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遇到这种情况,你就叫我去接你,不要随便让陌生人送你回家,懂吗?」冠磊严肃的叮咛着。
有一个长得过分俊美的哥哥的辛苦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的。
冠臣那张天使般的脸孔从小到大不知道惹出过多少麻烦,爱慕他的人不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用卡车来计算,所以,他这个做弟弟的就理所当然地负起「护草」的重责大任。
在他的生命中,冠臣就像是他的父亲、母亲与哥儿们,他与安卓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是相等的。
如果冠臣一辈子不对任何人动心,那么,他就只属于他一个人,谁也休想分享!
在年少轻狂的岁月里,是冠臣以无比的耐心与智慧降服他不羁的情绪;在无数个噩梦侵袭的夜里,是他温暖的眸光平复他充满恨意与恐惧的心灵。
是的,他对冠臣有着无可救药的「偏爱」,一如他对心爱的女人──孟安卓的专宠。
冠臣轻轻一笑,唉!他真是个欲求不满的贪心家伙,原以为他有了孟安卓之后,他对自己的独占欲就会减低一些,不过看样子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好,我知道了。」冠臣顺从地回答。
「好极了。」冠磊终于露出魅惑人心且难得的温柔笑容。
另一道料理「汤叶唐汤」被送了上来。
这道菜虽然有两个「汤」字,但事实上它并不是汤,而是将白叶炸得金黄酥脆,层次分明,咬起来如同是走在秋林的落叶上沙沙作响。
「对了,后天我要去日本参加亚洲医学研讨会,预计得花上三天,之后我要飞纽约,可能会到纽约市立医院的脑科部门参与学术研究,大概要离家三个月,也说不定会更久。」冠臣轻描淡写的道。
闻言,冠磊果然不悦地拧起眉峰。他与冠臣向来聚少离多,而这个「人事异动」无疑是雪上加霜。
看见冠磊那风雨欲来的阴暗表情,冠臣知道自己惹恼了他。
「事情一结束我就会马上回来,我保证!」
「你不能辞职让我养你吗?」冠磊气急败坏的咬牙低吼。
冠臣温文的笑了笑,「我不喜欢被豢养。」
冠磊瞪着他,沉重的急喘着气,好一阵子不说话。
等他去了一趟日本、美国来之后,肯定又会有一票爱慕者追着他到台湾来了,让他防不胜防。
「你为什么要有一张那么漂亮的脸?」冠磊不高兴的说。
有个美丽的姊姊或妹妹是件麻烦事,然而,有个过度「美丽」的哥哥也不见得轻松。
「你要我为自己的容貌而道歉吗?」冠臣无辜地笑笑,「如果我毁容了,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冠磊狠瞪了他一眼。
「不准你有这种念头!」
他明知道冠磊不是这个意思,却总是想借此来岔开话题。
兄弟一场,虽然手足情深,但冠臣总是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的心思,不愿与冠磊深谈,这一点,冠磊是从小就领教惯了的。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磊,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总部那边,修.杜契尼传话过来,要我们有时间回去义大利看老爷子,」他顿了顿又道:「这已经是今年第四次的传唤了。」
冠磊口中的「老爷子」,就是义大利黑手党的首领──阿道夫.班尼迪克。
他们与阿道夫的初识,是在冠臣十二岁的那一年,父母双亡之后的三个月。
那一年,阿道夫因为握有一片藏有最新开发武器构造图的晶片,而被许多野心分子追杀,他身负着伤,万分狼狈的辗转逃到台湾来,藏身在冠臣的学校里。
冠臣在无意中发现了他,同时也让自己卷入这场血腥纷争中。
冠臣为了助他脱身,而被野心分子给掳走,虽然最后安然无恙的回来,但是,他的肩头却被子弹所擦伤。
他的伤让冠磊愤怒至极,甚至把这堆帐全都算在阿道夫的头上。
阿道夫自知有愧,从此便立誓要保护他们兄弟俩。
这也就是黑手党视冠臣、冠磊为座上客的理由。
冠臣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又要精神训话了吗?」
他猜也知道为什么老爷子找他们找得那么勤。
冠臣深思片刻,「现在是十月中旬,十二月之前,我都抽不出空来,我想……明年开春以后再说吧!」
阿道夫年届七旬,但是,他的心思怎么也瞒不过冠臣的法眼。
阿道夫「神通广大」的知道冠磊有了心爱的女人,他这个以「义父」自居的家伙,自然是巴不得他们能尽快举行婚礼。
当然,他对冠臣也不会厚此薄彼,知道冠臣目前仍单身,那他这个做「义父」的单当要义不容辞地为冠臣尽点心力,于是大肆搜括各国美女的照片,以备冠臣不时之需。
阿道夫得以闲到「想坑想缝」,开始对扮演爱神邱比特一角有兴趣,唯一的解释就是──太平的日子过久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沉于安逸之中。
不过,这都要归力于缔造此一太平盛世的功臣们,也就是组织里的每一个成员,他们才是真正功不可没。
阿道夫难得对一件事如此兴致勃勃,只可惜这项兴趣很快就会被剥夺。
因为,他们兄弟俩的婚姻大事,拒绝被他当成解闷儿用的乐子。
「没错,他是太闲了。」冠磊中肯地下评语。
在冠磊的心中,冠臣不结婚更好,这样一来,全世界他会在乎的,就只有他这个弟弟而已!
冠磊盯着他那美丽的哥哥,突然问道:「冠臣,你喜欢我吗?」
冠臣挑起眉笑了。「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这个问题,他今天已经被问第二次了,第一次是马格斯问的,不过,这件事可不能让冠磊知道。
冠臣不干脆的回答让冠磊的口气开始有些蛮横,「你管我为什么问?反正你回答就是了!」
冠臣夹了一筷子的蒟蒻刺身──即白蒟蒻切得有如生鱼片般半透明,淋上柚香白味噌酱。蒟蒻淡薄,柚香高雅,味噌微酸,加上清新的紫苏菜,十分雅致爽口。
「当然了,磊。」他尝了一口蒟蒻刺身后,笑着看向冠磊道:「这个很好吃,你试试看!」
若非他是冠臣,冠磊会马上就拍桌开骂了。
跟他说话居然还一面吃东西,分明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嘛!
冠磊握住他的手腕,霸道的说:「我管你有没有在听!我告诉你,你如果没有喜欢的人最好,这样你就可以把心思全放在我身上。」
冠臣忍火住笑了出来。
「那么,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了呢?」
「那你最好提防我会从中作梗!」冠磊想也不想地回答。
冠臣不禁瞪大眼睛,冠磊的霸气教他怔愣了一下。他无奈地摇头笑道:「磊,你讲不讲理啊?」
是他把他宠坏了吗?哪有人像他这样专横霸道的?
「从小到大,你也没要求过我凡事都要讲理。」冠磊第一次露出柔和的笑意,「是你让我养成这个习惯的,冠臣。」他洋洋得意的说,将责任全推到冠臣的身上。
真是教育失败哪!殷冠臣在心中长长一叹。不过,现在才发现,似乎未免太晚了些。
冠臣沉默许久,突然开口,「我不会那么做的,磊。」
冠磊愣了一下,「什么?」
他看了一眼英俊霸气的冠磊,微微一笑,而那笑容中却有着淡淡的苦涩。
「这辈子,我大概就是这样了,早在爸妈过世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已丧失爱人的能力。」他眼光迷离的看着冠磊问:「磊,你还会作噩梦吗?作爸妈过世的那一天的梦……」
「别再想了!」冠磊低吼出声。
的确!他还是偶尔会从那样的噩梦中醒过来,但是,他不愿让冠臣担心,所以始终绝口不提,然而,他现在才明白,冠臣和自己一样逃不开那个梦魇!
冠磊看着冠臣那略点琥珀色的眼眸,一字一字地道:「你有我,也只要在乎我,这样就够了!」
冠臣淡淡一笑,并不答腔。
他们虽是亲兄弟,但却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他终究会有他的家庭,他们也会走完全不同的人生,他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
但是,他不愿明说。
因为,现在的冠磊不会明白,说了,只会徒惹他生气罢了。
冠磊不会想要与他分开,也无法同意让他脱离他的掌控,他必须待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这样冠磊才会安心。
可是,他不想依附着冠磊对他的依赖而活,他想要随心所欲的过他想要的生活!
他迟早会告诉冠磊他的想法,但绝不会是现在。
绑架
好想将你捆牢,
圈在我温暖的怀里,
紧紧拥抱,
用最深最深的爱,
抹去你的烦恼,
让你的脸上只剩微笑。
到了下班时门,殷冠臣如往常般地走出医院大门,绕道到侧门的地下停车场取车。
他维持着惯常的步调,在无人的车道上独行。
马格斯已经回瑞典去了,临走前还到医院与他闹了许久,任凭他的秘书好说歹说也不肯离开台湾。最后不得已,还是教因为学医而深谙人体穴位的冠臣点了他两个穴道,才让他的保镳们给架上车。
不过,他倒是颇感激马格斯在所有等着接他下班的爱慕者面前撂下的狠话,休今天才得以不费吹灰之力地顺利离开医院。
他的容貌总是为他带来许多麻烦,像马格斯这样的爱慕者,二十几年来,他已不知道应付了多少个。
他们向他需索他的爱,向他追讨他的真心,那一双双为他惊艳、为他痴狂的眼眸,最后都汇集成一股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洪流,令冠臣只觉得九累又倦,并且难以喘息。
他甚至想过要毁了他这张太过惹人注目的容貌,但他也知道,如果他胆敢这么做,冠磊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如果你敢毁了你的脸,我发誓我也不会吝惜毁了我的脸……
知道他有这种念头时,冠磊就曾经这样声色俱厉地对他撂下狠话。
冠臣微微地苦笑了一下,他从来不会质疑冠磊说的话,因为,只要他敢说,就一定做得到!
进入地下停车场一楼,冠臣朝着自己的银色轿车走去。
走了几步,他倏地停下脚步,笑着对空荡荡的停车场朗声说道:「我就要回家了,你们打算继续跟踪下去吗?」
很显然的,跟踪者并没有料到冠臣是个警觉性如此重的人。
见行踪已曝了光,三名穿着黑衣的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的面孔上,布满肃杀狰狞的气息,足以让老弱妇孺尖叫昏倒。
冠臣扬起笑容问道:「找我有事吗?朋友。」
「殷先生,我家少爷有请。」一名壮汉以生硬的中文说道。
「对不起,你家少爷是谁?」
「我家少爷是波赛顿。」另一名高瘦的男人回答。
波赛顿?恶名昭彰的恐怖组织「宙斯」的第二名顺位主事者?
「殷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飞机已经在机场等候您,我们奉命保护您的安全,直到抵达纽约分部为宙斯进行手术。」
「很遗憾,我明天也排了两场手术,恐怕无法接受你们的邀约出国旅行了。」冠臣略带歉意地说。
三个男人立刻沉下脸。
「这么说,您是不肯移驾了?」高瘦的男人皱起眉头问。
冠臣和煦的笑容微微地收敛了,「恕难从命。」
「既然如此,我们只有得罪了。」
语毕,三个男人立刻一拥而上,想以武力制伏看似文弱的冠臣。
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冠臣习武防身已近二十年,更是日本武术格斗技的冠军,虽然他们三人联手,但是,身手灵活轻巧的冠臣却是游刃有余,就连「宙斯」里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亦完全近不了他的身。
冠臣以一记漂亮的擒拿压制住三人,而后笑道:「请你们回去覆命时,转告你们的上司,就说我不克前往,万分抱歉,懂吗?」
技不如人的三名杀手只得脸色灰败地点点头。
冠臣放开他们,但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诡异地靠近,那种迅捷的速度着实令冠臣感到惊讶。
当冠臣欲向一旁闪避之时,来人的速度更快!
只见他一把扣住了冠臣,然后将高剂量的麻醉剂打进他的颈侧,顿时,麻痹的感觉迅速蔓延了冠臣的四肢百骸,仅仅一瞬间,他便被一片黑暗所吞噬。
冠臣软倒在来人的臂弯里。
三名杀手抬起头来,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黑……黑帝斯……」
他是「宙斯」里仅次于宙斯与波赛顿的领导者,也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猎杀者,除非是宙斯亲自下令,否则,他绝不会轻易出手。
只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黑帝斯冷峻的脸上有着令人无法轻忽的冷厉、强势,他冷冷地开口,「我说过要一击就中目标。」
三名杀手全噤了声,知道自己将要为这次行动失败而付出极高的代价。
「把他带上车,不许伤了他。」
不管冠臣愿不愿意,他都必须为宙斯开刀!
「是!」
三名杀手恭敬的领命。
麻醉药剂的效力,在二十个小时后退去。
冠臣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融合了东西方优点的英挺脸孔。
他想坐起身来,但是,双手依然感到酸麻,只见那个男人微微一笑,似乎很明白他的情况,主动朝冠臣伸出手,想帮助他起身。
冠臣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将手交给了他,「谢谢。」
他扶起冠臣,并将枕头立了起来,好方便冠臣靠坐着。
「很荣幸请你到这里作客,殷先生。」他也回以一笑,「我是波赛顿,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兰堤斯。」
「你们邀请我的方式显然太过强硬了,兰堤斯。」冠臣淡淡的说,声音有些无奈。
兰堤斯笑了笑,「真是抱歉,黑帝斯的性子比较急躁,如果冒犯了你,还希望见谅。」
冠臣看了看表,发现自己居然因为麻醉药的关系足足沉睡了二十个小时。
「我今天排了两场手术呢!」冠臣感叹地说。
就算现在让他走,要从纽约回到台湾,也是十多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根本不可能赶上手术。
「很遗憾,由于我的自私,那两位病患只能另请高明了。」
冠臣不但是国际医师联盟特别委员会的理事长,同时也是全球首屈一指的脑科与心脏科权威。
他的医术与他的容貌同样出色,白晰的肤色、琥珀色的瞳眸,还有那张粉嫩如樱花般的双唇,活脱脱是希腊神话中「Adonis」的化身。
当他第一次见到冠臣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美丽的人,超凡绝俗,彷佛是上帝精心创造的艺术品。
「殷先生,冒昧请你前来,是希望你能为宙斯动手术。」
兰堤斯递给他一叠病历资料,以及X光片、脑部断层扫描片和核磁并振的结果报告。
「这些是宙斯的病历。」
冠臣翻看着手上的病历资,并就着窗外的日光审视X光片。
「血栓压迫大脑的视觉部门,想必病人应该失明了。」冠臣再度低下头翻看病历表,道:
「他的眼睛并没有受创,如果顺利摘除血栓,就能够重见光明。」
「是的。」兰堤斯凝视着冠臣,「我们希望能由你来为宙斯执刀。」
冠臣看着兰堤斯,饶富兴味的笑了。
「你信任我?你们怎么知道我不会在为他开刀的时候,故意切断他一、两条脑神经?」
「你不会的。」兰堤斯肯定地说。
「何以见得?」冠臣笑着反问,不明白他为何能如此笃定。
「因为你是殷冠臣。」
「殷冠臣」三个字代表的是信誉,就因为他是殷冠臣,所以,他们可以放心的宙斯交给他。
「你未免太有自信了,兰堤斯。」
「那是因为──或许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无视于你唯一的弟弟遭受生命危险。」兰堤斯淡淡的说出冠臣的最大致命伤。
「你可真是掐住我的弱点了。」冠臣慨然而叹。
兰堤斯说的没错,他可以置个人死生于度外,但是,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冠磊的安全。
「那是当然的,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怎么敢将宙斯交给你?世界各国都想置宙斯于死地呢!」兰堤斯微微一笑,「所以说,现在我们是各自握有对方的弱点了,而这样很公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