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看流水远————水杯
水杯  发于:2010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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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痛恨姓王的,怎会跟我这眼中钉商量。”三哥把思年的乱发拨好。
思年把身子的重量都放到三哥身上,“他不过是个孩子,还没有懂得怎样分辨谁才是好人啦。”
三哥瞪他一眼,“你是故意的。明知我不是好人才如此说的,可是?”
“嘿嘿嘿。”
“你重了许多,”三哥看着那恶作剧成功的家伙,“想不到病患也可以长得这末高。”
思年眼中亮光一闪,“啊啊,三哥眼光不错,”喘一口气继续说,“可惜气力不够,不然应该可以压倒天佑的…小白比较困难,但也可以智取!”
“…你的人生目标真直接。”
“请叫我坦荡荡的真汉子。”
三哥叹气,“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我以为像三哥这样老奸巨猾的人永远不会问的呢。”三哥细心拭去冒得更急的冷汗,不理那孩子气的嘲讽。思年顿了一会,“以前的名字吗?我大约曾以绝望为名,心死为字。”
“是吗?”z
“到了这片天地,才明白人的渺小。”语气是真正的平和,而不是当初的心灰意冷,“因为思年的关系才可以得到舒解心结的机会,所以才希望他回来以后也一样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他是一个顽固的孩子。”y
“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三哥会好好照顾他吧?”思年目光温和,“不要让天佑和小白伤害他。”
“我明白。”三哥点头。
“…也不要让小白伤害天佑。”
“林天佑也不是好吃的果子。”
“还是会担心,”思年苦笑,“小白的占有欲太强,我怕自己不在之后没有人可以制住他。”
“别说了,”三哥握着思年的手,“睡吧,你真的很累了。”
强撑着的思年放弃对抗睡魔,慢慢堕入梦乡。b
三哥细看那张不再稚嫩的脸容,十七岁的思年真的长高了,和自己不相上下,不,大概比自己还要高一点。不同家中的兄弟,思年不是精明强悍,而是聪慧狡黠,苍白的脸容没有掩蔽那柔和的笑意。
从第一晚看到那个笑容,就知道他不是他的他。
记忆中的四弟自母亲仙逝后,从此不笑。g
王思敏不打算放纵自己沉溺在回忆中,向马车外招呼一声,“躲在马车外很是辛苦吧?何不进来稍息?思年也已经睡下了。”
没有回答,不过原来隐藏着的气息已经远去了。
王思敏轻笑,“思年惹下来的疑情孽债这么多,要在下怎生保护呢。”
那像逃命似的影子,是这半年来都跟着思年的血狐。
逃离车队已经一段距离,李子鸿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思年,思年,每念一次,心就再多痛一分。
为什么不去见他?不知道,就像子鸿不知道他那天缘何逃离思年。
心荡神驰,他的声音,他的容颜,无一不牵动子鸿。
所以才怕。
怕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思年。
李兆宁这次没有故作神秘的东闪西躲,而是一早出迎。看着这位舅舅对安盈恭敬的样子,思年窝在三哥怀中笑。
知道思年是取笑自己装模作样,安盈瞪他一眼,凑近狠狠的说,“看你长高了这么多还被人抱着,可是一点都不可爱了!”
思年笑眯眯的点着自己的鼻子,“病人。”
“哼。”安盈还想发狠,却被天佑止住,“安姑娘到内室休息,奎族祭司在等候了。”
天佑可不像三哥般能平和的面对那两个大孩子,早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思年身旁守着。小白因为他大哥兆年也在场,只有在一旁暗自不快。
思年笑着在三哥怀中向舅舅欠身请安,慢慢的说“思年知道舅舅有事吩咐季生和天佑,思年和三哥先去休息,晚上再来打扰。”
“思年,”李兆宁上前,“仪式安排在十天后的晚上。”
“七月初一。”思年点头,“正是三年年满之期。”
“我让子鸿去看你。”
“不必,”思年呼吸不顺,“舅舅不要勉强他。我都明白,让天佑和季生伴着我就可以。”
三哥熟练的扶着思年到客室休息,惜音和悦心跟着,一路无话,思年终于也再次昏睡过去。
当思年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入夜时分,察看一下,今晚大约是小白当值,房间中只有他两人。
“正好,我有话跟你说。”思年招小白过来,一边伸手探进自己怀中找出一对因体温而变暖了的琥珀石。“这是思年娘留下来的,我不能把它送出去。而这个,是我重要的人送我的…”挑起其中一颗,思年将之放到小白手中。“小白,可以收下,当是我喜欢你的证明?”
“这是我当初给你的。”
“所以我才说是我重要的人送我的,”思年眨眨眼,“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但我自私的不想你忘掉我。”
“思年!”
“别打断我啦,”思年轻喘,“我走了以后,没有人再打扰你的生命,请好好的活下去,偶尔想起我们共渡的日子…”
“不…”小白拼死的摇头,“思年不要丢下小白。”
思年吻上小白,困着他要说出来的话。
50-故事的最后
是因为灵魂已经被蚕食殆尽吗?实在很累。
虽然想开解愤世的小白,安慰忧郁的天佑,但心灵再愿意,肉体却是软弱了。
想再见一见子鸿,看看那别扭的孩子可有打开心窗。
好像听到好多声音,但无法明白当中的意思。
世界失去了光明,看不到光,感觉不到光。
就似那曾经沉沦的日子。
上一次生命完结的时候,决定要自戈的时候。
失去活着的希望。
再也看不到我所爱的人了吗?
是的,不单单是喜欢,而是爱。
为什么要到最后才明白自己的心?
真的好累好累了,让我睡吧。
七月初一的晚上,祭坛间,身段修长的王思年被换上一身白绸衣。他已经昏了三天,天佑和季生也守了三天,无计可施,不眠不食的守了三天。
见他不再为噩梦所扰,看着他安祥的模样,叫他俩近乎乾涸的心有一丝安慰。不是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但真的事到临头,那锥心之痛还是挥之不去。
李子鸿像雕像般立在另一边,看着祭司开始仪式,子鸿自觉整个人由头至脚尖,一丝一点的化成粉末。他终究没有再让思年见到他,像是惩罚自己,再也得不到他的呢哝软语,成为一生刻骨的悔恨。原来自己竟然懦弱至此。
瘫痪在地上祭坛的思年似是睡去了,渐渐连呼吸也慢起来,失去生命力的四肢散落在枯萎了的身躯旁,没有活人的气息。
天佑终于甩开拉着他的悦心,冲前抱起思年,众人制止不及。小白也紧跟在后面,跪在思年跟前,拾起他的双手。
像是过了一辈子的光阴,王思年忽然再次张开眼睛。
被火把照得光亮和暖的祭坛,矫情的白色空室,王思年眼中没有半分迷惑,满室的人,无比关怀的注视,那热闹使得他冷笑一声。
小白惊喜的见王思年再次清醒过来,刚要从天佑怀中把他抢过来,就对上那双眼。
狂喜的表情在小白脸上凝结,天佑随他骇人的目光望向怀中的人儿,却眉头一紧,双手松开那脸色渐渐红润的王思年,由他跌回大理石上。
小白从齿缝中渗出两字,“妖孽!”挥掌就往王思年的天灵盖拍去,李子鸿冲前出手把小白推开数步,“他不会想你在此行凶。”
天佑看着那一脸阴霾的王思年傲然地站起来,嘴角带着不屑,眼中都是狂傲。平素温和自持的天佑也想把这人毁掉,这天杀的妖孽!
王思年检视四周,看到要对他下禁制的李兆宁,冷冷的发言,“不必动手,我明知斗不过你们,不打算再次施术。”
单手按在胸前,然后把手一挥,一管长型,如手指大小的黑玉应声落在地上,“玄玉还给你们。”
语毕转身就走,完全无视众人。
安盈立在他面前,神情冷洌,“王思年,你到底也借助了奎族之力,这样无礼,岂是回报之道?”
“本就是你们种下来的因,当下不过是收拾残局,你就不必装作一个有恩于我的假象。”
“四弟,不得无礼。”王思敏拉开王思年,自己挡在安盈之前。
“王思敏,我不用你装好人。”王思年冷笑着撇开他的手。
安盈叹气,“王公子别闹了,他在什么地方?”
王思年环视众人,有忿恨的,有眩然欲泣的,有绝望的,有怒气冲冲的。半晌,他才慢慢的反问,“他?哪一个他?”
安盈盯着那张阴沉的脸,“就是王公子凭奎族之力,转移到另外一个躯体的魂魄。”
王思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都是那个笨蛋。
他的魂魄都散乱了,还是满脑子胡思乱想,自己不得不花了好些时间才能唤起他的注意。
经过了三年,王思年可以再次凝聚心神,跟身体内那个笨蛋对话。
“你,别昏。我有话跟你说。”
“你是…”
“我是王思年。”
“啊,原来是正主儿。”
“是。”
“对我这标准增高法还满意吗?”
“…”
“喂喂,那可是我苦心泣血的成果啊。”
“我还以为你的嘻皮笑脸只是虚象,原来内在还真的一样无聊。”
“你知道了多少?”
“你的一言一行,过去现在。”
“咳,侵犯私隐可是罪无可恕的。”
“…”
“你大费周章的就是要跟我说,你无理地侵占了我的私隐了吗?”
“原来你不是装傻卖疯,而是真的是傻子一名。”
“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傻。可是你比我更傻嘛,放弃大好的人生去追求得不到的结果。”
“…”
“我挪用了你的身体,得到三年的光阴,但也使你看到生命中不同的可能性,我不以为我欠你什么。”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但我觉得你在生气呀。”
“…笨蛋一向都会使我生气。”
“喂!”
“我其实是为自己而生气,花了这么心神,不过是想拒绝承认已成定案的事实。无法力挽狂澜,反而连累了你。”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有得着嘛。”
“最生气的是被你这笨蛋所救,颜面何存?”
“呜呜,我想咬人。”
“想想你拿了我的身体作什么,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咬人。”
“…没什么嘛,都是快乐的事啊,我肯定你也感受到快乐的。”
“…”z
“喂喂,我要消失了,你别沉默啦,快答应我,你以后会好好活下去。”
“不。”y
“你真的顽固。”
“我是说不要你消失。不要只是替我准备以后的道路,而忘记你自己。”
“我这样的人,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单是去偿那些情债,就值得有余了。”
“…”b
“当天娘以玄用去救大哥他们的时间,取去了腹中孩儿的魂魄。那原应是我哥哥的婴孩虽失去魂魄,却没有因此殒命,而是痴痴呆呆的活了下来,就在王修懿所在的那所寺院中。”
“啊?”g
“也许就是在等你回来,哥哥。我会要奎族祭司把你送过去,你醒来之后,要小心王修懿。”
“…他是你爹。”
“所以才要小心。而且很不幸的,他也是你的爹。”
“…”
“不过你也许想知道,因为长期痴呆卧床,哥哥的身子瘦弱矮小如孩童。”
“咦?”
“而且也有十九之龄,是再也不会长高的了。”
“咦咦咦?”
“你去吧,我留下来去整一下那些烦人的家伙。”
“咦咦咦咦咦?”
“…哥哥,请跟我一起活下去。”
◇△◇△◇△◇
王思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你是说我的哥哥。把这几个人迷得头晕转向的那个笨蛋。”
像疯了似的子鸿迫问安盈,“你是说思年还在?他还在?”
小白跟天佑则是一人一边的抓住王思年,“他在什么地方?”
王思年使劲一挥,退到祭坛之后,“我跟他不一样。我没有把哥哥嫁出去的兴趣。”
“你!”
“还有,我就是王思年。你们再说错一次名字,再胡乱碰我,我保证立时为我哥哥娶妻生子,跟你们永世不见。”
异口同声,“那我的小人儿叫什么名字?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王思年清俊的容颜染上计算的深沉,“等我考虑好了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们。”
因为这是王思年的故事,他的决定最大。
那个在远方醒来,正对着自己一身娇小玲珑的冰肌玉骨而欲哭无泪的可人儿,他的名字,他的爱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终会再见。
[全文完]
杂记
○终于写完了十万字的中篇,万岁~
○故事的名字和主调源于背景歌曲,陈奕迅的广东歌,[落花流水],歌词如下
作曲:Eric Kwok / Eason Chan┃填词:黄伟文┃
流水 像清得没带半颗沙
前身 被搁在上游风化
但那天经过那条提坝
斜阳又返照闪一下 遇上一朵 落花
相遇 就此拥着最爱归家
生活 别过份地童话化
故事 假使短过这 五月落霞
没有需要 惊诧
流水很清楚 惜花这个责任
真的身份不过送运
这趟旅行若算开心
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 蒸发变做白云
花瓣 飘落下游生根
淡淡交会过 各不留下印
流水 在山谷下再次分岔
情感 渐化做淡然优雅
自觉心境已有如明镜
为何为天降的稀客 泛过一点 浪花
天下 并非只是有这朵花
不用 为故事下文牵挂
要是 彼此都有些 既定路程
学会洒脱 好吗
流水很清楚 惜花这个责任
真的身份不过送运
这趟旅行若算开心
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 蒸发变做白云
花瓣 飘落下游生根
命运敲定了 要这么发生
讲分开 可否不再 用憾事的口吻
习惯无常 才会庆幸
讲真 天涯途上 谁是客
散席时 怎么分
流水很清楚 惜花这个责任
真的身份不过送运
这趟旅行若算开心
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 蒸发变做白云
花瓣 飘落下游生根
淡淡交会过 各不留下印
但是经历过 最温柔共震
○原来,这是一个陌生的灵魂找寻宿主留下来的故事,所以主点是在本来的王思年身上。但发现那会令内容变得太沉重,所以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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