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实情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悲哀。
程硕不减高傲，他自信满满将所有人掌握其中，将所有人推入万丈深渊。
「你觉得我残忍吗？」他问我，就像许多年前，玩弄女人後，问我。在他眼里，不曾出现过後悔。
「残忍！」这一次，我否决他。不是以往的「我不觉得」，这一次，他真的太残忍了。
「你再说一遍！」他很火，没想到我会这麽说他。
「残忍！」我重复一次，怕他听不见，我说得很大声。
「背叛者！」他甩了我一巴掌。
火辣辣的一巴掌，凭什麽我要挨打，我打回去。两个失去理智的
成年人扭打起来，他打我一拳，我还他一拳。
拉扯之间，我的衣服扯破了，露出大半肌肤，他抓起我，恶狠狠的问我：「这是什麽！」指著我的身上的吻痕。
我胜利般笑了，「这是我情人留下的战绩。」
「你他妈的有情人！」他质问我，好像我搞外遇似的。
「你都结婚生小孩了，还管我有没有情人！」天那，这样听起来
就像我在赌气，才说出口就後悔了。
又是一阵扭打。
我打不过他，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不曾赢过他。
输了，只能任人宰割，像是泄愤，像是吃醋，他在我身上有吻痕的地方留下新吻痕。
我耻笑他，「就算你这麽做，又有什麽意义？」
我承认，我贪恋他的拥抱，我的身体认定的人只有他，我们是如此契合，最後我自暴自弃的迎合他。
痛快！痛苦的快乐。
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的感叹：「爱是背叛。」
为什麽这麽说？难道赫本小姐有外遇？
因为好奇，我开始观察赫本小姐，第一、二天没有发生不对劲的事，也没有可疑人物。第三天，我尝试在不同的时段去看赫本小姐。
一直到第五天，才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
居然是史蒂芬！
完全没有想到会是他，他天天来我都没发现，他们也太大胆了，居然在窗边上演激情。
史蒂芬和赫本小姐难道不怕吗？
『爱是背叛……』脑海浮出程硕的话。
我走进赫本小姐的家，原本赫本家的管家拦下我，却被我撂倒，没人敢阻拦我。
我启开门，看著惊慌失措的男女，赫本小姐开始哭了，指责史蒂芬强暴她，史蒂芬脸色难看的瞪著她。
赫本小姐圣女一般的形象开始破灭，心中涌起一股欺骗。就像当年，从管忠口中听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求求你饶了我。要是被先生知道，我会没命的！」史蒂芬哀求著。他想抓住我，我向後退一步。
我想大笑，告诉他们：程硕早就知道了！他不仅知道还放纵你们！
可是我没有说，程硕都放任他们了，我也没有立场指责他们。
「摩尔是程硕的小孩？还是你的？」我问史蒂芬。
史蒂芬猛摇头否认：「不是我的！」
「程真，求求你，放过我。」赫本小姐哭著哀求，她只有说「我」，不是「我们」，赫本小姐也是自私的人。
「我今天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我说，他们的脸上明显的松了口气，真是丑陋的人们。
他们感激的话，让我作恶。
那天，我到安乐窝找程硕，他讶异，平常我是不会主动踏入这里的，今天却特地来找他。
「真令我吃惊。」程硕笑著说，却没有笑意。
你才让我吃惊。居然能忍受第三者，还放纵他们乱来，这绿帽子你戴得很爽吧！
我心里骂他，却也心疼他。第一次恋爱，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走近他，他有趣的看著我，我抱住他：「你真是个笨蛋。」笑他。
「什麽意思？」他语气不悦，我能想像他皱眉头的表情。
「你真是笨死了。」没想到我会用这麽甜腻腻的声音说话。很高兴知道他不是真的残酷，他不是真的利用赫本小姐才结婚的，只是不想打破她的谎言，他还是有善的一面。我很高兴，高兴死了。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程硕被我搞得一头雾水。
我靠在他的颈窝，低语：「辛苦你了。」
那天，我煮了夜宵後，跟他来个彻夜长谈，我向他表明我已经有情人了，以後不会再跟他发生关系，他没有反对，我对他很诚实，跟他说对象是克里夫时，他也不是很意外。

相对的，他也对我坦白。他是在赫本小姐怀孕期间，发现他们的奸情，他假装没事，让赫本小姐生下小孩，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我只是感叹，他这麽做只会让摩尔步上他的後尘，他父亲不也是疏远他，才造成他心灰意冷，甚至有杀意吗？
真是笨死了。
「程硕，不要再找程元了。」我知道程硕私底下还在追查程元的消息，我想阻止他。「恨一个人容易，原谅一个人难。所以别再查
了。」我劝他，也劝我。管忠当年的欺骗，曾经让我恨得刻骨铭心，
但是现在想想也不是那麽深刻了，不然当初知道他没死，我也不会有松口气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看到现在的摩尔跟程硕，就像看到当年的程元跟程硕。
程硕没回答。不过我知道他在考虑，为了留给他空间好好思考，所以我回去了。
那天，我整理自己的脑袋，发现正如克里夫所说的，我对黑道厌倦了。不知道程硕接不接受我提早退休？
正如我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天混黑道，就永远是黑道。我是注定陷入泥沼里，和程硕纠缠不清了。

 

＜第三部＞
要程硕放下仇很，不简单，不过他放弃追查程元的下落，也算是跨出第一步。
我还是天天拜访赫本小姐，当然不是看她，而是找摩尔。
摩尔很可爱，他现在已经两岁了，会说一些话表达自己的情绪，基於私心，我偷偷的教他中文，我还是喜欢听中文。
我的情感再次转移。
没多久，我毅然决然跟克里夫分手，既使他哭著求我，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因为我一心一意在摩尔身上，我家还有摩尔的成长相簿。
克里夫还是定期来我家找我，不过我们不会再发生关系了，退到
朋友的位置，虽然他总是哇哇叫大喊不公平，输给一个小孩子他不甘心。
还是得乖乖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我说的算！
程硕像工作狂一样，没事找事做，把自己搞得很忙碌，最後生了一场大病，我去照顾他，我的关系又回到以前，只差没发生关系而已。
摩尔三岁时，赫本小姐消失了，正确的说，她跟别的男人私奔了，是史蒂芬以外的男人，错愕的不只有我们，还有史蒂芬本人。
不得不承认，赫本小姐是容易受到诱惑的人。赫本家族压下所有赫本小姐的消息，也请求程硕不要张扬，保持现状。
摩尔的监护权落到程硕手中，我不放心，名正言顺的接手，反正程硕也不想扶养他，那我养吧！
「你很开心嘛！」当我正在讲解今天行程时，程硕打断我。
我摸著自己的脸，有这麽明显吗？推了推眼镜，「因为今天是摩尔的生日。」我已经想好今天的晚餐了，是他最喜欢吃的茶碗蒸、猪脚面线（台湾进口面线）、红萝卜炒蛋，没有蛋糕的生日，因为摩尔不爱吃甜食，特爱吃中式料理。

「就这样？」程硕问，他不理解我的喜悦，摩尔五岁生日，一生中只有一次五岁生日。
我微笑，自从有了孩子（虽然不是我的），我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慈父了。
我沉溺在摩尔可爱的小脸跟我说：「爸爸。」摩尔不顾我几番纠正，硬是叫我爸爸，让我喜悦的说不出话来。
「喂！」一只手在我面前晃过，程硕不耐烦的叫我。
「是。」
「我也要去。」程硕寒著一张脸说。
「去哪……」我忍不住装傻，千万不要说要去庆生，我会哭的。
「你说我要不要带礼物去。」程硕笑著说，直接忽略我的问句，明知道我不想他去，还这样。
「不用了。」我说，心里盘算今晚的食谱可能要改一下，本来我想煮红萝卜炒蛋，可是程实不吃红萝卜，只好去掉，摩尔可是不挑食
的乖小孩呢！
「你可不可以不要想到摩尔，就变这样。」程硕说，恶心的看著我。
「怎样？」我又摸我的脸，很正常啊！
「很像花痴。」程硕下结论，皱眉看著我，一付我不喜欢这样。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笑了，「我太爱他了。」真情告白，没有人不知道我爱子成痴。
「到底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程硕瞪我一眼。
「是我们的儿子。」我笑著回答他。
无预警的他脸红了，很多年前我也常常看他脸红的样子，每当我们拌嘴，他被我堵的没话说时，就会脸红。
我欠身，退出，回办公室。今天要早点回家。
那天晚上，我先到家，等我煮完晚餐，程硕才过来，摩尔探头探脑的问我：
「爸爸，他是谁？」有点害怕，可能是程硕身上的杀气吧！
我尴尬的看到程硕惊讶的脸，我还以为他会骂我，怎麽让摩尔叫我爸爸。结果他居然说：
「他会讲中文？」
我松口气，看来没有要追究的样子。
「嗯，他学得很快。」我微笑，虽然摩尔英文说得比较顺，但是在家我都坚持他说中文。托儿所的老师也觉得这样不错。
程硕蹲下，跟摩尔平视，他说：「我是你另一个爸爸。」
我不好意思起来，这种说法还真像领养小孩的同性恋。我牵著摩尔的手往屋内走，不敢看程硕。
「我只有一个爸爸。」摩尔说，瞪著程硕。
「有两个爸爸不好吗？」程硕问，不可一世的态度。

「拜托不要说了。」我阻止程硕跟他儿子杠起来，一个还是小孩子，另一个是心智不成熟。
摩尔闷住不说了，因为他是乖巧听话的孩子，反倒是程硕一脸你拿我没辙的样子。果然是心智不成熟。叹息。
「你来得正好，饭刚煮好，快进来吧。」我说，转移话题。以免他没完没了。
「这麽说来，我已经好久没来你家了。」程硕一边说一边进来，我请他坐在另一边的椅子，本来他都坐在我旁边，不过现在是摩尔的
特等席了。
「摩尔，你夹不到菜要跟我说，我帮你夹。」我假装没听见程硕的话，专心跟摩尔讲话。
「你跟克里夫……还有来往吗？」程硕问得小心翼翼，没想到他还记得我跟克里夫的事。
「克里夫叔叔常来啊！」摩尔听到克里夫兴奋说话，摩尔最喜欢跟克里夫玩了，因为克里夫是很有耐心的人。
「是吗。」程硕显得有些失望。
「摩尔要不要吃番茄炒蛋？」赶快转移摩尔的注意力，摩尔每次讲到克里夫，就像断线的珍珠，讲个不停。
「要！」摩尔大叫，小孩子的嗓门本就大，我早就习惯了，不过对面的程硕似乎不这麽想。
「吵死了。」我听到他这麽说，还是决定忽视。
摩尔的童言童语，无论何时听都觉得可爱，只有不视货的人才会在一旁搞破坏，杜绝坏人的方法就是不听不看不以为意罗。
所以程硕当了一整晚的闷锅。
我有报复的快感，更爱我的摩尔了。摩尔已经睡了，我给他一个晚安吻，才离开房间。
扣上门，回头，看到当了一晚闷锅的程硕。
「你还在！」我还以为他会气得自己回去，毕竟被人忽视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有话跟你说。」他坐在沙发等我，我走过去，他拍拍身边的椅垫，被他发现我的意图，我本来不想做他身边的。
我坐好，等他开口。
「这是送给小家伙的礼物。」他拿出一个玩具反斗城的袋子，我还想他为什麽要带那个大袋子，原来里面是礼物。
「谢谢。」我收下，总觉得事情没有这麽简单。
「你比我还适合当他爸爸。」程硕苦笑。
「谢谢。」我虚心接受。
「不过我还是他真正的父亲。」程硕说，我看著他，不知道他有什麽企图，该不会看摩尔太可爱，所以想要回摩尔吧？
「你想怎样？」我问。
「我想我应该要跟你一起扶养他，」他靠近我，我脸颊上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说什麽也轮不到克里夫。」他吻我。
亲亲一吻。
我笑著说：「这样好像领养小孩的同性恋夫妻。」推开他。
「你想嫁给我，我也无所谓。」他露出不善的微笑。
「我一点也不想。」皱眉，他是鬼上身，净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你到底再说什麽？」
「你不会背叛我吧？」
「废话。」
「那就跟克里夫分手。」
「关他什麽事？」
「因为……」他深呼吸，然後宣告：「我要独占你！」他又吻我，野兽派的吻，撬开我的嘴巴，舌头滑进去，交缠围绕。
许久，他放开我，「怎样？还不赖吧？有没有比克里夫高超？」
我神智不清，他脸模模糊糊的，我的眼镜被拿掉了。
「你到底在做什麽？」我惊呼，他居然将我的上衣脱掉，还伸手摸到我的底裤！
「我想要你。」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像是魔咒般将我催眠，马上弃械投降，失去反抗能力。
结果发生关系，事实证明我的身体是抗拒不了程硕的诱惑，我们是这麽契合。
「你说你不会背叛我。」程硕要求。
顺应他：「我不会背叛你。」
「既然这样，不要再跟克里夫来往。」程硕说，他的表情说明「我在吃醋」，「我都可以为了你放弃报复了。你也要有所牺牲
吧！」
「这有直接关系吗？」我问，他的要求跟他的举例都很莫名其妙。
程硕别扭的沉默。
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雾里看花。
「我要你留在身边陪我。」程硕的脸超红，我以前也常看他脸红，但是没有今天这麽红。
我要你留在身边陪我。他在说废话吗？我不是一直在他身边陪他吗？
「请你属於我一个人，好吗？」程硕用低下的语气请求我，生平第一次被程硕请求，这个眼高於顶，自尊心过强，目空一切的人，居
然请求我，用这麽谦卑的语气。
「告白？」顿一顿，我问。不好意思，我的脑袋变得跟浆糊一样，完全无法运转。
「对啦！」程硕的脸真的超红，还真想拍下来，我的手已经摸到快可拍了，这可是为摩尔二十四小时准备的相机，立拍立洗。
啪啪，我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拍了一张，程硕的脸一下红，一下青。
「抱歉，职业病。」我嘿嘿笑，毕竟习惯将惊奇的事拍下，这是自然反应。
「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程硕不耐烦的，他火大了。
「我一直觉得，『我绝对不会背叛你』，比我爱你还要动听。」我说，看著照片渐渐显示图示，是程硕认真又害羞的脸，尤其是超红的脸色。
「所以……」他等待我的下文。不过他已经听出我的意思了，脸带微笑。
「我绝对不会背叛你。」像是宣示一样，我真诚的说著，主动吻他，将照片收在枕头下。
「我也是。」他回吻我，露出温柔的笑脸。
峰回路转这麽久，我还是跟他在一起。他说，经历这麽多事，留在他身边的只有我。所以他想抓住我。
除了任性妄为，他又多了一项卑鄙自私！
这张纪念性极高的照片，就放在新相簿的第一页，相簿名：爸爸和爸爸的相簿。

尾声
五年後……
我和程硕对峙，双双沉默。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收到学校的通知单，请我参观摩尔上课的情形，也就是教学观摩，我准备好数位相机，跟四五个新的记忆体，打算来个大拍特拍。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请假。
情形就是这样。
「只有半天。」我说。
「少来。」程硕冷冷的说。
好吧，我这是我的错，程实之所以这麽冷淡，是因为去年的教学观摩，我也是说半天，结果去了一整天，而且忘记跟他连络。
谁叫摩尔太可爱，我控制不了按快门的冲动，拍了一堆又一堆的相片。