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想到好滑似鬼的御也会坠入情网,想来那女孩一定很出众吧?」
「嗯!应该很不错吧,否则眼高于顶的二哥也不会陷进去,后来家里出了事,也不知道他们最终怎么样了?不过我逃出来的时候,在波尔利纳停留了几天,听人提起桑特拉小公主的未婚夫,感觉有几分像二哥的样子。不过后来,我辗转去了苏基肭,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桑特拉?」脚步微顿了下,继续向前走的绯,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在集市上所听的那些闲言碎语。
『……泰塔尔王看中了桑特拉风华绝代的小公主,不顾人家已经订婚,竟向桑特拉国主提亲,遭到拒绝俊,居然起兵攻陷桑特拉,硬是把那位美丽的公主给抢了回来。』
『啊!我想起来了,听说桑特拉从此一蹶不振,而且那位小公主被抢进宫没多久就自尽了。』
『哎!真是烈性女子哟!』
开启通往外面的秘道门,绯若有所思的瞅着弯着腰准备从较矮的地道出门钻出去的轩辕御磬,突然开口道:「五弟,你这几天去一趟桑特拉,我想知道二弟是否就是桑特拉小公主的未婚夫。」
「呃!」回头瞅了面无表情的绯一眼,轩辕御磬从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看出他说的绝对不是玩笑,要知道虽然平日绯很少用如此正式的命令口吻去面对自家兄弟,可当他一旦用了那么轩辕家兄弟绝无一人敢违背。
桑特拉虽然是离泰塔尔最近的国家之一,可此去就算顺流而下也着实需要三五天的时间,更不要说来回没十天半个月绝对赶不回来,这样他原定的回程计画,恐怕将不得不重新拟定,他仍毫不犹豫点头应诺下来。
「没问题,我会尽快赶回来。」
「嗯!我等你的消息!」目送轩辕御磬离去,转身向回走的绯,心绪翻腾,脑海中不断重复回忆下午那两人的对话。
『……前几年泰塔尔王看中了桑特拉……小公主……』
『……不顾人家已经订婚,竟向桑特拉国王提亲……』
『……遭到拒绝……居然起兵攻陷桑特拉……』
『……硬是把那位美丽的公主给抢了回来……』
『……听说桑特拉从此一蹶不振……』
『……那位小公主被抢进宫没多久就自尽了……』
『哎!真是烈性女子……』
『……我逃出来的时候,在波尔利纳停留了几天,听人提起桑特拉小公主的未婚夫,感觉有几分像二哥的样子……』
难道……难道……
不会……这么巧吧?!
阳光明媚的午后,绯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依旧懒洋洋的斜倚在软榻上,微合眼悠闲的享受着午后暖洋洋的日光。只不过随侍在门外的那群侍女们却失去了前些日子唧唧喳喳嚼舌根的好心情,一个个噤若寒蝉瞻战心惊的站在外面。
咦!她们这群前些日子还胆大妄为的奴才们,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的乖巧?
哈!想知道其内的缘由,这可要从赖尔离开宫邸那日说起……
打从赖尔前脚刚踏出格兰城的大门,这宫邸内莺莺燕燕的嫔妃妾侍全部毫无顾忌的闹翻了天,虽然内殿是赖尔的禁地,不许旁人轻易涉足,且戒备森严,可由于赖尔常年在外。各院的主子为了自己能够地位稳固,哪个不煞费苦心把内殿的上下人等皆打点一番,因而就算有时候她们有意无意的走过界,侍卫们也大多数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不予阻拦。
何况有时候就算赖尔在宫里,为了抢先宫内其它人,各院主子可以说是花样层出不穷,手段更是五花八门,甚至到后来简直就达到了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自然她们各自都有些门路能够进出内殿无人阻拦,想想就连小字辈斯特尔兄弟都能出入无人之境,何况自称是个宫邸主人的她们?
再则,绯在宫内的地位有些暧昧不清,虽然看起来赖尔对他总是千依百顺,万般呵护,可却没有正式向宫内众人昭示其身份与地位,在一个样样皆都还是不确定的奴隶与根基深厚背景坚实的恻妃宠姬两者之间,宫内的侍从奴隶们,还是略微倾向后者的。
因而当赖尔前脚一离开,后脚宫邸上下顿时乱成一团。从此内殿中赖尔的寝宫也就是如今绯的住所,变得门庭若市,人流川流不息。
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弄得性情喜静的绯,整日心浮气躁,烦心不已。再加上那群女人各个不是泼妇骂街,就是阴阳怪气,要不就是指桑骂愧,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都会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更何况,绯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虽然因其身为长子自幼就必须担起兄长的责任,样样皆要以身作则,脾气早就被自家弟妹们磨去了泰半。再加上落难后这些年的奴隶生涯,更让他基本上没什么火气可言,可是就算泥人也还是有几分土性的,何况本来脾气就较常人暴烈的他?
终于一日实在是忍无可忍的他,恼怒之下,管你是谁,是哪院的妃?又哪院的夫人或妾?家世背景又是如何?曾育有儿女几双?全都一视同仁给轰了出去。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宫内上下人等才算真正的了解到,绯在赖尔心中的地位到底达到何种程度。
不要说留在宫内专门听候他吩咐的卢斯,是从小就跟随赖尔左右轻易不离身的贴身侍卫之一,就连赖尔深藏轻易不外露的暗卫队,竟然也给绯留下了近半数。暗卫队是由赖尔五千近卫队里挑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所构成,赖尔总共也仅有五队不足两百人。
本来一开始,绯对这群气焰嚣张趾高气扬冲进他的寝宫,弄得上下皆鶏飞狗跳的莺莺燕燕们,还算是蛮有风度的忍可下来。
要知道不管怎么样从打绯一出世,他就是在自家姐妹以及众多姨娘的蹂躏下长大的,所以对女人家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还是深有体会而且更有一定程度地承受力,再则女人,在他的心目中历来都是弱者的代言人,是应该被呵护、被怜爱的。
因此,开始他也不过采取所谓的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消极的态度,任由她们胡闹下去,反正对他而言也无关痛痒。
可是没多久,他的忍耐力得到了极大程度的锻炼与挑战,甚至到后来连自认涵养功夫修练到家的他都被逼到濒临爆发的地步。
实在忍无可忍的绯,吩咐躲在一旁看戏的暗卫唤来卢斯,然后命令卢斯在第一时间把她们中闹得最凶,相对其他而言地位也是最高的嘉娜侧妃,给扔到外面的湖里让其清醒一下。幷撂下狠话,若是再闹就把她们都眨到外庭为奴,才让这群满腹委屈无处宣泄,愤怒的雌老虎们快怏散去。
而也就在此时,过去欺绯言语不通而肆无忌惮的奴仆们才知道,他不但听得懂泰塔尔语,而且说得还甚是流利,以前不说只是因为懒得开口而已。
此时的他们才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叫唤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的这句至理名言。
忽想连那群高高在上的侧妃夫人都敢整治,又何况她们这群地位本就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奴仆们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绯的面前嚼舌根、议论谁是谁非,一个个全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唯恐惹怒他落得凄惨无比的下场。
把所有上门捣蛋的家伙们全都清理干净,终于清净下来的绯,一派安逸的斜倚在软榻上,悠闲自得的他,正想看看书、晒晒太阳,发发呆什么的,却没想到竟又有人上门拜访。
「绯……绯……我来看你……」神态慵懒思绪飘忽不定的绯,正陷入深思中的他突然被殿外欢快的声音给打断。
「……」绯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瞟了眼嘴里大呼小叫顶着满身灿烂阳光的莫里斯闯进殿来,他莫可奈何的无声叹息着。
「绯,好久没见,看起来你的气色还不错啊!」像一阵狂风刮了进来的莫里斯,伸手从绯躺着的软榻上,拽下一个软垫放在地上盘腿而坐。
「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绯随即垂下眼帘,打起精神继续看手上的书卷。
「喂喂!我可是自忙偷闲特意跑来看你的,你居然还闲心看那个什么劳子破书?」一把夺过绯握在手里的书卷,莫里斯气鼓鼓的白了他一眼。
「……」一双手环抱着胸,绯轻挑眉瞥了眼鼓着腮帮子瞪着自己的莫里斯,云淡风轻的眼神中隐含着一抹淡淡的冷漠。
「嘿!绯……我好不容易从宫里偷溜出来,你怎么可以不理人家嘛?!」被绯冰冷的视线险些冻毙了的莫里靳,连忙蹭到他的软榻前,涎着脸冲着他傻笑,扯着他的手臂摇来晃去。
「……」绯冷冷的斜睨苦莫里斯许久,可是也拿看似无限委屈的他没辙,最终只好一脸无奈的仰天长叹,「绯,你不要老是冷着脸不说话,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跟我聊一会儿,好不好嘛?!」嬉皮笑脸的莫里斯趴在软榻边上,仰着头瞅着绯像个小孩子似的冲着他撒娇道。
「说吧!你想要聊些什么?」认命了的绯,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聊什么呢?!」莫里斯双眼骨碌骨碌的转动,嘴里小声自语,沉吟了片刻后,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哎呀!对了我差点忘记了,这次我之所以出宫,主要是想告诉你,我已经选了几个献祭的人选,而且开坛的时间也已经算出来了,大概是一个月以后。」看起来好似不甚满意的莫里斯,小声嘟囔着。
「不过那几个人选实在是不怎么让人满意,最好的寿限居然才只有四十年,最起码也该找个五十年以上的才是最好的……」
「……」绯闻此言,眉宇间不禁深深的打了个结,本来一直就非常反对借寿之事的他,在这些日子的刻意回避下,几乎让他快要把此事给忘了个干净。
「……唉!现在这些人选都是从奴隶及贫民中挑出来的,虽然体格方面都还算不错,可是在福泽方面,却还是少了些许,人选还是应该出身富贵,年龄在最好在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还有外貌也还需要……」
「好了莫里靳,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好吗?」绯眉头再度锁得更紧,他深知自己根本就无能改变这个早已既定了的事情,只能消极的抵抗。烦躁的他连忙挥了挥手打断莫里斯,好似没完没了的自言自语。
「哦!」猛然回过神的莫里靳,机警的他很快从绯的神色间察觉了几许痛苦与无奈亲,迅速的转栘话题。
「啊,我听说前些日子你那位跟大殿下发生了冲突,起因竟是一位美貌的异族少年,这事绯你可知道?还有,那少年会不会……」挤眉弄眼的莫里斯,一脸贼兮兮的问。
「嗯!那件事情是我拜托他去救的。」绯微颌首。
「啊……」莫里斯嘴张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瞅着绯,半天无法言语。
「呵!他是我五弟的朋友:」绯被莫里靳满脸震惊一派呆滞的表情,逗得轻笑出声。
「哦!原来他是你五弟的朋友……啊!那少年竟是你五弟的朋友?还是你拜托那个家伙去救的?外面不是盛传,他是那个家伙的新欢嘛?!会不会是他金屋藏娇,你不知道啊?你被他蒙骗了吧?!」神色恍惚的莫里断,开始还木讷的重复了一遍,等他回过味来,一连串的疑问随之冲口而出。
莫里断从未曾掩饰过自己对赖尔的毫无好感,也没兴趣向其宣誓效忠,所以提起赖尔言词中更不要谈什么尊重可言。
只要一提起赖尔,少不了什么那个家伙,某个浑蛋这类粗鲁的称呼,有时候若是碰到心情好了,又或是在绯的面前,他可能会稍微收敛一些,但也最多是用你家的那个谁来代替。
天性散漫自傲的莫里斯,幷无兴趣视赐予他锦衣王食及权利地位的赖尔,为他此生恃奉尽忠的君主,反而在某些方面对绯言听计从。
被莫里斯一连串的问题,追得是无招架之力的绯,只好用最简介的语言,跟他解释了一遍个中缘由。末了还告诉他那个所谓的祸源,也就是那位异族美少年,早在救出之后就直接送回他五弟如今下榻的会馆去了,幷没有留在宫中,自然也就更无金屋藏娇之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撇撇嘴,略感失望莫里斯,懒懒的趴在软榻边,有气无力继续问。「原来你还有五弟的啊?!你们家到底有多少个兄弟呀?!小羽又在你们家排行第几啊?」
「小羽是我们家最小的,我们这房只有八个兄弟,不过,嫡系的堂兄弟有九十九个,旁系堂兄弟有一百五十二,剩下还有一些表兄弟之类的大概也可就不到两百吧?嗯!还有一些因某些原因未能入族谱的庶子,好象还有几个……」
「停停……」还没等绯介绍完自家的概况,早已听得眼冒金星头昏脑胀的莫里斯,连忙开口打断他,有些结巴的说。「你们家……呃!看起来,还真是个大家庭。」
「嗯!还好,直系这边老老少少加起来也不过才五百来人。」
「五百多人?还真是不少啊?!」父母早逝孑然一身的莫里斯,简直就无法去想象一个拥有五百多人口的家庭是何等情形。
「嗯!还好了,我们这族的家风比较严谨,所以人口幷不是很多,跟学多新兴的氏族相比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绯不以为意的答道。
「什么?!这还只算是普普通通,那些所谓的大家族岂不是都要上千人啊?!」难以置信的莫里斯,喃喃自问。
「嗯!差不多。」
「人好多啊……」跟小羽同列识人大白痴的莫里斯,一想到五百多张面孔在眼前晃来晃去就觉得头痛欲裂,却不知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两千多的奴仆杂役。
其实仔细想想,一个历经六代三百多年屹立不倒的世袭大贵族之家,总共不过才这么点人口,根本就不算很多。
「……」被莫里斯的一番话唤起了对过往回忆的绯,单手支着头,迷离的双眸中布满了忧伤与思念,失神的凝视着窗棂外澄清而又耀眼的苍穹。
径自出神的诽,隐约感到身边的所有事物与声音,全部飘忽远去,朦胧间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座庭院深深的老宅……
那座青砖黛瓦、翘角飞檐,处处皆是雕梁画栋,古朴优雅的宅院内,曾留下了多少诉不尽的美好与记忆。
粼粼碧波的湖水,横跨湖面的曲桥,临波的画舫,依依的垂柳,精致的亭台楼榭,假山池沼,曲径回廊,满院的奇花异草,老树古藤,哪里都少不了兄弟姐妹们的欢声与笑语。
儿时的一幕幕的往事,似流水般一一从脑海中闪过,深陷回忆中的绯,凝目远眺,微翘的嘴角,隐约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喂喂大哥,你不要发呆啊?!」莫里斯抓着绯的衣袖,使劲的摇晃着。
「……」被莫里斯从幸福的记忆中唤回现实的绯,不禁满脸愠色的横了他一眼,抖手从他手里把衣袖扯了回来。
「嘿嘿!大哥,跟我聊聊你那些兄弟好不好,他们都是什么性格?长得又是什么样人?会不会都跟小羽似的奸诈狡猾,满腹的阴谋算计,还是若你这般粉嫩可……啊不,是威严天生、霸气天成。」险些实话实说的莫里斯,在绯冰冷的眼神威胁下迅速改口。
「他们……」神色有几分飘忽的绯,先是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沉吟了片刻,随即娓娓道来。
行医济世游走天下的二弟,逞凶斗狠混迹江湖的三弟,入朝为官清正廉洁的四弟,精通音律放荡无羁的五弟,精于计算擅于经商的六弟,通晓天文地理机关布阵的七弟,顽皮淘气聪明狡绘的么弟……
随着他缓缓诉说,那些驻留在他心目中的每一个人,都变得如此的鲜活真实,他们共同灵机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如此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