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跟白天朗进了酒吧,看他四处张望,然后又迳自走向吧台,简洁也只得跟着。这一路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所以没发觉周围的异样。
白天朗在吧台前坐了下来,神色忽然颓然呆滞,又四处张望了一番之后,他趴伏在吧台上,犹如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简洁正想上前拉他,就看到一个穿黑色紧身衣的男人走到她身边。「小姐,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女人进来。」
「什么?」她听得火大。这是什么话,为什么女人不能进来?!
刚想开口理论,一瞥周围,她就紧张得红了脸。天哪!这......这里......
「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也许是警卫的疏失,但还是请你快离开,这里不适合女客人。」黑衣男人绷着一张脸,冷冰冰的说。
简洁简直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妈呀,她居然跟着这个白天朗好死不死的来到Gay吧!
近处正有一对貌似情侣的男人热情拥吻,而那边另一对男人则在彼此身上动手动脚。
她的脸越来越红,简直快要爆炸,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深受刺激。
「白、天、朗!」她大吼他的名字。这个混蛋,居然把她引到这里,还不快清醒和她离开?
「小姐,请你马上出去!」对方已经动手拉人。
「我马上走,你帮我把他拉起来,我拉不动!」简洁红着一张脸,也快受不了这个地方,昏黄的灯光与煽情的音乐,充满若有似无的暧昧和诱惑。天哪,哪个女孩子会跑来这里?
「抱歉,这位男士是客人,我们从来不赶客人,但你必须马上离开!」黑衣人一双铁手已经像拎小鸡似的准备把她拎出去。
「喂!这样不行!他必须和我一起走......」话还没说完,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拎起来往外走了。
「白天朗,你这个疯子!真的睡死了吗?快醒一醒啊!」她发出生平最大的声响,朝伏在吧台上一动也不动的呆子喊。
音量惊动了下少男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
她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老天爷,快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梦吧。
黑衣人严厉的盯她,示意她闭嘴。
正在她悲惨的以为自己会被扔出去的时候,忽然一个温柔而清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左,放下她吧,她自己会走。」
叫左的黑衣人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就放开了她。
简洁吃惊的回头,看到这声音的主人。
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精致的面容如画中人,脸色白皙,却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白,修长的身材挺拔而纤瘦,身上带点清冷与淡泊的混合,湛黑的眼里微微的冷,微薄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如染在白上的淡淡霞晕,及肩的微鬈黑发柔和的披着,看来非常柔软而有光泽。
他穿着一件很随意的白衬衫,因为人纤瘦,所以显得宽大,黑色的长裤将他两条腿衬得更为修长。天,这两条腿太漂亮了!那种线条让人想到舞者。
视线又落到男人匀称的腰间,看上去柔韧而纤细。
简洁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所有的心思都转在这男人身上,品评帅哥一向是她的嗜好,况且又是这样的极品。
「你一个人走吧,不用担心他。」他淡淡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定的气息。
她咽了口口水,看看趴在那里完全没有动静的白天朗,又看看面前的男人。
「你能照顾他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了这么莫名的一句。
男人看她一眼,微冷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情绪,但很快隐没,只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
简洁忽然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如果他清醒了,麻烦替他叫辆车,送他到这个地址。」她递给他一张名片。
男人的手指修长,略有些粗糙,却好看得过分。简洁总觉得那粗糙里有些遗憾,如果他的手光洁无瑕会更漂亮吧。
看到黑衣人又要赶人的模样,只得抓住机会望了那个陌生的漂亮男人最后一眼,才转身离开。
简洁走后,泽昀的目光落到白天朗身上。
「要叫醒他吗?」左问他。
泽昀微摇头。「让他睡。」清冷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
左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目光若有所思。
白天朗趴了半晌才摇摇晃晃的起身,迷惘的目光在四处看了看,脸上露出苦笑。怎么?刚才只是他的错觉吗?他明明那么清楚的看到那个人,一直追到了这里,却一无所获。
一股苦涩又颓废的情绪揪住了他,他强打起精神,向酒保要酒。
一杯又一杯,酒入愁肠,是吗?
看着身边远远近近的男性情侣:心中莫名的翻滚更凶,几乎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妈的,怎么正好跑到这地方来呢?
舞台灯光忽然变换,强烈的节奏里,身材无比魅惑的男人,穿着近乎透明的紧身衣开始在台上起舞。
那种舞蹈的诱惑不言而喻,白天朗却视而不见。没有了那个身影,看什么都是徒然,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只想要那个人。
「泽昀......泽昀......」他不禁反覆念着那个名字。
不知恍惚的喝了多少酒,又在吧台上醒醒醉醉趴了多少回,感觉有人扶起了他,带着他一路走出去。
白天朗神智已不太清楚,只是把重量放在那人身上,无助的走着。
感觉那人很吃力的负着他,走得颇为跌撞,然后他被安置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白天朗干涩的喉咙轻轻咕哝了一声,藉着那人的身体想翻个身,躺得更舒服些,却一使力将人一起翻倒在床上,并把他压在身畔。
泽昀的手臂被他压痛,低咒一声。
刚想使劲推开,他却毫无预警的匍匐过来,强悍的手臂很自然的箍紧他的身体,把他带到怀里。
「该死的,白天朗,你给我醒醒!」他的手臂还被他压在身下,现下又被这样紧箍在怀里,扯得他生疼。
他不禁有些薄怒,使力踢开那具坚硬的身躯,才得以抽回自己的胳膊,刚微微喘了口气,那人又似有意识般的贴近,张开的手臂再度环在他身畔。
朦胧间,白天朗似乎又闻到那种熟悉而微冷的香,如梦里缭绕的那般。他下意识的抱紧那个柔韧的身躯,贪婪的嗅着,一个名字从他的嘴里呢喃而出。
泽昀深邃的眼落到那个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这次任他抱着,没有抗拒。
这么近的再看到他的眉眼,一点一滴,熟悉而又陌生,心底忽然酸涩泛滥。
他忍不住伸出手,慢慢勾勒那人的眉宇。三年......本以为不再相见的人......
却发现那人忽然睁开黑亮的眼,盯着自己,眼底那熟悉的火焰他不会不知道,那是深沉的欲望。
他心底微颤,想要抽身,白天朗却先一步拥住他,双手捧住他脸颊,热切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粗糙的手指摩挲在他光滑的脸颊,一点一滴,似在追忆又似在感受。
「泽昀......泽昀......」他沙哑的声音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不知是醉还是醒。
这般的呼唤,让他心神俱颤,只是默默看着身前的人。
白天朗忽然压过来,热烫的唇紧紧覆住他的,狂热的、失魂的、热切的吻他。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失控得太快,在那人抱着自己亲密癫狂的时候,泽昀心底有一分陌生与惘然,双眼迷离的看着他,在那撕裂般的痛楚淹没一切神智之前,三年多未曾有人侵入的幽穴,在被他乍然戳刺贯穿的那刻,涌起强烈的痛楚,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融为一体的时候。
但疼痛之余,也感受他的炙热在自己体内,他们又这般亲密的交缠在一起,灼热滚烫的欲望甚至烫了心,感觉那人的租喘和熟悉的气息都缭绕在周身。
他睁着眼睛,想要更清楚的看清白天朗,承受着他给予的疼痛与激情,冰凉已久的心有隐隐的温暖流过,裹在沧桑的创痛里......
◆◇◆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照进屋子的时候,泽昀醒了过来,忍着身上的不适轻轻翻个身,那人铁钳般的双臂终于松开,他才得以起身。
在朦胧晨光里看着面前熟睡的男人,分离三年,他的面容并无太大的改变,依旧粗犷的眉、挺俊的鼻、性感的嘴唇,长长的睫毛此刻柔顺的覆在眼睑,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日的英气逼人,而是柔和了下少。
泽昀心底泛过一丝莫名的伤感,参杂着微微的暖,倾身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随即收起了所有情绪,起身离开。
白天朗头痛得快要爆炸,睁开眼,神智还有些混沌不清,但落入眼帘的陌生布置让他瞬间恢复了警觉。他迷蒙的坐起身,打量四周,看样子这里是酒吧的套房。
床上凌乱的痕迹,不必他细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咒一声,暗骂自己糊涂,怎么......灵光在脑海中一闪,瞬间,他想起自己昨夜仿佛看到了泽昀!是的,泽昀!他记忆里抱着的人是泽昀,缠绵的也是他......
他目光如炬,忍着快要炸开的头站起身,四处打量着。
这时,房门被推开,他急忙睁大眼睛看过去,身子也随即僵在那里。在他面前的,不是泽昀是谁?
他甚至不敢眨眼,害怕只是幻觉,就这样僵直的站着,痴痴呆呆的看他。
泽昀套着宽大的衬衫,姿态随意的站在那里,手里拿了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你醒了。」他神情淡然的瞥了白天朗一眼。
「泽昀......」白天朗只觉喉咙无比干涩,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真的是他吗?强烈的狂喜瞬间涌入,在惊讶过后,他开始有真实感。
忽然的闯入者无疑是这静默的破坏者--
「嗨!阿昀,这就是你的男人?」有个吹着口哨,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英俊男人忽然从门外探入了头,用很暧昧的眼神看了看白天朗。
他很不喜欢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把自己的肌肉秤斤论两的拿去贩卖,再看那英俊男人的装束,他是......这里是......
他愕然的看向泽昀,重逢的狂喜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可抑止的愤怒!
探头进来的男人似乎感觉到莫名的压抑,很识相的走人。
泽昀走了进来,将茶杯放在桌上。白天朗有宿醉头痛的毛病,这茶能醒酒。
他还没说什么,白天朗先一步吼了出来。
「泽昀!你现在在做什么?!」他简直不敢置信,这人,这一向清冷高傲的人,现在居然在......在做牛郎?
「我怎么了?」泽昀脸色微变,站在那里,语气里带了一丝冷意。
「你怎么可以做这个?就算被吊销了执照,就算有案底找不到工作,你也不可以做这个啊!」白天朗激动的上前,抓着他的手臂放声大吼。
天,他快要疯了,他心里想着的人居然......
泽昀冰冷的心里又泛起疼痛,有种嘲笑的冲动,却丝毫也笑不出来,清澈的眼冷冷看着面前这个涨红了脸质问自己的男人。他还能说什么?
在白天朗的脑海里,他就是会不堪到这种地步、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吗?好可怜,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怜悯起来,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男人,喜欢这个对自己一无所知、连一丝信任都谈不上的男人?
白天朗炽热的眼盯着他,无法接受的情绪快要把他逼疯了!不是没想过他的情形,但千万种可能里绝没有这种!他不能接受他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天,他真想扭断泽昀的脖子,他怎么可以?!
泽昀的脸在晨光里显得苍白而透明,他漠然的眼看着白天朗,半晌,嘴角微扬。「你,白天朗,没有任何资格质问我。」
白天朗快要气疯了,扬起手就想一巴掌打下去,但伸开的手在触见他幽深的眼时,忽然凝滞在那里。
我要做什么?又要打他吗?他说得对,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管他呢?
泽昀冷笑。「怎么,不打了?不打就快滚!」他甩掉他揪着自己的手。
白天朗的任何忍耐力与镇定遇到泽昀就全然不剩了,炽热的怒火让他口不择言,「怎么,服务结束就急着赶客人走?」
话一说出口,连他都鄙视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泽昀幽冷的目光有些闪烁,末了慢慢的坐下,没有表情的脸上一片木然,眼光也落在很远的地方,像是忽然看不见眼前这个人,也当他不再存在了。
白天朗知道他们已无话可说,他的心像被拧着,无法呼吸。
泽昀,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为什么?!
他默默穿上自己的衣服,在离开前一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放在泽昀面前的桌上,同时放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吧,不要再这样了。」他还是忍不住要说,这样的日子的确不适合泽昀,如果他愿意,他很想帮忙,真的很想。
这话说得有些黯然,也无法面对泽昀的脸。
沉静了片刻,只听到深深的呼吸,白天朗连忙抬头,以为泽昀要说话。
泽昀脸色苍白,飘忽的笑了,冰冷的声音却说:「你、还、不、快、滚?!」
待对方脸色灰败的走后,屋子里一片死寂。
泽昀白了脸,手慢慢揪上心口。这里很痛很痛,是病痛不是心痛,他这样告诉自己。
伸手去掏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药,就着已经冰冷的茶水服了下去,苦涩的茶味弥漫在口中,如同他心里的味道。
第七章
白天朗进公司的时候像吃了火药。
小许正要送文件进去,却见老板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狠狠甩了出去。
「混蛋!」白天朗怒骂了一句。
小许吓了一跳,杵在门口,不敢进去打扰了,
怎么了?他从来没见过老板发那么大的火。
最后还是决定不要送死,讪讪的退出来,刚好撞上刚进公司的简洁。
「简小姐。」
「什么?」简洁微微一笑,晃了晃缠绷带的胳膊,今早去医院换了一下纱布,现在新绑的觉得有些紧,不大舒服。
「那个......老板......」小许悄悄指了指白天朗的办公室,「好像吃了火药。」
小许做个「喀嚓」的动作,十分夸张。
简洁有些纳闷。昨夜她扔白天朗一人留在那间酒吧,本来正想问他后续,现下听说他情绪很坏,看样子果真有些事情。
她放下公事包,走向白天朗的办公室。
进门之前先识相的敲了敲门。既然这位老兄在发火,那她还是小心为妙。
果然,没有回应,明摆着是不想让人打扰他。
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也不打算为难自己的好奇心,就算白天朗不乐意,她仍是走了进来。
「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心情很差!」他抢在她之前说了话。
简洁看他颓败的神态,活像一只斗败的雄狮,倒不忍心发问了。
「你回过家了?」她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不过头发乱得可以,应该是他自己抱头抓乱的,白天朗气恼的时候就喜欢爬头发,弄得乱糟糟。
「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他的声音很大。
简洁暗中吐吐舌头,很快的走人。
就算斗败,发起火来还是狮子,她可不想成炮灰。
结果,在那之后,事务所的所有同仁都在老板的阴郁和咆哮下过了一星期。
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唯一的解释是--可能、也许、应该是白天朗吃错了药,最近神经错乱中......
干脆求神拜佛,祈求快点让老板正常起来吧!
◆◇◆
泽昀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从诊查室出来他就觉得有些冷,是因为医生的话,还是今天的天气?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觉得自己穿得单薄了些。轻轻一叹,沿着常走的绿荫小道漫步,想着心事。
你应该尽快动手术,不能再拖了,现在胸痛、眩晕、心前区的不适感越来越大了吧,恕我直言,泽先生,药物现在对你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动手术。
如果一直拖着不动手术会很危险,忽然的病发或失常,都可能让心脏停止跳动!
还有,如果可以,请你尽量休息,不要让自己太累。你的身体很虚弱,需要调养,这也是为手术做准备,体质越好,术后复元就越快。
林医生人很好,年纪很大,就像父亲。在他那里看病,总觉得对方像慈父般的嘱咐自己。
手术啊......他微微一叹,手上的积蓄离手术费还差很远,他要怎么筹这笔钱呢?心脏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想着,他嘴角微动,手轻轻按了下心口。这里怎么就那么脆弱呢?两年多的监狱生活都撑过来了,是不是能够再坚持一下,让他把钱存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