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山岚又闷声不响地喝了一杯,忽然放下酒杯,说道:「算了,这样我也该知足了,你慢喝,我要出去一趟,还有些绸缎生意要关照一下。」
云漠幽等沐山岚走得远了,才大笑起来。
一旁听雨楼的管事有些奇怪,问道:「云公子在笑什么?」
「林管事,你可觉得你们楼主近来有些不对?」
林允之听了低头想想,道:「云公子这楼一说,倒还真是,要说冷公子也回来快半月了,楼主应该事事满意,怎么还时常一副若有所失的烦恼模样?」
「哈哈哈!」云漠幽越发笑得猖狂。
「难道云公子知道是什么事?」林允之见这人笑得一脸抽筋的摸样,虽然是楼主私事,但堂堂大楼主被人这样笑话,他这底下人也不大快活。
黄昏的时候,沐山岚从绸缎庄回来,就到冷碧槐房里,想来今天也只早上见了一会儿,后来便都不见他人。
冷碧槐不在房里,沐山岚没看到他,有些心烦,想到前厅去看看他在不在。
从听涛榭到前厅,有一条僻静幽邃的小道,往日里是沐山岚很喜欢走的地方,这里幽静,一路走过来不必穿过很多仆人,不必听人时不时地唤他楼主,而且这里风景也极美,小道两旁皆是茂密清碧的树叶。
沐山岚走在小道,正看着这些青色想着冷碧槐时,忽然耳边传来可疑的声音,沐山岚微愣,细辨听,似是一人在轻轻喘息。
「这里……这里会有人,别在这里……」话未说完,又是一声轻呼,那般细细隐忍的呻吟,让人绮思无限。
「舒不舒服?」另一个男人低低的笑声,带着耗尽力气后的沙哑与粗喘。
沐山岚听得身体僵硬,这两人居然在这里……
月夕何时学得这般……这般……
沐山岚急急离开那个地方,怕自己再听到什么更不堪的,脑海中还没想到该
用什么形容词,一个是自己兄弟,一个是冷碧槐的好朋友,这两个人,真是……
不过人家毕竟情意深切,只是居然在他这听雨楼,在这野外,实在……实在……
「他走了?」月夕从树叶探出脑袋。
「走了。」云漠幽搂着他微微一笑,两人衣衫完好,原来方才竟是故意演给沐山岚听的。
「云,这样做好不好,大哥他……」
云漠幽在他脸颊亲了一口道:「这是为他着想,这家伙定是在碧槐那里碰了壁,又不好意思启齿,你这大哥也太窝囊了吧。」
月夕拍了他一下道:「胡说,大哥岂是窝囊?大概是太在乎那人了。」
「无论如何,先这样刺激他一下,看他能不能自己解决,再不行,等他来求我。」
「哦?你有办法?」月夕斜眼看他。
「当然。」云漠幽笑的得意,「你不知道你老公我药术高明,帮人解决难题无数吗?」
月夕狠狠的拍了云漠幽一掌,道,「老公?你是谁的老公?」冷笑两声,「若真要说相公,好歹我也做过你几次相公的!」
「月夕!」云漠幽涨红了一张脸,「那是……那是我让着你……」
月夕瞟了他一眼,眼神魅惑,好像在反问:「是么?」
「你这个妖精。」云漠幽一时看呆了,一把拥了他便倒下去,吻得七昏八素。
太放肆了!沐山岚想到恼火,猛然一掌拍下桌子。
「怎么了?」冷碧槐刚走进来就见沐山岚一脸怒容,像是受了闷气,十分不爽。
沐山岚一见他,脸色全然松弛下来。「碧槐,你回来啦。」
冷碧槐瞅了他几眼道:「方才好像恼火得很。」
「没事,那只是小事。」沐山岚想到那两个让他咬牙切齿的人,眼睛更是笑眯了线,「你今天都跑哪儿去了?」
「去听雨楼的药馆看了看,购置了些药材。」
沐山岚趁他不注意,一只手揽在他肩膀道:「碧槐,我想……」
「嗯?」他翻着手里的帐册,不在意地应了声。
我想亲亲你,沐山岚在心里低喃,痴痴地看着他。现在冷碧槐的气色比从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很瘦,但面色已不似原先的苍白,而是泛着淡淡的红晕,润着他匀白的肤色,更添了一层透明的质感。
他看的动情,俯身便想吻那两片柔软的唇。
「大哥,你们都在啊。」月夕的叫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沐山岚顿时恼火,转过身,狠狠地瞪了那两人一眼。
云漠幽满脸笑容,沐山岚竟隐隐觉得他笑的得意,见他一只手揽在月夕腰间,沐山岚冷咳一声。
「月夕,大庭广众的,你们也注意一下。」他拿出兄长的样子沉声道。
其实是这两人看得他扎眼,亲密的让他嫉妒,他与冷碧槐现今还做不出这样子,虽说冷碧槐已回来快有半月,但两人还相敬如宾,哪像面前这两个人。
秋虫呢喃,夜花的香气飘散在静谧的夜晚。
沐山岚颓然地放开冷碧槐,强忍的欲望让他疼痛,粗重的喘息起伏着胸口,但他实在无法去占有这样的冷碧槐。
冷碧槐在黑暗里沉默对他,半晌才道:「沐山岚,若是你想娶妻,我不反对。」
「娶妻?」沐山岚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一下捻亮灯芯,暗红的火光照着彼此都痛苦的脸。
「你说,我为什么要娶妻?」沐山岚的神色很不好,黑眸里有些怒火。
冷碧槐咬唇,却是说不出一字。
「我是对你有欲望,而且非常强烈,但我有勉强过你吗?我有吗?你是受不了我了,所以要我娶妻?」
「不是,是我无法满足你,才要你娶奏。」冷碧槐咬牙道,「你娶妻、生子,可以过平常男人的日子,我也不会离开你,这样可好?」
「冷碧槐,你实在是……」沐山岚气得说不出话来。
屋内一时沉默。
半晌,沐山岚忽然开了口:「你以为我只为了欲望,就可以娶一个女人,然后延续香火过日子吗?碧槐,你说这样的话,对你自己不公平,对我不公平,对那个女人更是!我若娶了妻子,你这样在我身边又算什么?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别人,也不可能再有别人。我承认我想要你,想得我发狂发痛,但每次我一碰你,你便发抖、僵硬,碧槐,这不怪你,我知你也不好过,这都是我的错,当初若不是我那样对你,你也不会这样,这些我们都可以慢慢改善,都可以慢慢变好,我可以忍,可以等,真的,这样你还要我娶妻吗?还要吗?」
「沐山岚……」冷碧槐的跟睛湿起来,朦胧地看他,他那张坚毅的脸孔在烛光下,益发俊朗柔和,深沉的眼只深深攫着他,让他无力自拔,也不想自拔。「我只是不想你忍的这样辛苦……」冷碧槐轻轻道。
「傻瓜,这次轮到我说你傻瓜了。」沐山岚温柔的眸看着他,手指摩娑在他眼眶,拭去那些盈满眼眶的泪。
「为了你,什么都不辛苦,真的。」
沐山岚微笑的轻轻拥住他,原先身体里的那团火似乎已渐渐熄灭,欲望也不再那样疼痛,抱冷碧槐在怀里,只觉这个柔软带着冷香的身体,仿佛为他的心找到了平静,所以,一切都变的不重要了,不论什么都代替不了这心的安定。
「碧槐,永远别再说这样的话。」他轻喃。
「嗯。」冷碧槐轻轻应了声。
「什么!」
云漠幽从椅上跳起,接着就把沐山岚按倒在地,一拳狠狠揍了上去,远远的侍卫都不敢靠过来,因为沐山岚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走近。
「你这混蛋!居然对碧槐做出这种事,沐山岚,你还是男人么?还是吗?就算再恨他,也不能这样对他!」云漠幽气得满脸通红,实在想不到沐山岚的报复里还有这样卑劣的事。
沐山岚默然承受着,心中痛苦难当。
云漠幽揍他揍得累了,才罢手道:「因为你把他当作玩具,送给别人亵玩,以至他现在对房事惶恐,根本无法像常人那样接受,是不是?」
沐山岚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也裂开了,嘴角流着血,他都没在意,只是点了点头。
「你这个畜生,碧槐的娘虽是青楼名妓,但碧槐一直是最单纯的孩子,在鬼域那般混杂的地方,我和大师兄莫熙,哪个不是胭脂风尘里混了又混的,只有碧槐,从不与我们瞎混,直到遇见你,才第一次动心,你居然把他……」云漠幽红了眼,又一拳送过去,沐山岚也还是不避。
「现在要你帮我,这也是为了碧槐。」他闭了闭眼,想到在桃花潭初次吻冷碧槐时,他青涩害羞的摸样,心里又是一阵撕裂的痛。
云漠幽见他眼底的伤痛,瞪了他半天,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扔给他。
沐山岚接住,疑惑地看着他道:「这什么?」
「吃下去!」云漠幽懒的跟他废话,「要想解决问题,现在就给我吃下去!」
沐山岚看看他,便乖乖的将那些粉末吞了下去。
「我吃了,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他看着云漠幽。
「药。」云漠幽对着他的眼,言简意赅地说。
「什么?」沐山岚跳起来,气得差点喷出血来,「你这是害我还是帮我,居然是药,你明知道碧槐……还给我吃药?」
「算是害你也是帮你。」云漠幽淡淡道。
「什么意思?」
「我问你,若是碧槐还是不愿,你可会找别人?」
「不会!」沐山岚摇头。
「这药可不是寻常的药,若无鱼水之欢,你便要死了。」云漠幽冷冷道。
沐山岚看他,摇了摇头,「我还是不会找别人。」
「别忘了情蛊,你若死了,碧槐也就死了。」云漠幽又冷冷地提醒。
这话让沐山岚全身一震,随即咬牙道:「云漠幽,你这是害我!如若我为保命找了别人,我跟碧槐也就完了!你……把解药交出来!」沐山岚一掌拍翻了桌子,云漠幽微微一笑,出其不意地点了他几处穴道,拎着他便飞身而去。
打开房门,将沐山岚直直丢到冷碧槐面前。
冷碧槐被他吓了一跳,道:「云,你这是做什么?」忙俯身去扶沐山岚,才见他脸上身上伤口,霍然抬头,盯着云漠幽,「你打了他?」
「这种混蛋就该教训。」云漠幽满脸不屑。
「你……」冷碧槐一气。
云漠幽笑道:「别急着生气了,还是快想想怎么教他吧,他中了我独门药,若无鱼水之欢便死定了。」
「你,把解药交出来!」冷碧槐愣了一下。
「碧槐,老实告诉你,这药真的没别的解药,我们师兄弟一场,你可曾见我骗过你?」云漠幽正色道。
冷碧槐大震,急着问:「那……」
「若不想他死,就救他,如若不然,就找别人救,不过他似乎宁死不从。」云漠幽微微一笑,将房门掩上,留那两人在房里。
这房门一关就是一天一夜,除了期间沐山岚吩咐下人送来热水沐浴。
第二日,总算见沐山岚从房里出来,非但没死,还神清气爽。
铁青的眼角,被云漠幽打的伤口都结了痂,看到云漠幽,他倒一抱拳,满脸笑意。「云兄。」
「沐兄。」云漠幽屏着笑,抱拳回礼,一旁的月夕倒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碧槐呢?」这人问得不怀好意。
「还在睡。」这人也答的无耻。
「云兄此番对山岚的『大恩大德』,山岚记住了。」沐山岚看着云漠幽道。
「好说,好说。」云漠幽大言不惭地回道。
沐山岚点头,忽然大喝道:「来人!贵客要走了,送客!」
云漠幽顿时气结,睁了睁眼,笑道:「好你个沐山岚。」
沐山岚微笑道:「不要怪我,我是不想碧槐醒时见你们尴尬,他脸皮薄,所以你们怕是有一阵子不能来听雨楼作客了。」
云漠幽爽朗一笑,「好说,好说,月夕,我们走,你这大哥如今已成了妻奴,我们也不好眼他一般计较,是不是?」
「大哥,我们走啦,以后你可要好好过日子。」月夕看这两人唇枪舌战,早笑得不行,现在看来,还是大哥胜了这一回合。
云漠幽揽着月夕,在踏出大厅的前一刻,方才回头道:「对了,忘了跟你说,别以为这药就此解了,因这是我独门密药,所以药性可能会有点反复,本来想住在这儿,还能为大哥想想解决之法,不想大哥急着让我们走,那也就无能为力了。」
这番话让沐山岚前一刻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僵硬在那里,忍不住吼道:「该死的云漠幽,给我把话说清楚!」
云漠幽笑,很潇洒的道:「也没什么?只是告诉大哥药性可能会反复,所以这半月内还是小心为妙。哈哈哈!」
言罢,与月夕大摇大摆地走出听雨楼,所有人都愣头愣脑望着他们满脸黑线的大楼主。
尾声
沐山岚拉着冷碧槐,走到聆风阁后空旷的院子。
「你要给我看什么?」
「跟我来就是了。」沐山岚一脸神秘笑容,蒙着冷碧槐的眼睛,来到那雾气冉冉的地方,放开了手,冷碧槐睁开眼,便看到那冒着热气的泉水。
「喜欢吗?」沐山岚雀跃地像个孩子,只等他的赞美。
冷碧槐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这就是你这两个月劳民伤财,命人开凿出的温泉?」
「你知道?」沐山岚满脸失望,小声呢喃:「我反复叮嘱他们不能使说……」
「就在听雨楼,怎么可能不知道?」冷碧槐有些好笑他面上的失望神情。
「碧槐,我们这就下去试试吧。」沐山岚一下又欢喜起来。
「现在?」
「是啊,你放心,我吩咐了,这里以没是禁地,除了你我没人能进来,来吧!」沐山岚欢喜地解他衣扣。
冷碧槐退了一步,无奈道:「我自己来吧。」
其实那散着热气的泉水的确吸引着他,看起来泡在里面会很舒服。
身体浸透在温热的水中果然无比舒畅。冷碧槐闭上眼,仰面而躺,在水中放松自己,只感觉那温润的水贴合着皮肤就像有只温柔的手,在全身上下做着按摩。
「是不是很舒服?」沐山岚贴近他,在他耳边轻道。
他贴得实在太近了,身体都无法避免的接触到,冷碧槐微微红了脸,温言道:「沐山岚,你过去些。」
沐山岚暖暖一笑,腾手就把他抱到怀里,或许因为水的关系,只一下,冷碧槐便滑进他怀里,无法推拒。
「碧槐,没事,就我们两个,不会有人看到。」沐山岚贴在他耳边轻说,像是有意无意在他耳边吹气。
冷碧槐一张脸益发红润,这样的姿势太不妥当了。
「沐山岚,你总是这样皮厚么?」
「也不全是,不过就想抱着你。」他咧嘴一笑,答得坦白,一只手舀起泉水。
小心翼翼地浇到冷碧槐肩上的伤疤,宽厚的手掌轻抚那些伤口。「还疼么?」
冷碧槐摇了摇头。
沐山岚每次看到这些伤口,心都会难受,情不自禁轻轻印上一个吻,冷碧槐明显颤了一下,沐山岚发觉了,低低一笑,便一个又一个印了上去。
沐山岚扳过他身子,让他与自己面对面,湛黑的眸锁着他道:「这样也会不好意思么?碧槐,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冷碧槐红了一张脸,伸手就要一掌将他隔开。
沐山岚早已知道他脸皮薄,双手笃定又牢牢地握住他手,低头便攫住了他的唇,这人只要被自己一吻,就会化作一池春水……
很满意地看冷碧槐瘫软在他怀里,任他所为,小心翼翼地搂抱着他,在温和的水里,放开了所有支撑,只靠水的力量漂浮着。
吻得头晕目眩的时候,冷碧槐只觉身下一阵异样,那熟悉的异物便顺利地进到自己身体。
冷碧槐睁大了眼,眼神迷乱,似嗔似怨地看了沐山岚一眼,他居然这样就……
「碧槐……」
沐山岚炽热的眼紧紧锁住他,深沉的情火里更有一颗挚爱的心,他受了幻惑,腿不由自主地环上他强有力的腰,双手缠绕在他颈项,随他缠绵颠倒地深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