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喘着粗气放开严冰语，严冰语的脸早已嫣红，也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舒城忿忿咒骂一句，“都说你是个笨蛋，若要这样，不如不出门，在家里做上一天都可以。”

严冰语觉着舒城不甘心的样子着实有趣，抿着嘴轻笑，“谁叫你经不住逗，我可是问过你的。”

两人对望一眼，双方脸上隐忍的表情都有些怪异，而残留在脸上的蛋糕屑更是显得滑稽异常，都又好气又好笑。

静静坐了一会儿，感觉体内的欲望渐渐退去，舒城从车里翻腾出一包纸巾，指着自己的脸噘噘嘴，“大叔。”

严冰语叹口气，“你有就早说啊，费了这么大工序，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眼瞧着再说下去舒城又要怒了，赶紧停住口，帮舒城擦拭干净。

“我们到底去哪里？”车子再次开动。

“我没告诉你吗？”舒城哼唧两声，“去了就知道了。”

严冰语讪笑，这个孩子恐怕是有些生气了。

周五不像周末，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工作中，车流量不算太大，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便到达目的地。

严冰语一看周围，便笑得乐不可支。

“笑什么？”舒城没好气地瞪道。

严冰语收起笑，咳一声，严肃道：“嗯，的确没什么好笑的。我今天恐怕是真要永生难忘了，行，这张老脸就豁出去了。”他挽起袖子，拉住舒城，“走吧！”

这个地方，严冰语还是头一次来。非节假日，游乐园稍显冷清，零零散散有几个抱着可爱孩子的家长，剩下的，便是年轻人了。他和舒城这样的组合，倒还真成了游客中引人注目的一对。

若是说父子，舒城怎样都嫌太大，若说是兄弟，自己如何都嫌太老，若说是叔侄，舒城那样不避嫌的亲昵姿态，简直要让人怀疑小叔子和嫂子有点什么了。既来之则安之，严冰语不明白舒城为何要把地点定在这里，单看他兴奋的样子，心里便莫名生出些柔情来。

“好不好？”舒城问。

“什么好不好？”严冰语莫名其妙。

舒城眨眨眼，“我选的地方好不好？来游乐园一次是我很久便有的想法了，今天终于实现啦！”

“头一次吗？”严冰语怔怔看着他，“为什么是我？”

“什么？”

“我说，你这么大人了都没来一次游乐园，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严冰语笑道。

舒城不以为意地笑笑：“从我记事起，便被当成大人看待，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自己决定，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待到有机会来了，朋友们早就已经对这里腻烦，我一个人也觉得没意思。”

“现在逮上我了是吧！”严冰语摇摇头，“我还真是命苦，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对这里没兴趣？”

舒城牵住他的手，恶狠狠地说：“就算是没兴趣，你也得装作有兴趣的样子！本大爷今天生日，有特权！”

“哎哎，这是你自己规定的特权吧。”严冰语忍俊不禁，还欲说点什么，已被舒城拽着往人群集中的一处走去。

居然是旋转木马。

这种玩意儿在节假日多是孩子们的专利，当然，活泼烂漫的少女们也是常客。这不，一群貌似是集体出游的大学生们正围在一旁，女孩子们早已买玩票坐了上去，男孩子们则笑着闹着围观。

“去坐坐啊。”严冰语伸出胳膊肘顶顶舒城，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不是没坐过吗，很有意思的哟。”

舒城红着脸瞪他一眼，他又不蠢，木马上坐的全是女孩子，他若上去，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严冰语唏嘘了声，径自走到售票处，买了张票坐上去。

“哎呀，偶尔重温一下童年也不错嘛。”他自言自语道。

旁边的女孩子们清脆地笑起来，这年头女孩子们也大胆，见到有童心又有型的大叔，便七嘴八舌邀请严冰语一起同坐。

“我吗？”严冰语指指自己，“不不不，我怎么好意思。你们可以邀请我侄子，他一定很乐意陪女孩子一起玩的。”

舒城正为严冰语的举动发恼，又见着他在花丛中笑得那叫一个迷人，简直把牙都要咬碎了。

“哎呀哎呀，我说你们年轻人怎么这样矜持！女孩子一个人坐有什么意思，小伙子们，想上来的就赶快嘛，我看我们的小姑娘们都热情得很呢！”严冰语冲下面大喊。

男孩子们的心事被说中，又见女孩子们没有反对，纷纷不客气地跳了上去，胆大的直接找心仪的女生要求共乘。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起哄的起哄，害羞的害羞。严冰语握住扶手，朝舒城偏偏头，眼神明亮得教舒城移不开眼睛。

舒城定定站在那里，目光深沉。

严冰语向他伸出手，再次邀请。

教我如何能不注视你？教我如何能不追逐你？教我如何能不对你动心……

似乎握住这只手便可以握住全部一样。

舒城微笑着坐上去，从背后搂住这个男人。

有人说过，旋转木马的含义是是追逐是等待是无法触及的距离……坐在木马上的人周而复始地旋转，永远只能看到彼此的背影，距离那么近，却怎么也触不到。

是不是，像现在这样紧紧贴着，即便只能看到背影，却也不会再有那种无法企及的绝望呢？

木马开始转动，男人回头对他扬扬眉。

谁说只能看到背影？舒城笑。

22 Birthday之旅（下）

游乐园果真是老少皆宜，小一点的孩子有那些可爱有趣的项目玩，而大一些的年轻人也可以于此寻找到刺激。玩过几个项目后，舒城拉着严冰语到一旁的长椅上休息。

“才走这么几步就累了么？你也太不中用了。”严冰语伸开双臂搭在长椅靠背上，懒懒闭上眼睛，“不过，今天的阳光还真是好啊。”

“我是怕你累着了呀，老大叔。”舒城左右看看，没人，靠过去。

严冰语头一偏，睁开眼。

眼见已经要得逞的偷袭宣告失败，舒城委屈地嘟起嘴。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老大叔？你好好看看，人家小女生们喜欢我不得了。”严冰语站起来，这回舒城是彻底没辙了，只有悻悻坐回去。

“你难道没听说人家小女生最喜欢的就是中年美大叔吗？刚才坐海盗船时那叫一个热情啊，一点儿也不恐怖还一边尖叫一边抓着你的胳膊！”舒城摇摇头，“唉，这年头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啦。”

严冰语瞅瞅舒城那副痛惜的表情，幸灾乐祸道：“别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什么！”舒城猛地站起来。

严冰语立马扭头，“哎，你看那边！”

那是一个类似缆车的东西，但是是集体项目，从山的一头一直坐到另一头。

“那有什么意思，又慢又没劲。”

“不行，我喜欢。依了你那么多次，也该顺我意一次了吧。我是老大叔诶，当然要坐那种慢悠悠的。”严冰语毫不退让。

舒城用仿佛不认识的目光瞅了严冰语半晌，说：“哎哟，老大叔，刚才是谁说过山车不够刺激的，又是谁嚷嚷着要玩空中飞人被我及时制止了？还没到一上午呢，万恶的本性就露出来了啊，哼哼，我是绝不能助长这种不良风气的。”

严冰语哪里听他废话，自己坐上去还怕他不跟来！

“请游客系好安全带。”广播里传来甜美的女声。

舒城在一旁扭动。

“你干什么？”严冰语瞪他一眼。

舒城又不动了。

后面一排座坐了一家人，夫妻两个带着可爱的小儿子，小家伙在后座咿呀学语叫着爸爸妈妈。

“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多带他来玩玩，既过了自己的瘾又享受天伦之乐，岂不美哉？”严冰语感叹道，“你看看我们后面那一家，真是幸福啊。”

“你能生吗？”舒城侧头问一句。

“什么？”

“你又不能生，说了等于白说。”舒城打个哈欠。

严冰语狠狠白了舒城一眼，顺带在他胳膊上拧一下。

“哎哟。”舒城苦着个脸，“怎么啦？我有说错吗？”

“你说话就不能顾点场合？这种玩笑话在外面不要随便讲，免得被人误会。”

“误会？本来就是事实，应该叫东窗事发，不叫误会的。”

严冰语懒得理他。

车缓缓开动，轨下是连绵的青山，旁边是盛放的梅花，略带凉意的风夹杂着幽香扑面而来，使人心情平和而安详。

“大叔……”舒城小声叫唤。

严冰语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舒城手偷偷伸过去，在他手心里挠了两下。

严冰语歪过头来看他，一双上翘的眼睛里是又嗔又笑的意味。

就这样，便已经有幸福的感觉了，难道非得要带上一个小宝贝不可么，舒城暗想。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严冰语敲敲他的头。

“啊，我在想……”舒城停住嘴，凑到严冰语耳边，“如果收养一个小孩儿也挺不错的，然后咱们再带他来玩儿。”

严冰语脸色暗淡下去，但马上提起一个笑来，“你自己都是个孩子，现在想那些太早了。”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你看那里，等会儿就去那家餐厅吃饭吧。”

车子行驶了大半，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个小隧道。估计是专为增添情趣设计的，隧道有些长，里面居然还没灯。

一阵黑暗笼罩过来，刚刚还处于明亮的眼睛并不能立马适应隧道里的黑暗，车速突然变快，神秘中带些刺激，本来小声说话的人们开始兴奋地叫起来。

身边的人把自己的手扯扯，严冰语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突然一股力量把他往旁边带，嘴唇上传来湿热的感觉。严冰语吓了一跳，前后都是人，舒城这家伙是疯了吧。用手捶捶他的肩，却被舒城得寸进尺地伸进了舌头纠缠。

好在隧道够长，当眼睛渐渐习惯黑暗时，舒城放开了他。一个非常短暂的吻，却有别样甜蜜的滋味在里头。黑暗与光明的交汇点，听到他似乎说了句什么，可是周围有些吵，他的声音又太低，严冰语没有听清。

出隧道时，舒城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除了双目交汇时一丝得意的偷笑。

午饭是在看中的那家餐厅吃的，两人都饿了，吃得肚子鼓鼓的从餐厅里出来。若是这样去玩，不玩到吐才怪，干脆跟着人群到专门的卖场去逛逛。有些专门宰外地人的纪念品，做得还挺精致，连舒城都忍不住想买个摆在家里。好几个年轻学生样子的人挤在一处，热闹异常，凑过去看时，居然是一个老大爷在买狗。

几只肥不隆冬的小狗崽正趴在那里晒太阳，两只白毛，两只花毛。都是懒洋洋的模样，怪不得长得这么肥，从小不爱动，长大了还得了。

严冰语蹲下逗弄其中一只，那只狗最肥最不爱动，一个黑眼圈顶在右眼上。可是一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显得又机灵又可怜。

“买一只吧，它们又乖又聪明。”老大爷抱起严冰语逗弄的那只，小狗扑腾扑腾四只爪子，舌头伸出来，好像是打了个哈欠。

这神情，像极了某只懒鬼。严冰语抬眼扫扫明显怕事模样的舒城，勾勾手指，“你靠近些。”

“干什么？”

“你——抱抱它。”

舒城看着这只懒惰无比的小狗崽，小狗崽也睁着眼睛瞅他。

“为什么要抱？”

“哪来那么多废话。”严冰语从老大爷手里接过小狗，“呢，给。”

小狗极不情愿地扭动下肥胖的腰肢，好换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舒城满脸困惑，小狗到了他手上，懒洋洋叫唤几声，然后又没了动静。

“嗯，果然很乖。”严冰语满意点点头。

“是啊是啊。”老大爷橘子皮般的脸此刻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严冰语拍拍舒城的肩膀，“你觉得呢？”

“啊？”舒城没明白。

“好了，这狗我要了，多少钱？”

“不贵，都是自家产的，250块一只。”

“我是真的想买，可是太贵了，大爷您给开个好接受的价钱啊。”

“慢着慢着，大叔你买狗干嘛？”舒城不解问。

然而似乎没有人听见他的疑问。

“220，不能再低了。”

“太贵了，你您看我侄子都有点不愿意要了，其实这是给他的生日礼物。”

“好好好，你说个价吧。”

“算了我也不为难您，180，图个吉利，怎么样？”

“我什么时候要这个了！”舒城急了眼。

“180就180，要不是看您跟这狗有缘，我怎么也不能卖这个价啊！”老大爷立马拍板。

交易OK。

“你不是说我要什么你再送吗？我不要它。”舒城抱着纸箱，箱子里小狗正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正嫌弃它。

严冰语斜眼瞧了瞧舒城，淡淡道：“不要就算了，扔了吧。”

“喂，这又不是东西，我说扔就扔的啊！”舒城甚是无奈。

“那你要怎么办？”严冰语挑挑眉，“送人？反正我送出的东西可是不会再收回来的。”

“当然不行。”他的生日礼物岂有送给别人的理。

严冰语耸耸肩，“那不就得了，除了养它，你别无选择。”

舒城语塞，他总算明白了，严冰语这是存了心要折磨他。

到了停车处，把那只祸害放到后座上，舒城特意摆了个不稳当的位置，等会儿车一开，那小东西指不定会被晃荡得怎样呢。哼哼，坐到驾驶座，舒城解气性地龇龇牙。

严冰语迟迟不上车，舒城纳闷地伸出头，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你？”

严冰语别过脸，开了后面的车门坐进去。

“大叔你犯什么别扭啊？坐前面！”舒城气不打一处来。

严冰语低下头，闷闷道：“前面空间太小。你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就算了，不用做这样的表情。”

“我没说不喜……”舒城突然想起来刚才说的不要两字，恨不得撕烂自己这张嘴。

严冰语抱起装狗的箱子，抬头笑笑，“算了，你开车吧。”

这明显的是不想再听自己解释，舒城脸瘫下来，“大叔，你送的礼物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啊！我就是觉着这只狗太懒，那里还有那么多只，怎么偏偏就挑了这家伙。”

严冰语靠在车座上，表情平静，依旧说：“开车吧。你要什么我再买来送你好了。”

“不行。你不坐过来我就不开！”舒城嚷嚷。

小狗在箱子里扭动了两下，睁开圆鼓鼓的眼睛，不明所以地哼哼几声。它这个罪魁祸首若再不醒来，恐怕就得一辈子遭遇某人的痛恨了。

这种威胁显然是不奏效的，严冰语眼皮都没抬一下。

舒城无奈下车，打开后门坐了进去。

小狗伸长脖子看着僵持的两人，嗷嗷两声。

“哎呀这小狗叫起来挺洪亮的嘛！”舒城凑过去抱起小东西，小狗很不情愿地与这个看上去长得挺不错但那张笑盈盈的脸怎么着都觉得诡异和傻冒的人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