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珍娜的心里话？
“你因为这样对付我还一回事，但能因为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吗？”
难以置信。我的话只令她冷冷地瞥着我，原先眼里对我的恨意不减，但是杀气却少了很多。
“间接伤害到他们的可是你。想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
“``````”
“我想知道他在你心中到底有多大的分量，我不能甘心，如果你爱他的心没有我的深，我会让你消失。”
``````可怕的女人，比我还要极端。慕容云在她的心目中竟然如此之重，甚至非要我的命不可。我不晓得她到底要做什么，做了什么，对于她的心思，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理解。
车子转到了一处码头，码头空空旷旷的，原本在此工作的人全都集体放假似的，当我下车的时候，见到了除了慕容夫人的保镖外，什么人都没有，连我的两个孩子都不曾见到。
“威威和妮妮呢？”
“叶夏初，不，因该是余初晓。我要你离开慕容家，离开我儿子的身边，你肯不肯？你现在走，我可以答应你所有的要求；不走，你的两个孩子就永远都走不了。”
“威威和妮妮呢？”
我不受她的威胁，事实上是她根本就不用威胁我。只要我的孩子平安无事，我会立即走，我原先就打定了走人的决定。想要和慕容云断绝关系，只有离开一条路。但是，我的决定没有必要同任何人说。
“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的孩子在哪？连我的孩子的面都没有见到，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我一改之前的懦弱，凶狠而且严厉地呵斥着原本应该尊重的长辈。事实上我是个孝顺的晚辈，我对慕容夫人的态度原是那么的尊重，如今的严词令色，着实让慕容夫人愣了一下。毕竟耍手段理亏的是她，她没有指责我的不敬，而且是没有资格指责。
她看向身后，一个保镖犹豫了一下，上前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眉头皱紧了，露出不满的神情。想了想，她转身绕过堆积的集装箱后，我连忙跟上去。集装箱后是海，有一个筑起的高台靠近岸边，高台上有两根耸立的柱子，柱子下，赫然站着不知何时到的珍娜。原来从一下车就不见踪影的她来到了这里，到底在干什么？
“余初晓，你是不是爱上了慕容云？”
珍娜在那里喊着，我脸色很难看，不明这个女人在发什么疯，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冷瞪着众人，并不想回答珍娜的无理取闹。爱不爱是我自己的事，没理由宣扬开来。
“不敢承认？很好，那我就证实他到底在你心中有多重要。”
“哇——爸爸，爸爸救我啊——”
她拉扯着柱上的绳索，我还没意会她在做什么。威威突然间惊恐的大喊由上空传来，我抬头往上看，不看还有，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威威和妮妮竟然分别被捆绑在高柱之上，昏暗的霞光下，他们的身影又是那么地小，小到我竟然没能一下子发现他们。威威还好，能喊能叫，妮妮呢，掉在那里晕晕欲睡着，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珍娜，你疯了，他们可是你的孩子啊！”
“哈——哈——”
珍娜疯狂地大笑，疯狂地笑，直道声音嘶哑到不能笑出声为止。
“不许上来。”
发现了我意图靠近她，她阻止了我的行动，我又气又急。慕容夫人又隔岸观火般静观其变，并没有插手的意向。几度想向她求助，动了动嘴皮子，还是开不了口。说了，或许能救得了威威，但是，我从此也会失去威威这个孩子。我不能，我不能失去他。
“哈——慕容云，我要你后悔不肯爱上我。”
狂性大发的珍娜怒吼着，对着天空怒吼着，突然手一拉，系着两个孩子的绳索松了下来，被绑得那么高的小小人儿如破碎了娃娃快速地往下掉下去。
“不——不要啊——”
我疯了般冲了过去，在两个孩子落水的那瞬间自己跟着跳了下去。我拼命地游向他们，可是他们落水并不是在同一个地方，眼看两个一样在挣扎的孩子，心痛如割的我脑海里一片空白。
脑子里真的是一片空白地游过去的，两边挣扎的孩子，根本没有思索的空间，当我有点意识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抱住了威威，我选择救得竟然不是救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别人的孩子。
那么，妮妮呢？全身不能自控地发抖着，威威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而回头搜索着四周的时候，我已经不能发现妮妮的身影了。落水的地方是海，是海，海浪又是那么地大，她又是那么的小，万一被卷入海底
我不晓得是怎么想的，脑子闪着潜下水去找找，潜下去或许能发现那个可怜的小小的身影，脑子拼命地命令着自己潜下水去。可是，可是为什么身体要自己僵硬地游回岸上去？身体给我另一个信息，不懂水性的儿子是无法跟着我潜下水去的，那会要了他的命，一接到这个信息，自然而然不受控制往岸边游过去。
当被人拖上岸去的时候，身体还在可怕地颤抖着。啊——我真是可怕的父亲，我完全没有资格做人家的父亲。
余初晓，你算什么？你算什么东西？妮妮才是你亲生女儿，你算什么父亲？为什么连女儿都不救了？你配做人的父亲吗？
你是什么东西？
“妮妮`````”
（二十四）
“妮妮，妮妮，是爸爸没有用。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
虽然是我自己选择了救威威而不顾妮妮的安全，但是过后，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卑劣。我不能原谅自己的卑劣，我不能原谅自己不顾女儿的恶劣。
“初初，来，乖，吃点东西好不好？就吃一口？”
耳边听到有人的说话声，像是慕容云的声音，确实也是，他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强调着自己。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是无法在脑海里反应出慕容云到底是什么。人？事？物？
“吃饭啊？对了，妮妮，来吃饭了。爸爸喂你好不好？”
抱着怀里软绵绵的孩子，我笑得好开心。原来是我搞错了，妮妮根本就没事，我是做噩梦了，你们看，妮妮还好好地在我怀里呀呀地笑得好可爱啊。
从她出生，我比她妈妈还要像妈妈地照看着她，疼上心坎上了，因为她是我女儿不是吗？我非常确定她是我女儿，所以我是那么毫无介怀地爱着她。不像威威，不像抱着威威的时候，他们母亲的眼光，自己母亲的眼光都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
“威威``````？”
“爸爸？爸爸，威威在这里，你记得我了吗？”
抬头看着冒在眼前威威那张小小的脸蛋，那么地紧张和压抑中的喜悦。我很困惑，不管你是不是我亲生的，我都是那么的爱你，根本不可能忘得了。
“威威，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又淘气不吃饭了？没关系，爸爸等一下带你出去吃你喜欢的皮萨好不好？”
威威啊，你不是我的儿子，却是慕容云的孩子，我能不爱你吗？或许被你妈妈说中了呢，我或许在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很久很久之前，就爱上了你的爸爸，所以，你是他的孩子，看到你这张和他是如此相像的脸，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一想到不爱你，他的心里就会很难受，我的心里就比他的那个难受还要难受好几倍，难受得连呼吸都不能，只能恨不得多爱你一点；多爱了你一点，他心里开心一点，我的心里就会好过那么一点，所以，所以，我只能比自己的女儿更加的爱你。
“爸爸——？”
“不过要等一下哦，等爸爸喂饱妹妹先，不能让妹妹饿着了，饿着了可是会哭的，哭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对着我们笑了。乖乖的等哦，威威，你妹妹好可爱是不是？”
“爸——你不要这样``````呜``````”
哭声？谁在哭了？啊——？妮妮你怎么哭了？哦，乖乖，不哭不哭哦，是爸爸不好，爸爸该死，别哭了哦，吃点东西，你看，是你最喜欢吃的布丁呢。乖哦，不要怪爸爸刚刚只想着哥哥，其实爸爸也很爱你的哦，刚刚只是走神了而已。从今以后，爸爸心里只有你好不好？` `````笑了笑了，爸爸就知道你最调皮了，呵呵
“碰”地好大声响。出什么事了？地震吗？没有啊。对了，一定是刚刚自己听错了，别吓坏了妮妮才好。
“慕容先生，请你安静一点，病人需要休息``````”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战战兢兢地说着，抖得语音有点听不清楚。好吵啊！我打着呵欠，我都晕晕欲睡了，这些人难道就不能别吵妮妮休息吗？
“你说他只是受了刺激，一段时间后就能恢复，你自己看看是怎么一回事？都过了三个月，还不是一样，谁都不认得。”
吵死了，眼前几个人扭在一起做什么呢？哎呀，还打人呢。不理他们，好热啊，聚在一起都不嫌热吗？我好热啊``````等等，若是不小心他们打到这里来，打到了妮妮怎么办？
不行，我不能再让妮妮受到伤害，还是远离这群无聊的家伙吧。
看着这些人吵翻了天，没有人来理会我，我抱起妮妮，静悄悄地走出门。我看到有一个穿白色的家伙在门口，他阴沉沉地看着我，莫名其妙。于是不理会他，我走向电梯，搭电梯下楼去。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也跟着走进电梯。
“你真傻了还是假傻？”
那个穿白色衣服的家伙阴沉沉还不止，还用好恐怖的语气同我说话，我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他一下，脸色也好难看啊，吓得我都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了。
这家伙是谁啊？干嘛一副想杀人的模样？看了就可怕。那么可怕的人我才不想跟他呆一起，当电梯一到立即冲出去。
“于初晓——”
那人大吼，硬是冲上前拉住了我。我心里一急，就怕他想伤害妮妮，不自主地翻手一砍一推，那人不堪一击地被甩跌在地上。
“混蛋。”
那人跳了起来，气到满脸通红，挥拳就向我袭来。看到有人攻击我，我当然不会不还手啦，我又不是吃素的。而且，我手里还抱着女儿，万一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伤到女儿怎么办？一想到那个可能性，我收起玩弄心里，认真对待眼前这个莽夫，出手毫不留情，在他没完全攻击到我之前先狠狠地出手。
那一刻我只想先摆平想攻击我的人，没想其他的。那一刻我也不晓得当自己认真攻击起人来威力会那么好，身手不如我的白衣人还不到几招，身上已经见血。我没有让他有反手的能力，打算来个最后摆平的一招。周围发出一阵惊呼声，眼看那一拳就快要挥到对方的要害，就在碰到对方的前一刻，手被人轻轻地捉在手里。
杀气没有从自己的眼里散去，用着杀气腾腾的眼光瞪着阻碍我的人，发现竟然对上了一双宛若天上明月般晶亮的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凡间的杂志，就是那么地看一眼而已，我蓦然浮现的杀气就那么消失地无影无踪。
实在喜欢这双眼睛喜欢得紧，消散杀气后的我，傻傻地对着那双眼睛直笑，跟着眼睛走般不愿离开。
“呀，好可爱的小家伙哦。小和尚，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你也下得了手，太狠了点吧？”
“有没搞错啊？是我被打耶？”
“这样啊，那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天理不容逼得小家伙忍无可忍打你的事，还是你不对，自作孽不可活。”
嘻嘻，好好玩的语调哦，我喜欢。你看，不止我喜欢，周围都发出一片笑声，周围的人都喜欢不是吗？
“海恩，你带着这个赖皮的家伙来我医院做什么？”
好像有人气到快要爆炸了呢，可是我依然不想理会，我喜欢有这双眼睛的人，只想听他的声音，只要听他说话，我的心里就好舒服。
“唐深，洛才不是赖皮的家伙``````”
“先离开这里。”
咦？拖着我干嘛？不要那么快好不好？我又没说要同你们走，临到上车之前，我挣扎着，可是那双眼睛的主人温和地问着我。
“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愿意``````”
随即被塞到车里面。我愿意跟着他走啊，可是当从车窗看相外面那张在病房出现的脸那么的焦虑，心里一阵阵地不舍，我忍不住想叫停车。可是没开口，最终还是随着车子去到了我根本记不得哪里的地方。
路程很远，远到我在车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到了一栋很漂亮很漂亮的房子面前。那栋房子靠海，除了海浪声，一切是那么的安静。舒服的威风吹拂，还有房子前满院子的花香扑鼻，松懈了所有的神经。我发现只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松懈了神经的第一件事就是睡眠，也不顾自己身处于何处，说倒下就倒下。
倒下的时候有一双很温柔的手接住了我，那是我放心的手。不知为何，总觉得在那双眼睛的主人身边，自己绝对是安全还可以毫无顾忌。真的是毫无顾忌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安心得任性，因为那个人绝对允许自己的任性，并加以包容。
（二十五）
“嗨！打扰你了么？”
我正缩在一个角落里，四周不知为何黑漆漆的，我抱着怀里的孩子，茫然无助极了，身体的感觉就像毫无止境地往下坠，一直往下坠，宛若不坠入无底深渊不罢休般。突然间的这个温和的声音，挽救了我差点溃散了的神志。慢慢地集中起精神来面对来人，却发现竟是那双很温柔很温柔眼睛的主人，还漂浮在空中，登时吓了我一跳。
“你``````你怎么会飘在空中？”
“呵呵，难道你没发现你也飘在空中吗？我在你的意识中，你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我当然的用什么样的形式进来了。”
“意识？什么东西啊？”
“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难道要一辈子都呆在这里不愿意出去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呆在这里好几个月了，那样子对你很危险，再不出去，你会消失掉的。”
柔得醉人的声音，我的呼吸竟然跟着他语气的起落波动着，跳跃着，不再死气沉沉提不起半点劲来，多奇怪的人啊。
可是，他说得话，我傻愣了半天，还是没有一句听得懂。
“我现在这样，不好么？”
现在这样是那么的平静无波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平静地感觉不到心里曾经尖锐得像是贯透心脏般疼痛的感觉，不会再有左右着思想的烦忧，有什么不好？
“你不想见你女儿吗？”
女儿？她不是在我手上吗？我一头雾水低头看向自己怀里抱着的孩子，可低下去看到的不是妮妮俏皮可爱的脸蛋，我怀中抱着的，是一个包着一层死皮的骷髅头，那么的硕大无比，怒瞪着阴森的空洞大眼，折射着可怕的，怨毒的光芒。
“啊——”
一声惨叫，我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扔出去的东西在半空中转了转，又漂浮了回来。不是骇人的骷髅头，是妮妮最喜欢的兔娃娃。惊魂未定的我，再也不肯伸手去接住它了。
“你不想见你女儿吗？”
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那句话，但已经让我恶寒不已。
“你不想见你女儿吗？”
女儿？是啊，妮妮，我当然想了，可是，可是`````记忆宛若潮水般涌进脑子里，瞬间让我的脸色呈死灰色。
“不——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为什么——”
我的惨叫，我的哀嚎，眼前这个故意将我内心深处的不堪挖出来的家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到了。我快要崩溃了，我不能忍受，不能忍受卑鄙的自己。为了自己的爱宁愿牺牲自己的女儿，我到底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