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州故事之第二次呼吸 第二部————曲水老师
曲水老师  发于:2010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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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别了别脑袋:“我跟我爸……就那样了。我上高中那会儿他就知道我这性向,这么多年吵来吵去都是为这个。这次你不是被刑拘了么,我那会儿又不知道你大舅的背景,一个人在这边瞎急,觉得这事儿能捞你出来的只有我爸。我是想了挺久才跟他开口的,谁知道他还是一点就炸。”他无意识地玩儿着我的手,“其实这次也就是个总爆发,我爸是见不得我这样的,我要是真走了……他说不定还高兴些。”

我按住他头发:“瞎说,你爸就是喜欢你才这么大反应。”我慢慢围拢他,“这事儿急不得,你到底是他儿子,他总会慢慢儿绕过这个弯的。”

“诶。”白椴皱皱眉,叹了一声。

我凑过去轻轻在他唇角边上亲了一下,白椴隐隐察觉到了我的动向,有点儿欲拒还迎地往后躲。我大力扯他过来,一只手顺势而下滑进他裤头,另一只手把他摁在旁边的枕头上。白椴这时候的眼神儿有些煽情,一只手攀着我的胳膊,悄悄下滑到腰的地方。

我常觉得白椴在床上就是个十足的妖精,颇能勾起人的另一种冲动。白椴住和平小区那会儿常常拿脚踹我说我上了床就不要命,但问题是他有那种让人不要命的资质。我平时再怎么把白椴捧在手心儿里心疼,可一到了这种时候却充满了摧毁他的冲动;情到浓时白椴极少呻吟出声,至多只是不停地颤抖喘息,十指在我背上狠狠掐出鲜红的指印。他那时候的表情总像是很痛苦又酣畅,眼神迷离又荡漾,常常让我发癫,恨不得就那么毁了他。

白椴的背上有伤不能受力,那天是他放松了肌肉跨坐在我身上。我们难得用这种姿势,又是太久没有亲昵,彼此都有点儿手忙脚乱;折腾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他俯下身来亲吻我,我不由有些忘情,抚摸他柔软的额发:“白椴,你说你喜欢我么?”

“喜欢。”

“真喜欢?”

“一直喜欢。”

23.赵远琦

昨天下了飞机我就一直没开机,这会儿手机开一打开就是五十多个未接来电短信提示,看得人心惊胆战。

白椴一怔了一下,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那他现在……”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整个人都精神利索了,四处转悠着去找昨儿晚上被我随手乱扔了一地的衣服裤子。我胡乱套着衣服,到说不上心里头有多后悔,就是慌张。我从白椴的衣服地底下拽出我的长裤,边套边跟白椴解释,“他本来叫我直接回他家等他来着。”我一摸裤兜,眉毛不由自主地就蹙起来了,“他家门钥匙还在我这儿呢。”

白椴也愣了:“你这人还真是……啊?”

我继续找袜子:“没辙,我这会儿回去负荆请罪。”

“你别慌,别慌。”白椴跟着坐了起来,“你等会儿我跟你一起过去,一会儿见了你大舅舅就说昨儿我们俩下了飞机一高兴就喝酒去了,你喝高了我把你架回宾馆的。”

“行,还是你聪明。”我抱住他响亮地亲了一下,他不由推我一下,瞪我一眼自己上厕所里收拾去了。

我坐在沙发上默默排练了一下说辞,拿起手机给大舅打电话。接通后等待了不到三秒那边就有了声音。

“大舅。”我底气不足地招呼了一声。

“是夏念非么?”手机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一愣:“你是谁,夏岩呢?”

“我是赵远琦,夏书记的秘书。”那人说道,“夏书记这会儿正开会,他叫我帮忙接您的电话。请问您这会儿在哪儿?”

我脑袋一木,急急忙忙看了看宾馆床头的便笺纸:“北云宾馆,怎么了?”

赵远琦在那边停了一下,像是跟旁边的人交待了了几句,又跟我开了口:“您等会儿,我这就安排车来北云宾馆接您,再等二十分钟好么?”

“诶,不,不用……”我下意识地制止他。

“没关系,我们会很快到的。”他笑了一下,“您就在原地等好么?我们马上就出发。夏书记的手机一直开着,您有事儿就打他的电话联系。”

我愣了一会儿,那边已经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我皱了皱眉,几下穿好外套,起身去提我的小提箱。

赵远琦在二十分钟内准时到达,这时间刚刚够我慌慌张张地跟白椴交待完事情状况,收拾好仪容提着行李下到大堂。情势变更,我叫白椴就留在宾馆房间里,得空短信联系。

赵远琦来时开着大舅舅那辆极普通的帕萨特,车牌号码却是大刺刺的两位数。我远远地看见那辆低调又张扬的公车在北云宾馆门口停下,一个颀长柔软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三十多岁的年纪,肤白精致,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精明的味道。

“您就是夏念非吧?”他直接朝我走过来,“跟书记长得真像。”

“你好。”我有点儿紧张地点点头。

赵远琦礼貌地点了点头,笑容十分和煦;他声音低了低,“书记在车上等着您呢,他这会儿脾气不大好,快些去。”

我依言往车上看去,见副驾上果然还坐着个人,依稀就是大舅舅。

我没想到他也跟着来了,心里不由有点儿怵。我在原地踟蹰了一阵儿,心一横,快步走过去,倚着车门扯出一个笑容:“……大舅。”

“死哪儿去了?”他冷哼一声,没拿正眼看我。

“昨儿下了飞机我就跟我朋友喝酒去了,这不喝高了就忘了事儿……”我假笑着,“我那朋友你也认识,就是白椴,我他乡遇故知,这不是高兴么。我昨天是真醉了,要不我肯定乖乖地回去……”

大舅舅眉毛一挑一挑地,蹦不出词儿来训我。

“那……”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昨儿晚上睡的哪儿?”

“你管我睡在哪儿?”大舅舅暴躁地低吼了一声,往宾馆门口看了一眼,“把远琦叫过来上车。”

我回头看了一眼,赵远琦已经会意地朝这边走过来了。他走到驾驶窗跟前停下:“书记您把钥匙拔下来给我一下。”

“你要钥匙干什么?”大舅舅瞥他一眼。

“开后备箱放行李。”赵远琦指了指我的手提箱。

“嗯。”大舅舅伸手拔了钥匙递过去,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下,“要帮忙么?”

“没事儿,您就在车上坐着。”赵远琦摆摆手,自己上车后面帮我放行李去了。

赵远琦开车,熟门熟路地把我送回荷塘花园。大舅舅押着我上楼,回屋里找了备用钥匙给我,又用眼神狠狠谴责我一通,这才准备下楼。

“二医院那边要三月份才报到,这段时间你就住我这儿,安生点儿,别又给我惹事。”大舅舅手搭着门把手教训我。

“我知道,昨天这事儿就是个意外。”我恬着脸解释,“那外公那边怎么办?”

“那边倒好说,就是时间上拖一拖。”大舅舅满不在乎地构思着,“我先跟老宅那边说你这学期开始就要回崖北来当交换生,三月份报到,你二十八号那天假装从凫州飞回来。崖北那么大,你别一天到晚上街乱晃让老爷子看到你就成。”

“也行。”

大舅舅看了赵远琦一眼:“对了远琦,你把你手机号给念非一下。”说完回神看我,“远琦是我秘书,你在崖北有什么事儿要找我找不到的时候就找他。”

赵远琦依言一笑,摸了张名片递给我。

“行,你忙你的。”我收好名片冲大舅舅点点头。

大舅舅又挑挑眉,没说什么,带着赵远琦下楼去了。

大舅舅下楼后我鬼使神差地晃悠到阳台上去看了看风景,远远地望见大舅舅跟赵远琦并肩往地下车库的入口走去。他们俩边走边交谈,大舅舅一如既往地板着脸,旁边的人倒是有几分和风细雨。这两人快要走到车库入口的时候,我看到大舅舅突然抬起手在赵远琦的耳朵边上触摸了一下,从后耳廓一直到颈项根部,很是暧昧地停留了一阵子;而赵远琦像是笑了笑,抓了抓大舅舅的手。

我心里像是咯噔了一下,猛烈地抽了一抽。

而那两人继续带着隐隐笑意,消失在车库里了。

大舅舅给我在崖北二医院联系的导师叫陆子溱,一个牛逼哄哄的外科主任,名头跟肖雁平当年的导师一样在整个医学界掷地有声。陆子溱的名字我本科时常常在CNKI上见到,印象中毕业论文里还照抄了好长一段;我曾经暗自揣测陆教授翻看我论文成果时的面部表情,想必是相当狰狞。

我到崖北没几天后肖雁平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不出是怎样的语气,总感觉正经了许多。他问我新的导师是谁,我说是陆子溱;肖雁平又隔了挺久才回一句:行啊那挺好,挺有出息。

最后肖雁平说,好好儿学习,别给咱凫大医学院丢脸。

我说好。

余下的日子里我跟白椴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儿。白椴去的洲邦在崖北算不上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大医院,他刚去就是副主任,职位排得高,月薪也比在凫大附院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洲邦毕竟是家民营医院,比起凫大附属来里里外外都透着不体面;这一点白椴不怎么提,但我总觉得他算是屈就了。

洲邦医院科室构造简陋得令人发指,主任当科员用,白椴一去就算是中流砥柱,站台站得脚肿。他没工夫跟我折腾崖北房地产信息,报了到就直接住进洲邦安排的职工宿舍里;麻醉科副主任住一间带厕所阳台的小单间儿,三餐都跟着小护士们挤食堂。我在大舅舅家闲着没事儿,隔三差五地拎着吃食过去看他,寻思着他屋里还能添置点儿什么东西;有时候我会看着白椴从洲邦蹬着一辆不知从哪儿借来的破自行车回宿舍,车龙头上还一摇一晃地挂着两盒盒饭,一种又心酸又温暖的感觉不由一寸一寸爬上心头。

我一边布菜就一边跟他说,你学历跟技术都摆在那儿,要不回头我跟我大舅说一下,让他想个办法把你调进公立医院,条件环境发展机遇什么的都要好一些。

白椴眼睛眨也不眨,说不用嘛,我挺好的真的,你看我现在还是副主任。

我说白椴你别自己骗自己啊,你千里迢迢跑到崖北来就为当这个民营医院副主任?

“民营医院怎么了,你告诉你你别瞧不起民营医院。”他剜我一眼,“你别以为我傻,你以为我干嘛放着那么多医院不去偏要去洲邦啊,你就看好吧,洲邦不出十年就得飞起来。”

“行行行,你有远见。”我笑话他,“那还有个事儿。我打算在崖北买房子,你哪天得空一块儿跟我看看去,我得给你选个五星级的。”

“我就住这儿挺好的,你没必要给我买。”白椴摇摇头,“再说用你的钱买也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了,我看就挺合适。”我一把搂住他,“再说你不远万里嫁过来容易么,我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委屈你啊。”

“谁不远万里嫁过来了?”白椴边瞪边推,“你他妈一天到晚就知道臭美。”

“行行我臭美。”我死缠烂打地贴着他,“我好多年没臭美过了您就让我臭美这一回行不?”我说着说着就有点感慨,“诶,你说,我们这都……多少年了啊。”

“嗯。”白椴深深看我一眼。

“你说咱们就这么定了吧,啊?”佳人在怀,我不禁有点儿天真地问他,“咱不折腾了,就留在这儿养老,哪儿也不再去了。”

“以前我躲着你是怕我爸翻旧账。”白椴低声儿跟我念叨,“现在,郭一臣也死了……”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全身都僵了一僵。

“你当年那档子事儿也算是彻底清了……你背后还有你大舅,我爸就是想怎么样也没办法,再绝的事儿他也做不出来。”他把头往另一边侧了侧,“我就是这么想,才敢一个人跑出来。”

我张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把怀里的人紧了紧。

“……你他妈也说句话啊?”白椴等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回头看看我。

“没,我没事儿。”我把心里那阵悲伤往深处压了压,闭上眼睛亲亲他,“你在这儿就好了。”

24.揭

崖北的春天来得比凫州稍微晚一些;崖北各大楼盘前院的迎春花刚刚才打了几个寂寞的花骨朵,唐睿就打电话来汇报说凫州琵琶河畔的桃柳已经妖娆得繁盛了。

“挺好,这时候就适合去爬爬山晒晒太阳,桃花树下摆一圈儿麻将,斗斗地主,打个干瞪眼儿什么的……”我跟他聊,“上次你带来的那个老高猜牌猜得忒准。”

“你要是真想跟老高斗地主就该回来啊。”唐睿笑我,“不过我猜你也不想回来,你现在滋润了吧,美得冒泡儿了吧。”

“你瞎说你。”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你才美得冒泡呢,我都知道了,最近凫州经济台的法制在线正找你当特约嘉宾呢,我还专门上网看了视频,看你那小样儿得瑟的。还年度最佳代理人,我呸,你自个儿说你又黑了人家多少钱吧?”

唐睿在电话那边嘿嘿一阵傻乐,倒也没瞒我,又扯了两个司法系统丑闻出来。聊到这一茬,我突然就又阴郁了起来:“诶,唐睿,上次郭一臣的事儿,有消息没?”

唐睿一愣:“这算是重刑案,有消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没,我就是问问。”我沉默了一下,“要是有张源的消息就好了。我记得他说过他从凫州搬走后住在南益……”

唐睿思忖了半晌开口:“小夏,我是说真的,这事儿你别再管了,这就是个无底洞;你好不容易没事儿,犯不着再跟国家公权力作对。何况张源这人,到底站在哪边都还不一定。”

我张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得,这是你自己的事儿。”唐睿停了一下,“对了,新协和的案子这回弄得挺彻底;你知道出什么事儿了么?谢锦和被逮捕了。”

“怎么?”我不由惊奇起来,“关老谢什么事?”

“我早跟你说过,丁显杰在新协和那么大动静谢锦和没道理不知道。”唐睿冷笑一声,“要是没有既得利益,他不可能由着丁显杰在自己的项目里胡来。”

我眉头不由紧蹙了一下。

“……最少也是有提成吧。”唐睿在那头猜测,“当初农民工集体跳楼的时候,新协和就剩一口气,说来说去就是缺钱,老谢能这么风光地翻过来不会没有玄机;说他清白我倒还不信了。”

“唐睿。”我突然打断他。

“怎么?”

“我叫你留意四年前马来西亚那边的那个原告,你有信儿了没有?”

“就是一个皮包公司,再查还得费费劲儿。”唐睿沉了沉嗓子,“……有关系?”

“查谢锦和!”我有点儿激动了,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就从谢锦和这头入手理关系!他妈的,我就一直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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