸，问：“怎么是你？”

祈愿对着黎子轩笑了一下，回道：“怎么不能是我？非得是纤微细尘才对吗？”

黎子轩皱了皱眉，脸歪向一旁，说：“乱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这里？”

祈愿挨着黎子轩坐下，反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黎子轩一怔，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方位。刚才一阵乱跑，他认不清方向了。

看到黎子轩闷闷地表情，祈愿又笑了一下：“我正好路过这里，无意中看见了你，边走了过来。说起来，刚才你在想什么？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黎子轩转过脸来看着祈愿，正好路过？无意中看到他？这人嘴里有实话吗？

“喊我我没听见吗？呵呵，也没想什么。”黎子轩说完敷衍了事的一句话，再次抬起头来看天，不再理会身旁的祈愿之星。

……

“哈？你怎么还在这儿？”黎子轩觉得自己发了大半天的呆，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后回神，突然发现身边的祈愿之星并未离开。

“嗯？你这么想我走？”祈愿开着玩笑，站了起来。把手伸到黎子轩的面前说，“怎样？好点了吗？”

迟疑了一秒，黎子轩抓住祈愿的手，祈愿把黎子轩拉起来。

“什么好不好的，我本来就很好啊。你是在咒我吗？”黎子轩发现祈愿特喜欢开玩笑，那么，他也开好了。

“呵呵，看来是好了。怎样？下午还来一起练级吗？”祈愿笑嘻嘻地问黎子轩。

“嗯，来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黎子轩低声回答。

“来的话密我，我还在地牢门口接你吧。那么，下午见。”

祈愿欲抬脚离开，却发觉衣角被人拽住。回头，看见墨雨书轩脸色微红。祈愿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那个，祈愿，能把我带到传送阵那里吗？我……迷路了。”黎子轩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声音细小地已经快失去蚊子哼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