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王的幸福生活(出书版)上部 by 壹贰三
  发于:2010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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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我还等着小狗子娶房媳妇,再生个胖娃娃,让我含饴弄孙咧。」
「那你自己什么时候娶媳妇?都已经二十六啦,难道你想下半辈子也整天跟着一群臭男人厮混?」
镇天宝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摸了摸头,回道:「那也不错啊,挺好玩的。」
莫愁:「……」
「要不我将就一下,你嫁给我也成。」
莫愁:「……」
「反正我们也那么熟了,娶个外人还不如娶你,将来师父的遗产我们好共同分享……」
莫愁:「……」
「啊呀,师妹我是替你着想啊,你这个老姑娘,再过两年,真的没人要了。」
「……去死吧,臭师兄!」
莫愁的一只绣花鞋飞过来,镇天宝嬉皮笑脸的拔腿就跑。
回到营地的时候,巴特尔正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一发现镇天宝回来,立马激动地扑过来,差点没把他压死。
「阿宝……阿宝……我真是吓坏了,如果你再离开我一次……」
「我知道,你会疯的。」
镇天宝有点受不了巴特尔,稍微一离开他的视线就紧张兮兮的,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又不会人间蒸发。
可是巴特尔这么痴情,他倒有点担心了——
担心总有一天自己会离开他,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不过,镇天宝的性子从来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从来不会烦恼太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或许不久之后巴特尔就能遇上自己

的真命天女,到时候他大概就会把那个和他青梅竹马的「阿宝」抛到脑后吧。
小时候在草原放羊,镇天宝和蒙古人一样几乎都在马背上度日,从来就不觉得骑马如何辛苦。可是这回从保定路到大都一路颠沛,

差点没把他折腾死。
先是颠得头晕,犯恶心,骑久了甚至觉得屁股都差点磨烂了。
难道说之前在南方生活了十年,真变柔弱了?镇天宝开始怀疑,还是当年的那个后遗症,所以才……
十几年前和小癞子一同驰骋草原的日子一去不返,「绿林之王镇天宝」不复当年之勇了。
追忆起往昔的神勇,镇天宝不禁皱起眉头。
察觉他的不适,巴特尔赶紧在驿站找了辆舒服的勒勒车让他乘坐。只不过,他越是殷勤备至,越是让镇天宝汗颜。
抵达大都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中午,因为屁股颠得痛,所以一下地,镇天宝两条腿只好叉开来走,这被几个随行的女眷看到,她

们便捂着嘴「嗤嗤」地笑,笑得镇天宝莫名其妙。
「宝音、吉雅,你们两个人好生服侍王妃,不得怠慢。」
「是,大王。」
巴特尔这般吩咐两个女侍的时候,已经完全将镇天宝当作他的准新娘了,镇天宝也懒得再去纠正他,反正纠正了他也听不进。
踏入内室,镇天宝正要休息,宝音和吉雅却跟了进来说要帮他更衣沐浴。
要是被女孩们看到这具平板的身体,岂不是马上穿帮?所以镇天宝随便撒了个谎想请她俩出去,谁知两个女孩互相望了一眼,然后

「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王妃,其实您不用害臊,这种事不用瞒我们啦。」
「是呀,王妃,您完全不用在意的……大王他有点粗鲁,所以现在您一定很不舒服吧。」
她们一脸暧昧地盯着镇天宝说,听得他丈二摸不着头脑。
「我没有不舒服啊,安达对我很好。」
镇天宝这么回答,似乎教两个丫头颇为意外。
「王妃您真是好福气啊,之前宝音从没见过大王这么疼惜哪个姑娘的。」
「对啊,大王对您真的很好呢,就算是乌兰图娅〈蒙古人名,红霞的意思〉郡主,大王都……」
「吉雅!」
「啊……对、对不起……」
提到了这个什么郡主的时候,宝音立刻打断了吉雅,但是镇天宝还是一下就听出了端倪。
「你们是说那位郡主和安达他……」
「不是啊,您千万别误会了,乌兰图娅郡主和大王没有什么的。」
「对啊对啊,大王只是把郡主当成妹妹一般疼爱,别无他想……」
两个丫头唧唧喳喳的解释,越描越黑。
镇天宝对巴特尔的情史不感什么兴趣,她们两人却是津津乐道,先是从郡主说到贵妇,接着又从侍女说到烧火的丫头。
镇天宝饶有兴趣地听着,一边啧啧称奇,他本来真以为巴特尔是个痴情人,没想到他的风流史还不少嘛……说什么「今生只爱一人

」,此类情话恐怕没少对那些无知少女们说过吧?
不过这种事对镇天宝而言无关紧要,好不容易打发了宝音和吉雅,他赶紧把裹在身上的绍巴〈无袖长袍〉和内衫扯下,然后将里面

垫了好几天的两个馒头掏出来。
乖乖,这味儿……再不拿出来都要馊了!
装个姑娘真他妈的辛苦,胸前没事顶两个馒头,又重又憋气——镇天宝下定决心,待自己恢复男儿身,下次就算打死他也不要戴这

玩意儿了。
今儿是十月二十五,镇天宝阔别大都十年,这次一来就刚巧赶上蒙古人的「燃灯节」。
蒙古人笃信密宗和萨满教,对藏传佛教特别尊崇,所以一年一度的燃灯节过得格外隆重。
虽然镇天宝是汉人,但是自小和蒙人生活在一起,早就习惯了他们的风俗。每当夜幕降临,民间除了都要点燃酥油灯以示欢庆之外

,还要举行各种各样的竞技活动,比如赛马、摔跤、射箭等等。
说起这儿,巴特尔是个健将,十五岁的时候他便是年轻一辈中首屈一指的哲别〈注六〉,不但能将十石的弓拉满,还有百步穿杨的

功夫——当年为了在镇天宝面前表现,燃灯节上的射御比试,他的静射和骑射可都是第一名的。
「阿宝,今晚北城有射御比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巴特尔这么说,肯定又是想在心爱的人面前表现一番,镇天宝虽然也很想跟着他去外面凑凑热闹,不过今晚他却有其它的打算。
「安达,我很累……你自己去玩吧。」
「你不舒服么,阿宝?」巴特尔忧心地望他,挨到床边捉起镇天宝的手亲了两下:「那我不去了,在这儿陪你。」
这怎么行,你不走我可就走不了啦!
镇天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说:「安达,你去吧……我想吃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我去叫宝音帮你买。」
「不嘛……」镇天宝嘟起嘴,「我想吃你亲自买的。」说罢,心中小小地恶心了一下。
这般撒娇,巴特尔果然招架不住,连声答应:「好、好,我去帮你买。」
待巴特尔一离开,镇天宝就赶紧换上事先藏好的夜行衣,爬上屋顶。趁着夜色施展轻功,朝着和他完全相反方向的南城奔去。
镇天宝离开大都有十年了,南城的变化说大不大,金朝的阑马墙甚至还留在原地没有被拆毁,可是比起繁华的北城,确实萧条了许

多。
自从至元四年兴建北城之后,贵族们都迁移此地,留下的多是下层的汉民和南人,蒙古王公和色目人一般都不会在此居住。〈注七


满目皆是菜地、果林、打铁做马车的作坊还有砍头用的刑场。镇天宝在燃灯节热闹的夜里,于南城冷清巷子内快速穿行,寻找着记

忆中的故地。
「大婶,您知道原来住在此地的人家现在在哪里吗?」
「不清楚。」
「阿伯,你认识一位叫欧阳伊人的夫人么?她过去是皇城的宫奴……」
「我住在这里十几年了,从来没听过。」
「大爷,您熟悉欧阳家的人么?」
「哦呵呵……」
「咦,您这是知道她们搬去哪里咯?」
「嘻嘻,不知道。」
……死老头,不知道还笑那么贼做什么!
一个多月前镇天宝在山西听说故人还在大都,可是如今找到地方,宅子早已易主,一路问了几十个邻人,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们的下

落……看来这回又是白跑一趟了。
十年来,他跑遍大江南北,至今一无所获。镇天宝衷心希望那对母女尚在人间,因为她们是他找到那人的唯一希望……
实在不行,还得进宫去查一次。只是禁宫深深,大内高手如云,要是换作十年前,镇天宝或许尚有一丝把握入内一探,但如今只得

另觅他法了。
也不知道巴特尔有没有办法带自己入宫呢?
镇天宝盘算着:巴特尔应是藩王之中最受忽必烈宠信的,但不得召令还是不能自由进出皇宫……况且自己的事若同他商量,他会愿

意帮忙么?
左思右想,怎样都觉得不妥,而算算时间巴特尔再过一会儿便要折返驿馆了,镇天宝加快脚程正欲赶回,却在路上遇到了一桩意外


「呜呜,你怎么那么不讲理,你砸坏了俺的摊子,你得赔俺啊!」
「笑话,分明是这旗杆砸了你的摊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把车赶得那么急,又怎么会把旗杆撞倒?俺的摊子……俺的摊子啊!」
就在离巴特尔下榻的驿馆不远的晚集中,一个汉人商贩正拽住一个回回争执不休,周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那回回所穿的帕玛上

有颇为考究的刺绣,身边还挎着刀,可能是哪个贵族府中的家臣。两人争执不下,回回恼羞成怒,抽出佩刀就欲伤人。镇天宝有点

看不过去,便拣了粒石子就着他的眉心丢了过去。
「哎哟,谁!是谁丢的石头?」那个回回捂着被击中的前额,狼狈地大叫。
好久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了,戏弄一下这个家伙解解闷也不错,于是镇天宝走进人群中,道:「是我丢的。」
「臭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我可是中书左丞相府上的总管!你小子得罪得起吗?」
原来他那么大嗓门,是狗仗人势哪,害得人家还以为他是哪路英雄豪杰……
镇天宝嗤之以鼻。
「不过是个总管么,又不是皇亲国戚。我瞧你蛮不讲理,教训你一下又如何?」
四下里本来就不太平,听他这么一说,更像炸开了锅一般,众人之中有起哄的,也有相劝的。
「小兄弟,达官显贵可不是好惹的,你何必替人强出头?」
「无妨,我就是爱多管闲事。」
镇天宝都摆好架式,准备痛扁那回回一顿,可是接下来,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打断了这出好戏。
「朝鲁,你在干什么?」
有人这般喝道,镇天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上缓行而来。
他一袭考究的蒙人装束,头顶貂皮的垂巾幞头。鼻子高挺,皮肤白皙,俊美得简直不像蒙古人。一对细长的凤眼,居高临
下地看人,瞧得镇天宝非常不舒服。
「少爷!」
那回回这般唤道,挤出人群直奔白马男人,然后在马前冲他叽哩咕噜了几声,那男人立刻朝镇天宝投来一道凌厉的视线。
他看到镇天宝先是一怔,然后皱了皱眉头。执着缰绳,驱使马匹来到他的面前。
「你为何要打我府的管家?」
男人咄咄逼人地问,加上一副审视的目光更是让镇天宝反感十分。于是他下巴一昂道:「他仗势欺人,我路见不平。」
「是么。」他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市井之内,道路狭窄,马车不慎撞翻旗杆也是该然,牵连到商贩的摊子根本怪不得他。」
「啧啧,那若是我赶车撞倒一面墙,压死你的娘,那也是你娘活该倒霉,我只管赔墙不赔娘咯?」
「放肆!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家少爷说话!」
名叫朝鲁的总管大叫,镇天宝瞥了他一眼,道:「我在跟你家主人说话,乖,别吠。」
「你、你!臭小子——」听出镇天宝在骂他,回回气急败坏地再次抽出佩刀,白马上的男人却喝止了他。
「住手,朝鲁。」
「可是少爷……这小子出言不逊!」
男人没有理睬大呼小叫的管家,而是直直望着镇天宝,看了好半天,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问别人之前,先得报出自己的名号吧,狗没礼数,怎么公子也没礼数呢?」
男人细长的眸子眯了一眯,然后清晰地吐字:「赵明远,你呢?」
「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更姓,镇天宝是也。」镇天宝神气地回他,只见男人薄薄的嘴唇缓缓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很好,镇天宝,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赵明远离开之前,赔给了摊子主人一些银两,虽然没有揍到那个回回,可是摊子主人一个劲儿向镇天宝道谢让他颇有成就感。可是

四周的路人却七嘴八舌地说镇天宝惹上了大麻烦,要他好自为之。
笑话,镇天宝何许人也?除了那妖怪师父,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呢。不就是中书左丞之子么?难道这小样儿能比师父还

会折腾人?
镇天宝这般念道,之后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一溜回驿馆,便迅速换好衣服,再把填塞物塞至胸前,乖乖等待巴特尔回转。
「阿宝,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巴特尔回来的时候叫得特别大声,镇天宝还以为他捡到什么宝回来,结果一看——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所以就把人全部带来了,排队让你尝尝!」
居然是一群做冰糖葫芦的师傅!
「安达,这也太……」
苦笑着望回巴特尔,他却一脸兴致勃勃,就盼着镇天宝张口吃。
没法儿,为了不扫他的兴,镇天宝只好一个一个地试……
结果半夜时分,就在跑第十八次茅厕时,镇天宝下定了决心,这辈子再也不要吃什么冰糖葫芦了!
清晨,巴特尔要进殿参与朝会,临走之前他抓着镇天宝的手说:「阿宝,你别心急,我们很快就可以做夫妻了。」
到现在连本大爷是公是母都分不清就要成亲,是你心急才对吧?
巴特尔一离开,镇天宝就开始琢磨,若是忽必烈同意这桩荒唐的婚事,他就准备马上开溜,找人的事另寻他法。
回到房里,实在闲的发慌,镇天宝便把宝音和吉雅叫来下蒙古象棋。
两个丫头技术够菜,没几下便兵败如山倒,根本不是镇天宝的对手,于是他又想唤两个喀喇沁陪自己玩,却被宝音阻止。
「王妃,大王交代过,不准您和其它男人亲近……」
醋坛子,还不是他的妻子呢〈而且将来也没可能〉——就管得那么严!
镇天宝心中不痛快,要他静静的等巴特尔回来,这是不可能的,他可没那么乖。
把两个丫头支走,镇天宝再次换好衣服溜出驿馆。这次不为找人,只是纯粹做个散心的旅人。
镇天宝一路晃到北城,眼前一片豁然。
与萧条的南城不同,北城的街道热闹非常。商铺、酒楼、府衙、会馆,人来人往。蒙古人、色目人、回回人、契丹人、女真人、汉

人、南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镇天宝目不暇接地四处张望,走着走着,直到行经一处,不自觉地便停了下来。
此地乃是大都之内专门用来接待外国来使的驿馆,进进出出的尽是些色目人。而十年前,他就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光。
「会同馆」
悬在头顶上冰凉的这三个大字,自然而然地牵引出脑海中深埋的那段记忆……镇天宝盯着它们看了好久。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忽而于脑中闪过的话语,使得当年的惆怅与无奈,齐齐浮上心头,镇天宝不禁感叹。
我很自私,才不懂你的大仁大义,不过当年就算我真能救得了你,说出这番话的你,也一定不屑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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