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成婚————堕天
堕天  发于:2010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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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美人儿一亮相,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如痴如醉,未聆这美人儿的歌喉便已经溺死在她勾人魂魄的秀色中。
现场没受那花魁影响的只有三人。
小锅子只是把眼睃了两睃,无甚大反应;李槿在见到了那艳帜花魁后,比较了一番在心里嘀咕着「没我们阿钰好看」,又转头一瞬不眨地盯着那个冷面郎君的侧脸;独孤钰却注目于那陪侍在段红衣身边的青衫小婢,她被那艳冠群芳的花魁衬得毫不起眼,瘦小柔弱,就如同在绚丽的大丽菊旁一根枯黄的秋草。可是在她抬眼之际,却摄得人心头一震。
这毫不起眼的小婢那双眼睛!明如秋水,亮若寒星,眼波流转间似有点点星芒自黑耀石般的眼瞳中闪耀,身边那娇艳美人顾盼生辉的美目与她的眼睛一比,竟如同睁眼的瞎子,就好象珍珠旁摆放着死鱼眼睛一般毫无灵气。
刚刚受到扰乱的心神一经收慑,独孤钰立刻感受到了从台上隐隐传来、与他内息互相呼应的另一股阴柔内力,这两个女子中必有一人,与那传说中的血手魔尊有关。
沈思间,台上那青衣小婢已行至一角,捧了一具古朴的瑶琴出来,素手轻抚调试了几个音后,琴声铮然而起。起首激昂裂帛,如巨浪拍石,琴声一起便把所有喧闹的场面压了下去——这不起眼的小婢竟然还是一个演奏琴曲的高手,众人不仅刮目相看。
那激越的琴声待得全场肃静后,曲风一变,由慷慨激昂方自婉转低回,转而细细如缕起来,这一意境的变化,倒像是如从滔滔的江海间逆流溯源,渐至细细清溪汇流处,再向上追溯,只觉清清溪水自山谷间潺潺而流,跳跃的音符在空谷间回响,清脆悦耳,虽然声势微弱,却从不间歇,延绵不绝。
段红衣此时方整衣而起,含笑和琴而歌:「情几分,意几分,满园春色又几分?云雨几番未肯休,观不尽这美景醉游人。歌一回,舞一回,呀!且把这金樽畅饮,莫让月影空徘徊……」
她唱的虽然是坊间的俚曲,但歌声清亮,与那低柔委婉的琴声相和,当真是袅袅不绝,绕梁穿栋,一时间整座万仙楼鸦雀无声,只有悠扬的乐声在回荡,渐渐低沈,终至细不可闻。良久,突然那本是已不可闻的瑶琴爆出一声七弦合鸣的绝响后,所有余韵一划而止,众人这才恍如梦中惊醒一般,连声叫好!
「如何?」江白趁现场在宁静过后又陷入疯狂的喧嚣,压低了声音问一旁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两名女子进入后堂的独孤钰。
独孤钰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已有所收获。也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位弹琴的姑娘是?」
「她应该没什么可疑的吧?听说是被万仙楼拣回来在这里做打杂婢女,闲时跟着乐坊的师傅练练琴什么的混口饭吃,没想到这段红衣会选中她来做贴身婢女——大约是因为这丫头毫不起眼,反而更能衬出她的风采吧。」江白曾经有听说过京都里长得不太好看的世家小姐会特意去挑一些丑丫头服侍自己,以便在人前把自己的姿容衬得脱俗一点。这段红衣身为万仙楼的花魁,自然深谙使用各种方法将自己的丽色充分展现出来。
「哦……」照这样说来,侦察的目标应放在那吐番美人段红衣身上才对。可目送着那一抹淡青的背影消失在垂帘下,独孤钰总觉得心里有一个难解的疑云未曾散开。
一旁努力了半晌也没得到独孤钰注意的李槿又妒又恨地盯着那两个歌妓消失的背影——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自打那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出现起,独孤钰的全副神智就没离开过她身上。
这种危险的感觉……
好象是他原来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那种震撼,就是不知道独孤钰欣赏的是她的人还是她的琴曲?
呜,他不要了啦,输给女人就有够不甘心的了,为什么还不是个美女!?


【第四章】
「我喜欢你!」
天外飞来的告白把小锅子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深情款款的王爷,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倒竖起来。
王爷该不会是因为暗恋独孤大人未果,极度压抑下导致性格曲扭,真的变成了只爱须眉不爱红妆的「异常人士」了吧?
就算是也不打紧,但也别因为饥渴就把目标转向他呀!他虽然是个公公,前面是不行了,可是后边的贞操还是得守住的呀!
千万不要!
爹,娘,孩儿不孝……
绝望地看着步步逼近的王爷,小锅子以手撑地慢慢后退。
「王王王王王爷……小锅子虽然,咳,是那个有几分姿色,但是您也不能因为吃不到大餐就把小的当前菜呀……我,我我……」牙齿打颤,结结巴巴地搜肠刮肚寻找拒绝的词汇,小锅子在感觉到他的手搭到自己肩上时差点被吓得尿出来了。
「你干嘛?偶尔也配合一下,让我在正式向他告白前做个练习呀!」好不耐烦地把这没用的奴才拎了起来,李槿顺手拿了一件从独孤钰房间里偷出来的白披风披在他身上,示意他学独孤钰的冷淡神色在椅子上站好。
然后又重新培养好了情绪,对眼前的替代品继续做告白练习。
唉,已经事不宜迟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但怎么说也得拚一拚,输在那种那么不起眼的女人手下,他这辈子都别抬头了!
坚定了信心后,李槿再次酝酿起款款柔情,执起一只因为害怕而吓得冰凉的手,柔声道:「我喜欢你!」
椅子上的活体石像明显瑟缩了一下,显然是还没从适才的惊吓中摆脱。
「从一开始见到就很喜欢,喜欢到不知应该怎么样才好……如果可以,请你嫁给我吧!」
本来还是被吓得沁汗的手此时微微颤抖起来,李槿抬头看时,只见那个不赏主人面子的奴才居然憋笑憋得十分辛苦,不由得瞠怒道:「怎么?我说得不像啊?人家长这么大头一次告白耶!」
「像,很像!咳,王爷,只是独孤大人也是男的,就算您喜欢他,也不应该是说『请你嫁给我』吧?」赶紧安抚脑羞成怒的主子,小锅子只要想到那个冷冰冰的独孤大人穿上大红新娘嫁衣的形象就忍俊不禁,笑得不可抑止。
「有什么不可以?我也是男人啊!当然是要娶他啦!」努力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李槿竭力摆出一副大丈夫本色。
「您『娶』他?娶到他以后呢?」实在不是他小锅子多嘴,只是对婚姻一事多少有些好奇。
「嗯,我会这样,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伸手轻轻的抚摸他俊秀的脸蛋,按住他肩膀慢慢地压倒他,用居高临下的眼神迷醉他,用我男人强有力的体魄征服他……跟你说了你又不懂,笑什么笑!」没好气地瞪着笑得蹲到地上去的小锅子,李槿叹了口气--唉,现在离他那目标还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还是老老实实地练好怎么跟他开口表白再说吧!
一脚把那个还在不住抹泪的奴才踹起来,李槿第三次酝酿自己的告白情绪:
「阿钰,我喜欢你……」
「叩叩--」
这次两人的练习游戏才刚开始就被敲门声打断了,一脸不悦的李槿转过头去看到来人后,脸色马上由乌云密布改为阳光灿烂,但神色间又有些忸怩。
「你……你都听到了?」这实在是太好了,那这样他连专门告白的功夫都可以省了,幸福的光芒自他眼中迸射出来。
「什么?」可惜,如火的热情被阻隔在一道隐然的冰墙外。独孤钰连一根眉毛都没有动就彻底挫败了他的信心。
「咳,我是说,那个,我喜……」李槿绞着自己的衣角,拿出了最大的勇气,吞吞吐吐地展示今天练习的成果。独孤钰似乎因为听不清他的说话,而慢慢走近。
「……」
看着他第一次不是因为他的死皮赖脸的召唤自动靠近,李槿按捺不下心头的狂喜。
独孤钰走到近得与李槿伸手可及的距离后,还缓缓地伸出了手,这看似亲密的举动让李槿的心跳顿时漏跳了两拍。是告白的好时候了!
「我喜欢……」
一时间两人呼吸彷佛近在咫尺,李槿狂暴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一旁的小锅子也紧张地扶住了桌角--虽然他不太看好九王爷会成功,可是,这毕竟是他们两人头一次把这关系挑明的大事呀!
「我喜欢你……」
砰--
话还没说完,李槿就因为过分激动,热血上冲而晕眩,很难看地因心跳过速而晕倒。独孤钰本是伸出去想点他穴道的手顺势改为扶持住那一具虚软身子,皱了皱眉暗忖道:「这样也好,倒省了他们点他的穴道的麻烦,又可以确保他会乖乖呆在驿站了。」
顺口交待赶紧抢上来服侍的小锅子:「我今天有正事要办,如果王爷醒来,别让他再像上次一样冲出去了,可能会有危险。」
言罢,独孤钰施施然离开了驿站,不去理会那个因突发隐疾而晕倒的九王爷在醒来后会怎样的暴跳如雷。
☆  ☆  ☆
明月。
有月照在一辆漆得油亮的马车上。
自驿站出来后,独孤钰就一直蹑在马车后。车子在前面慢慢地行,他也只好跟在后面慢慢地走--因为亲眼看到段红衣与徐若情都上了这辆车,他不跟着,又能如何?但这辆车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出去做大案的。
第一,它走得很慢,慢到让跟踪的人即使用乌龟的速度在它后面爬也不地被它甩下;第二,它太喧闹,车内不时传出两个女声的轻俏笑语。
如果是要去杀人,她们怎会有这样好的心情不停地说笑?
除却在午夜子时外出这种时间上的问题外,这车子看起来简直是在春游。
独孤钰跟着这辆奇怪的车子已经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可以做很多的事,而这辆车却只不过在城里毫无目的地兜了半个圈子。
独孤钰虽然不敢自认聪明,但是绝不笨,知道她们已经发现有人跟踪并在故意拖延期时间后,他第一个打算就是上前直接与之正面接触。
然而,那幔青的垂帘一揭开,他就发现有问题了。
车上,只有段红衣一个人。两个人的说话声,全是她一个人『说』出来的--世上本来就有一种特技叫『腹语』。
冷冷一眼扫过因为这个设局被他揭破而全身颤抖的段红衣,独孤钰并没有为难她,既然已经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当务之急就是赶回他出发的地方。她们没把主力放在这边,那要对付的人是谁?
--江白?
--还是那个百无一用、但是却偏偏有个显贵身份的九王爷?
离弦箭矢般的身形火速向来处赶回。
细幽的檀香在房角焚燃,驿站彷佛跟他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
高卧不起的李槿依旧高卧着,但仔细看时,他本是如冠玉的面孔染上了一层彷佛醉意醺然的酡红,平常寸步不离的小锅子竟然不见踪影。
独孤钰见此情形后心中暗生警惕,探到他口鼻间仍有呼吸,伸手就想把他推醒,手才一搭上他的肩膀,旁边就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女音:「你最好别动他。」
独孤钰回头看去,那毫不起眼的青衣小婢徐若情正含笑从门外走来。饱含着温柔的笑意绽放在她神情木然的脸上,显得说不出的怪异--想是因为她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的效果。及近前时盈盈一礼:「贱妾秦丝与公子见礼,公子万福。」
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柔媚,抬起头来已经去掉了脸上的伪装,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有着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孔,吹弹得破的瓜子脸上,彷佛有兰馨的清艳自她的笑靥处晕染开,目若寒星,眉含表黛,白皙的额头上,一点艳红的朱砂痣为她本该是空灵的神韵平添了几分娇媚。
「妳把江白他们怎么样了?」独孤钰并没有像普通男子一般被眼前的美色迷醉,冷冷地扣紧了腰间的软剑,沉声喝问道。
「我见他累了,所以让他和那小侍从在后厢休息一下。倒是这位公子,我好像一不小心对他下了妒情花。随便弄醒的话,毒发就麻烦了。」那自称为『秦丝』的妖女巧笑倩兮,言谈却隐含威胁之意,似乎认定独孤钰与这人一路相偕而来,而且处处维护有加,当是个重要人物。所以她打算用这个人的身份,与之交换一个条件。
「血手魔尊到底是妳什么人?」厉声喝问中,独孤钰出手如电,可是那早有防备的女子却更快地一闪,从他掌底游鱼般地滑出,纤纤玉掌放在李槿的头顶,看起来白玉般的掌心隐隐透出一抹淡红,彷佛处置一个人的生命在她看来如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这一掌下去,估计这烦人的王爷今后便再也不会烦人了。
「那天我在台上感受到你的冰玉明心诀后,就已经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了。贱妾不过是有事想求公子玉成,并无伤害你朋友之意,你又何必这么紧张呢?」她的玉掌仍悬于李槿的头顶,将别人的生死掌握于已手中,却偏偏能优雅地躬身为礼,语意平和,端的是诡计多端,让人无从琢磨。
「要不要借她的手干脆为自己永绝后患算了……」看着那大麻烦落到别人手里,独孤钰也是无比头痛,硬生生顿住了身形,沉声道:「妳是威胁我,还是请求?」
「不敢!贱妾只是知道练过『玄冰寒玉功』的人莫不心冷如铁,软语相求,对别人或许有用,对你……那是半点效力也没有事。贱妾虽然驽钝,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却是不会去做的。」她谈笑间便指出了这种武功的特点,看起来竟像是对这门心法十分熟悉。
「你想怎样?」人质被别人捏在掌心里,独孤钰也不得不低头,倏然住了手。只是冷冷地逼问她大费周张,故布疑阵将他引入毂来所为何事。
「这里人多口杂,贱妾明日再备薄酌请公子共商大事,如果公子愿意帮忙,届时移驾一叙,如何?」她娇笑着,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她要挟他的用意,但却在言谈间步步紧逼独孤钰事先答应她的要求。
「我从不答应没有把握的事!」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他现在根本连这妖女的来意都摸不清楚,贸然答应下来,恐怕后患无穷。
「贱妾保证不会令公子太过为难的。这件事于你我都有利,请公子破例。」言谈间,秦丝暗中催动阴柔内力将自己的柔媚美丽发挥至极限,若是普通男人,早就头脑发热地拍胸脯应承下来,可惜这一招仍只是打在独孤钰的冰墙之外,毫无反应。
真是郎心如铁!看来要破他的『冰玉功』还真不容易。他因为冷心无情才可这般的无坚不摧,秦丝暗自思量着,也只好改变策略。微笑间拿出了表示自己诚意的法宝,「如果公子愿意考虑,这便是妒情花的解药。」
「……」独孤钰微一迟疑还是用内力把那片看似碧青叶子般的解药摄了过来,算是答应了她这商量的余地。
「您要是拍醒他,请马上把这草药嚼碎让他服下。不然妒情花毒发作起来会致使他全知僵木。」微笑着提醒他用药的方法,那青衣妖女笑盈盈敛身一礼,箭射般地自窗口弹出,银铃铛似的声音远远传来:「明日酉时,妾身在城东菊篱小舍躬候公子大驾。」
「……」
麻烦!站着的走了,躺着的要怎么办?
独孤钰苦笑地看着红馥着脸蛋,在药力作用下晕睡得无比香甜的李槿,伸掌在他脸上轻拍,待他迷茫地睁开惺忪睡目时,极快地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塞到他口中--那毒发作得好快,他不过刚刚一动,便有一种死灰的僵冷自他面上扩散,牙关已经咬紧,但是却咬不断那簪子,还留了些许空隙。
犹豫了一下,独孤钰叹了口气,把秦丝留下的解药放进自己嘴里,细细地嚼烂了,扳过他的脸来,将那辛中带甘的药汁渡进他的口中。
「唔……」
幸而,这解药的功效也非常迅捷,第一口药汁才入喉,李槿便已然有些微的清醒,他睁开无力的眸看到眼前人时,很是困惑地舔了舔还未从自己唇上离开的微凉唇瓣,这才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如痴如醉的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李槿喃喃地自语道:「我一定在做梦,佛祖赐我的好梦。而且梦得这么真实,好像真的能感觉到他嘴唇的柔软耶!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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