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昀眯起眼,看著天空,忽然觉得在天空飞行是件奇妙的事,那样的来来去?去,送走一些人,又带来一些人。
而天朗,是会被带回的那个,是不是?
忽然,很想很想他。
奸像所有的事情忽然都集中在一起似的,在S市出差的日子里,白天朗忙得晕?头转向,甚至连分神去想泽昀一会都不能,老被打扰,让他很恼火,心里更加想著?快点回去。
好在简洁跟他一样,是个急性子,所以两人以火燎之速,把事情一桩一桩的迅?速解决。
这天,他一个上午都耗在与一个证人交谈上,好在取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对?方终於答应出庭作证,指正这次案子的被告徐允哲不良的素行和曾经的骚扰。
他知道要一个职场男性这样出庭作证有多不容易,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对自己工作的成效很满意,早点结束各项计划中的事宜,也就意味著可以早?点见到泽昀。
他有多想他啊!
送走了证人,他便在酒店的花园餐厅里叫了自己喜欢的餐点,准备一下午都窝?在这里,偷懒休息一下。
反正他这边的事情已经进行得差不多,现在就看简洁那边了。
惬意地喝著咖啡,享受难得的清闲,不料却有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他面前。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徐允哲,这个被保释在外的家伙。
不介意封方不怀好意的眼神,他神色自若地眯起眼睛,当作没看见?
「自律师,见了面招呼也不打一声吗?」意料之中,徐允哲痞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白天朗转过身子,淡淡一笑,「想必徐先生没那么无聊来这种意外的相遇,如?果有话,就直说吧。」
徐允哲冷哼一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你倒了解我。难道以为就凭你,真能?把我告进监狱?」
「我不以为什么,从来我只相信一件事,就是为恶者必遭惩罚。」他神色端?正,说得云淡风轻。
徐允哲因他的话怔了一下,心里十分不舒服,可突然又牵起嘴角,一抹嘲笑挂?在验上。
「白律师,你果然是有名的铁面!当初我家老爷子告诉我,对方找上的人是你?时一脸头疼样,我还在想究竟是何方人物?托人调查了下,才知道我舆白律师还有?这样的缘分......」
最后一句话说得古怪,语调暧昧,让白天朗皱了眉,几分不解几分不屑,「你?什么意思?」
徐允哲眼里闪过一缕光芒,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可他也不急著回答,抬手将一个纸袋扔到白天朗手中。
白天朗更是奇怪,就听徐允哲不疾不徐地说:「别急,看了就知道,这是我给?白律师的一点礼物,你就不想知道在你出差的这几天,你那亲亲宝贝在做什么吗??真没想到,铁面无私洁身自爱的白律师居然也是同性恋,要是被你那些委托人知道?了,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啊?」他越说到后面越得意。
白天朗因他的话冷眼瞪他,迅速拆开纸袋,心里莫名地七上八下,不知为何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泽昀,更奇怪这徐允哲怎么会忽然提起他。
根本就没有关系的两个人,怎么会?
手里的照片的确让白天朗怔住。
那是泽昀和一个男人拥抱的照片,似乎在机场,像是分离的场面,那拥抱的姿?态,让他想到情人之间的难舍。
徐允哲在一旁看着他不断变化的神色,冷酷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他等的就是?他的反应,白天朗现在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白天朗攥紧了照片,抬头看他,
「想必白律师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吧?这样暧昧的照片在情人眼里看来,的确?很不是滋味。」他不无讽刺的说,
「我承认看到这些照片的确不是很愉快,但不会傻到就这样相信你的话。你精?心做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给我看这个?」白天朗很镇定。
他冷冷一笑,「我还不会无聊到凭空捏造。看来白律师对自己恋人的过去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他难道从没告诉过你他在监狱里的事情?」
最后这句话毫不留情的戳到臼天朗的痛处,他的确很介意泽昀不告诉他监狱的?事。
他十分想知道,关於那些,却不料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由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来?挑起。
他沉默。
徐允哲笑起来,「所以我说这是我和白律师的缘分,我可是泽昀在监狱的老朋?友。」
白天朗因他的话而心底微露、早在看他资料的时候,因他服刑的监狱与泽昀是?同一个,并且时间也差不多而纳闷过,没想到真的这么巧,他们果真相识?
「照片里那个男人叫程梓浩,这个名字,大概白律师也没听过。也难怪,泽昀?肯定不会对你说监狱里那些龌龊的事情。」
「什么意思?」白天朗摆在膝上的手掌不觉握紧,眼神又冷了几分。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白律师,你那漂亮的宝贝在那样的地方要怎么生存,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吗?」说到后面,越见讽刺,笑容也是那样刺眼。
白天朗听得刺耳,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小丑,还被摆在这种混蛋的面前。
更重要的是,他的话戳到他最软弱的地方。
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只要想到任何一点泽昀会受的伤害,都让他无法忍?受。
但现在徐允哲在这把这层保护赤裸裸地剥掉,并想让他看见事实!
徐允哲看到他额际爆出的青筋,很满意的笑了。
「可你也别太担心,你那宝贝很聪明,找到牢靠的保护人。照片上的男人,程?梓浩,在监狱里,他们可是公认的一对!只要谁对泽昀有什么歪念头,程梓浩的拳?头就决不会放过他。你那宝贝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保镖,所以过得很安全。」
「你说完了?我不相信你的话。」白天朗忽然冷冷打断他,心里却心烦意乱。
就算有什么事,他也想泽昀自己告诉他,他不想听一个外人这样说自己的另一?半,而这人更不能是徐允哲。
徐允哲看他神色灰败,得意的笑起来,「怎么了?白律师,实话让你受不了?!?这程梓洁对他也真够好,简直死心塌地,想必你那宝贝在床上有什么特别的本事,?那身皮肤也还真腻滑的销魂......」
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被一拳打在脸上。白天朗涨红著脸,像只爆跳的雄狮那样?瞪著他。
徐允哲尝到自己嘴里血腥的味道,不在意的一抹,「白律师,你这可不是一个?律师该有的行为啊,气急败坏的殴打证人?」
「住口!你算什么证人?」他忍不住吼了出来,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满腔的火?气。
「怎么不算?」徐允哲痞痞地笑,「老实告诉你,我对你那宝贝也是垂涎得厉?害!无奈程梓浩跟得紧,我们这些旁人也只能牙酸地看著。这些精采往事,想必泽昀从来没对你说过吧?说到底,他还真是有手段,出了监狱居然又找到了你,真是到哪里都吃得开。不过从这照片来看,他跟那程梓浩还是余情未了啊!白律师,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告诉你这么重要的陈年往事?」
「我不会相信你,一个字也不会!」白天朗的脸色很可怕,冷着脸回应。
徐允哲看着他转身,看着他离开,在他背后放肆地笑起来。
「随你相不相信,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听说你卯足了全力,想把我再次送到监狱?就凭这点,我也该和你好好培养感情!不过你还真是个傻子,被人这样骗了还当他是宝,你当作宝贝的,不过是个贱货!有多少人摸过他,你知道吗?哈哈哈......」
白天朗霍然转身。
看清他的模样,徐允哲倒被震在那里,笑了一半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那样赤红的眼,就像立时要杀了他。
白天朗冷冷的,冷冷的看着他,「你再说一句试试。」他一字一句从齿缝里逼出。
那样的注视不禁让徐允哲瑟缩,「我......」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妈的,奇怪了,明明还想说的,怎么被这样瞪着居然说不出来?
白天朗又狠狠扔了句,「如果你想被揍得爬不起来,就再说一句试试!」
回到酒店的时候,白天朗心里那沉郁的怒气还压着。
胡乱的解开领带,脱下外套,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仰头一口饮尽。
对着窗外迷蒙的夜色,他的眼神也迷离起来。
半晌,总算慢慢平复了心情,那口无法吐出的怒气似乎也稍稍减弱,再拿出那迭照片,一张张的看,紧紧盯着照片上泽昀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
只是照片上那陌生男人的脸,忽然勾起了他某些回忆。
脑海里电光石火的一闪,这张脸和记忆里的某张脸迭合在一起。
是他!
白天朗倏然从椅上站起身,手抵到冰冷的玻璃上,他想起来了,这是那天酒吧的那个男人!
原来他就是程梓浩,他就是泽昀梦里都在喊的那个人啊!
他又缓缓地坐了下去,照片也散落在地上。
心里分不清是痛楚还是茫然,他不是因为徐允哲的话而怀疑泽昀,只是难过泽昀什么都不对他说。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对自己说呢?
他想知道那些往事,也想知道这男人对泽昀而言意味着什么?朋友?兄弟?
如果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他呢?
白天朗黑眸微濛,拿出手机拨给简洁,「简洁,我现在就要回去。」
电话那头的人被他吓了一跳,「老大,你确定你清醒吗?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我要马上回去,有私事要处理。」他声音低沉,却十分肯定。
简洁沉默了一下,听出他语气的凝重。
「这里的后续事宜就交给妳。」白天朗又说。
「可以,不过你现在就回去,买机票可能有点困难。」她说。
「我有办法,」他淡淡响应,「那我就先回去了。」打了声招呼,他先挂断电话。
泽昀在厅里点燃一盏幽蓝色的灯。这种壁灯,当初安装的时候,白天朗是很不喜欢的。
「幽幽的,像鬼火。」这是他当时嗤之以鼻的评论。
这时候想起来,心头却多了几分好笑和温暖。不过分开数日,怎么越来越想他呢?
连这种不相干的事,都会想到他?他笑着摇摇头。
不该太痴于一份感情。他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理性的那个又在很冷静的分析了。
回到卧室,躺进了被窝,刻意没关门,让厅里的灯光透进一些到卧室,就这样开着吧。
再过两天,他就该回来了。
静静地闭上跟,脸上带了一丝隐约的笑容。
同样的月色下,照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心思。
白天朗风尘仆仆的从机场回家,脸上难掩倦色。
他刻意挑了这个时间回来,知道泽昀现在不在。
泡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然后煮了咖啡,坐在他最喜欢的位置,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室内,静谧温暖。
清澈的玻璃照着他俊朗的侧脸,思索的姿态。
这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了,打破一室宁静。
他起身接听。
「请问是泽昀先生家吗?」电话那头一个好听的女声询问。
「是,请问有什么事?」白天朗问。
「这里是民生银行,是这样的,泽昀先生之前......」
又是一件不曾知道的事,所有的意外都要凑在一起吗?
白天朗挂电话的动作有些僵硬。
如果说,昨天徐允哲的话对他是一个冲击,那么现在银行的这通电话无疑又是一个打击。
泽昀,泽昀,你究竟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为什么抵押酒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和我商量?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究竟是为什么?!
心头缠绕着苦闷与痛苦,让他颓然地闭上眼。
第五章
因为爱一个人而有所保留
可以被原谅吗
是犯错吗
我只是 不想让你知道
过往 能否只属于我一个人
必须抉择吗
必须为难自己吗
如果为难自己 是为了你
那么 我愿意
泽昀回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一点光亮,他打开一盏壁灯,幽暗的灯光一下照出白天朗站在窗边的身影。
那修长健硕的身影,在黑暗里投下长长一个影子,压在地上。
泽昀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但白天朗回来的喜悦仍迅速占满了他心头。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居然都没对他说会提前回来,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吗?
回家的路上,他还在想着后天他回来,要买些什么食材帮他做些好吃的,没想到思念的人,居然就这样出其不意地在他面前出现。
一瞬间,他真的有股冲动想跑过去吻他,什么都不管,就那样实实在在的吻他!
但心里似乎有根别样的弦阻止了他的冲动,「怎么不开灯?」他问。
白天朗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泽昀更加奇怪,在他走近的那刻,白天朗忽然回过身,那双黑亮的眼一下就盯在他脸上。
不同的是,那双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挚情,此刻是一片质问与情绪。
「怎么了?」对视着他的眼,静静问他。
白天朗伸出手,一迭照片就扔在泽昀面前。
泽昀看了一下,是他和梓浩,是那天在机场送行时被拍下的,可怎么会有这些照片?又怎么会在白天朗手上?
并且,这些照片的情景,很多都是他们拥抱的瞬间,落到白天朗眼中,就不知他是何想法了。
他沉默地看他。
「不解释吗?」白天朗在等他开口,但他失望了,因为泽昀响应他的是沉默。「程梓浩,我知道他叫程梓浩,你不想和我说说他吗?」他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丝自己也没察觉的愤怒。
说话间,又将一张文件放到泽昀面前。
泽昀接过,发现那是银行关于抵押酒吧的文件。
他的神色里流露一丝不安,抬头看白天朗,似乎欲言又止。
「说啊,怎么不说?」他最不喜欢见他如此,明明是有话对自己说的,但到了嘴边却又止住。
「你将酒吧抵押贷款?为什么?这样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一声不吭,不曾对我说过分毫?!
「程梓浩,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就连在梦中你都会喊他的名字?!
「那天酒吧的那个男人也是他吧!
「要不是银行的小姐刚才打电话来。说有份文件需要传真过来给你过目一下,我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你也准备不对我说,是吗?你想瞒我多久?!」
他连声质问,泽昀却都没有回应。
这下白天朗真的生气了,又失望又冒火。他期待泽昀的解释,对方却用最沉默的方式凌迟他的心。
他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怎么还会有伤害呢?原以为,他们能幸福到老,可居然......这样轻易地就被打破。
究竟是怎么了?
他和泽昀之间隔着的距离,让他对感情都有了一丝疑惑和无力。
这快把他折磨疯了!
「到现在,你还是什么都不愿对我说吗?」他沉住气,凝视泽昀。
「你在怀疑什么?」泽昀总算出声,但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几乎刺到白天朗心里的话。
「什么意思?」白天朗的脸色开始阴沉,紧紧看着他。
幽暗灯光里,泽昀的脸色也很不好,不是苍白而是一种灰色,他直直凝视白天朗的眼睛。
「程梓浩,你以为他和我是什么关系?这样质问我,是因为看了这些照片吗?」泽昀问,声音里却多了一丝很久没有的冷清,眼神也透露出疏离和倔强。
白天朗无端的失望,满心的失望。
「你以为我误解你们的关系?你以为我是在为这个男人吃醋?泽昀,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生气的到底是哪件事?」
他疲惫的抹了下脸,「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监狱里的,以前的,这个男人是谁,酒吧又为什么要抵押,这里的每件事,有哪样你曾对我说过?我对你而言是什么?难道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难道不是可以商量的人吗?!你怎么还是......」说到后面,苦涩地再也说不下去。
字字句句的话语,落在泽昀心里,却成了一片疼痛。
「白天朗,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属于自己的,谁也不能诉说!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每件事都告诉你?!」他的声音冷漠起来。
这话像北极的冰块敲到白天朗心底,让他的最后一点期待瞬间僵硬为零。
他点头,再点头,慢慢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