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诺一股气无处发泄，又踢又打地想挣脱阿尔杰，冲动之际朝阿尔杰脸上用力一抓，刮出三道明

显的伤口，赤红的血珠如脱繮野马似地奔出。

本是一片好心想带奇诺来买新衣服，如今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报，阿尔杰忍不住要愠怒起来；但

两人扭打当中，不经意瞥见奇诺澄澈的大眼里竟微微蕴泪，眼眶泛红，透露出愤世嫉俗的憎恨与

遭受委屈的忧伤。

忽然间，他明白发生何事，是以他放开奇诺，寒著脸走出车外行至还站在门口的服务生面前，问

：「你因为他是宠物而不肯让他入店吗？」

服务生有些被阿尔杰冷淡的语气吓著，显得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是的。」

阿尔杰深吸口气，拍拍服务生肩膀，道：「你做得很好。」

突如其来的称赞令服务生张大嘴说不出话，表情则从惊讶渐渐转变为兴奋。

「你叫什麽名字？」阿尔杰问。「我会吩咐你们社长好好提携你，让你做担任更好的职位。」

「我、我叫比克安！」服务生欣喜若狂地连说话的声调都上扬得尖细起来，接著他不停向阿尔杰

鞠躬，巴结地大喊：「谢谢伯爵！谢谢伯爵！您真是太有眼光了！」

比克安顾著点头哈腰，未曾发觉阿尔杰眼里没有半丝欣赏与怜悯，只有无尽的冷漠；他未再多话

，转身回到车里，待车启动後即拿出行动电话来拨了个号码。

坐在另一侧的奇诺方才见阿尔杰还拍拍那服务生的肩膀，像是在赞许，让本来就闷的心情更跌进

谷底，因为大家终究都一样，觉得宠物是既低又贱的阶层，不值得被重视。或许是无言的抗议，

他撑著下巴，倔强地别过脸望著车窗外，不想去看阿尔杰在做些什麽。

但耳朵是无法关上的，阿尔杰与电话彼端的对谈全传进他耳里，震撼他的内心。

「贺美斯，我是阿尔杰。」阿尔杰以不具音调起伏的方式对著电话说：「我刚从你的店出来，失

望透顶。」

顿了顿，像是在听对方说话，片刻之後阿尔杰的声音又响起：「你一年的营业额里至少有二分之

一来自我这个老主顾，但今天你却请了一名叫比克安的服务生对我的奇诺不敬！」

再次停顿後，阿尔杰道：「奇诺是我近期自拍卖大会上购来的宠物，我不管你们对宠物的观点如

何，但我郑重声明奇诺是我的宝贝，你们不该只因他的宠物身份而拒绝他入店。你给我牢牢记下

，既然他是我的，就等於是我的一部份、我的象徵，你们不尊敬他，形同不尊敬我。」

停下，这回沉默较久，可能是对方在解释或安抚，然而看来无效，因为阿尔杰接著以更为冰冷的

语气回应：「不用说那麽多，我彻底憎恶你们这种势利的态度；你的死活与我无关，但你等著瞧

，我会让比克安和你的店消失在基德星上。」

嘟！

阿尔杰收线，将电话收到胸前口袋里，转过头，正与奇诺吃惊的眼神对上。

「干嘛？」阿尔杰问。

「呃，不……没什麽。」说著说著，奇诺忽地感觉脸上一片热。

「做什麽脸红？」尽管依旧面无表情，但阿尔杰却伸手捏了捏奇诺的脸颊。「不要难过了。」

「我才没有难过！」奇诺咬著唇，心里却有一股感动到强烈想哭的冲动，忙又别过头去佯装欣赏

窗外街景的模样，而後以略带鼻音的声音道：「不要为我买衣服了，我穿你的旧衣服就好。」

阿尔杰怔了怔，故意道：「那会有我的味道，你不讨厌？」

奇诺像小孩子般用力地摇摇头，可依然坚持面对著窗外，明明已心软却又不甘示弱的举动让阿尔

杰看了觉得既可爱又有趣，於是他点燃一支全新雪茄，靠著椅背呼呼抽了几口後说：「好，依你

。」

礼车平稳前驶，奇诺从车窗看见自己倒映的面孔，平静而无敌意，甚至带著点淡淡的幸福微笑。

十九个年头，生平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成宝贝，为他打抱不平；这种被爱护的感觉像道暖泉潺潺流

入心房，灌溉深埋土里休眠的种子，渐渐萌芽，渐渐成长与茁壮。

或许，他会愿意留下来也说不定……

【宠物王国 012】

返回豪华住宅後，阿尔杰不假道鲁之手，自个儿带著奇诺往房里去。与奇诺想像迥异，原以为阿

尔杰的房间应是极度奢华，未料开启散著淡淡木香的檀木门後，看见的是偌大却简朴的摆设，除

了一张加大双人床与一套象牙白沙发椅和电视之外，没有任何多馀的装饰品，就连衣柜外观都显

得朴素，只在边缘雕出些许花纹。

「我还以为你的房间一定金碧辉煌，没想到却如此平凡无奇。」奇诺脱了拖鞋，赤脚在毛绒绒的

地毯上踩著，似乎很喜爱软绵的触感；踏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望向阿尔杰说：「你这伯爵还真

古怪。」

「这房子里的贵重物已经太多，成天看也会烦，我希望有个乾净清爽的空间能独处。」阿尔杰打

开衣柜，向奇诺招招手。「来，你自己挑。」

奇诺瞄了瞄，顺手拿下几件样式简单的衣物，在旁边看著的阿尔杰说：「试穿看看合不合身。」

「我回我的房间再穿。」

奇诺抱起满怀衣服，准备离开；阿尔杰拦住他，道：「你的房间正在重新装修，在这儿换就好。

」

「我不要！」奇诺立时大声回绝，眼神里盛著满满的不信任。「谁要在你这变态面前换衣服？」

「我是你的主人！」阿尔杰板起脸，语气里掺杂命令的意味。「你要听我的话！」

「如果你明天会蒙主宠召，我就听你的话！」奇诺白了阿尔杰一眼，一桶大大的冷水泼过去。

「哪有宠物咒主人死的？」阿尔杰将双手插进口袋，略带邪恶地望著奇诺。「你这麽凶，不怕我

将你关进笼子去？」

「你不会！」奇诺嘴角扬起胜利的笑，他渐渐摸出阿尔杰的脾气，晓得扑克脸伯爵就爱嘴上说说

，心眼倒没那麽坏，也就不避讳，举手送上中指强调他的回答：「要我脱衣服，除非你也脱给我

看。」

这话倒让阿尔杰脸色变了变，抿著唇闷不吭声，引起奇诺强烈的好奇。他像抓到鱼的猫儿般神气

活现地在阿尔杰身边跳来跃去，同时用言语挑衅：「怎麽？你不敢脱，身上有疤啊？」

阿尔杰瞪著奇诺，脸色阴晴不定，浅浅後退一步，像是担心奇诺会冲过来脱他衣服似地。

瞧见阿尔杰的表情，奇诺大感畅快，得寸进尺地靠到阿尔杰面前，几乎鼻尖贴鼻尖地嘲弄道：「

原来你也有不敢做的事啊？」

正当奇诺得意洋洋之际，阿尔杰不晓得是被激怒而想捉弄，或是故意藉机吃豆腐，蓄意趁奇诺靠

近时，迅雷不及掩耳地顺手压上奇诺的後脑杓，瞬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化简为零，唇对唇地密合

无缝。

奇诺还以为自己抓到阿尔杰把柄，胜券在握的成就感让他全然忘记防备；待一枚温热的暖舌袭入

嘴间，放肆逗弄，才赫然惊觉已再度失算。

啊！可恶！可恶！可恶！

恼羞成怒点燃气愤的火把，烧得奇诺不顾一切，忿忿抬起膝盖往阿尔杰跨下力顶！

「呜！」阿尔杰发出痛苦的呻吟，抱著裤裆弯下身子，疼得说不出话来。奇诺还不放过，将沙发

椅倒著举起压到阿尔杰身上叫他动弹不得。

「混帐！你果然是个大变态！」奇诺抹著唇，呸呸地吐著口水。「我说不要的事，就别逼我做，

不然下次就把你折成两半！」说完，他狠狠甩上门，踩著重重的脚步离去。

阿尔杰趴在地上，听著奇诺充满怨念的脚步声，忍不住叹息，内心喜忧参半。

喜的是奇诺真如他所想的强悍，截然无惧强权恶势力；如此，他未来就有机会透过奇诺的帮助逃

离这幢监狱般的豪宅，离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傀儡生活。

话虽如此，堪忧的是奇诺个性虽然直率，却不容易相信人，要拉拢他与自己同一阵线，势必得费

上许多心思与时间。

但是，他的生命还能撑多久？熬得到奔往自由的那一刻吗？

话说奇诺一走出房门口，立时迎面撞上道鲁，道鲁捂著被撞疼的鼻子，怒不可遏地斥道：「你没

长眼睛吗？走路不看路的。」

「不好意思哦，我没看到你。」奇诺说著言不由衷的道歉，耸耸肩膀便想离去；才闪身自道鲁身

旁经过，却被一只戴了金表、金戒指的胖手给挡下。他移动视线，发觉碍住去路的是名额头略秃

、体形又高又肥的中年男子，一袭亮黄色西装将原本就不怎麽好看的容貌衬得更加俗气，油光满

面的脸上有对贼眼正目不转睛地盯著他。

「道鲁，这家伙是阿尔杰新买的宠物对吧？」胖男人开口说话：「听说个性凶悍难驯，没想到见

了本尊，倒白白嫩嫩、挺有味道的嘛！」

「他是阿尔杰伯爵前日自宠物拍卖大会标来的旧货，成天摆著高架子，莫名其妙。」道鲁瞪了奇

诺一眼，对胖男人做出手势。「请往这儿走，主人在房里。」

「原来是拍卖大会买来的，货色不错，下回我也去瞧瞧。」胖男人冲著奇诺做出舔弄的动作，淫

邪的眼神与恶心的语调令奇诺感到反胃，他皱起眉走过，打算无视对方的存在。

「欸，怎麽这麽没礼貌？见了人也不打招呼。」胖男人抓住奇诺的肩膀，眼珠骨碌碌地盯著他的

脸，忽地噗嗤笑出声。「哟？原来已经破相，额上有条大疤，真是可惜。」

一语刺进奇诺心底，正欲发作，阿尔杰的声音已然於身後响起。

「普曼登伯爵，你别老盯著他看，会咬人的。」

「咬人？」被称作普曼登的胖男人不相信地望向奇诺，奇诺恰巧配合阿尔杰的说明，呲牙咧嘴、

面目狰狞地做出要咬他的模样，吓得普曼登忙将搭在奇诺肩上的手缩回来，脸色发青。

阿尔杰徐徐走近，有意无意地站在奇诺与普曼登中间，隔开两人的距离，冷淡地问：「突然来访

，有什麽事吗？普曼登伯爵。」

「什麽突然？不是早就说好今天这时间要来找你吗？你是有了新宠，玩得把事情都忘啦？」普曼

登死性不改，依然不停偷瞄阿尔杰身後的奇诺。

阿尔杰看出普曼登心里正蕴酿著对奇诺的欲望，对此他感到极度不舒服，不希望奇诺被纳入眼前

这肥色鬼的性幻想之中，於是转身对奇诺挥挥手，叮咛：「你先回你的房间去吧！」

待奇诺走远後，阿尔杰领著普曼登进入走道侧边的书房，在偌大的杉木桌後坐下，点燃雪茄抽将

起来，寒著脸，气氛有些冷冽。另一方面，普曼登则好整以暇地打量书房四周，走著走著来到阿

尔杰身後，状甚亲腻地由後方环住阿尔杰，吻起他的後颈。

「普曼登伯爵！」阿尔杰皱著眉头甩开普曼登，站起身来，神色不悦。「你究竟想说什麽？」

「哟哟哟，干嘛突然间装清高？」普曼登发出难听的笑声。「你忘记我们说好今晚要开宠物派对

的吗？」

「我从来没答应你要加入。」阿尔杰摇摇头，语气里渗著不耐烦。「那是你和其他伯爵之间的游

戏，与我无关。」

「都说了是『宠物』派对，怎会与你无关？」普曼登靠到阿尔杰身前，肆无忌惮地将手伸入衬衫

内抚摸。「不过，现在是属於我们俩的派对哦！」

「住手……」阿尔杰抓住普曼登的手，表情显得难看。

「你也真是的，有了新宠物，态度整个不同。」普曼登将嘴唇凑前想吻阿尔杰，阿尔杰立时别过

脸让他扑空；这动作惹毛普曼登，使上力道强制将阿尔杰压倒於桌面，粗暴扯裂衣物。

「普曼登伯爵，不要这样，住手！」阿尔杰用力顶住普曼登以示抗拒。

「你拒绝我？」普曼登轻轻拨开阿尔杰散在额上的发丝，动作像是疼惜，但眼神里却是满满色欲

，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大家？还是我先说给你的新宠物听？他的反应想必

会非常有趣。」

阿尔杰咬著唇，恶狠狠地瞪视普曼登，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吞下般愤怒。

「你现在的眼神和你的新宠物像极了，真期待今晚的聚会。」普曼登边呵呵地笑，边继续抚摸阿

尔杰的身体。「听话，乖乖的就不会有事，懂吗？」

僵持半晌，阿尔杰最後仍是臣服於普曼登的威胁，放开手，虚弱地道：「我明白了。」

普曼登发出胜利的笑声，无情地吞噬与玩弄阿尔杰。阿尔杰闭上眼，不愿去看普曼登耀武扬威的

嘴脸；尝试将灵魂短暂放逐於现实之外，用尽一切方法强迫自己忽略身体传递来的痛苦与屈辱感

。

咬咬牙，时间很快就过去，阿尔杰终於等到普曼登满足的那一刻，也总算松口气，又熬过一次。

事後，普曼登边穿上长裤，边对赤裸裸的阿尔杰道：「晚上记得来，八点，在我家的地下游乐室

，带你的新宠物一起来同乐，明白吗？」

阿尔杰沉默不语，跳下桌子拾起被扯坏的衣服就要离开；普曼登见他不说话，严厉地补上一句：

「你听见了没？」

在房门口站定脚步，阿尔杰回过头冷冷地道：「听见了。」

【宠物王国】 013

晚间，月儿躲得不见踪影，大地漆黑一片，远处偶而传来猫头鹰咕噜的模糊叫声，增添令人不安

的气息。

凉风挟著青草香吹入奇诺房里，刚洗好澡的他边擦著头发边自浴室里走出，一眼瞧见放在床上的

西装－－晚餐後曾听阿尔杰说等会儿要去普曼登伯爵家参加派对，或许是因此才会送套西装来给

他吧！

拿起衣服左看右瞧，与阿尔杰平日穿著像极，於是他学著阿尔杰的穿法，先套上白衬衫，再穿起

黑色西装裤并将衬衫扎入，以皮带系好。还以为这样就好了，却发现还剩下一条领带，让他伤透

脑筋，不知该怎麽办。

套到脖子上，围成圈是不对劲，打成蝴蝶结更是怪异，拉拉扯扯老半天，一时气愤不过，索性将

整条领带揉成团往门口扔，恰巧正中开门走进的阿尔杰。

「干什麽穿个衣服也发脾气？」阿尔杰依旧叨著根雪茄，弯身拾起地上的领带，打量著装好的奇

诺。「穿起来还不错看嘛！」

奇诺扁起嘴，伸手指著阿尔杰胸前打得整齐的领带问：「这是怎麽弄的？」

「噢，原来你是因为不会打领带而生气啊？」阿尔杰来到奇诺近前，准备将领带套到奇诺脖子上

，这样的动作令奇诺联想到勒颈的动作，於是他本能一避，以不相信的眼神望向阿尔杰。

「过来，我帮你打领带啊！」阿尔杰拉拉自己的领带。「别怕，我不会对你怎麽样的。」

连劝了两、三次，奇诺眼里的敌意才稍稍减少，主动靠过来让阿尔杰为他打领带。

短短几分钟，沉默占据此刻的空间，谁都没开口说话，但两人心里却都同时有些享受这当下。对

阿尔杰来说，奇诺难得地温驯，乖乖地、静静地站在原地，认真地看著他双手的动作，有时嘴巴

还会像在叙述打领带的程序般喃喃轻念，流露一股特殊的纯真气息；对奇诺来说，阿尔杰的脸虽

然一如往常地没有表情，但此刻的动作却蕴著浓浓的温馨，让他感觉自己被当作家人般照顾，对

方用体贴驱走他的防卫与不安。

「好了。」阿尔杰整理好奇诺的衣领并拍拍伏贴他胸前的领带。「呐，照镜子看好不好看？」

奇诺跑到镜子前，前照後照，意外发觉穿上西装的自己还真好看，气质截然不同，从路边小混混

变成公子哥儿似地高贵；与阿尔杰站在一起，简直像同样出身贵族的兄弟。

「满好看的。」奇诺坦率地从镜中望向阿尔杰。「谢谢。」

阿尔杰露出淡淡的微笑，拿下雪茄，一连呼出好几个白色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