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阿尔杰一向冷漠的脸全被无止尽的忧郁占据,不停抚摸冰层,嘴里念念有词但奇诺却听不见
;隔没多久,阿尔杰忽地抽搐起来,鲜血泉涌般自口中冒出、自鼻孔淌下,起先斑斑点点地滴落
冰层,却在电光火石之间聚成一片血湖,怵目惊心之至。
这状况以前见过不只一次了!脸色惨白、吐血,被电击中似地浑身发抖。
获悉阿尔杰系与巴亚特与斯迪克合夥欺骗他时,奇诺一度认为阿尔杰所谓的发病肯定也是故意装
出来好讨他同情。如今看来倒非蓄意伪装,而是真有其事--因为根本没必要演戏演到此等地步
!
咚地一响,阿尔杰倒在冰层上,一双眼无神地盯著奇诺看,却又渐渐涣散。
恐怖又血淋淋的画面强烈地震撼奇诺,他直觉感到阿尔杰的生命在流逝,想做些什麽,却又无能
为力,焦虑与不安凝结成恼怒,他忍不住大吼:「阿尔杰你这王八蛋,还没跪下来向我磕头赔罪
,怎麽可以说死就死?当我是这麽好说话的人吗?」
奇诺满心著急阿尔杰命在旦夕,冰层则呼应他的心情,先是出现一道裂痕,并迅速延展成蜘蛛网
般的破缝。
冰一裂开,就多了可动的空间,奇诺立时伸手用力往上推,整个人破冰而出,拥住倒地不起的阿
尔杰。
「奇诺,你还活著?」
惊呼声自背後传来,奇诺转头一看,才发现是贾斯丁与古柏,两人正穿著怪异的白色长袍,活像
套了宽松的麻布袋般。
可奇诺不甚搭理他们俩,兀自用力拍打阿尔杰的脸,血迹染成脏污,沾得他满手满身都是。
「喂!醒醒,你这混蛋!」奇诺愠道:「你骗了我的人,骗了我的心,转身就想一走了之吗?岂
有如此简单的事!还不快活过来向我道歉赔罪!」
贾斯丁与古柏不明所以,只当奇诺是因无法接受阿尔杰的死而过度反应,於是上前阻止:「奇诺
,你冷静点,阿尔杰已经死了。」
「闭嘴!他不可以死!」奇诺愤然甩开贾斯丁与古柏搭到他肩上的手,使劲揉捏阿尔杰的脸,接
著又抓住他的衣领,另一手毫不留情地左右赏起巴掌来,打得原先沾在阿尔杰脸上的血四散飞溅
。
眼见阿尔杰脸颊已被奇诺折腾得红肿,贾斯丁与古柏大惊失色之馀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正当他们
打算一人一边拉开奇诺时,竟听得阿尔杰一声闷哼,双眼一睁,整个人醒转过来。
「别打了,好痛。」阿尔杰捂著脸,皱起眉瞪著奇诺。
「变态狂,你总算是没丢下我!」虽然手段极端,嘴里也全是坏话,奇诺心里始终不愿阿尔杰死
去;如今阿尔杰真的复苏,失而复得的欣喜终究胜过被欺骗的忿怒,奇诺想都没想,扑前去将阿
尔杰搂得死紧,深怕他下一刻又失去心跳与呼吸。
最为诧异的,莫过於贾斯丁与古柏,两人被眼前的情景撼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嘴巴张得老大,
一时间却讲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你你……」贾斯丁较早恢复镇定,声音嘶哑难听:「你不是死了吗?」
「果然,我真的不会死……」阿尔杰像是在回答贾斯丁的话,又像在喃喃自语,听得贾斯丁与古
柏更是一头雾水。
「你不会死?什麽意思?」古柏反问。
「我不是真正的阿尔杰伯爵。」阿尔杰有点答非所问地道。
「这我们知道,」贾斯丁摊开双手:「之前古柏帮你缝合伤口时就发现印在你下腹上的数字,当
晚我们曾刻意潜入房里确定,原来你真不是伯爵,而是宠物AA01。」
「就算你不是伯爵,为何能死而复生?」
「看你们的反应,看来就算我不是伯爵,你们也不会对我怎样。」阿尔杰露出放心的表情,以最
简单明了的方式将事情所有来龙去脉全道个清楚,包括他与大法官和国王交换条件要诱拐奇诺的
事在内。细数过去後,他摇头叹息道:「没想到生命之火被锁在王宫的地下秘室里会让我真的怎
麽死也死不了。」
「你那麽想死?」一直抱著阿尔杰不放的奇诺直到此时才松开双手,推开阿尔杰站起身,双手插
腰、吹胡子瞪眼地怒道:「给我跪著磕一百个头说对不起,我就不管你去哪里死!」
「别生气,我知道你还是担心我死掉的。」阿尔杰亦起身,抹去沾在奇诺眼角的泪。「我和你一
样,也不希望你死掉。」
「那你骗我的事要如何算帐?」
「我说过了,虽然曾与斯迪克他们交换条件,那日会去拍卖场也确实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但我
对你的爱没有半分是假。」阿尔杰认真地道:「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什麽鬼条件、
鬼契约,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一心只希望你能成为我人生的伴侣。」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奇诺撇著嘴嘟嚷。
「否则你希望我怎麽做?」
「跪下来磕头!」奇诺很是坚持地嚷嚷。
「不要。」阿尔杰断然地拒绝。
奇诺气到脸胀得同塞进两个包子似地,阿尔杰笑在心里--打从知道奇诺还活著的那刻起,他就
高兴得要飞上天去,只是脸上什麽都不表现,一如往常地沉稳平淡;至於欺骗的事,他自问已解
释明白,也道过歉,当然不需再小心眼地斤斤计较。
「对了,」不理会耍脾气的奇诺,阿尔杰望向贾斯丁和古柏:「你们怎麽会来?」
【宠物王国】 052
「其实我们俩也不是真正的子爵与男爵。」贾斯丁道:「古柏和我是月牙星的守护人,当月牙星
重要的能源因分裂而散入宇宙时,我们就开始至宇宙各处寻找该能源所形成的生命体,若无法及
时找回并将能源回归星球,月牙星恐有乾枯崩毁的危险。」
「这一切,都是基德星任性妄为的结果。」古柏接著道:「若不是基德星毫无节制地浪费能源,
月牙星也不会出现那次分裂。」
「基德星过度消耗能源为何会造成月牙星将能量分裂出去?」阿尔杰打断古柏,疑惑地问。
「说来话长,一时间解释不清的。」贾斯丁叹了口气:「我们本是想用比较温和的手段慢慢取出
隐藏在奇诺体内的能源,却慢一步,被巴亚特和斯迪克用暴力强夺。幸而月牙星终究是善良的,
只拿走奇诺身上的能源,没夺走他的性命。」
「既然能源已回归月牙星,事情是否就告一段落,奇诺从此平安无事?」阿尔杰问。
贾斯丁与古柏同时沉默,他们有默契地互望一眼,彷佛在交换什麽讯息,最後贾斯丁点点头,像
是同意与决定下一步该怎麽做。
「理论上,奇诺应该是平安无事了,基德星再也不会觊觎他身上的能量,但事情还未结束。」贾
斯丁有些语重心长地道:「至少对我和古柏而言尚未结束。」
站在阿尔杰後方的奇诺皱了皱眉,问:「什麽意思?」
「为了让月牙星上的能量可永续,我和古柏决定牺牲自己,以我们的生命能源做为月牙星的能量
阀,好控制能量被基德星截取的数量与速度。」说到一半,贾斯丁又转头望向古柏,同时握住他
的手,有些依依不舍:「虽然当我们随月牙星诞生时就被赋予这样的使命,却一直以为无需走到
此等地步。」
「用你们的生命能源?难道说,你们会死?」奇诺睁大眼,难以置信。
「表面上看来是死去,但我相信我们俩的精神与灵魂仍会永远相依为伴。」贾斯丁低头在古柏的
手上轻轻一吻,随後他举起手,掌中出现一道打横的白光,渐渐具体化为一柄手杖,粗细均匀的
银白色杖身,上方饰有一枚金黄色的弯月,高贵典雅。
贾斯丁把手杖递给阿尔杰,道:「给你,做为最後的礼物。」
阿尔杰盯著精美的手杖,有些犹豫。「这麽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这是由月牙星的恩惠所形成的月牙杖,你带著它傍身,相信有机会帮上你们的忙。」古柏看了
看阿尔杰,又看了看奇诺,而後道:「希望你们俩有机会白头偕老。
沉吟一会儿,阿尔杰像是在思考该不该接受;然而贾斯丁与古柏诚恳的模样打动他的心,他决定
收下这份美丽的礼物。
「谢谢。」阿尔杰点点头:「我也祝你们长相厮守。」
贾斯丁与古柏同时露出微笑,而後两人相拥亲吻,淡淡的白色光点自他们身上散出,愈来愈浓密
,渐渐聚集成柔和的白光;紧贴的身子缓缓化作树干,拥著彼此的手臂则成为缠绕彼此的细树枝
。最後,他们成为伫立河流旁一棵高耸大树,白光游移到河流上方,竟融化厚厚的冰层,令河水
重新流动。
奇诺仰望挺立的树木,茂密的枝叶好似象徵贾斯丁与古柏之间无止尽的爱,缱绻盘绕的树根深入
翠绿的草地,让坚强的树干屹立不摇,用心守护这颗星球。
「他们好伟大。」奇诺轻声赞叹:「为了保护月牙星,宁愿牺牲生命。」
「嗯。」阿尔杰点点头,奇诺则用力将他扭转方向让两人面对面,正经八百地道:「喂,道歉!
」
「道什麽歉?」
「你和大法官他们联合起来骗我!」
「我已经向你说过好几次对不起了啊!」
阿尔杰故意伸出手指数著他总共讲过几次对不起,奇诺用力拍开他的手,愠然地道:「口头说的
不算,跪下来才有诚意!」
「我说过不要跪。」阿尔杰相当坚持地回应。
奇诺瞪著阿尔杰,半晌後见他仍毫无跪下赔罪之意,不禁恼羞成怒,愤而转身欲离。
见奇诺气呼呼的背影,阿尔杰重拾故技,自後方急步上前紧紧拥住他,在颈上烙了轻吻:「对不
起,是我不好。」
奇诺没有回头,却情绪有些激动地握紧拳头,低沉地道:「混蛋……我本来很生你的气,也对你
感到万分失望的,可是不知为何,当我隔著冰层看见你不断淌血又一脸愁容,竟什麽气都消了,
真觉得自己没骨气!」
知道奇诺看不见,阿尔杰露出淡淡一抹轻笑,倚在奇诺温热的後颈:「因为你爱我,所以恨不了
我。」
奇诺咬著唇不吭声,反而证明他默许阿尔杰的话;撑了片刻,态度终於软下,他低著头问:「你
接下来打算做什麽?」
「嗯……」阿尔杰沉吟一会儿:「我想去取回我的生命之火。」
「为什麽?」奇诺疑惑地问:「若不取回生命之火,你就能长生不老了,不是吗?为何要再拿回
?」
「我能长生不老,你呢?若几百年後你死了而我还继续活个几千年,岂不是很可怕?」阿尔杰几
乎是立时反驳:「如果无法与你长相厮守,永恒的生命有什麽用?宁可选择有限的生命,最後一
起牵著手老去与回归尘土,这趟生命之旅走下来才有意义。」
奇诺又抿著唇不说话,叹气:「我值得你放弃永恒的生命吗?」
阿尔杰将奇诺拥得更紧,道:「没有你,永恒的生命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
【宠物王国】 053
咻--碰!
一朵灿烂的烟火於墨黑夜空中绽开,华丽地点缀在基德星皇宫上方,白色的雄伟建筑渲染得五彩
缤纷。
皇宫内热闹非凡,喧嚣此起彼落,音乐穿梭人群之间,基德星所有皇族与贵族们皆一身华服地轻
快起舞,气氛欢乐无比。
斯迪克坐在专为他而设的露天看台,望著底下欢庆基德星又重获能源的人们,心底升起自傲,佩
服自己立下的伟大成就。
「我真是基德星的救世主。」斯迪克得意洋洋地对站在右侧的巴亚特道:「要不是我,基德星恐
怕剩没几天好日子可过。」
巴亚特面无表情地嗯了声,不置可否的态度。
沉浸於自我夸耀的斯迪克开始自言自语似地说起赞美他自身的话,未曾注意到巴亚特眼中的厌恶
与野心。
当巴亚特迈开脚步要离开露天看台时,斯迪克才停止他那无限上纲的自满,改口问:「你要去哪
里?不一起庆祝吗?」
「我去地下秘室一趟。」巴亚特没回头地道:「既然已经不需要AA01,他的生命之火也该灭了。
」
「灭了生命之火,他会怎麽样?」
巴亚特发出冷漠的笑声:「死亡。」
「噢,」斯迪克扬了扬眉,啜起手中的酒:「真可惜,没机会与他玩玩。」
满脑子都是肉欲!巴亚特心里不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当没听见斯迪克的牢骚,兀自往地下
秘室走去。
当皇宫里热闹腾腾、众人开心跳舞与品尝美食时,阿尔杰与奇诺已搭著贾斯丁与古柏留在月牙星
的宇宙船著陆,停在离皇宫不远处的浓密树林里,再徒步穿越树林至皇宫外高耸的围墙。
阿尔杰对皇宫似乎亦相当熟悉,他延著围墙走了一会儿,自围墙底搬开几颗大石头,竟出现一个
黑呼呼的洞,连接地下通道。阿尔杰想都没想起走了进去,奇诺紧跟在後,张大眼想看清四周情
景,映入眼帘的仍是无止尽的黑,甚至已看不见前方的身影。
停下脚步,奇诺犹豫该不该继续前进;黑暗中,忽地有只手牵起他,阿尔杰低沉的声音传来:「
往这儿。」
漆黑地道内什麽都看不见,奇诺甚是好奇阿尔杰如何分辨方向前进。然而,紧握著他的手既温暖
又有力,坚定地告诉他「别担心,跟我走就对了」,递给他满满的可信赖感,心甘情愿随之前行
,无畏无惧。
忘了去计算摸黑行进多久,直到听见一声极轻极轻的「喀嚓」响,眼前先出现一道垂直细长的光
线,随即展开为大束光芒,刺痛已习惯黑暗的双眼。
奇诺本能眯起眼,总算看清阿尔杰站在一间极小的房间里,内部摆满各式各样的清扫工具,包括
扫帚、拖把、吸尘器……等等。当奇诺走入房间,关好与地下通道相连的门时,阿尔杰已贴在清
洁室另一侧的门上,静静倾听门外动静。
【宠物王国】 054
确认未有人迹在外,阿尔杰小心翼翼地转开门把,眼前是迷宫也似的走廊,地面铺著暗红色地毯
,两侧米白色的墙上每隔几步就有一盏壁灯,精致的黄金缕空雕刻将走道装饰得气派。
「这是什麽地方?」奇诺终於忍不住出声询问。
「嘘,」阿尔杰将手指押在嘴唇上,轻声回答:「皇宫的地下秘室。」
「怎麽你会晓得如何偷偷潜进?」奇诺跟在开始往前走的阿尔杰身後。
「很久以前曾来过一次。」
阿尔杰识途老马般自在地穿梭走道之间,奇诺边走边张望身旁怎麽看都一模一样的回廊,头昏脑
胀分不出方向,只好紧紧跟住阿尔杰,深怕稍一松懈就迷了路。
不多久,来到一间房间前,平凡无奇的木门一推就开,里头约莫百坪的空间全点著一盏盏的烛火
。然而,仔细审视会发现整齐排列的光亮并非蜡烛,而是浮於半空的光点,各个光点底下有个浅
浅的瓷碟,里头刻著姓名。
奇诺瞪大眼环顾四周,莫非这里成千上百的光点全是所谓的「生命之火」?
但见阿尔杰已穿梭光点之间一一寻找,答案显然已摆在眼前,於是奇诺也开始帮忙搜寻。很快地
,他们在众多目标中觅得标示「AA01」的光点。
「找到了,接下来怎麽办呢?」奇诺眨眨因为太过专注寻找光点而有些乾涩的双眼,并伸手揉了
揉。
阿尔杰轻轻拉开奇诺揉眼睛的手,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
奇诺一脸好奇地捧起装著阿尔杰的「生命之火」的小碟,故意问:「吹熄它的话,会怎样?」
「会死吧?」阿尔杰斜睨著奇诺:「你要想我死,就吹熄它啊!」
「好啊!我就吹熄它,谁怕谁?」奇诺边说边用力吸气,真欲吹熄手中的光火;阿尔杰看他装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