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凤咎扯唇，瞄向章如玉，“决定要什么时候走了吗？”
或许，白歆之前和平安王一起到御书房去同皇帝二哥讨论的就是这件事吧！
“好像是说明天的样子……”
“嗯，郡威说是明天。”
“明天啊……”张凤咎一阵思索着，低喃说：“那……今天不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宫里聚会了？”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喔。”章如凤哀怨的扁嘴。
我本来还想再跟小弟和小叔多聚点时间的呢！
“那……为了纪念今天，我们今天就来做点不一样的事情好了！”脑子动得飞快的张凤咎提议道。
“不一样的事情？”章如凤兴奋的睁眼，连忙凑近出点子的张凤咎，“快说来听听！”
章如玉无奈的一阵苦笑，因为他晓得自家大哥和张凤咎联合捣蛋将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就像现在。
站在御膳房的门外，章如玉神情紧张的不时向门板里张着，偶尔轻声催促着。
“大哥、凤咎，你们快点……”
只听得不多时之后自门里传出一道声音回应了章如玉，“哎呀，别催，就快好了嘛！”跟着，声音的主人马上对另一个人说：“如凤嫂子，我还要那个、那个跟那个喔！”
带点兴奋的嗓音已经开始悄然扬起，开心的张凤咎举手点着等一下他们要从这里带走的几样东西。
怀里抱着许多用布巾遮起来的东西，章如凤朝着张凤咎所指的方向望了一望。“还要那些啊？”转了转眼珠子，看着张凤咎双眼灿亮的对着他点头。
“是啊，这些可以通通打包带走吗？”
章如凤看着自己快被塞满的怀抱，再瞟向那些东西的份量，当场摇头拒绝。
“不行啦！太多了……我这里已经没地方可以再装了。”
闻言，张凤咎很失望的垂首，“嗄……入宝山而来便要空手回去喔？好划不来……”
闻言，章如凤忍不住为此失笑，“这里不是宝山，是御膳房！”
看来这个小叔还真的跟我很相像呢！
“哎呀，不是都差不多吗？膳房这里有好多吃的喔，不搬点回去就亏大了呢！”
章如凤笑望着张凤咎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只好没辙的点点头，将怀里的东西转手塞给因诧异而瞪眸的张凤咎，启口说道：“你先拿去给外头的如玉，然后再回来这里。”
脑子一动，张凤咎瞬间明白章如凤的意思，开心的奔出门去，将东西一股脑全塞给满头疑惑的章如玉再奔回门里时，章如凤已经将他刚才指定的东西全都兜进衣里，对着他抬眸微笑。
“这样子我们可以走了吧？”
“好！”张凤咎这才神色愉快的点点头，伸出手替章如凤分担一点重量。
就在这个时候，忽闻站在门口负责把风的章如玉往里面探头，十分紧张的说：“大哥、凤咎，不好了！御厨回来了……”
一听，门里的两人便赶紧一前一后踏出门外，紧跟着，走在后头的张凤咎还顺手拉过仍旧站在原地发愣的章如玉，将他快速扯离。
“他回来得好快喔！”傻眼的章如凤抱着偷来的东西就跑，熟练的落跑步伐让张凤咎看得十分诧异。
看来如凤嫂子并不是第一次干坏事！
“就是说！我们骗他说皇上找他的事，大概被那臭二哥当场揭穿了吧？所以他应该是专门回头来逮我们的吧？”张凤咎接着埋怨。
章如凤觉得甚是有趣，忍不住咯咯笑了。“呵呵……这个倒有趣，至今还没人敢不分尊卑的追着本宫跑呢！”
顺手将因好奇而回眸流连的章如凤往前推，张凤咎赶忙说：“现在可不是赞美御爵时候啊！如凤嫂子……要是被逮着了肯定会被臭骂一顿的。”吐了吐舌，“我们快走啦！”
差点赶不上两人的章如玉则是慌忙地追在两人身后。
“大哥、凤咎，等等我……”
在三人往前奔跑之际，被骗去御书房又转回膳房的御厨，只见三位娘娘怀抱着某些东西往反方向奔逃而去的背影，瞬间睁大一双圆眼大叫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王妃娘娘——”
此时，按照惯例，张凤咎额冒青筋地转头对着御厨就是一阵恐怖闷吼，神情阴森。
“我已经不是贵妃了！麻烦请叫我皇、子、妃！不然我每见你一次就挖走你一样美食！”
隐隐传来的冷声威胁让御厨瞬间怔了一怔，然后哀怨起来。
就算皇子妃没这样做，皇后娘娘也已经把膳房当成是他的凤藻宫在逛了……
三人往前的脚步是愈来愈快，只见章如凤在奔离长廊之前急忙回眸，对着气急败坏外加跳脚的御厨吐吐舌，嘿嘿笑道：“啊……真抱歉啊，大叔！”
我是平时就有案底的，所以大叔在见到我的时候都会防得跟什么一样，让我多次只能饮恨、无功而返，只不过今天不一样了，他听了凤咎的话，这才能顺利带走众多战利品，嘿嘿嘿……
闻言，御厨顿时耐不住脾气的暴吼道：“皇后娘娘！那是皇上今天的晚膳啊啊——”
他们把食材通通拿走了，那皇上的晚餐要怎么办？我总不可能凭空生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啊！
“反正膳房里还有别的东西！”
张凤咎呵呵笑着，在章如凤和章如玉离开长廊之后，垫后的他很有良心地对御厨这么建议，紧跟着在话尾隐落之际闪出回廊。
“不、不行啊……”御厨已经流泪了。
当张凤咎三人跑到碧湖边的小亭时，三个人已经气喘嘘嘘了，便随意在亭子里找个位置落座，将刚才得来的战利品搁在桌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动手整理准在桌上的食物。
张凤咎开心得呵呵直笑，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反观章如凤望着茹玉因跑步而一脸微红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帮他顺顺气。
“好吃！”
章如凤笑觑着张凤咎馋嘴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
“凤咎，你在十五殿下那里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什么这样？”
只顾着猛吃的张凤咎自糕点上抬起头来，疑惑的歪着头，唇上还沾着些许糕点屑，见状，章如玉忙不迭地掏出帕子替他拭去，然后笑看着他。
“就是你今天跟我们一起做的这种事啊！”章如凤笑观着张凤咎一愣过后缓慢的摇头。
“不是耶！”回想起在无垠皇宫的日子，张凤咎又陷入了回忆里，唇畔也漾起了一丝浅淡笑意。
“白歆那家伙老是念着要我不要做这种事，会有损皇子妃的形象啦……后来，他就绑了两个据说是东宫的厨子过来做东西给我吃，自那天起我就很少去御膳房了。”
话说回来，还是偷来的食物比较好吃！
“原来是这样啊……”章如凤恍然大悟，章如玉则是颔首淡笑。
“但是……我们也只能在今天这么做了。”张凤咎忽然低声说着，神情有点落寞的瞅着章家两子。章如玉明白他的心思，却在脸上绽出了一朵浅笑，一看，张凤咎便脸色一改，精神振奋的说：“所以今天我们要尽量吃、尽量喝！”
“谢谢你，凤咎。”
“没什么。”张凤咎挠首，嘿嘿笑了。
就在这时，章如凤提出了疑问。
“当然是要尽量吃……但是凤咎，这里没有喝的啊？”
听见疑问的张凤咎忽然神秘地笑了，只见他自怀里悄悄摸出一瓶酒搁在桌沿。
“有这个啊！”
章家子皆瞪凸了眼，“凤咎，你哪里摸来的啊？”
很好心的张凤咎立即笑答道：“厨房啊！”
与此同时，这三个人都不晓得膳房里的御厨正一边哭、一边找寻代替被他们硬是拿走的食物，又在要找那瓶被他搁置了好几天的花露酒加味之时，却猛然发现花露酒不翼而飞了。
最后，御膳房里传出了找酒找得快疯了的御厨失口爆出一道带泪的凄厉大喊——
“呜哇！我的花露酒——”
张凤咎赧着两颊，一边帮被他灌了几杯酒就开始摇摇晃晃的章如凤斟酒，一边豪气的吆喝着，“来、来、来，再继续喝！”望着章如凤勉力睁着一双醉眸往自己望来的张凤咎，咧出了一朵浅笑，劝道：“不、不醉不归唷……”
向来是愈喝愈清醒的张凤咎已是此桌上唯一醒着的人，而章如凤则是脸色开始发青，一副欲呕状的又趴回桌沿闭上眼睛，低喃说：“我……我不行了，凤咎……”
闻言，张凤咎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很失望的撇嘴道：“嗄？这样就不行了喔？”
好扫兴，我本来还想喝个酩酊大醉的耶！
“你、你自己喝……吧……”说毕，章如凤便醉死在桌边，让张凤咎觉得好无聊地瞥着桌面的一片狼籍。
嗄……这些该不会都要我一个人弄干净吧？真伤脑筋，又不能唤过宫女们过来清理这些残渣，否则事迹就会败露……我可没忘记刚刚我们才被御厨追着跑呢！唉……总而言之就是麻烦啦！
正当张凤咎在思索着之际，郁闷花露酒不知所踪的御厨已然欲哭无泪地让宫里的侍卫去向皇上通报，然后皇上一听完御厨所哭诉的事情之后便找来了平安王和无垠国的十五殿下，一起跟着御厨来到碧湖边准备逮人。
果然，到达目的地之后他们看见了张凤咎三个人的踪影。
“凤咎，你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偷走御厨那瓶花露酒的那个人就是你吧？”君无为板着一张脸，头痛的抚了抚额，只因当他们踏入碧湖的小亭时便发觉章如凤和章如玉都已经醉趴在桌上，不禁抬眸瞪住老是爱胡来的义弟。“他们都喝醉了？”
平安王冷郡威皱起眉头走向前去，动手揽过他的另一半。
我发誓以后绝对不让凤咎再接近如玉！
白歆则是攒起眉头，拉起因为醉酒而赧着颜、开始咯咯笑的张凤咎。
“凤咎？”
张凤咎不住的傻笑起来，“呵呵……对啊！嗝……这是、这是离别宴……如玉嫂子说、说他很快、嗝……要离开、皇宫了、嗝……”
“你都知道了？”君无为讶道。
“如玉……一啼，嫂子说的……所以、所以我们……一起在这里……”张凤咎偎在白歆怀里，神情落寞的低声浅笑，让怀抱着他的白歆忍不住一阵皱眉。
莫可奈何的君无为摇了摇头。“好吧，看在这的确是个好理由的份上，朕就睁只眼、闭只眼吧！既然这样……你们就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回去休息吧！”语毕，君无为发现平安王在跟他行过礼之后便率先抱着章如玉走出亭子。
“……”
张凤咎略略抬起醉眼，茫然的望着自家二哥，忽然笑着窝回白歆怀里。见状，白歆只好将他揽紧，最后干脆将他打横抱起。
“本王也告退了。”
觊着白歆和张凤咎一起离开之后，君无为这才又没辙的摇了摇头，抱起趴睡在桌上的皇后，大步走出亭子。
“这凤妃……就是老爱找朕的麻烦吧……”
望着在自己怀里安眠的章如凤伸出两臂攀紧自己的脖颈，然后将整张小脸都埋进自己的怀里，君无为当场扬唇失笑。
将张凤咎抱回栖凤殿安置在房内的那张床上、背靠着床柱之后，白歆随即唤来守殿的宫女去煎来一碗醒酒茶，待宫女衔命而去才拉过一张椅子在床沿坐下，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此时神志不是很清醒的张凤咎正眯眼朝他看来。
“凤咎。”眸光带了点探询意味的白歆忽然开口唤道。
“嗯？”细眯眼瞳，张凤咎像只猫儿般努力抬眸望着白歆，奈何眼前就好像隔了一片透明的纱质屏风，让他望不清白歆此刻的表情，只能听着他呼唤自己的声音，疑惑的沉吟。
白歆抿唇觑着正伸手朝他探来的张凤咎，那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表情让他毫不犹豫地握紧他探来的纤手，细细的摩挲。
“我想……”
“嗯？”佣懒的回应着，耳畔一阵嗡嗡叫的张凤咎听不太清楚白歆究竟说了些什么，仅是趁势偎进他的怀里，将螓首靠上他的胸口聆听着平稳的心音，不甚在意的轻轻磨蹭着。
拍拍张凤咎不安份的纤手，白歆顿时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张凤咎拥紧。
“我前几天收到了大哥寄来无极国的信件。”
“哦？是白麟啊……”张凤咎傻呼呼的颔首，没察觉白歆话里的欲言又止，又问：“他会有什么要事？还特地派人来无极国通知你？”
“凤咎，不只是我，使者是专门来通知我们的。”白歆没辙的说着，望着张凤咎在他怀里仰起美丽的酡红小脸，双眸迷茫的望着他，此时的张凤咎看起来有着平时所没有的艳媚，害他忍不住因为对方而渐渐气息不稳。
“咦？我们啊……”张凤咎疑惑的皱起眉。
深吸一口气，白歆点了点头，“我们在无极国也已经待了一段时间，所以大哥要我们快点回到无垠国。”
一听，张凤咎自白歆的胸前猛然抬眸，十分诧异的睁眼问道：“这么快？”
果然，我可以了解凤咎自小长在无极国，对无极国自然有种切不断的依赖，所以当他知晓章如玉要离开皇宫之后才会露出那么失落的神情，更何况他也知道我们并不能长久留在无极国……
无言觑着张凤咎的反应，白歆暗暗苦笑着，表面仍旧维持着一抹冷静，启口回道：“父王也已经在催了，所以我们得赶紧返回国内。”
“这样啊……”张凤咎淡淡垂着长睫，小脸上有抹遗憾和不舍无法抹去。毕竟他打小就住在无极国，也习惯了这里的每一样事物，现在要离开了，当然很难适应。
“不能晚一点再走吗？”张凤咎的眼底带着一丝希冀地抬眸。
白歆缓然摇了摇头，舍不得开口点破张凤咎的希望，只好默然无语。
“这样啊……”一阵叹息过后，张凤咎轻慢地窝回白歆的怀里。
隔日一早，白歆便在张凤咎还未醒来的时候走出殿门，不知道要去那里，留下张凤咎在床上安睡，直到窗外射进耀眼的阳光为止，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清醒过来。
蓦然轻吟一声，一头滑亮乌丝故在枕边，几缕落在雪色颊畔，衬得张凤咎本就白皙美丽的面容不整而惑，跟着，自睡梦中悠然转醒的他将眼睛打开一条缝隙。霎时，亮光让他不适应的揉揉惺忪双眸、眨眨双眼。
“嗯？”
随着身边扑来的阵阵凉意，张凤咎忍不住打了个喷涕，在床上卷过被子、支起身来，在瞧见房内空无一人的情况下忍不住喃出心底的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