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成国酒劲还没过去，有点晃，“你爱玩儿谁，玩儿去！反正，从小就不成器！我也没指望你能混出来什么！可你都玩儿到谁身上了？！那是我战友！我救命恩人！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赶紧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准再跟那个小郭见面！”

“爸爸，你先别生气，我们明天早晨再说行吗？我看你的酒劲也没过去，我的更没过去。”

“过不过去！都是这句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逼人家小姑娘跟你谈恋爱，也就算了。你妈护着你，我也没办法！现在倒逼到人家男孩子的头上了！你越来越出息了你啊！就当是咱们家的基因，到你们哥俩这里变异了！都成同性恋了！我认了！反正天下姓江的还多的是！你想勾搭谁就勾搭去，小郭不行！”

江齐知道，这家人，统统一个毛病，喝醉了就火大。揉揉太阳穴，“行，爸爸，你的话，我认真考虑。我们明天早晨再说行吗？别把我妈给吵醒了。”

幸亏江齐的卧室离江成国夫妇的卧室远，江成国出来又把门关住了，魏琼笑才没被吵醒。

江齐低眉顺目的把江成国给劝了回去。

床上全是水，没法睡了，把被子摊在暖气上，江齐叹口气，晃着还有点迷糊的头，用毛巾擦擦水，找出来一条毯子，去江晟以前的房间去睡了。

早晨头疼的不行，喝多了再来盆冷水，再被江成国打击了。江齐觉得自己是要感冒了，鼻子也塞了。

自己的床头柜里放着面巾纸，江齐迷迷糊糊的拉开抽屉，面巾纸没摸到，倒是摸到本相册。

江齐无聊，翻出来一看，都是“江齐”半大的时候，穿着校服的照片，而且，身边多半有邵子龙。前面的被翻的都有点破损了，贴了透明胶布，后面是江齐的独照，或者跟别的同学的照片，没有邵子龙，明显就比较新了，很少翻动吧。

江齐笑笑，看来江晟看上邵子龙的时间段，跟邵子龙看上“江齐”的时间差不多。

放回相册，江齐起来，找点药吃吧。

江成国却就在楼下餐厅，翻报纸，脸很阴。

“爸爸，我妈呢？还没起？”

“去你大姨家了。让你起来以后也去。今天初二了。”

“我不去了，好像感冒了。”魏琼笑不在，江齐只好自己去药箱里找药。看看说明，随便弄了几片，就要倒水往肚子里吞。

“先吃饭，再吃药，要不你胃受得了吗？”江成国。

江齐坐下来，开始就点点心喝粥。看看江成国，觉得比昨天晚上平静多了，不过脸色依然不好。

“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事，想了没有？”江成国问。

江齐点头，“想了，不过，不是我一厢情愿。小郭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也很久了。什么都没想好的话，我不会想跟你们挑明了这事儿。本来还以为，我哥会顺便把我们给拉出来呢。”

江成国皱眉头，“你哥才不会干这事。唉……”不过，听到江晟，江成国更郁闷，“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生儿子有什么用。还得丢人！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小郭他 爸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没告诉他呢。昨天想说来着。”

“别说了，他性子急，你把他气出个好歹吧。把小郭叫来咱家吃午饭吧。我跟他说说。你们这样不行，你就是换个别人，我也能接受啊。你妈要知道，还不定怎么闹呢！唉……”

江齐举起来手上的戒指，“小郭用他打工的钱送我的。”

“哦。”江成国没注意这琐碎小事，“你们能分还是分吧，不然，让我怎么跟老郭交代？等等，他送你的？”江成国的眼睛眯起来。

江齐没在意，看看戒指，点点头。

想想自己的儿子，想想小郭，一向男的送女的首饰吧？可是，这话在江成国的肚子里转来转去，终究没转出来，这张老脸问不出口。叹口气。算了算了，管不了了！

江齐打电话让郭延杰来吃午饭。点名只让他自己来。

郭延杰心里有点犯怵，不肯。

江齐就威胁，“那我给你爸打电话。”

郭延杰不情不愿的来了。

饭菜端上来，江成国放了保姆半天假，家里就这三个人了。

“说吧，”江成国的手指敲着桌子，“你们打算怎么办？怎么才能分了？还有，小郭，你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

江成国是多么希望郭延杰给他摇个头啊。可是，郭延杰头耷拉在胸前，抬都不抬。

江成国一捂胸口，“给我把药拿来。”

江齐赶紧去楼上江成国的房间找药了。

“现在还不能说实话？”江成国放下手，没事了。

郭延杰哼哼扭扭，“没什么好说的吧，就这样了已经……”

“他没逼你？”

郭延杰摇头。

“唉……”江成国觉得这两年真是叹气最多的时候了，“打算以后怎么办？怎么跟你爸说？”

郭延杰抬了头，“不能跟我爸说，非扒了我皮不可！再说，他要气出个好歹来……不能说……”

“那就这么拖着？要我说，能分还是分了吧。”

“爸爸，给你药。”江齐回来了。

江成国就着水吃了。降压药，多吃两片，没事。

这顿饭吃的很无趣，郭延杰的脚是一会儿都安生不下来，一直踢江齐，赶紧吃完，让我走了吧……

江成国是没干过棒打鸳鸯的活，何况还是两只公鸳鸯，经验不足。就一个劲的问，“能分不？分了吧？”然后摇头，叹气。看得郭延杰都觉得心疼了，想松口了，可是，端着脸的江齐在桌子底下又踹了他一脚。

最后江成国说，“小齐，你哥做事，一向认准了就不回头。他跟大龙好上了，告诉了我，意思就是，他铁了心了。当年也是，他铁了心不回家，就直到大学毕业都没在家住过。可你呢，最爱改主意，又没常性。所以，我也不再劝你们了。什么时候分了，再告诉我吧。还有，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别跟你 妈说，也别跟老郭两口子说。”

江齐抬头，“这么说，爸爸，你不反对了？”

“我也不支持！”江成国有点烦躁，“你们看着办吧。我管不了了！小郭，你也好好想想。都是男的，将来能过日子吗？”

这么个结果，江齐自然满意。郭延杰也松了口气。

两人对望一眼，不由都笑了。

很快，郭延杰开学了。第二个学期了，学校管的松了，郭延杰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出租房，一室一厅带小厨卫的标准间。江齐不久也带着美元搬了进来。

两个人赶了个周末，一起去买了被褥床单，枕头枕套，厨房用具。再买点零零碎碎的东西，开始装扮起他们的“家”。

“哎，老大啊，以后这日子就这么过了啊！你后悔不？我可还是没多大的出息啊。将来就是一修路工人。没准呢，还被派去援藏啊援川啊什么的，一修路就修一年半载才回家一次。嘿嘿，留你独守空房啊。”郭延杰套枕头。

“能养活你自己，不用我养，就不算是没出息了。我对你要求也不高。回来的少点也好，省的天天看，月月看，年年看，看到烦。再说，不想出去修路的话，也可以进公路管理局，或者考研。”江齐铺床单。

“嘿，你以前不是养男宠的么？怎么就不能养养我？虽说，我现在也不想让你养了。”

“男宠是宠，跟宠物差不多。宠物当然要养，你要想跟我一辈子，就别指望我养你。来，拉拉那边的床单角。”

郭延杰撇嘴，边拉床单，边嘀咕，“不想养老婆的汉子不是好汉子！”

“养老婆是来生孩子的，你能生？补考过了没有？”

“过了，唉，要不是挂了这一科，没准能拿个末等奖学金呢。那群人一个比一个挂的多。我们宿舍老三最厉害，挂了三科，总共才考了六科啊。”把床弄好，再把买的厨具开箱，摆好。

“我给你钱感觉好，还是自己挣钱感觉好？”

“自己挣。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以前也不是不想自己挣钱，我就是想进你的公司而已。我进你公司了，干一份工，不得给我一份钱么？”郭延杰解释。

“现在也能来我的公司，来吗？”

郭延杰想了想，“不去。”

“为什么？”

“去就得讨好老板你。”郭延杰放下手上的东西，蹭的江齐身边，“我就永远别想翻身了。”

江齐笑，现在你也翻不了。

“让我一次吧？”郭延杰扒在江齐的身上，抱着江齐的腰，挨蹭。

江齐把郭延杰拉上床，“来来，让我看看，你翻不翻得了身。”一把压身子底下了……

番外 单恋*单恋（上）

其实，在江晟的眼里，小时候的江齐更可爱些，起码，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江晟猜得到。

上小学的时候，江晟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发生偏差，自己一向是模范生的，见到老师、长辈会问好，捡到钱会上交，发现同学欺负弱小同学，会上前制止，等等。

可是，面对自家的小弟的时候，江晟觉得自己变了，怎么那么希望他不存在呢？他不存在，自己就依然是家里的独生宝贝，姥姥和小姨也就不用担心他受欺负，而让他跟唠叨的姥姥住。可是，每次，江齐吸溜着鼻涕，送来保姆吴姐姐偷偷给他存下来的好吃的的时候，江晟的心情就无比糟糕。

不吃，香气扑鼻。

吃，自尊不允许。

于是，江晟背起书包，气呼呼的回姥姥家。

江齐就捧着饭盒，屁颠的跟在后头。直到江齐的姥姥家。

姥姥看江齐送来了吃的，总不好意思再退回去。就收了下来，江齐才笑着回家。

饭桌上，江晟吃着这些菜，心里酸酸的。

江晟上高三时，江齐上初一。

那时候的江齐也还是老样子，对于“哥哥”，充满崇敬，心思简单，又贪玩儿。打架打输了，通常都要留下一句话，“我让我哥哥来收拾你！”

那个都是独生子女的时代，有个亲哥，而不是表哥堂哥，是个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

不过，江晟才不会替他打架，倒是江晟的同学，往往多事，去吓唬吓唬江齐的对手。大约是出于一种占地盘的心思吧。

没过多久，江晟发现，这个脑袋单纯的笨蛋好久不曾找过自己要自己去替他打架了。

那天周末，江晟拿着几乎满分的各门试卷回家了，进门发现一个壮小子跟江齐坐在家里客厅的地上，正在玩儿魂斗罗。

江齐控制着红衣小人，跟在壮小子的蓝衣小人后头，有好处就捡，有boss就躲。

江晟撇嘴，多大的人了，还玩儿这个。

壮小子扭过脸来，一张圆圆的脸，浓眉大眼，看着倒觉得有几分憨厚，很好骗的样子。不过，后来证明这个印象是错误的。低估了敌人，造成的损失……难以数计……

江齐也发现江晟回来了，暂停了游戏，“哥，这是我们初中部，初三的邵梓龙。”

江晟点头，这人听说过，初三里最爱打架的一伙人的小头头。家里有点背景。怪不得江齐不再找自己替他打架了。

心里居然有点失落。

跟江晟平时对江齐爱答不理的样子不同，邵梓龙要是江齐的哥，那绝对是一楷模哥哥。

中午，江成国和魏琼笑都没回家吃饭。魏琼笑那时候还没退休，单位时忙时闲，忙了就在单位吃住。江成国应酬多，就更不用提了。

三个半大孩子和保姆吴姐姐一起吃饭。

江晟这才知道，邵梓龙中午在江家吃饭已经半个月了。是江成国两口子同意了的。邵梓龙的舅舅跟魏琼笑是同事，就把邵梓龙托在江家吃午饭。

以往，江晟在家吃饭，江齐的问题都是围着他转的，“哥哥，高三的功课很难吧？我们同学说，那题难的，跟变态一样。”

“哥哥，我听说你们班有早恋的哦，是谁啊？”

“哥哥，再过一年你就要考大学了啊，你想考哪里啊？”

……

可是，今天，江晟是看客。

江齐和邵梓龙边聊边吃，一个无聊的话题也常常笑的跟鸭子一样，嘎嘎的。保姆一直敲他俩的碗，“吃饭吃饭！也不怕呛着！”

江晟很失落。

江晟很少管江齐的事，可不代表他不知道江齐的事。当江齐和邵梓龙在学校干的那点打群架、翻学校墙头等等小坏事一点一点通过江晟的嘴，传进江成国的耳朵里以后，江齐和邵梓龙中午就经常挨个小揍、得个小骂了。

江齐浑不知道是谁说的，可魏琼笑知道，可惜，她告诉了江齐，江齐不信。还眼泪汪汪的跑去问江晟。江晟坚决的摇头。

这就是魏琼笑之所以有点讨厌江晟的原因。

毕竟这些事情无伤大雅。江齐也算是有错在先。魏琼笑也不好说什么。

五年后，江晟大学毕业，回来考了公务员，那时毕竟成熟了些，跟江齐也不大计较了，可邵梓龙，江晟还在惦记，一点没忘。可是，因为什么而惦记，惦记着干什么，江晟说不清楚。

就这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看着他俩都毕业了，开了公司，接着因为不会经营，险些破产。江晟叹气，挽起袖子去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一干，就是半年。

只是，这半年，江晟发现了很多：

邵梓龙没有女朋友，邵梓龙不喜欢女的对他表示暧昧，邵梓龙不爱像江齐那些狐朋狗友一样去酒吧里勾搭女孩子，邵梓龙钱包里，他妈妈的照片后面藏着江齐的照片……甚至，江晟发现，邵梓龙偷偷出入的酒吧，是个gay吧。邵梓龙在那里，养了几个小男生，个个，不是脸型，就是五官像江齐……

江晟靠在gay吧外的墙上，叹息着望天：你这几年，什么也没干，查邵梓龙查这么细干什么？

江齐那会儿，对江晟霸着自己的办公室对账，还得天天跟在江晟的屁股后头，等江晟跟人谈好了自己在上去签约的事，反感的很。

江齐那时候很自大，受不了这个，于是合伙和邵梓龙撵走了江晟。

江晟倒也没恼，乖乖走了。

江晟一走，江齐和邵梓龙继续手忙脚乱了很久，才把大局给稳下来。

江齐就惭愧了。江晟退出的那么痛快，又帮自己做了这么多。江齐才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

所以，那段时间，江齐不想回家见江晟，不是讨厌他恨他什么的，只是觉得没脸见而已。

江齐溜去外地玩儿。邵梓龙本来腆着脸要跟去，奈何这公司丢不开。

江晟给邵梓龙打电话，问他忙的来吗？邵梓龙唉声叹气的说忙不来。

江晟就去帮忙了。去的不怀好意。

那段时间是真的忙，刚收购一个濒临倒闭的食品加工厂，货源少，加工出来的东西质量也不怎么样，销路就更是打不开了。

江齐甩手掌柜，拖个小mm就溜了。

江晟和邵梓龙天天下乡去找货源，偏那几天还赶上一连串的阴雨天，都说秋老天哭起来，三天五天不喘气的。那小路泥泞的，汽车都过不去，两人只好卷起来裤腿，光脚趟进去。

有次时间计算的失误，本来以为能在下午前赶到，结果，汽车硬是陷在泥里，好半天才弄出来。回城里，今天就算白跑一趟了，只好硬着头皮往村里赶。等到了，车已经被泥糊的看不出颜色也看不见车牌了。村里人睡的早，江晟他们到了以后，整个村的狗都叫起来，狗惊醒了鸡，鸡吵醒了鸭，鸭踩醒了猪，村里人全起来到村口巴望着看，那感觉，跟鬼子进村所引起的轰动效应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