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领着柯洛往裹走,邵言也站起来微笑示意,高大身材一览无遗,脸上是招牌的猎杀笑容,一手绅士地拉开椅子。
柯洛略微犹疑了一下,脚下放慢,转头看着我,「这位是......」
我神采飞扬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友,邵言。」
柯洛睁大眼睛。
邵言见了他,非常热络,立即伸手来握,「你好。」
嗯嗯,有气度。
而柯洛怔怔地,瞧了瞧我,又瞧了瞧邵言,半天没说话,看样子非常惊讶。想来他竟是对此毫不知情。
我也有些意外。我还以为舒念早就告诉他了,他们的聊天内容那么琐碎详细,连我吃坏肚子之类的芝麻绿豆事都会提,哪知道这么大件的反而没说。
这样一来,这顿饭吃得未免有些尴尬。事情变得像是我求爱不成,积怨已久,故意要拿这个炫耀,试图报复刺激他似的,很是低级下乘。
其实我能刺激得了他什么,他又不是没见过我的风流习性。我只是觉得,让他知道我现在过得好,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饭桌上邵言对柯洛很友好,有点过于友好,无论点菜、选酒、发表见解皆频频含笑望向柯洛,以他的意见为准似的,不时为他斟酒夹菜,加倍地幽默风趣,甚是殷勤。
我渐渐有些恼火。趁着柯洛起身去洗手间的空档,低声质问邵言:「你这是怎么了,对他有兴趣?」
邵言一脸无辜的表情,「是你说我要对你的朋友NICE啊。」而后又讨人喜欢地微笑,在桌下握住我的手,「我对你朋友好,当然是因为你啊。你还吃醋。」
柯洛回来的时候,我们正接吻到中途,忙各自分开,佯装若无其事继续吃喝谈笑。
吃过饭,又找地方喝了一回酒,时间渐渐晚了,而s城的夜生活到此时才刚要拉开帷幕。
邵言盛情邀请我们去他推荐的俱乐部,参与深夜上演的某些「游戏」,领略真正的声色犬马。
柯洛只摇摇头,笑道:「谢谢,但我该回去休息了,明天要工作。」
这家伙简直就是睡觉前还要喝牛奶的乖宝宝。
我跟邵言对视一眼,耸耸肩膀笑笑。我也奇怪我以前怎么会对这么无趣的人着迷。
虽然觉得不耐烦,但我有开车送柯洛回饭店的义务。车后座上还有邵言刚才送的大捧玫瑰,幽香阵阵。虽然肉麻又俗气,但情人之间这种俗气是越多越好,我不是还跟他吻别了好多次么。
刚发动车子,便听得柯洛打了喷嚏,吸吸鼻子,我看他一眼,「怎么了?」
他咳了一声,鼻尖红通通地,「嗯,我有点花粉过敏。」
「你觉得邵言怎么样?」
柯洛说:「嗯,他的条件都满好的。」
这种口气,听得像是有下半句。
果然,他顿了顿说,「但我觉得他不是什么专情的人。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我勃然大怒,又不好发作,只得笑了一笑:「我见过的最专情的人,不正是你吗?我也没少吃苦头啊。」
柯洛有些尴尬,微微侧过头看窗外,脸颊上一点粉红的颜色,我看他抿着嘴唇;就知道他不会再多嘴了。
真是败坏心情。
我已变得容不下逆耳之言了。可能是我太急着要幸福圆满给人看,凡是诋毁障碍的,我统统要狠绝扫清。
第十八章
接下来几日邵言出国办事了,虽说每日电话从不间断,我也有些空虚。
这天干完了活,正在办公室无聊地翻数据,见柯洛进来,便朝他招手,「来来来、闲着就陪叔叔打游戏。」
此言一出,我自己都觉得骄傲。我这长辈的口气和架式,哪裹还是个被他拒绝过的伤心人啊,分明已经脱胎换骨,重擭新生了。
柯洛看着我,「邵言昨晚打电话给我了。」
我打着哈哈:「哦,生意人嘛,人脉要广,多联络是必要的。」
「他约我出去喝酒。」
「正常的,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也该去应酬应酬。」
「LEE,我不觉得他深夜叫我出去,是要应酬公事。」
我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当即站起来,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反应太激烈。他也吓了一跳。
「邵言根本不在国内,怎么半夜约你喝酒?」
柯洛很是惊讶,「他不在国内?」
我笑了笑:「是啊,所以可惜你没弄清楚,不然也不会编那种话了。」
柯洛有些脸红,皱起眉毛,「我没有。」
「好吧,不管怎么样,你们俩总得有一个是在说谎,」我看了看他,笑道:「而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而不是相信他?」
柯洛坚定地:「他在骗你。」
我忍不住了,大怒道:「破坏我的生活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我跟邵言分手了。又对你又什么好处?」
柯洛脸都涨红了,眼睛张得很大,瞳仁黑漆漆的,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只是想要被爱的感觉罢了。想被人宠被人疼,你回去找你家陆叔叔去,别来找我。你要为舒念耗一辈子是你的事,我可不想为你白白浪费时间。」
停顿沉默的间隙里,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了看显示,笑笑便接了:「邵言?」
那边的男人甜蜜又温柔,「亲爱的,我现在在机场,提前回来了......」
等我把这通漫长的电话打完,转过头看,柯洛已经离开了。
我想我是伤了他的心。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他会说谎。邵言和他之间要选一个来信任。其实我会选择他。
只是有时候装傻和嘴硬是必须的。
我不能承认自己输了,更不能对他承认我输了。
当晚与邵言见面。两人小别胜新婚,缠绵不已。
欢爱了一番,我靠在床头抽烟,「东京天气怎么样?」
他有些懒懒的,「还好吧。本来要给你带礼物,因为赶着把事情做完,实在太忙,就没时间去挑。」
我笑道:「你人远在东京,可还有人说昨晚半夜被你约出去喝酒呢?」
邵言立即坐起身来,又是惊讶,又是委屈,「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我忙搂住他安慰:「看你急的,我就是不信,才拿来当笑话说啊。」
邵言还在生气,「是哪个混蛋背后造谣?」
我笑道:「无聊人的闲言,何必计较。只要你身正,便不怕影子歪。」
见他还是愤懑难平,我只得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振作士气,重振旗鼓,抱住他又亲了下去。
次日从邵言那裹回来,已是早上十来点的光景,虽是等日上三杆方起,可实际上没睡几个钟头,我走得头重脚轻。
过度纵欲果然对身体不好,非得吃点大补汤什么的了。
正在房间裹颠三倒四地找药丸,忽然听得舒念敲我房门,欢喜道:「哥,你好了吗?我蛋糕烤好了,出来吃点心吧。」
我应了一声,便打开门,脸上还盖着面膜,绿森森一张脸。
男人要做的不仅是壮阳和健身,熬夜过后也是需要保养的。保养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皮肤粗糙笑起来一脸褶子,一样让人倒胃口,何况我狩猎对象是美少年,难道要用脸上的褶子夹死他们吗?
让交往对象心情好也是一种道德,夫夫俩对我保持青春的十八般武艺早见怪不怪。
哪知才踏出去两步,就听到柯洛的声音。
我立刻定住,僵在当场,往前走也不,掉头也不对。
好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现在对我而言也就仅仅是个故人。他又不是邵言,我再猥琐落魄的模样他都见过了,形象什么的早已不必在意。
我心裹斗争了几十秒,还是整个人贴在墙上,借着长得高大的草内盆栽的掩护,比目鱼一样挪动,盥洗室的方向去。
挪了一半,听得谢炎说:「喂,LEE你在干嘛,我看到你头顶了。」
我百般无奈之下只得露出脸来,刚好和柯洛打了个照面,谢炎「扑哧」了一声喷了一口茶,我恨不得捏死他。
见柯洛也正望着我,我的回应是翻出两只大大的白眼给他。
就因为他的缘故,害我昨晚卖力安抚了一晚上,筋疲力竭,几乎肾虚。
我强作镇定去把脸洗干净,回来客厅坐下,无视柯洛的存在,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叉起一块蛋糕来吃。
谢炎还不放过我,「你干嘛大中午的敷面膜!」
「刚纵欲完,是最需要及时保养的,你懂吗,像你那样荒淫无度才会老得快。」
柯洛神色有些尴尬,作为被「荒淫无度」的受害者的舒念也坐立不安起来,忙岔开话题。
「啊,那个,小洛,你的工作是快结束了么?」
「嗯,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这次才待了没多久啊。唉,我们都怪想你的,下回再来是什么时候?」
谢炎,管好你老婆吧,两人这么卿卿我我,你还在吃,就不怕我弟弟跟别人跑了,
「你们慢聊,我要去睡觉了,昨晚太辛苦了。」
我站起来,摇晃了两步,手机又响了,一听那个音乐我就知道是谁。
来得正是时候。
「喂,亲爱的......」
甜腻不已,蜜裹调油,这就是我现在想营造的气氛。
谢炎露出起了鸡皮疙瘩的厌恶表情,我都走远了,他还在背后吼:「受不了了,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分手啊!」
竟然诅咒我,我才看好你被舒念甩的前景呢。
然而谢炎这个乌鸦嘴,从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托他臭嘴的福,我有一日突然发现身体,准确说是下半身,有些异样。像我这么爱命的人,自然不会拖延,更不会害羞,当即便去医院检查。
折腾了一阵之后,被医师面无表情地提醒「治愈之前禁止性生活」,抓着那团化验单,我直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喷血。
我行事一向小心,以往即便处处风流,游戏花丛,尚能全身而退。现在有了固定伴侣,生活检点得不能再检点,忠诚得不能再忠诚,居然给我染病!
虽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又发现得早,我遵照医嘱吃药打针就能完结了。但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受过最大的侮辱,抓奸在床也没这个来得龌龊,比吞了一堆苍蝇还恶心。
我没法再自欺欺人,邵言这回也无法不承认了,他若跟我一样只有彼此,又怎么可能带回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于是在我的盘问下,他痛心疾首忏悔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也许是我在国外的时候,跟朋友去喝酒,刚好......」
好了,闭上你的鸟嘴,我没兴趣知道那个奸夫或者淫妇是谁。
「LEE,你也明白,我们这样的人,身边难免是会有诱惑的。」
你有诱惑,我就没有?
我能忍得住,你怎么就忍不住?
「我这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你不要这么激动,我是爱你的。」
作你头的戏,老子活了这么半辈子还没这么有节操过呢。三个月只跟同一个人上床,说出去都没人信。
难得我洗心革面打算从一而终,对方就准出事。莫非这是老天在暗示我应该要坚持过淫乱的一生,把万花丛中过的精神发扬光大?
「LEE,别这样,我一直以为你是成熟的人。」
没错,老子开始浪迹情场时你还裹尿布呢,所以哄小女生那一套你趁早收起来吧。
「LEE,请你原谅我,我是真的很爱你。」
好吧,看在他口口声声说爱的分上,也许我可以原谅他。
等他死了以后吧。
我虽然风流好色,但我还知道「忠诚」两个字怎么写,在一段关系结束之前绝不会做对不起那个人的事。不然林竞也不会分手了还和我做这么多年朋友。
遵守游戏规则的才是风流,出轨的那叫下流,出轨以后还想爬回来的。那是下贱。
几天下来,手机留言被邵言塞得要爆了,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一套。
「原谅我吧,我真的是爱你的。即使跟其它人有了关系又怎么样呢,我的心是属于你的。性和爱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啊。」
老子要你那颗猪心干嘛,性和爱非得分开,那我要性就好。你以为你的心很稀罕,
「LEE,你不要这样小气。感情是需要宽容的。不然怎么爱得长久呢?」
开玩笑,你到今天才知道我小气?
我若能大方得起来。我早就去给柯洛当第二顺位了,美人在怀吃香的喝辣的,何必还这么折磨自己,又哪裹能轮得到你这小子?
我没再理会过邵言,手机来电直接掐死。他则锲而不舍,成天往舒念家裹电话不断,不断往公司和家裹送大捧玫瑰。
这又何必,送花要是能有用,天下怨偶只要直接开花店就好了。
还不如送菊花,将来我可以全摆在他墓碑上。
我真的是气狠了,丝毫不假以词色,无论邵言是忏悔、哀求。还是责备、怒骂乃至威逼,都全然不予理会。
连谢炎都对我翘起大拇指,「赞!够狠,你有骨气!我仰慕你,来喝一杯!」
他和舒念只知道我在跟邵言吵架,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吵。
我如此要强,又怎么会给人看我的疮疤。
不摆出一张「管他去死」的狠绝面孔,就会显得我弱了,输了,受伤了。
好吧,妈的,我怎么可能会不受伤,装得不难受那是我在死撑。
每次我一想真心过日子,就没好事。干脆我继续风流到六十岁好了,等玩得皮都皱了,也就没什么好纠结了。
想到邵言一边和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模样,一边在外频频出轨,撒谎成性,风流成癖。一时间我就愤怒压过心痛。
老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而所谓祸不单行,同时我也意识到霉运似乎是会传染的。我从LA一直倒霉到城,来s城之后,谢炎也变得衰了。
谢炎前段时间的投资很不顺利,投下大资金研究开发的电子商品,原本很有信心可以带动新的消费狂潮,但还未正式投入市场,竟然有别的公司抢先推出了几乎同样的成品,成本还低廉许多。
尚未能从这一重击里恢复过来,接下去的各种补救措施也接连受挫。任何招式都被对方料到了似的。无论怎么创新,对方都会比我们快一步,永远在我们前面,感觉犹如鬼打墙,几个回台之后难免筋疲力竭。
本来是能带来巨大收益的企划,现在却变成鸡肋。放弃的话,损失的财力和人力都惨重,但资金无法回收,不想让它就此死透,又得源源不断地给它补血,这样下去,只怕谢家经营才上轨道的海港货运也会被拖垮。
光是清查整顿整个谢氏的信息安全系统就费了大力气,越是查不出内奸,嫌疑人的范围就越大,一时人人自危。但即便如此,公司的机密还是不断被泄漏,资金周转日益不灵,渐渐陷入越来越尴尬的境地。
尽管损失难以承受,但谢炎也只能打算断一臂以自保,并售出一部分股权来填这个无底洞了。
我原本心情就已在谷底,这么一来更是荡到地下六万英尺。我跟谢氏的缘分不过是萍水相逢,它若出现危机,我拍拍屁股便可以走了,但我那死心眼的老弟要怎么办。
而为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的这种时候,邵言还日日在录音机裹反复说些「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取你的原谅」之类的肉麻话,令我被谢炎屡屡嘲笑。
做什么都可以,正好,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当情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资质了。
我终于接了邵言的电话。
这些天来头一次跟他见面。心里没点肠子打结的心酸感觉那是假的。但即使是龙肝凤胆,知道它沾了大便,又叫我如何吃得下去。
「LEE,就当以前那些都是我的下好。你原谅我,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我在他对面坐着,喝了半杯酒,慢条斯理道:「我要你贷款给谢炎。」
「什么?」
「想要和我心平气和坐下来谈,批下给谢炎的低息贷款就是条件。」
「......」
「你有诚意做到了,我们再从路人关系开始。不然以后你少在我眼前出现,我他妈见一次打一次。」
很多人把「重新来过」当赎罪的灵丹妙药用,妈的,谁要跟你重来啊,重新来过也要付重新来过的代价。哪有按一下就一笔勾锁的好事,我们身上又没设RESE键。
我不是善类,不会白吃亏。想要我遭到背叛就毫不计较地转身走人,或者轻易原谅,之后还做朋友?想得未免太美了,情圣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摆平的本事就别出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