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成婚————堕天
堕天  发于:2010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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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他也实在担心最近听到一些有关自己儿子的流言。
虽说是自己的至亲骨血,但上阵不提亲父子,万一那个有勇无谋的儿子被旗下一些不肖谋士鼓动,趁他这次入京朝圣先行发动叛乱,明摆着把困在京城的老爹送入绝路后,一可自立为王,二又可借为父报仇的借口挥师南下。
忧心忡忡地斜睨向侍立一边的『女儿』,他昨天可是得到了她的亲口保证,今天就算太后不提这门亲事,那个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好色王爷也会亲自提出来,然后他假作推托一番答允之后,结下这门亲事消除了皇帝的戒心,也好早日回淮西准备举旗大业。
「槿儿怎么这么久还没来?」见酒过三巡,应是今天主角之一的小儿子迟迟未出现,太后倒是微有些诧异。
依他的花蝴蝶般的性子,知道今天有百媚千娇的美人儿在场,只怕断了腿也会爬来的。
「母后,儿臣不介意去把他揪出来,告诉他丑女婿终须见泰山。」被诸多在后宫难得一见圣颜的饥渴妃子纠缠得应接不暇的皇帝看起来非常希望能找到个借口,早早开那一群搔首弄姿的女人们。
「你坐下,让你走就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了!」太后一早识破他的用心,说什么也得把这无心留情于后宫嫔妃的皇帝留下,把嘴嘟嘟的皇帝按回座位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向派出迎请九王爷的宦臣询问道:「九王爷知不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居然敢让哀家三催四请还不来?」
「这……九王爷好像身子不太好,下臣已经主人带太医前去诊视了。」被太后的咄咄垂询冒了一头汁,那苦命的臣将额抵在玉石阶上,连连磕头。
「哼!他昨儿个才喝了哀家熬的补汤,龙精虎猛的,今天怎么好端端就病了?」太后冷哼了一声,真不明白她这两个儿子,明明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却偏偏在『女人』这个问题上挑三拣四得让这做娘的磕牙!
在大堂上多少还顾及颜面没有大发雌威的太后拉长了脸,压低了声音对阶下汁流浃背的宦臣下令:「这臭小子一定是打借口搪塞我,传哀家的懿旨,抬也得把他给我抬过来!」
「是!」
一道迅急的人影匆忙而下,继续他来回奔访于禁城与九王爷府弟的历程。
☆  ☆  ☆
靖王府。
湘帘低垂的内厅,一个团团乱转的人影如热锅蚂蚁般走来走去,晃得人头晕。
「怎么办?他要回来了!」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九王爷终于停下他那扰人视线的步子,无助地看着一旁一头雾水的贴身近侍小锅子。
敢情,弄了半天,他一早起来绕着这房间转了三百多关的原因就为这个?
小锅子很想对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却又不得不开口安慰看来真的很烦恼的主子。
「独孤大人传来的飞鸽传书上说,他有办法治您了,为什么还这么不高兴啊……」
「笨啊!今天是我答应太后指婚的日子,他要回来了,我怎么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个冷冰冰的独孤钰要知道了这个消息,最轻也得把他凌迟。
他二十年群芳争妍、左右逢源的日子里,可从来没试过这种狼狈。
若是寻常女子还好说,他喜欢牡丹的清丽,却又被玫瑰的妩媚所迷惑,大不了双花并妍,两个一起娶回来就算了。但他可没忘了,在那个合卺之夜,独孤钰附在他耳边说的话。天啊!要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他存活的机率能有多大?
他怎么会这么倒霉,好好地过了二十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日子,如今现世报得也真快,弄得自己如此狼狈,整天提心吊胆被人捉包……啊,呸呸!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间竟也认同自己是他的『女人』这一事实,李槿就忍不住很想给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虽然『小小』有过一次不幸被他上的初体验,但是他也有在积极面努力地寻找翻身的机会,干嘛这么英雄气短?
「那个……如果您真的不喜欢独孤大人了,直接告诉他,我想独孤大人不会纠缠的……」只怕别人还会为了能够摆脱他的纠缠而大放焰火以示庆祝呢!小锅子有点坏心眼地帮着一表人材又能文善武的独孤大人唾弃自己毫无原则的主子。
「我不要!我……我也喜欢他啊……不对,应该说是我很喜欢他,可是我也蛮喜欢湄兰的,而且这也对大唐基业的安稳有一定的保障--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反正,我要是娶了她回来,阿钰一定会很生气,他一生气就会不理我,搞不好还会一走了之让我找都找不到,我不要失去他啊!至少也让我抱他一次好不好,啊啊啊!小锅子你说怎么办才好?要怎么做才能两个都不得罪地娶回来?」
李槿差点没懊恼得把三千烦恼丝揪下一半来。
「啊?您想脚踏两条船!?」
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上面那一番长而无用、莫名其妙的说辞中的重点,小锅子警惕地跳开三步远,远离那个因被点破心事而恼羞成怒的狂躁男人。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不然这样,反正不让阿钰知道淮西郡主的事就行了,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压下来,至少也要帮我骗住他,必要的时候打昏他也不许让他走,听到没有?」走投无路的李槿开始效仿超级驼鸟,并出馊主意病急乱投医。
「欺骗独孤大人……这不太好吧……」光是用听的小锅子就觉得良心不安。
依独孤大人冷傲的性子,若不是自己的主子一开始先沾惹上他,并且通过一次误打误撞的相救让独孤大人以为他真是痴情如斯的话,独孤大人根本就不会对自己这一无所长的主子多看第二眼。
现在好了,他看着独孤大人对主子日渐温柔,主子也真因为找到了自己理想的梦中情人而大有收敛,虽然不知为什么嘴里老是嘟嘟哝哝地说什么『丈夫翻身十年不晚』,但实际上眼里心里都只围着独孤大人一人人转。
可是就在他真以为主子收了他那贪花好色的坏脾性,定下心来一门心想跟独孤大人计议从长,不料才过了短短一个月,他就又故态复萌,而且这次夸张到已经答应下女方应允娶亲的条件。
回想主子集花心滥情、不学无术、描而不秀、毫无节操等等诸多缺点于一身,小锅子愈发觉得人才出众的独孤大人对他动心就已经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要他昧着良心助纣为虐?还是摇头比较快。
「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我很喜欢他呀,非常的喜欢……不想让他走啊!」李槿几乎是在用吼的了。
「可是……」
就算是对感情鲁钝如公公也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就应该忠诚于爱情,最起码也该不让他伤心,王爷怎么可以在严重出轨的同时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喜欢独孤大人呢?
小锅子头也被他晃晕了,实在有点不明白他到底想取舍的是什么?人间最难解的一道三角习题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九王爷的吼声太大所以让他们没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以至于这样一道清雅的嗓音接上了他们的话茬儿的时候主仆俩都大吃一惊。
回头看去,风尘仆仆的独孤钰已经站在门口,一月的奔劳主他清减了不少,疲惫的面容愈发显得我见犹怜,但眼中的光彩却依旧熠然有神,目光在落到李槿身上时,那一份消泠渐渐变得温柔如水。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槿差点没惊跳起来,生怕他已经听到前面太多的废话,赶紧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先抱住他再说。
「怎么了?」看到小锅子在场,独孤钰有点不好意思在旁人面前表示亲热,被他这样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依恋开始时颇有点不太习惯,静默了一晌后,终于还是也伸臂轻轻回拥着他的热情。
「不要走!」只怕他听到他们前面的密谋,李槿这一份担心与害怕倒是不假。
「我才刚回来,为什么要走?再说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治你的办法了,一会儿找个密室帮你运功,这样以后你就不会怕被体内过于充沛的真气反噬了。」拍了拍死抱着自己不放的九王爷,独孤钰不知道他为什么突来这样的担心,但见他对才小别不过一月的自己也是如此思念,倒也十分高兴。
「我想你。」低低地在李槿的耳边说出自己这一个月来最真实的感受,独孤钰白玉般的面颊上飞起一抹霞红。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最初的记忆以来,他因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是一个挣扎在垂死边缘的孱弱少年,父母战战兢兢地照拂着他的起居,却不敢对他投入太多的感情。父亲深知病弱的妻子若对这随时可能朝不保夕的儿子太过宠爱,多半一想起他的事就会伤心不已。若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得连妻子的命也得赔上,是以在他很的时候便将其安置在别院,对夫人只说把儿子送去乡下亲威家,乡间的空气对他有好处。那一段近乎幽闭般的日子对孩时的他来说,母爱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空中楼阁。
母亲死后,他在机缘巧合下跟随性格孤僻的冷面怪叟学武,练功时更被告诫了要冷心绝情,不动七情六欲。
等他把『玄冰寒玉功』练成,本来就因缺乏爱抚而荒芜的内心更因那摒情弃膑功法结成了厚厚雪原,对谁也无法轻易接近。
长大后他明白父亲最初这么做的苦衷,也敬重他,并且不讦前嫌地关心后母生下的妹妹,但到底心里仍存了一份说不出口的遗憾。
不过这一切,都在一张冰冷的面具下掩藏得无懈可击。
在这冰冷的面具下,他远着别人,别人也远着他。
如果没有意外,他多半是秉着这份无人可亲近的冰冷一个人孤独终生。
直到李槿突然自他功力最弱的时刻破开覆盖他心田的厚厚坚冰,闯了起来,他方才品味出有一个能与自己要互依存的人,对他而言有多么特殊。
孤独了二十年,生平第一次,他开始对自己亲人以外的人牵肠挂肚,开始对那个人的安危焦虑在心,开始懂得真正的关心他人,并不惜为了能达成这个愿望放下尊严,跪地求人。
就算心里很明白此人一无所长,还有一种极令人放心不下的贪色之欲,但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情心一动后牵起的万道柔丝,丝丝缕缕皆牵挂在他身上,才离开他一个月而已,思念就已经如疯长的藤蔓,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变化很不可思异,但却又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我……我也很想你!」受宠若惊的李槿暗中吁了一口长气,想来他是没有听到在自己说喜欢他之前的那些话,那就还有挽救的机会。
「先给你疗伤吧……」才一见他就很想亲亲他,抱抱他,把那个让思念入骨髓里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独孤钰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顾不上自己的疲劳,一切以他的身体为先。
认识到危机暂缓的九王爷只懂得傻笑与拚命点头。
小锅子受不了地看着相拥进入内室的两人,开始考虑是不是真的必要帮九王爷骗住独孤大人,反复思量了半天,他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思量定了后,才静静地坐在门前打算给专心运功的独孤大人权充护法,就听到前厅传来一阵喧哗。
「传太后懿旨,着靖王即刻进殿!」
第四次前来的驾前内侍再也不管别人的阻止,长驱登入内堂,也不管才刚刚运功一周天完毕,仍在杨上衣冠不整的九王爷是否准备好了出门,呼啦啦冲上前去抬了人就走。
「那个……我进宫有点小事,阿钰,你要等我回来……」
完蛋了,他的娘果然用了这一招,被强行绑入宫的李槿还不忘回过头来频频叮嘱,留下一头雾水的独孤钰怔在当地。
他才刚刚来得及把他腹内膨集的真气尽数导向经脉,虽然按理论上说已无大碍,但最好还是再 次功确保他脉络间的真气流转无碍方好。
忙转头看向被留下来陪他的小锅子,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太后这么着急着宣九王爷进见?」言语中的忧虑一看即明。
「……淮西节度使吴大人上京进献了一盆异种玫瑰,大约太后找九王爷赏花去了……」帮人撒谎还真不习惯,小锅子捏了一手的汗,眼睛不敢直视微带诧异的独孤钰,生怕自己的表情会泄了密。
「淮西节度使吴少阳?」听到这个名字后独孤钰脸色一变,顿足道:「糟了,我才从河南赶回来,路上有听到消息说淮西节度使吴少阳之子吴元济已经在边界集合人马十五万,随时可能举旗造反。淮左大将军的军探马程比我慢一点,现在这个消息可能已经传入宫中。小锅子,现在马上想办法带我入宫,我担心槿他们会有危险。吴少阳这次后院起火,慎防他为保性命狗急跳墙,出其不意骤然夺宫。」
「啊?」虽然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但见独孤钰一脸严肃,小锅子也不及多说,急忙找了一套内侍衣服让他换上后,两人急匆匆赶向骤然被重重乌云乌黑的禁宫上苑。
☆  ☆  ☆
「吴卿家,素闻淮西一带平民都通晓琴乐之礼,不知吴卿家对今日殿前演奏的琴师有何评价?」被嫔妃缠得快透不过气来的皇帝把眼珠子一转,笑瞇瞇地把目光投注到不知道因为深思些什么而微有分神的吴少阳。
「天子殿上的琴艺,哪里是我们淮西之地能比的?自是仙乐,得聆一曲已是三生有幸……这一曲《十面埋伏》琴声中隐隐可闻金戈铁马,如雄军百万,铁骑纵横,呼号震天。」不知为何,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定的吴少阳听到皇帝的垂询,怔了怔方才答话。
「朕听闻曲中琴意随人心境而各有其异,金戈铁马、铁骑纵横,兵祸一起,生灵涂炭,联可不希望看到大唐子民因内患而流离失所。吴卿家认为呢?」
也是时候该点醒这只老狐狸了,早听有探报,淮西一郡这几年连着扩大军需,只怕不是为保疆卫国这么简单吧?
李沌微微一笑,借故兜了个大圈子暗示淮西局势已让他有兵祸之忧,却不明摆着撕破脸面,言下之意仍是希望他以大局为重,莫让百姓受苦。
「……」吴少阳本以为今日自己便已可平安回家,在京这几天算是有惊无险渡过便可,没想到这年青皇帝突然借酒装疯直捣他心中最不可告人之密;心里大惊,背上的汗已湿透了里衫,但面上仍纹丝不动,笑道:「陛下,臣天质愚昧,听琴曲只懂得生搬前人之见解,至于说到什么金戈铁马之类的,哪里是我这种乡下土老头知道的事?这曲子听腻了,不如让我女儿湄兰为陛下献奏一曲?」说着,连使眼色给一旁巧笑嫣然的吴湄兰,示意让她想个办法先行渡过此厄,可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皇帝却迟迟不肯点头。
暗涌的对峙令大殿上的气氛渐渐紧张。
「母后,等等我就来了嘛!你也不用叫人绑棕子一样绑我……」
在大殿上已是弓弩暗张之际,一道满透着懊恼的抱怨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却是终于被捆到殿上的李槿一路挣扎着,到殿上才被人放下。
「奴家请王爷合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何?」吴湄兰果然心思灵巧,立刻就觑了这个空档,甜笑着邀请还不明殿上状况的李槿入座,化解了对他们不利的局势。
「嗯?」还有点不明所以就被拉到了远离席座的琴台前,对美人不能抗拒的李槿浑然不知自己现在已隐然成为别人手中的人质。
吴少阳吁了一口气,脸上也回复了笑容,向顾及皇弟安危而不得不重新归座的皇帝进言道:「皇上,臣已在京城盘桓了近一月,早已思归。只小女蒲柳弱质,承蒙靖王爷不弃,日日相访,情投意和。又听闻太后早有意将湄兰指婚给靖王,小老儿我就拉下这个薄面,不敢说要王爷为我女儿的名节负责,只想为我的女儿求一个归宿如何?」
吴少阳这只老狐狸甚是精明,用的是丢卒保车一计,这一下连打带消,摆明了:我连女儿都大方舍得下来给你作人质,你又怎么还能怀疑我有造反的嫌疑呢?更何况牵扯妇人家清白的名节,在大殿众多臣子面前,皇帝不答应也说不过去。
「槿,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说如何?」皇帝心里大叫可惜,果然姜是老的辣,大好一个逼他承诺不敢轻易举兵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溜走,日后真祸起兵戎,也拿他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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