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绿细碎的发、绒绒的睫毛──婴儿状态的度玛与平日有很多相似，只是多了几分圆润粉嫩，少了一些苍白瘦削。

幼小的度玛满面温馨，这一点与死亡魔神的角色极不相符。

"怎么回事？"沙利耶手指刮刮那小脸儿，"亲爱的，你为何变成这样了？"

"怎么回事。"路西法一抹狞笑，"那很显然。离开后乐园的‘度玛'并非真正的度玛，跟随他的尸系下属也并非真正的僵尸──他们是加百列及其随从。"

婴儿眨眼，终于开口："我只记得咬了他的乳头，力量流失。加百列应该是吸收它们得以完全伪装成我──无论容貌或气息上都无法辨别。没办法呢。因为是陛下的弟弟，所以防不胜防。"

"真的么？"沙利耶道，"是什么味道？"

"甜，清香......。嫩嫩的、滑滑的、淡淡的色泽，软软的──真奇怪，他的小樱点受到刺激也不会硬，口感非常好。"婴儿度玛。

"沙利，你的鼻子还好吗？流血了呢。"此时茵蔯亦赶来。

"呵呵没事的，谢谢关心。"沙利耶拿出纸巾。

茵蔯道："刚刚结束工作时，接到陛下的超感信息，怎么了？这是......度玛？──这样子是吃了加加的奶吧？"

"别说那么大声......"婴儿喃喃。

"没关系的，因为你有恋母情结，这种事情大家都理解的嘛。"茵蔯。

"太直接了。......我的自尊，唉沙利......我受伤的心需要温存来安抚，"度玛满面颓废，"能不能给我准备些奶瓶奶嘴、尿布、婴儿床、摇篮和手推车之类的？"

"还有磨牙棒、奶粉、果泥、蔬菜泥......。好的好的，放心我会照顾好你。"沙利耶连连哄他。

"嗯，沙利最好了。"度玛。

"呵......"沙利耶亲吻婴儿额头，那小躯体热乎乎的，令人爱不释手。

然而正此时，浑身上下骤然冰冷──虽看不见，但沙利耶很清楚魔王盯着自己......

数日后，天界边界。

迷迦勒在沈睡......

朦胧中仿若看见加布雪白脆弱的身躯在蓝色激流里缓缓摇曳。

"......哥哥......"飞溅的银发，水一般清澈的眼，饱满的前额沾晶莹汗珠儿......轻轻开合的唇瓣似述说诗意......

加布在叫他吗？

"......唔......哥......"双眼瞬息的失神，头部后顷，柔美颈部迷人的曲线......就像每一次温存中高潮的刹那。

唯独对于加布，这种时刻亦如此神圣和纯美......

"真漂亮，加。"迷迦勒不由自主的。

零落......加百列的躯体瘫软下来，他半阖着眼，仿佛并未看见前者。

此时迷迦勒猛然想起──"自己在远处，那么抱着他的是？──！！！"

"哥哥。"加百列修长雪白的臂绕过某生物颈项。

"觉得怎样？"这熟悉的邪恶的嗓音。

"嗯......"

"呵呵，那么说已经可以忘记迷迦勒咯？"──黑色的发、阴暗的身影。

"不太记得了......"

"不要管他了，扔掉他，抛弃他，永远的......"一阵低沈的笑......

"路西法──无耻的妓女。把加布还给我！"迷迦勒大叫。

然而，他们都像未注意他。

"嗯，永远不再回到他身边。"──加布最后一句话，迷迦勒感到自己的心完全被撕碎......

"嘿！"

──一股强力，将迷迦勒从恶梦的深渊解救出。

"乌列。"迷迦勒擦擦额角冷汗。

"你他妈的在做什么？"乌列抓住大哥领口，"嗯？！"

"身为天使，"迷迦勒漠然扯开他的手，"你必须注意言行和个人修养。"

"我注意言行已经毫无意义可言，天界的脸早被你丢尽了。"乌列指着哥哥鼻尖儿。

迷迦勒站起，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他对乌列有点不耐烦，但更多是心不在焉。

"假借身体不适无法工作，请假到天界边缘冥想。原来你要‘冥想'这个。"乌列不可思议外加气愤的。

"哪个？"迷迦勒瞟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凡路过你身边，看见你那一张睡眠中的脸、听过你那梦话的，都会真切的体验到你有多么的淫荡。"

"我淫荡？"迷迦勒抬眉。

"比魔界的某某某，和某某某某，以及某某某某某贱上几千万倍，而且还总是硬装出一副清心寡欲、正义无私的样子。"

"是么。"

"千真万确。"

"那非常好。"迷迦勒。

"什......"乌列的嘴几乎歪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此时迷迦勒打开结界，问一名下级道："怎么了？"

"啊......报告天使长，一个魔界无名来者要求见您，我们立刻赶走他。"

"不不不，叫他进来。"迷迦勒。

稍顷。

"默菲斯托。"迷迦勒打量所谓的无名访客，"阁下又有何贵干？"

"呵呵，没什么。闲来无事，想你了。"人类高中生模样的默菲无赖的道。

"心肠真好。"迷迦勒眯起眼，"说吧，你那主子又想让你探听什么情报？"

"也没什么哟。"默菲。

"你们把加布怎样了？"迷迦勒声音低沈。

"哦！‘加布'！好，既然如此，我要的情报已经‘打探'到了。如果殿下不想请我喝茶，那我便告辞了。"默菲斯托转身欲离开，后部一只手按住他肩。

"既然如此是什么意思？"迷迦勒问，"加布是否还在魔界？......他离开了？"

默菲无言。

天使长露出几分笑容："看来他逃出来了，这样说，他并不愿与路西法......"

"您好像很得意。的确，加百列离开了主人。不过，显然他也未选择你嘛──"默菲。

的确，他并没来找自己──迷迦勒心想。

第五卷─新生10、

（路西哥哥，再见，我只是希望继续守护我的天堂......）

翻过来，拉过去，揉捏，再叠整齐。......简单的留言，没多于一句的信息。

加布说要"继续守护天堂"，却并未回天界去。

没有谁能透过路西法深邃的眼看到背后讯息，更何况是瞎子。──沙利耶淡淡一笑，从阴影中走出来。

"你来做什么？刺杀我？"魔王打着呵欠。

"来请求革职哦。"

"革职么。"

沙利耶点头："嗯。这次莫名其妙的归来，对外只能宣称月之君疯得厉害才自编自导一部‘死去'、‘活来'的闹剧，绝对有玩弄大众情感之嫌，所以一定要被处罚的。"

"这样。"

"而且抛开表面的解释，就本质来讲。我本应该完全毁掉Saanael和众原魔王的残余力量，却只是做了定期封印。"

"沙利，即便如此，你却帮了我不少忙呢。"路西法声音低沈的。

"哪里......"

"也帮了加布不少──"

"那件事，我的确是参与了。"沙利耶。

"没有你，他根本没可能出后乐园。若不是你随便的一句话，导致度玛这笨蛋带了尸系下属，宠物和侍卫们便没得伪装──加百列不会忍心抛下这群废物离开。因为他晓得我将怎样处置他们。"路西法慢悠悠的道，"但是你的出现给他创造了绝佳条件，于是──加布连同他的部下无忧无虑逃走了。"

"路西，你的弟弟就是那种为了别人牺牲一切的变态，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沙利耶，"所以倘若意大利吊灯等等的生命是你拴住加百列的唯一理由，你认为他会快乐吗？"

"我为什么要让他快乐？"路西法扭曲的笑，"他不过是我的玩具，柔软、温柔、手感好──"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要你的其它弟弟做玩具。魔界整个都是你的大玩具，很多天使也被你轻易的玩弄在鼓掌之中──为什么被囚禁在后乐园里的、你每当空闲一定去看的唯独是加百列呢？"沙利耶。

"呵。"

"你刚刚在魔界立足，便派眼线给加百列密信──你告诉他你还活着，并且──‘如果有一天这宇宙成为我的，我将把它一半的统治权送到你脚下，我最亲爱的加布'──"

"哈哈哈──"路西法仰头，大笑起来，"沙利耶啊沙利耶，原来连这个你也知道。那时候你还是天使，想必是加布很信任你而做为最亲密的同伴分享的？可是──"

路西法骤然收住笑容，站起，走到月之君身边。

"你不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么。"魔王投下巨大的阴影。

月之君点头，沉默片刻。

"这个秘密，如果我不说出来，便永远不会有谁晓得我曾看过什么。我之所以坦白，路西认为是为何呢......冒着生命危险来显示自己知道的事情很多？"沙利耶淡淡的，"天使长对我来讲是特别的。而且我几乎可以肯定我们有同样的感受。"

魔王鼓掌："天界应该给你一切的和平奖项，你的正直与理性简直可以跟某只绿毛儿公鸡相媲美。"

"要杀了我么。"

"干掉你这半死不活的，还不如干掉那小姑娘更合算些。"

"萝丝玛丽？"

"萝丝玛丽，或者用它现在的名字纪念。不管叫什么，看见幼小的东西被撕碎对我来讲总是件欣快的事情。我非常渴望看你那时候的表情......怎么，你不相信我会这么做？"

"无论你说多么恐怖的话，事实上从来没有过。"

"呵！你简直要像可爱的贝贺一样用‘最善良之天使'来形容我了。"

"你时常让我感到很恐怖，只是并非在这个方面。不，我不觉得你是最善良的天使。"沙利耶道，"单纯平心而论，就‘毁灭'而言，即使最不好的情况发生，我可以简单的杀死它再自我了结，这对于魔鬼来讲不算什么大事。"

"非常合格的妈妈。"

"我仅指一定情况下，"沙利耶，"正因为纪念对我是重要的。"

"它不过是你们带着无限悔恨和怨念所铸造的小怪物罢了。"

"这种离题何时能结束呢？"

"缺失的本能、母爱的匮乏和畸形。你和度玛的志向如此远大，我敢说倘有可能尝试，你们绝对不会出现婆媳矛盾。......你们一边做爱一边叫着母亲的名字，当你和他吮吸彼此的乳头时想着其实是母亲的胸，如果那两个可怜的女性还活着，你们甚至还会带上她们玩4P，这一切倒符合魔族的生活情趣，相当的值得骄傲呢。......啊，你刚刚想问我还有完没完吗？你难道没意识到我的存在就是要让所有灵魂痛苦么？"

──"啪！"──

黑发被抽起，即使是路西法，也因为这种力度而倾斜。

又是半晌寂静。

"对不起。"沙利耶垂下头，摸摸手腕，"你确实让我非常的痛苦。"

没有真正的眼睛，也没有视觉感观。

黑暗中看不见什么，拉直臂碰触到那长袍的质感。

惊异，月之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面对着谁。

......如此苍老、弯曲、枯萎......

那......是魔王吗？

那个性感的、残酷的、野心勃勃的路西法？为圣魔族所崇拜的，一度视为希望并帮住他们实现依托的晨星？

他骄傲，与生俱来的勇气从未被击败。这想必是他第一滴──

"沙利。"冰冷的指端滑过月之君下颏。

他是个主宰者，是帝王。

虽然是帝王，但老去了。

虽然是二三十岁的容颜和躯体，但老去了。

天使和魔族是生物，都会死的。扭曲魔性化，加速了这一进程。

他们的灵魂随时间的推移终将消散。与人类比较，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当然，他们还会继续生存一些时日──也许是地球上的生物们无法想象的漫长。而终究将解脱......

"他对你的爱并不比对迷迦勒的少。你可以给他一切，但他有信仰。若那是被神或迷迦勒强加上去的，你将它们扭转过来便好。然而你了解加布，他的信念是他最本质的东西，可以被掩盖却消除不了。"沙利耶抚弄那光滑发丝，"曾经你让我们了解到自己并非‘被决定'的，他也希望自己选择。更何况做为被魔界仇视的天使长之一，腹中怀有魔族之子，无论哪一方面对他皆不利。他不能始终被你或迷迦勒保护，真正能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你说的十分正确。"路西法，"可我真该杀了你。"

"呵......请便。"

第五卷──新生11、

"肉卷悄悄被带走了，我都没有跟它道别。"纪念满面颓废的躺在长桌上，缩成一小团，叹气。

"不要紧，你们两个会再见。"度玛，持一杯热巧克力茶坐在旁边，姿势优雅的斟饮与恐怖魔神身份极不相符的甜品，"倒是我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变回来，这感觉就像丧失了童年，真遗憾。下次遇上加天使长，一定要再变成婴儿玩玩儿。"

"可是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纪念。

"很快就会知道的。"一只手抚上小天使绒绒的头顶。

"妈咪──。"

孩子挤进月之君怀，后者摆出高难度的姿势将一大叠卷宗放下。

"妈咪想出办法了吗？"

"嗯，是啊。"沙利耶。

"原来是‘永不堕落宣言'。"度玛注意力集中在书上。

"我在你床边找到的，可以借用一下否？"沙利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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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菲尔，"迷迦勒梦呓，"你这假正经的。"

"当然！我是你弟弟嘛。肥水不流外人田，话可是乌列说的呢，好像有几分道理哟。"虚像中──拉菲尔色迷迷抱着加布，奸笑道。

"我本以为有你在他身边便可放心──没想到......"

瞬息，迷迦勒被打翻在地，他爬起，终于从梦境摆脱出。

近日，乌列对待自己这个哥哥没有一丝敬意，经常拳打脚踢。不过此次，迷迦勒倒是满感激他的。

"你跟我说说──什么叫‘拉菲尔这假正经的，本以为有他在加布身边便可放心，没想到......'"

"偷听他人谈话是极其粗鲁的行为，乌列。"迷迦勒大义凛然般爬起，"你几乎已完全从天使变为无知的蛮族了。"

"首先，我没有偷听。其次，这并非‘谈话'而是‘梦话'。"乌列抓住他领口，"是你淫秽的想象而不是真实，是你对你的弟弟们的侮辱。"

"那么来看看我是否真的侮蔑了你。"迷迦勒冷冷的垂下眼，"什么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对于加布──你今天最好明确的解释一下。"

"你为何这么说──"

"拉菲尔告诉我的。"

"那不过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